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九章 鎮關墓，刀聖故
老爺子也不管張揚什麼反應，繼續道：「跟我來，有些東西也該讓你知道了。」
張揚聞言心中一喜，老爺子終於肯告訴自己那些疑惑了，為了這一天他可是等待了好久。
老爺子神情有些低落，沒有絲毫的興奮，對於張揚的驚喜也沒多說什麼，自顧自地向大院深處走去。
黑暗王兩人也沒跟上去，這是鎮關一族的家事他們沒必要攙和，再說這次能得到張揚的允諾他們已經很高興了，還是不要節外生枝的好。
張揚一路跟著老爺子向前走，剛剛的興奮也慢慢消散了，老爺子的神色變化他也發現了。見到實力強悍如斯的老爺子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張揚有些瞭然，看來這鎮關一族的秘密不是多好的一件事。
跟著老爺子一直走到一處院落的盡頭兩人才停下來了腳步，老爺子眼神有些迷惘，許久才輕嘆一聲好像想起了什麼不堪回首的往事。
不過時間已經過去了多年，老爺子也沒當初的悲傷，只見他手中打出幾道手印，剛剛已經無路的院牆上忽然出現一道幽暗的通道。
「跟我進來吧，記住這些手印，日後此處就交給你了。」
張揚摸了摸腦袋，有些好奇道：「這是去哪的？難道這就是通天關的入口？」
老爺子嗤笑一聲，鄙夷道：「廢話，通天關入口要是這麼簡單，那還用五十年開啟一次？」
說完也不給張揚解釋，繼續向那無盡深的通道前方走去。
一路走來，張揚心中更加好奇了，原本他以為老爺子這小世界地方太小，可他現在已經和老爺子走了十多分鐘還沒有到小世界的盡頭，也不知道老爺子這小世界到底有多少秘密。
而且這小世界好像也不是普通的小世界那般簡單，這明明是界中界，和外面的那個大院根本不在一個小世界中了。
張揚心中不由感嘆，老爺子的底蘊太深了，能在小世界中另開一界恐怕比凝神強者搭建新的小世界都要困難。而且還不知道老爺子到底在小世界中搭建了多少個界中界，這樣的實力足以讓他仰望。
一路無言，也不知道到底走了多長時間，直到看到通道盡頭有光線傳來張揚才知道終於要進入另外一個小世界了。
在通道前一直默默無語的老爺子忽然停下了腳步，臉色複雜，許久才輕嘆道：「進去吧，你是我鎮關一族唯一的傳人，有些東西也該讓你知道了。」
張揚心中疑惑，老爺子今天情緒很不對勁啊，難道裡面有什麼了不得的東西？
不過這一切的疑惑不解都已經快要呈現在他眼前了，張揚也不想多費腦筋猜測，向前邁步踏出了通道門戶。
……
張揚腦子中一片空白，從踏入這個界中界的那一刻他就怔住了。
無盡的虛空中好像充斥著無盡的悲傷，那一股股不屈的戰意，那一絲絲不甘和遺憾讓張揚心裡堵得慌。
張揚忽然有股想哭的衝動，這種衝動當初在龍山之時有過一次，可那一次絕對沒現在這麼強烈。
看著那幾十口漂浮在虛空中的玉棺，哪怕張揚先前什麼也不知道也能猜到些什麼，那血脈深處的共鳴更是讓他清晰地意識到自己到底來到了什麼地方。
這是鎮關一族強者的墓地！
從那一口口玉棺中傳出的氣勢張揚就有些發獃，這怎麼可能，人死了還能保持這樣的氣勢，這些年來他也就在遺迹中見過一次。
那是半步破虛的頂尖強者，可這虛空中幾十口玉棺中傳來的最弱氣勢都和傀儡尊者相差無幾。
張揚感覺自己有些喘不過氣來，劇烈地喘息幾次才猛地回頭看向踏空而來的鎮關使，喉嚨好似堵住了一般，半晌才低沉道：「這是？」
張若虛神情有些茫然，獃獃地看著這一口口玉棺，直到張揚詢問他才回過神來。
臉上露出一絲悲傷，淡淡道：「你不是已經猜到了嗎？」
張揚雖然已經猜到了一些，不過聽到老爺子的回答才真正確定了下來。張揚收斂了一下自己的情緒，臉上的悲意也消散一空，雖然這裡的人也許都是自己的祖輩，不過畢竟過去這麼久了，他也沒見過這些人，倒也沒那麼傷感。
剛剛失態大部分也是因為強者之間的血脈感應，尤其是充斥在虛空中的那股悲意才讓他受到了影響。
這些頂尖強者雖然已經死了很久，不過他們的意志卻是依舊流傳了下來，連張揚這樣的凝神巔峰強者居然都被不知不覺地影響了。
張揚心中倒吸一口冷氣，好在這些人都是自家的老祖宗對自己沒什麼惡意，要不然就算死了恐怕也能用那不滅的意志滅掉自己。
他心中還是有些不解，老爺子帶自己來這個墓地做什麼，還有自己父親怎麼沒葬進來？
好像是猜到了張揚的想法，張若虛臉上浮現一絲悲意，傷感道：「我鎮關一族從先祖一代到我已經傳承八千年，歷經十五代，族人超過三千，這裡埋葬的都是破虛強者。」
張揚雖然從他們玉棺中傳出的氣勢就已經猜到了一些，不過當老爺子說出這些人都是破虛強者的時候，張揚還是被驚住了。
破虛啊！
這裡的玉棺恐怕不下五十口，也就是說鎮關一族三千族人中竟然出來了五十位破虛強者！加上那些凝神鑄體，最少也超過三百人，這是什麼概念！
張揚腦袋中轟隆作響，太不可思議了，十分之一的概率能鑄金剛不壞之體，那豈不是說幾乎每個人都能達到化勁。
不待張揚多想，老爺子就繼續嘆息道：「可惜如今鎮關一族唯有你我爺孫二人，鎮關一族再也不復當年之威了。」
「你知道他們是怎麼死的嗎？」
老爺子將心中的落寞強壓下去，問話的時候臉上閃過一絲猙獰。
張揚心中一震，難道這些人不是壽元耗盡而死？
再加上這虛空中的無盡悲意，張揚忽然打了個寒顫，將近五十位破虛強者，難道全都壽元耗盡了？
連武學會和國安背後的那些老鬼也能活上數千年，鎮關一族這麼強悍的實力難道就無人能延緩壽元？
張揚感覺面前的老爺子正在為自己揭開一張巨網，他心中隱隱感覺這是一個關係到整個世界的秘密，自己正在一層層揭開他的面紗。
「怎麼死的？」
張揚問話的時候嗓音有些沙啞，帶著微微的顫抖，真相就在眼前，自己終於要接觸到這個最大的秘密了嗎。
老爺子好像也不準備隱瞞了，如今的張揚已經有資格知道這些秘密。何況鎮關一族現在就這麼一根獨苗，再不告訴他，自己哪天死了，豈不是絕了鎮關一族的傳承。
「被人殺了！每千年都是一個輪迴，千年前我曾祖，祖父，叔祖全部戰死！我父親你祖父也身受重傷，以破虛之境沒能活過八百之齡。」
老爺子雙眼血紅，低聲嘶吼著，臉上滿是猙獰。
不等張揚問話，老爺子忽然厲聲吼道：「你要記住這血仇！我三千族人十之八九都死於他們之手，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張揚神情一凝，臉色冷然道：「是誰？我父親是怎麼死的？」
他雖然沒受過鎮關一族的什麼恩惠，可骨子裡卻是流淌著鎮關一族的血脈，這等大仇就算鎮關使不說他也不會不報。
他張揚本就不是寬宏大量之人，對待敵人就當以血報之！
對方殺他族人數千，這樣的大仇他不可能不報，不過張揚更在意的是刀聖之死。那個男人雖然他沒親眼見過，可那濃濃護犢之情他卻是萬萬不能忘懷。
想到那個男人臨死之前留下的龍華晶張揚就是心中一痛，他沒忘，也不敢忘！
身為入道強者，就算他身受重傷也不一定沒有恢復的機會，可他還是放棄了最後一絲保命的機會。具體原因張揚猜不到，不過他猜測十有八九當時有人正在追殺他，刀聖放棄性命也許就是為了散去自己的生命氣息讓敵人失去追蹤的線索。
他為什麼要這樣做，張揚就算再笨也能猜到應該是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
想到這張揚臉上閃過一絲悲傷之色，目光卻是狠狠地看向鎮關使，他想知道身為破虛強者的鎮關使當初為何不救自己的父親。
鎮關使到底有多強他猜不到，可他知道實力絕對強過一般的破虛強者，這樣的強者難道連自己的兒子都護不住？
張揚的問話好像戳到了張若虛的心底，那一刻這位蓋世強者好像失去了全身的精氣神，整個人片刻間好像蒼老了數十歲。
原本紅潤的臉龐也蒼白了許多，那是他的兒子啊，唯一的兒子！
他若是能救怎麼會不救，哪怕他自己死也不想白髮人送黑髮人，可他不能！
他雖然已經打破命運的枷鎖，通天徹地無所不能，可這個世界是公平的，人得到一些東西的時候總會失去一些東西。
而他失去的就是自己的獨子，鎮關一族十六代唯一傳人，那種痛苦誰人能知。
即使看到老爺子神傷張揚也沒轉移視線，目光依舊凌厲地看向鎮關使，一字一頓道：「爺爺，告訴我！」
這是他第一次稱呼鎮關使為爺爺，因為那個人是他父親！
他不會讓他的血白流，欠他的自己要替他一一討回來！不管是誰，這個仇他一定要報！
鎮關一族滅族之仇也比不上父仇，張揚可以不在意滅殺這些破虛強者的仇人，可刀聖的仇人他不會放過！
老爺子神情既帶著一絲欣慰，又帶著一絲不滿，半晌才苦笑道：「你這個混小子，難道你以為爺爺會故意不救你父親不成？」
見老爺子神情有些沮喪，張揚也知道自己誤會了，乾笑道：「孫兒沒這個意思，不過您總得告訴我父親是怎麼死的吧？」
「唉！這一切都是命啊！」
哪怕是達到老爺子這個境界，已經打破命運枷鎖的蓋世強者此刻也不由嘆息，他口中的「命」又是那麼的無奈。
「你父親出生的時候正是我鎮關一族最艱難的時候。當時你曾祖已經過世，鎮關一族只剩下我一人獨掌局面，那時候我要閉關，也沒時間照顧你父親。」
老爺子好像沉浸在往日的回憶之中，臉上露出一絲唏噓，這一刻他才像個真正的老人。
「你父親武道天賦不算好，加上出身鎮關一族，從小就頂著巨大的壓力。那時候我又在閉關，你奶奶也在生你父親的時候傷重過世，他心中的壓力太大太大了。」
張揚沒有打斷老爺子的話，低著頭仔細聆聽著。
對於父親承受的壓力他雖然不能感同身受，可也能猜到個大概。從老爺子的語氣中就可以猜到當時的鎮關一族境況不算好，那時候身為鎮關一族十六代唯一傳人的父親怎麼能不感受到巨大無比的壓力。
隨著老爺子緩緩道來，張揚好像看到了一個從童年時期就背負沉重包袱一直走向末路的刀聖。
也許是不甘心，也許是想要為老爺子分擔鎮關一族的壓力，刀聖從小就不要命地練武。可他的天賦也許在外界算是不錯，可對於出了幾十位破虛強者的鎮關一族來說卻是不值一提。
習武數十年刀聖都不能踏入脫凡境界，直到五十年前刀聖才決定在通天關開啟的時候獨闖通天關。
老爺子沒有阻止，從通天關中出來后刀聖就突破了化勁。而踏入化勁並不能讓他滿足，這一次刀聖決定外出歷練，而這個決定也許就是他踏入死亡之路的開端。
前面的自然不用多說，也許刀聖的運氣還算不錯，也許他先前的努力沒有白費，短短几年時間刀聖就突破了納氣境界。
在這之中他結識了當時被譽為武林第一人的武聖，兩人成為至交好友，後來更是一同開創了武學會。
當時刀聖雄心勃勃，甚至在他的想法中老爺子那種閉關鎖國的心態才是鎮關一族實力不斷衰弱的真正原因。他要開創一片新的天地，他要創建一個不弱於鎮關一族的門派。
他感覺只有不斷吸納外來人才才能重振鎮關一族的輝煌，他和同樣想要重振關聖一族的武聖志同道合，兩人在武林中大殺四方壯大門派勢力。
可這一切的希望都在面對黑暗王之時破滅了，他和武聖聯合數十位化勁武者居然全部被黑暗王擊敗。
也許是他不知道黑暗王的真實身份，也許是就算知道了也要向外人證明所有擋了他復興鎮關一族的人都要被掃除。
可惜，最終的結局卻是鎮關使出手才讓他們僥倖逃過了一命，這讓刀聖怎麼能甘心。
他知道這一切的因素都是他實力不夠，他一邊勤學苦練，一邊不斷挑戰四方高手。他讓武聖坐鎮武學會，繼續壯大武學會的力量，而他自己卻是踏上了提升武力的道路。
可這一切都在他得到武聖身亡的消息之時破滅了，他的至交好友，他的復興希望，全都隨著武聖的死亡破滅了！
這讓刀聖如何能甘心，武聖身故才讓他徹底意識到勢力再大也不管用，唯一有用是無敵的實力。
這一次他徹底瘋狂了，那時候他踏入入道境界已經好幾年，可是絲毫沒有看到鑄體的希望。從小就見過父親無敵實力的他怎麼會甘心停留在入道境界，他要鑄體，要凝神，要破虛，他不能也不甘心在入道境界被擋住。
這個不惜一切代價提升實力的想法才是讓刀聖走向末路的索命繩，他為了鑄體不斷地挑戰各大門派世家的頂尖高手。最初的幾年他實力的確是有所進步，可想要鑄體卻是萬萬不能。
刀聖等不及了，他選擇了最危險的一條路，也是最快的一條路，他要去禁地天之涯尋找金剛珠！
那是一條不歸路，比起通天關那才是真正的絕地，也是那一次的選擇徹底葬送了刀聖的性命。
說到這老爺子已經是淚流滿面，內心無比痛苦，自責道：「一切都怪我，都是我給了他太大的壓力！他太要強了，可我居然沒有意識到。我一直把他當孩子，我以為他創建武學會不過是為了好玩罷了，可誰知道……」
張揚也沒想到自己父親性子會這麼要強，也許是從小就被壓抑的痛苦一朝爆發，也許是老爺子給他帶來的壓力太大讓他產生了逆反心理。
對於刀聖後來的選擇張揚有些不理解，也許正是因為他的執念才讓他遲遲不能突破鑄體，要不然以鎮關一族的底蘊完全可以讓他鑄體成功。
從老爺子語氣中那濃濃的傷感張揚可以感覺出來，老爺子已經為刀聖安排好了一切，可最終卻還是不能挽回刀聖的性命。
在老爺子眼中刀聖永遠都是那個瘦小的孩童，刀聖是他破虛之後才有的後代，那時候老爺子已經好幾百歲了，怎麼能不疼這個兒子。
可惜這一切刀聖都不能理解，也許在他死亡的那一刻他才感到了後悔，才明白世上沒有不愛子女的父親。
可惜一切都晚了，最終他選擇了死亡，也許正是因為他感受到了父親愛意讓他將這種愛傳遞給了自己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