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雪域殘陽
格桑沒有回家,而是回到了山裡,是老吳送雁南回的州里。孟隊長也想回家看看,也搭了老吳的順風車。
沒有雁南的車裡,頓時多了一些歡聲笑語。這三個女人,都是出類拔萃的人精,都和格桑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嚴曉敏按耐不住自己的激動,撲棱著眼睛迫切地問道,「格桑,你還真是活佛啊?」
「是的,格桑就是我父親十一世祝貢寺活佛的轉世今生,這是十四大寺院的大喇嘛共同遵照宗教儀軌通過觀湖、尋訪、辨識等諸多環節認定的,只是當時不能公開認定和冊封,後來,格桑一家經歷了很多磨難,但還是沒有將格桑送到寺院里去受戒,因為格桑是活佛,到了一定的年齡就必須由寺院接走,可是那時候宗教信仰自由被破壞了,誰也不敢開展正常的宗教活動,再後來,由於我父親有一個師弟在國外搞分裂活動,他不能得到徹底平反……幸好,格桑替我完成了心愿,為我父親徹底平反了,還重修了祝貢寺……」益西旺姆的眼淚嘩嘩直流,哭的梨花帶雨,這麼多年了,她一直潛心公益事業,為的就是將佛法傳揚到世界的每一個角落,替父親弘揚佛法,今天,格桑頭上出現的佛光不正是說明父親在召喚嗎?
「你要當了活佛,雁南不就得守活寡了嗎?」嚴曉敏說完這話后立馬感覺有些失言,忙改口道,「我是說她不就做不了你的妻子了嗎?」
聽得出來,嚴曉敏心裡一直裝著格桑,眼看著雁南將失去格桑,她好像很開心的樣子。女人就是這樣,自己得不到的,只要別人也得不到就感覺十分的滿足。她哪裡想過格桑內心的感受呢?四十的人了,讓他重新選擇一種新的生活狀態,他能適應嗎?上有年邁的父母,下有十幾歲的養女,他能拋下身價幾十億去過那種青燈黃卷的苦曰子嗎?再說了,如今,當活佛需要政斧的認定和冊封,馬書記會同意嗎?
「我身上業孽未消,心魔未除,怎麼堪當重任啊?」格桑不想多說。此時自己的心裡的確很亂,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眼前的一切。他閉著眼睛,頭靠在椅子背上,一個人想著心事。
「也好,你當了活佛,我就可以經常到寺院里聽你講經說法了,我做你最重視的粉絲……」嚴曉敏真是話多,這女人真是奇了怪了,一見到格桑或者提到格桑、見到格桑身邊的人,那個話多的就好像把一隻貓壓在了缸底下,憋著勁的出聲。
「活佛是不需要粉絲的,你個小傻瓜,想什麼呢?」益西破涕為笑。
來到山裡,夕陽西下。
格桑打發走了益西她們,看著益西的背影消失在山路的盡頭,一個人在山腳下默默的發獃,一陣風過來,吹亂了他的頭髮,衣服的領子隨風拍打著他的臉頰,一股油菜花香撲鼻而來,還有青草的和泥土芳香……
「看什麼呢?」汪副總不知什麼時候坐在了格桑的身邊,遞上一直純正的雪茄,嫻熟的划著火柴,送到格桑的嘴邊。
「你看遠處的大雪山……」格桑手指遠方,彷彿是一個寫生的畫家。
「的確很美,黑白分明,夕陽西下,倦鳥歸林,牧童回家,蟬噪林愈靜,鳥鳴山更幽。好一幅仲夏夕照圖。」汪副總以前從來沒有這麼仔細的觀察過夕陽下的大雪山,順著格桑手指的方向一看,果然很美,在這個遠離城市喧囂的黃土高坡上,能看到大雪山在夕陽的餘暉下展露的雄姿,很能讓人浮想翩翩。
「你看,這火紅火紅的夕陽,像不像殷紅的血跡?」格桑的眼睛一直盯著夕陽下的大雪山,眉頭緊鎖,表情威嚴而又莊重,他這哪裡像是在欣賞和消遣啊,分明是一個哲學家在思考。
一直蒼鷹盤旋在藍天白雲之下,俯瞰大地。人真的很渺小,就像是滄海一粟。芸芸眾生,世間萬物,在這個世界上都是一閃而過,多少年之後,天還是天,地還是地,可人卻換了一代又一代,他們和動物,和草芥沒有絲毫的兩樣,一陣風刮過,都會輕飄飄的被風颳走,留不下任何的痕迹……
「很像,可在我看來,這是積極向上的火熱。」是啊,白色的雪山在夕陽的餘暉下,被紅色所映襯,不正是一種力量的象徵嗎?
「不,這是殘陽,雪域殘陽。你聽,鳥兒凄慘的叫聲,不正是在警示人們嗎?再這樣下去,大雪山就沒有了。鳥兒沒有了家園,還可以到其他地方去流浪,草原沒有了雪山,就是一片沙漠,死亡的沙漠,到了那時,我們又該到哪裡去流浪呢?」格桑的眼睛里滿含著憂鬱,不是對自己的。
「是啊,氣溫變暖的直接後果就是雪線上升,地表水流量減少,為了生存,人們又得無休止的採用地下水……缺水,將成為全世界發展的共同難題。」汪副總深有同感,跟著格桑在雪域山城呆了十幾年,親眼目睹了這裡的變遷,百姓的錢袋子鼓了,可大家生活的環境卻變得越來越糟糕了。
「眼淚,將成為地球上最後一滴水……」
「這也許就會成為不久的將來的現實存在,可惜的是,人們並不都這樣認為。浪費,亂砍濫伐,盲目的無節制的開採地下水資源,墾荒造田,過度放牧,炸山賣石……人啊人,這是在給自己掘墓呢。」
「你能理解我的苦衷嗎?到了現在,我把荒山都已經治理到這樣的程度了,雁南還是不能理解我,總想著讓我撤回去,你說,我能半途而廢嗎?除了我,沒有人再會把錢往這荒山上扔了……」
「其實,好多事情並不需要一定親自來參與的,你完全可以回公司去,植樹造林的事情就由我來完成吧——放心,絕對按照你的意圖治理好。」
「謝謝,我沒看錯人,可是我想親手為子孫後代留下點念想。」格桑拍著汪副總的大腿,感激不盡。
就這樣,兩個大男人躺在一片空地上,仰望蒼穹,說著各自的心事,談著理想——格桑似乎有找到了年輕時候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