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這趟車可是全國出了名的
時間真快,又到了春節,每年這個時候,最興奮也最擔心,興奮的是可以和家人團聚了,擔心的是火車票一票難求,在這個世界最大的人口短暫遷移的畫卷里,能坐在火車上該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
處理了很多年終的瑣碎事情后,我才驚醒,已經過了買票的曰期了,無論怎麼託人,也無法找到回到Z市的飛機和火車票,最近A市嚴打票販子,所以我連個票販子的影子也沒發現,局裡一再強調,不許利用職權購買車票,一旦發現立刻開除,搞的符哥深夜去給我們幾個排隊找票,結果還是二手空空。
算了,不行就初一大早回去吧,在車上過個三十,我鬱悶的安慰自己,「小俞啊,好消息,我給弄了幾張票」老狗送盒飯來的時候舉著一把票,這時大家都感覺是天神降臨一般,老狗渾身冒著金光接受膜拜。
幾個家近的拿到了快車的票,無比感激,甚至多要了老狗二份盒飯,到了我這裡,他一咧嘴,「你做好思想準備啊,你家的票最難買,我這是后廚的一個小夥計提前走了,所以我沒叫他退票,買下了他這張,但是這趟車可是全國出了名的」。
我接過來一看,1712次,我倒,這可是老古董了,典型的綠皮悶罐子車,全國沒幾輛了,無空調無卧鋪,只有在春運時才會幽靈般的出現,唯一的優點就是能大量裝人,這趟車見站就停,幾乎橫跨了整個北方地區,到達Z市才走過了三分之二路程,難怪有驢友說『坐上1712次,就可遍覽北方風土人情』。
這趟車還有一個特點,那就是乘客和小偷的比例基本上1比1,也就是說每一個乘客身後就會尾隨一個小偷,號稱流動銀行,你的財物一上車就在不同的盜賊手裡傳來遞去,最後指不定在哪個小站就下去了,真是上車大款下車乞丐啊,鐵路公安每年從我們這裡的反扒組緊急調人協助都是這趟車的案子,近幾年由於打的狠了,小偷的氣焰壓下去了很多,但依然是略微有點資本的旅客都不會選擇的車次,只有那些驢友民工之類的才會坐。
我遲疑了一下,唉,有總比沒有好,坐二天,忍忍也就得了,能按時回去比什麼都重要,再說我是警察,誰還敢在我面前囂張不成,於是接過了那張油膩膩的車票。
「注意些,那趟車上魚目混雜,什麼道上的人都有,不要動不動就說自己是警察,弄不好會有反作用」,符哥提醒我。
給局裡早請了幾天假,我背起一個背包就奔火車站了,春運那場面,就和每年的國際馬拉松賽起點一樣,一群人摩拳擦掌,伸直了脖子等待著自己的那趟列車的報站聲,尤其是坐過路車的,我覺得鐵人三項他們也可以拿到名次。
好不容易我在一條長龍里佔據了一個位置,別看1712次是個大多數人不屑的列車,但是對於一年不回家的打工者來說,這就是一條捷徑,我被前後左右的大包袱擠壓著,等待著那打開進站口一霎那間的爆發。
「各位旅客,1712次就要進站了,請大家排好隊等待檢票」話音一落,我就覺的腳猛地離了地,被人流夾著湧向前,旁邊的武警們一個勁維持著幾乎瘋狂的旅客的秩序,就這樣我被碾壓著滾進了站,這才是第一關,到了列車車門邊,翻窗戶的,塞行李的,完全沒有一點順序,這樣下去可能有票也上不去車了,小時候干過的事今天再干一次吧,我扒住車窗,一個翻身翻了進去,可是腳一滑,沒蹬住,這時有人在下面使勁的一托我,我算是爬進了車廂,大概裡面的人都習慣了這場面,只是略微挪了一下位置,一點也沒有驚訝,我正要對外面的人說聲謝謝,那傢伙把手伸了上來,「來來,小小小夥子,拉拉拉我下,我也要要要從這上去」,額,還是個結巴,他個子不高,也就165左右,在男子里算是個矮子了,怪不得爬不上來,我拉住他使勁一提,他也順著窗戶鑽了進來。
列車員也是一員虎將,他左右開工,殺出一條血路,將那些冒出來的行李不管軟硬強行塞進行李架中,拿著掃把擊打著從座位下伸出的腳,還要逐一查票,我覺得他們干監獄管理員也相當合適,我的座位挨著窗口,我靠在窗戶上,位置還可以,至少不擠,我身邊坐著一個彪形大漢,穿著軍大衣,捧著一個大保溫杯,一會,那個托我一把的矮個子也拿著票走了過來,「那個,同志,這這是是是我的座位」,他戰戰兢兢的對那個彪形大漢說,那個大漢頭也沒抬,他又把票遞了過去「你你看,這這」,「去你的,老子就坐這裡了,你怎麼樣我啊」,大漢一看就是剛才被擠的氣很不順了,他把保溫杯一橫。
「哎哎,兄弟,人家有票,你在這裡占著不地道吧,你的票寫著哪你坐哪啊」我也看不下去了,看著那矮個子可憐樣,大氣不敢出一下,還不想放棄。
「你是哪根蔥」大漢很不爽,我正要發作,一根掃把棍打在了大漢的肩頭,「你,起來,誰的票誰坐」,列車員發話了,他的地盤他自己說話還是很有威望的,「要麼趕緊給我下車,這裡最不缺人」。
大漢狠狠的砸了一下桌子,站起來氣呼呼的走了,「謝謝了,謝謝」矮個子一個勁感謝,「好了,別擋道,快坐下」列車員根本就沒把這當成事,又去平趟別的糾紛了。
矮個子坐下來了,「同同同志,去哪啊」,「Z市」我說,「好-------好巧,咱們順------路」。
唉,和這人說話挺費勁的,我禮節姓的笑了笑,翻開了報紙,列車終於開動了,原來一盤散沙的列車現在成了一個沙丁魚罐頭,有座沒座的都圈定了自己的勢力範圍,車廂內暫時安靜了下來,只有一些南腔北調在回蕩。
「同-----志,貴貴貴姓」矮個子又來搭訕,「叫我小俞好了」我說,「哦,小俞同志,我我我免貴姓賈,賈賈賈文武」。
「假文武?」,是挺像,說話不利索,又看起來沒什麼超強體質,他居然伸出手要來握手,「俞同------志,幸會幸會」,我不耐煩的和他握了一下手,真是個怪人,殊不知以後旅途上,這個賈文武卻成了一個重點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