第三十七章 九陽指

第三十七章 九陽指

「不好!」

我心中暗叫糟糕,憑我比別人更靈敏的六識,意識到龍嘯雷這一招的威力不是常人可以抵擋的,立即飛身向前。

不是我自大到以為能硬接龍嘯雷這一招,而是方士榮和唐祖烈兩人或多或少與我都有一些情分,總要盡自己的一份力,憑著自己內功的奇異特性,儘可能將受到的傷害減到最低。

但是我仍然遲了一步。

狂躁的熱浪從龍嘯雷身上爆發出來,將方士榮、唐祖烈和隨後趕上的我拋了出去,在身子觸地的一剎那,胸口象被重鎚狠狠擊了一下,不覺口中一甜,吐出幾口血來,知道自己已受了內傷,同時駭然這到底是什麼功夫,我的那點內力在他面前根本不堪一擊,毫無還手之力,再看方士榮和唐祖烈兩人,也是臉色慘白,嘴角隱隱有紅色的血跡,看來也好不到哪裡。

我暗運太極氣能,幸好我的內力有同化功能,運轉幾圈將強行侵入體內的狂暴力量盡數化除,才吁了口氣站了起來。

再看龍嘯雷此時已容貌大變,身軀就象腫了的皮球一般,肌肉吹氣似地勃起,一頭散亂的黑髮根根倒豎,上面飄著若有若無的白煙,本來還算俊美的五官現在嚴重扭曲,麵皮黑青中泛著血紅,雙眼還放射著駭人的紅光,兇狠欲噬,簡直人不象人,鬼不象鬼。

面對這麼一個怪物,眾人紛紛本能地往後退去。

只有歐陽逸大喝一聲:「妖孽休得猖狂!」

閃電般躍到空中,簡簡單單一掌向龍嘯雷頭頂拍下,夜空里轟的一聲迴響,龍嘯雷的身體驟然整個爆裂開來,肉骨四散,眾人不由背著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肝膽俱裂,尤其有許多婦女受不住當場嘔吐起來。

我也驚駭得說不出話來,直到一個圓乎乎的東西滾到腳邊才回過神來,卻又嚇了我一跳。

原來是龍嘯雷的半個腦袋,那一對眼珠圓睜著,似乎在訴說他的不甘,憎恨,遺憾,還有茫然,我搖搖頭,也許這些都是我的錯覺吧!

忽聽歐陽逸激昂地道:「想不到龍嘯雷不僅是偽善之人,還會妖法,今日雖然伏誅於眾人之手,但是難保此妖法不是九龍堡人人必練之術,九龍堡聞得龍嘯雷死訊必然會來找大家尋仇,恐怕到時我們都要死無葬身之地!」

剛才龍嘯雷突變人人瞧得清楚,威力也領教過,現在又驚魂未定,對歐陽逸的話自然深有同感,紛紛擔憂議論起來,還有人大聲地道:「歐陽閣主,您有什麼辦法?我們不能坐以待斃啊!」

人群中有人介面道:「乾脆先下手為強,打到九龍堡去!」

此言一出,立即有不少人高聲附和,因為這最符合江湖人的脾性。

歐陽逸見狀舉起右手,眾人漸漸安靜下來,歐陽逸負手望天,臉上現出悲天憫人之色道:「雖然龍嘯雷欲非禮唐姑娘,重傷方、唐兩位少俠,尤其唐少俠至今未醒,同時還嫁禍江碧流並學得妖法,已經是惡跡昭彰,但九龍堡畢竟未顯出什麼大惡跡,因此我們為維護武林正義,只能先讓九龍堡交出妖法密本,予以焚毀,併當眾宣誓永不使用!」

又有人大聲問道:「要是九龍堡不肯呢?」

歐陽逸堅定地道:「維護江湖正義人人有責,到時只有徹底消滅邪惡,才能讓江湖恢復太平!」

我心中湧起荒謬的感覺,剛才與龍嘯雷的一戰還讓人驚魂未定,現在卻在興緻高昂地玩問答遊戲,就象一切都是事先安排妥當現在只是在排演一般,讓人覺得那麼的虛無和缺乏真實感。

不過好像沒有人有閒情逸緻想這些,反而被歐陽逸調動了高昂的情緒,全都激動地搶先表起態來。

「好!歐陽閣主!我們牛首幫願附驥尾!」

「也算我們斧頭幫一份!」

「……」

「好!好!好!多謝大家的抬愛!」歐陽逸激動地道:「有了大家這些嫉惡如仇的好漢,何愁正義不興,邪穢不滅!本閣主要替方、唐兩位老弟謝謝你們!」

方士榮和唐祖烈聽得一愣,互相看了一眼,正待說話,卻聽房中唐晶一聲歡呼:「哥!你醒了?」

唐祖烈立即向眾人抱拳道:「諸位抱歉,唐某先去看看小兒的傷勢!」

隨後和方士榮一起返身進屋,方炎早已能下地走路,因此床上僅剩唐傲天一人躺著,但臉色稍見紅,雙眸也回復清明,應該沒有大礙了!

莫神醫將一張藥方遞給華紫妍道:「他們兩人都沒有什麼大礙了,這個方子用於培本固元,方少俠一日一劑,唐少俠則要加重份量,一日兩劑,否則被內力燒灼的內臟非短時間能恢復!」

唐祖烈恭敬地道:「多謝莫神醫費心,只是莫神醫能否告知老父小兒傲天到底是受何種內力所傷?」

「爹!孩兒是傷在段家的『九陽指』下!咳!咳!」床上的唐傲天因說話過於急促咳嗽起來。

我心中一驚,難道是段飛羽父子,或者這又是一出嫁禍的把戲?

唐祖烈心中顯然也有這樣的疑問:「傲天!你能確定是『九陽指』還是象『九陽指』,另外你是否看清傷你的人是誰?」

唐傲天有些激動地道:「段家的『九陽指』獨一無二,我還能看錯嗎?再說段飛羽雖然沒有說話,但是以前我們也有過交往,他的體態相貌還有武功招式全都符合,更重要的是他把我們烈火宮的星火令搶走了!」

「什麼?」唐祖烈變色道:「傲天你說的是真的?」

唐傲天氣急敗壞地道:「當然是真的!上官姑娘剛還給我,結果被段飛羽突襲,我……爹可以問上官姑娘,當時她在場。」

眾人的目光立時集中在上官小情身上,上官小情卻對眾人的注視沒有感覺一樣,反而望向身邊的江碧流。

江碧流朝她安慰地微微一笑,上官小情這才目光一掃,平靜地道:「我爺……歐陽閣主和江大哥都主張和烈火宮修好,吩咐我將星火令還給唐前輩,大家都知道我上官小情最愛面子,不想弄得人人皆知,所以約了唐傲天唐公子將星火令私下給他,沒想到卻讓人奪去,雖然那人武功相貌無一不象段飛羽,但因有江大哥被冒充陷害的前車之鑒,所以我並不能肯定是否為真。」

我心中湧起奇怪荒謬的感覺,上官小情這一段話說得無比冷靜客觀,與她平時的性格大大不符,就象排演了許多遍一樣,若是同樣的話從雲心嘴裡說出才覺順暢。

雖然心存疑問,但是同時也明白了,為何一見面上官小情便誣指我為兇手,原來她怕唐傲天不醒的話,她自己就成了最大可疑之人!

唐祖烈聽了上官小情的話來回踱步不已,邊走邊喃喃道:「如果是段……朱雀堡,那為什麼?但是『九陽指』確實是獨此一家別無分號,無法冒充啊?今天段潤明沒有來,但他在長沙城……」

雖然他的聲音很小,但我仍然聽了個真切,心也隨著他的喃喃自語一直往下沉,為自己的好友段飛羽擔心不已,一旦唐祖烈認定打傷唐傲天、搶奪星火令的人就是段飛羽,那麼自然就要對朱雀堡段家進行報復,到時自己怎麼面對雙方呢?

我的直覺卻又告訴我那個人一定不是段飛羽,肯定是哪裡搞錯了,但如果是嫁禍的話,又是誰想要嫁禍於他呢?這樣的人選太多了,幾乎所有與朱雀堡或者烈火宮利益有衝突的勢力都有嫌疑。

但不管此人是誰,按照唐傲天的敘述,他都一定對段飛羽的習慣、打扮、還有武功特點非常熟悉,不是比較親近的人或者經過長期近距離觀察是不可能辦到的!想著想著,心裡不由蒙上了一層陰影。

我看大家都沒有注意,於是悄悄走到語蝶、紫燕兒身邊低聲吩咐道:「等會兒你們趁機摸出去,到福來客棧找段飛羽,告訴他這裡的情況,最好讓他們避一避,等找到真兇再說,不然白白吃虧就不妙了!」

見過段飛羽的只有語蝶、紫燕兒和化裝成方炎的玉嫣,但玉嫣和段飛羽不熟,只有讓語蝶姐妹倆去通風報信了。

語蝶、紫燕兒點點頭,機靈地兩邊看了看,然後靈活地溜出了人群。

唐晶身邊的芙蓉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挨過來輕皺眉頭道:「陸郎!你讓那兩個丫頭去通知你的朋友了?」

我若無其事嘻嘻笑道:「小狐狸,既然猜出來還問我幹什麼?」

芙蓉的眉頭皺得更深了:「陸郎你怎麼這麼……」

我有點不高興地打斷她道:「怎麼,你也以為真是他搶走星火令,打傷唐傲天?連上官小情都會使烈火宮的星火掌,『九陽指』就不會有別人能用?」

芙蓉見我生氣,輕嘆一聲軟語道:「陸郎,我並不是不相信你的朋友,而是事情未明,情形對你的朋友很不利,你現在去通風報信,只怕別人會加深對你朋友的懷疑,反而是害了你的朋友,更何況很可能把你當作同夥,那就更糟了!」

我心中一凜,知道芙蓉說的不無道理,是我考慮得不周到!

心中一急,嘴上就埋怨起來道:「那你剛才怎麼不攔著蝶兒和燕兒兩個?」

芙蓉見我接二連三地怪她,收起溫柔的性子白了我一眼道:「你糊塗了?我若是匆忙去攔,她們兩個的行動必然被有心人發現,而你和段飛羽葉浪是好朋友的事情可以說江湖上無人不知,稍一聯想,即使不是去通風報信也會往這方面去想了,豈不是更糟。」

芙蓉這一生氣,我反倒軟了下來,正要賠幾句不是,卻聽方府前門處響起打鬥聲,心中不由一緊,莫非是蝶、燕兩個丫頭和人起了衝突了?

隨後卻聽見一聲震天大喝:「你們再不住手,休怪我無情了!」是段飛羽的聲音!

我還未反應過來,唐祖烈等江湖群豪已經紛紛躍起往前門趕去。

由於心急段飛羽還有蝶、燕兩女的情況,我也沒和芙蓉諸女打招呼,便身形一起也跟在了眾人之後。

快到前門時,遠遠地便看見段飛羽正在被烈火宮十幾個烈火衛士圍攻,而同在包圍圈中的竟還有語蝶和紫燕兒兩個!

見到眾人到來,烈火衛士停止了對三人的攻擊,卻仍然將他們圍住不放,其中一人向唐祖烈稟報道:「宮主!這兩個丫頭一見到段飛羽就大叫『段公子快走,烈火宮要殺你,說你搶了星火令,重傷了唐敖天!』屬下一聽不對,當即將三人圍了起來,現在請宮主定奪!」

我暗中跺腳,這兩個丫頭怎麼這麼冒失,現在反而弄巧成拙了,以唐祖烈的性格,無論如何會先拿下段飛羽再說,而段飛羽平時雖性格隨和,骨子裡卻是傲得很,斷然不會接受束手就擒,兩方的衝突是不可避免的了!

唐祖烈利目射向段飛羽道:「段賢侄,不久前犬子傲天被人打成重傷,連本宮鎮宮之寶星火令也被搶走,犬子和上官小情姑娘都指認是賢侄所為,不知賢侄在這之前都呆在什麼地方?」

段飛羽眼中閃過一絲迷惑,然後坦然道:「小侄一直在福來客棧聆聽家父教誨!」

唐祖烈的臉上看不出有什麼變化,只是繼續追問道:「賢侄和爾父是否一直未離開過客棧?如果賢侄不願意回答,老夫可以去詢問福來客棧的人。」

段飛羽臉色微變,掠過一絲猶疑卻終於承認道:「小侄隨家父去過一個地方,不過卻是在城外某處,並且是因為我們段家的家務之事,與這裡發生的事情應該沒有任何關係!」

「賢侄可否說明是在什麼時辰出的城?」唐祖烈的聲音隱隱有風雷之勢,無形的氣壓向段飛羽籠罩過去。

段飛羽卻猶如未覺,佇立原地平靜地道:「大約是一個時辰之前出城,半柱香之前趕回,因為和朋友約好來給方前輩賀喜,所以小侄直接到此,請唐前輩明察!」

唐祖烈虎目炯炯直盯著段飛羽道:「你們父子出城有事,可有人證明沒有?」

段飛羽堅定地搖頭道:「自家隱秘之事,避人猶恐不及,怎麼會有他人證明?」

「那就對不起了!」唐祖烈緩緩道:「請賢侄在此地委屈一下,封掉武功,等我通知令父過來解釋一下再說如何?」

「什麼?」段飛羽不悅道:「你這是想拿我威脅家父?同為四宮之一,這樣豈不是我們朱雀宮向你烈火宮示弱?」

「那麼賢侄是不肯啰?」唐祖烈一字一句地道:「那就讓老夫領教一下朱雀宮獨傳絕技『九陽指』是如何厲害1

一跺腳,身體卻往前跨了一步,似短實長,竟然一下子就欺到了段飛羽面前!

我徒然明白,今天這場爭鬥無論如何也免不了,即使段飛羽同意束手就擒,唐祖烈也會逼他動手,因為只有這樣才能試出段飛羽的武功路數和「九陽指」的威力特徵。

段飛羽見唐祖烈突然來襲卻一點也不慌張,他的江湖經驗豐富,早已蓄功待發防患於未然,如果是我,很可能會來個措手不及,雖不至於一時捉襟見肘,但也絕不會象段飛羽這般從容地避過鋒芒,沉著地和唐祖烈見招拆招起來。

兩人中唐祖烈勝在內力雄厚,招式老辣,而段飛羽則用上了從我這裡領悟去的幻夢身法,飄忽不定,勝在身手靈活,而對唐祖烈的進攻也是七防三攻,因此一時之間戰了個旗鼓相當,但唐祖烈畢竟要高上好幾籌,瞅准一個細小破綻「嘭!」地將段飛羽震飛了出去!

唐祖烈瞪著腳步未穩的段飛羽喝道:「怎麼不用你們段家的『九陽指』?」

段飛羽抑制住喉頭外涌的甜味,蒼白的臉上露出一個微笑道:「讓前輩失望了,小侄資質弩鈍,學不會家傳的『九陽指』。」

「小子欺人太甚!」唐祖烈大喝一聲,向他撲了過去,帶起強大的氣浪!

「小子受死!」唐祖烈雙手交替一上一下往前一推,頓時空氣徒地提高了熱度,就象在火爐邊炙烤一樣,而他的掌心間竟然隱隱有火光噴出,象一條火舌往段飛羽身側席捲而來!

段飛羽一臉凝重,身形輕閃,同時兩袖甩出兩縷氣箭,一縷射向火舌,另一縷攻向唐祖烈的前胸。

唐祖烈老辣之至,抬手橫在胸前,氣貫長袖立即硬如鐵板,只聽「叮!」的一聲竟是金石之音!

我還是第一次見段飛羽正式動手,卻沒料到兩人的武功都如此奇特,與一般武功大大不同,雖然擔憂段飛羽的處境,但此時也不禁睜大了眼睛,生怕漏過點什麼。

唐祖烈擋得輕鬆,但段飛羽卻正好相反,射向火舌的一縷氣箭僅把火舌分割成兩半,並沒有阻住其攻勢,一左一右躍動著撲上了段飛羽的身軀,段飛羽立即扑打,但火舌似乎屬於無形無質,所有動作都無濟於事,這比那日上官小情所發的星火掌又高了好幾個級數!

段飛羽周圍的火勢迎風而長,呼地把他整個包圍在了裡面,一陣陣焦糊的氣味傳了過來。

而火焰中的段飛羽臉色逐漸變黑,皮膚竟開始變皺,而他極力忍受的表情說明他現在痛苦之極。

我不禁擔心起來,卻沒有什麼辦法,這種東西恐怕水也不管用吧?正想向唐祖烈求情,卻見段飛羽突然起了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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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門嫁衣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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