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殘陽如血
殘陽如雪,給西方淺藍色的天空抹上了一絲奇異的艷紅,金紅似的光芒如萬道利箭,斜斜地自亭外投射進來,照在了方晴川的酒杯之中,使清澈透明的酒一摸上了那種奇異的艷紅。酒杯晃蕩,杯中夕陽的倒影亦隨之變化,奇幻無比,神鬼莫測。
方晴川望了望杯中逐漸消失的倒影,又抬頭望著西方如血的殘陽,不由得痴了。
今天是玲瓏的忌日,這個小亭正是玲瓏亭。
方晴川輕輕晃了晃手中的酒杯,將杯中的酒一飲而下。又慢慢地注滿一杯。
杯白如玉,酒紅似火。
方晴川嘆了口氣,想不到在這不知不覺之間就已整整的過去了十四年,問天也由一個無知的幼兒變成了十四歲的聰明敏銳的少年。玲瓏亭中的一幾一椅,一杯一碗,無不與十四年前一模一樣,只有方晴川自己變了。
十四年前,他總愛在這裡飲一杯酒,伴著玲瓏悠揚的琴聲而舞劍。但如今,玲瓏不在了,他本來持劍的手也已拿了整整十四年的酒杯。
十四年,值得與否,這恐怕除了方晴川之外無人知曉。
幾隻不知名的鳥雀在亭外上空盤旋飛舞,在淺藍色的天幕上劃出道道平滑的曲線軌跡,唧唧喳渣的叫聲不停的由亭外傳進來,清脆悅耳。遠處的山林寂然不動,翠綠得如一塊巨大的綠寶石。縷縷包煙自山下冉冉升起,飄飄蕩蕩,如紗如霧,若隱若現,似靜止不動,又似變幻莫測,教人迷惑在天地造化的奇幻之中。
亭外傳來了一陣腳步聲,雖然儘力放輕,但仍逃不過方晴川敏銳的耳朵,這天下也只有這人敢在方晴川面前放肆,而方晴川卻拿他毫無辦法。
腳步聲筆直地朝著玲瓏亭走過來,漸漸地近了。
方晴川嘆了一口氣,緩緩的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然後才揚聲道:「你來幹什麼?」
玲瓏亭只是一個由六根石柱支撐起的小亭,四面敞開,並無遮擋之物,又位居高處,因此,只要坐於亭中,就可將亭外四周的情況觀察的一目了然。
那人由方晴川的身後靠近,似乎很怕方晴川知道。這時聽方晴川如此說道,就知道畢竟是瞞不過他了,於是就由方晴川的身後緩緩地轉了出來,低著頭說道:「阿爹,我給你送劍來了!」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身子還未長高,卻已給人一種魁梧的感覺。雖然低著頭,好似認錯的樣子,但一雙眼睛卻骨碌碌地轉個不停,完全沒有知錯能改的感覺,而且還讓人覺得他一定在打什麼鬼主意。
方晴川轉過頭來,將手中地酒杯放在那木製的小几上,一雙眼睛直直的盯著那少年,就如會放光一樣,卻並不說話。
那少年並不是別人,正是方晴川的獨生兒子方問天。
他見方晴川的目光直直的盯著自己,猶如有穿透能力一般,讓他好生的不自在,連忙站直了身子,中規中矩地,要多老實有多老實。
方晴川盯了他一回兒,淡淡的道:「只是來送劍的?」
方問天的頭低得更加厲害,低聲到:「我還想來看看!」
方晴川看著他那酷似玲瓏的雙眼,不由得嘆了口氣,道:「來看就來看吧,又何必找諸多借口?」
方問天立即將頭抬了起來,道:「阿爹不生氣?那太好了!來,阿爹,我給您斟酒!」
他見方晴川不生氣,膽氣頓時又壯大起來,笑嘻嘻的轉到方晴川的對面,將手中的一柄長劍往小木几上一擱,提起酒壺酒換換的往酒杯中斟酒,一邊問道:「阿爹,那黃埔拜月到底有多利害,我見二叔他們皺著眉頭,憂心忡忡地。」
方晴川人由他將酒杯注滿,卻並不直接回答他的話,只是獃獃地看著亭外山下的樹林,這些樹林在山風地吹拂下,一浪一浪的,極為壯觀。好半響才道:「你知道我為什麼不帶劍來嗎?」
方問天要了搖頭道:「我不知道!只是那日阿爹閉關出來之後,我就覺得有些不同了,但到底那裡不同,我卻說不上來。」
方晴川微微一笑,說道:「很好,其實以你的修為來說,能看出我的不同已經很不容易了。」他頓了頓,繼續說道:「在二十年前的時候,我剛好二十歲,但卻已經得了一個無雙神劍的稱號。」
方問天興奮的說道:「我知道,那時阿爹剛出道,立即將黑道七煞星殺了五個,廢了兩個,無雙神劍的稱號就響遍了整個江湖。」
方晴川淡淡的道:「是你二叔告訴你的吧?」不待方問天回答,又繼續說道:「其實,我的名號響遍整個江湖,固然與我殺掉當世臭名昭著的黑道七煞星有關,但是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卻是我是武林第一奇人,蒼穹道人的弟子,也就是說,就算我當時沒有做過甚麼大事,我的名氣也一定不會差到哪裡去。」
方問天不知到為甚麼方晴川會在這個時候說這樣的話,只能靜靜的不知道如何介面。
夕陽更加西垂,散發出通紅金亮的餘暉,將方晴川父子兩人的身影拉得長長的,遠遠的投映到亭后的山谷之中。幾片薄雲輕輕的飄蕩在夕陽的旁邊,在陽光的映射下,鑲上了一圈又一圈的金黃色的美麗的金邊,使人有一種如在仙境的感覺。那幾隻無名的小鳥彷彿絲毫不覺黑夜將臨,仍在天空盤旋飛舞,發出清脆悅耳的鳴叫聲。
方晴川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然後伸出右手,輕輕地將無雙劍拿在手中,嘆了一口氣,說道:「老朋友,我們也有十四年不見了吧?」
他那說話的口氣,彷彿那柄無雙劍真能聽得懂他說話一樣。
方問天見方晴川一將無雙劍拿在手中,本似文弱書生的樣子立即一掃而空,雖然還是軟軟的坐在小木几旁,但一雙眼睛卻亮晶晶的發出異樣的光芒。
方晴川拂試著劍上的塵土痕迹,雙眼的光芒漸漸地沉迷,陷入了往事的記憶之中。
這柄劍是他的恩師蒼穹道人在他滿師的時候送給他的,當時叫作翔天劍。但是在他下山後的第三天,他就遇到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也就是他以後的妻子--玲瓏。
當玲瓏決定嫁給他的時候,方晴川覺得自己是多麼的幸福,彷彿在夢中。於是,他就將他們定情的這個小亭命名為玲瓏亭,玲瓏亭也是方晴川和玲瓏經常遊玩的地方。
可是,由來好夢最易醒,這樣神仙眷侶的生活之維持了短短的五年,就在方問天七個月大的時候,玲瓏得了七陰絕脈症撒手西歸,在那時,方晴川第一次為自己學武而感到後悔,為什麼自己不去學醫,而要去學武?
如果自己是學醫的,那麽可能就有能力救玲瓏了,而不會望著玲瓏逐漸失去的生命而束手無策。
「晴川,不要難過,其實,我們能有這五年的緣分,說明上天對我們已經不薄了,你還要奢求什麼呢?」看著手中的劍,方晴川彷彿又聽見了玲瓏那斷斷續續的聲音。
「我這一生能與你相守五年,是我最大的幸福,因此,就算我馬上死掉,我也很感謝上天了,無怨無悔。」
玲瓏的聲音越開越低,方晴川的心越來越痛,不知如何是好。
玲瓏又繼續說道:「晴川,不要難過,我的丈夫是一個從不流淚的天下無雙的英雄。還記得我為什麼將你的翔天劍改成無雙劍的嗎?」
方晴川垂淚道:「記得!」
玲瓏的臉色漸漸的變白,聲音也漸漸的變弱,但她還是說道:「那麼,你說給我聽一聽!」
方晴川緊緊的摟著玲瓏瘦小的身軀,覺得只要自己一放手,就將會永遠的失去她。
「因為我是方晴川,是玲瓏心中天下無雙的方晴川,就連我手中的劍,也是天下無雙的神劍,因此叫做無雙劍。」
玲瓏仰頭望著頭上的小亭,那金黃色的陽光自亭子的邊沿處斜斜地投射進來,照在了玲瓏蒼白的臉上,那種蒼白,越發的使方晴川感到心痛。
「晴川,你看!」玲瓏喘著氣嘆道:「今天的夕陽多麼美麗啊!雖然夕陽總是短暫的,但能擁有這樣的美麗,也是極為幸福的事了。」
方晴川仍舊盯著玲瓏的臉,一瞬也不捨得離開,連眼睛也不眨一下,口中卻說道:「是的,今天的夕陽是非常美麗的。」
玲瓏收回了目光,將目光轉到了方晴川的臉上,臉上突然出現了一股紅雲,好似她突然之間恢復了生氣,他伸出右手憐愛的撫摸著方晴川的臉,輕聲的說道:「晴川,你怎麼還要難過呢?你可知道,你這個樣子我很不放心的。可憐的晴川!」
方晴川只覺得心如刀絞。
玲瓏看著方晴川,目光中充滿著憐愛,說道:「晴川,你覺不覺得我們和這個亭子很有緣,我們的相識,我們的定情,還有我們的許許多多的事都發生在這個亭子之中。我好喜歡這個亭子!」她喘了幾口氣,又繼續說道:「晴川啊,你最心愛之物是那把劍,我給它取了一個名字叫無雙劍,而我最喜歡之物是這個亭子,你也給它取一個名字吧!」
方晴川抬頭看了看這個小亭子,只覺得自己和玲瓏與這個亭子果然很有緣,自己與玲瓏的許許多多的事都發生在這個亭子之中,這個亭子可以說已成為自己與玲瓏一生的感情見證。
玲瓏喘息著又道:「千萬不要敷衍了事阿,這可是我們兩人的事!」
方晴川輕輕地將玲瓏的頭摟入懷中,說道:「其實我早就想好了,就將它叫做玲瓏亭吧!」
玲瓏將頭由方晴川的懷中抬了起來,雙眼充滿著喜悅,散發著興奮的光芒,顫聲說道:「玲瓏聽!我好喜歡!好喜歡!好喜歡!」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弱,終於完全停下來,將頭軟軟的垂了下去,無聲無息了。
天空依然晴朗,西邊的太陽依然散發著金色的光芒,可是方晴川卻覺得這一切都已毫無意義了,他的天地從此已失去晴朗,陽光和一切的美麗。
方問天靜靜的立在方晴川的身前,他知道方晴川又沉入了往事的回憶之中,不敢有絲毫的打擾。
方晴川忽然回過神來,笑了一笑,對方問天說道:「天兒,你覺得人的一生到底應該追求些甚麼呢?」
方問天想了一想,說道:「這天下的人多種多樣,每一種人追求的都不一樣,因此很難說清楚人倒底要追求些什麼。」
方晴川笑咪咪的看著他,說道:「好!繼續說!」
方問天抖了抖精神,繼續說道:「所謂十年寒窗,金榜題名,讀書人的夢想應該就是這個一舉成名天下知。」他看了看方晴川,又繼續說道:「又有言道:封王拜相。對於有野心的人來說,他們的人生目標就是這個,或者更甚的還有一統天下之志。」
方晴川又笑了笑,似乎對方問天的回答有點滿意,端起酒杯微微地飲了一口,問道:「那麼我們練武的人呢?」又指了指小几旁的一個小凳子,道:「坐下來再說。」
方問天精神一振,在那張小凳子上斜斜地坐下來,繼續說道:「人們常說,文武第一,武無第二。這句話是很不錯的。練武之人,向來將天下第一看作人生目標,也就是說,練武之人追求的就是天下第一。」
方晴川笑道:「你二叔這幾年號稱中原第一高手,幾乎無敵天下,那麼,他豈不是沒有追求了?」
方問天呆了一呆。
方晴川是武林第一庄「龍首山莊」的上代莊主方雲廷的長子,自幼就送自當時的武林第一人蒼穹道人的門下習武,出道后又連幹了幾件轟轟烈烈的大事,又接任了龍首山莊莊主之位,風頭之勁,一時無倆,被譽為未來武林的第一人。自從十五年前蒼穹道人坐化之後,方晴川就正式登上中原第一人的寶座,無雙神劍威震天下,龍首山莊也由此成為武林中的一大聖地。
可是,好景不長,十三年前,玲瓏因為七陰絕脈症而香消玉殞,方晴川經受不起這個打擊,終日沉迷於酒杯之中,再也沒有拿過一回無雙劍,無雙神劍的名號從此就迅速的隕落,消失在人們的記憶里。
正當人們以為龍首山莊會垮下去的時候,方晴川之弟,龍首山莊的二莊主方晴山卻如彗星一般的崛起,以一柄七旋刀為龍首山莊連退了好幾股強敵,名聲大振。
雖然方晴山名義上還只是龍首山莊的二莊主,但是現在,武林中人一說起龍首山莊的莊主,那一定是指方晴山,而不會是指方晴川。同樣,說起中原武林第一人,也只會指方晴山,不會指方晴川。
方晴川又問:「你二叔這幾年還在努力練武把!那麼他練來幹什麼呢?」
方問天想了想,說道:「二叔的武功還不是天下第一呢!或許二叔想做天下第一高手說也說不定!」
方晴川不可置否,抬頭望往西邊只剩半邊的血紅的太陽,在這極為常見的景色中,像是發現了甚麼不尋常的美景似的,端起酒杯,獃獃的出神。
過了一會兒,忽然說道:「那麼你認為武功的最高境界是什麼呢?」
方問天側頭想了想,說道:「我不知道。如果說武功有最高境界,那豈非代表著停滯不前。如果是這樣,那一定是練武人的惡夢。」
方晴川又笑了笑,似乎聽見了一個極其有趣的說法。想了一想,然後笑道:「你這句話,很早以前我對我的師傅說過,現在我給你的答案也和當年我的師傅的答案一樣。」頓了頓,他指著廳外的極致廢物的小鳥,問道:「你說,你能否從這幾隻小鳥身上觀察出什麼特別的地方?」
方問天轉過頭去,只見幾隻無名的小鳥還在夕陽下盤旋飛舞,唧唧喳喳的鳴叫聲在這寂靜的山谷中顯得無比的清脆悅耳,伴著和煦的山風,碧綠的樹林,構成了一幅非常美麗的彩色山水畫。
方晴川不待方問天回答,繼續問道:「你知道天上有幾類小鳥嗎?」
方問天一呆,不知如何回答。要知這時天色雖然尚未黑下來,但那幾隻鳥兒飛得極高極快,要數清楚他們有幾隻已經很困難了,何況還要分清楚他們有幾類,那簡直是不可能的事!
方晴川像是知道方問天大不出來一樣,哈哈大笑道:「你今天要回答的問題比我當年的要簡單得多,當年我的問題是要分辨水中的魚兒。其實,以你現在的眼力,當然不可能將這天上的鳥兒看得清清楚楚,但是,要將它們的飛行軌跡看清楚,那應該不是難事。」
在方晴川說話的時候,方問天的雙眼一直盯著天上的鳥兒,聽了方晴川的這番話,猛的一拍後腦勺,叫道:「我明白了,看它們的飛行軌跡,一,二,三。對了,天上這時共有三種小鳥,雖然我不知道是哪三種,但一定是三種。」不禁嘆道:「原來竟然這麼簡單!」
方晴川淡淡地道:「說說看!」
方問天走出玲瓏停,指著天上的鳥兒說道:「這些鳥兒飛得極高極快,我根本看不清楚它們長什麼樣子,但是他們在天上飛行的姿勢和軌跡確是看得很清楚。我算了一下,天上的鳥兒雖然很多,但是飛行的姿勢和軌跡卻只可以分為三類,而同一類鳥兒的飛行姿勢一定是一樣的,那麼,三種飛行姿勢就一定有三類鳥兒。」
方晴川像是很滿意,微微一笑,說道:「你說得很正確!不光是鳥兒,這天下的每一種生物,甚至是沒有生命的事物,都有它獨特的特性,這些獨特的特性,都有它們各自的優點和缺點,我們的武功,大多是從這些事物的優缺點中變化而來的。你以後學武的時候,只要記住這一點,將會受用不窮!」
方問天大喜,由玲瓏亭外飛串而入,叫道:「阿爹,您願意教我武功了?」
方晴川微微一笑,那表情極是好笑,說道:「我想你這十幾年一定早就想問我,為什麼不教你武功吧?」
方問天在方晴川的左邊坐下,臉色一紅,沒有說話,但那神色卻表明方晴川說得沒錯。
方晴川抬頭望著亭子外的暮色,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並不說話。過了半響,才緩緩地道:「已經十四年了,這十四年我不准你跟隨你二叔學武,只讓你努力的讀各種各樣的書。你的心中一定很奇怪,我為甚麼要這樣做。」他停下來,在杯子中輕輕的飲了一口酒,笑了笑,繼續說道:「就連你二叔都想不透的事情,你怎麼想得透呢?」
方問天試探著問道:「那麼,阿爹,這到底是為甚麼呢?從小,我看著別人練武,不知有多羨慕呢!現在,就連王管家的兒子都比我厲害。」
方晴川道:「可能你們想不到,其實我也不知道讓你這樣做的原因!因為這是你的太師父蒼穹到人在羽化的時候交待我的。」
方問天一呆,他曾經仔細的考慮過這件事,設想過種種原因,以為方晴川不想讓他涉足江湖,可是,從來沒有想過竟然是這個原因,不禁問道:「太師父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方晴川手中端著那個空酒杯會議到:「那年,師傅向我做這個交待的時候,我也問過師父為什麼要這樣做,師傅只對我說,緣,一切都是緣。」
說到這裡,方晴川停了下來,將手中的空酒杯放在小木几上,方問天忙在就被中斟滿酒。只聽放晴川繼續說道:「現在我已經隱隱的知道原因了,但是我也只能告訴你,緣,一切都是緣!」
還未等方問天反應過來,方晴川忽然起身,說道:「好了,我們的客人到了。」緩緩的走出亭外。
方問天吃了一驚,他這次來這裡,主要是因為方晴川要和天下第一高手,東海天機島島主黃埔拜月決戰,沒想到說著說著話,就把這事給忘了。
這位天機島主四十年前縱橫江湖,未曾一敗,殺得江湖中許多英雄豪傑俯首稱臣,傲視天下,不可一世。
終於在三十年前遇上了中原第一人,方晴川的師父蒼穹道人。那一戰沒人看到,只是此戰之後,黃埔拜月退回了天機島,至今未曾出來過。而蒼穹道人也回到廬山五老峰,從此不再下山,只不過在回程之時收了方晴川為徒弟。
江湖人士對此戰眾說紛紜。
直到十四年前蒼穹到人羽化,而黃埔拜月仍就在天機島不曾復出,人們根據這一點,推測當年之戰其實是蒼穹道人勝了,讓黃埔拜月受了重傷,以致於在蒼穹道人羽化之後仍無能力復出。
可是,就在三天前,方晴川忽然接到了黃埔拜月的戰書,約於龍首山莊的後山決戰,這一下令龍首山莊大為意外。在眾人的眼中,就算要挑戰,也不該挑戰武功荒廢十幾年的方晴川,而應該是如日方中的方晴山。
當時,方晴川之是笑了笑,下令任何人不得干涉這件事。就來這後山的玲瓏亭,隨身只帶了幾壇酒,然後三天不曾下山。
龍首山莊本想大舉準備,抵抗外敵,但方晴川下了十三年來的第一個命令,眾人也毫無辦法,要知道他雖然未曾管事,但他卻還是龍首山莊的大莊主,擁有絕對的話事權,庄中之人不敢違背。
由於方晴川整日的喝酒,從小,方問天就與他交流不多,但是畢竟還是非常的擔心,忍不住偷偷的跑了上來,沒想到這一上來,居然和方晴川談了許多話。
方問天走在方晴川的身後,只見方晴川兩隻手各自提著一個紫色的酒罈子,連無雙劍也沒帶,就這麼走了出去。他走路的姿勢也懶懶散散的,彷彿有些醉了一般,步法虛浮。
方問天雖然武功低微(偷學的),但是龍首山莊里高手如雲,所謂近得寺廟會念經,他也看得出方晴川這樣的步法姿勢中,與不會武功的人一樣,全身皆是破綻,不禁暗暗的擔心。
就在這時,山下的山莊中傳來了一陣清嘯,接著有人說道:「黃埔先生大駕光臨,晚輩方晴山在此恭候多時了!」
玲瓏亭就在龍首山莊後山的一個小山峰上,距離龍首山莊有四五里遠。這麼遠的距離,這人居然能將聲音遠遠的傳上來,那氣勢直如如萬馬奔騰,隆隆而來。方問天站在玲瓏停這麼遠的地方仍覺得震耳欲聾,心神搖拽。
方晴川笑了笑,輕輕嘆了一口氣,說道:「終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