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東海炫技降二女 江湖詭詐起風雲
且說燕雲和明月從浙北的萬竹林出發,沿著蘇州、常州、揚州、楚州一線的官河漕渠北上,過丹陽,跨烏江,經高郵,至淮陰,一路上風餐露宿,日夜疾行,經過月余的長途奔波終於過了淮南道,來到了河南道。
一路上,他們已經聽說了安祿山叛軍攻破潼關、直撲長安的消息,也知道了唐玄宗一行已經逃離了長安,心裡不禁替死守睢陽的岳西風夫婦擔心,不知他們那裡是否吃緊,但不管怎樣,他們現在也是幫不上什麼忙了。
這一日,兩人終於過了漣水,來到了海州地界。兩人在出發前就已經仔細的研究過魔鬼天師給他們的地圖,知道要去天堂島,最好從海州出發,搭船前去。
海州靠近東海,漁業甚是發達。燕雲和明月略一打聽,便知海州有兩大幫會,分別為赤鯨幫和海牙幫,全是靠海上捕魚為生,同時也販賣私鹽。海州一帶的漁業幾乎全都被控制在這兩大幫會手中。但這兩大幫會原先還好好的,現在卻很不友善,也不知是怎麼一回事。
普通百姓對這些幫會密聞自是不大清楚,也不敢去打聽。燕雲和明月也實在問不出什麼來,但他們也沒太在意。燕雲心想:「同行是冤家!這是很正常的!這兩個幫會都靠漁業和私鹽發財,相互間免不了傾軋紛爭,這也算不得什麼!」
燕雲也知道,自己和明月想出海去天堂島,若是能有這些海上幫會的協助可容易得多了!至少他們知道應該準備哪些東西,他們的船也會比普通的船好一些。自己從漁民手裡買船還不如向他們買,讓他們把該預備的東西預備齊,多花點兒銀子也無所謂。誰讓自己在這方面是外行呢!於是兩人便打算去這兩個幫會踫踫運氣。
燕雲打聽到這兩個幫會的總舵都設在海州東海縣,而東海縣又設在田橫島上,於是兩人便先去了海州的治所所在地朐山縣,從那裡雇了一艘船東去田橫島。
從朐山縣東去東海縣有水路九十里。這段水路可不是通常的河流,而是海道。東海縣的所在地田橫島也稱郁州。因為東海縣設在島上,所以燕雲和明月從治所到那裡必須要越海而行。一路上風光迤儷,景色如畫。燕雲和明月在內陸長大,自是未曾見過如此美景,只覺得風吹海搖,飄渺無際。
這日清晨拂曉之前,兩人終於登上了田橫島,站在臨海沙灘之上,仰望藍天碧海,不禁胸臆大舒。此時天將破曉,晨風颯颯。兩人向遠處望去,只見天接雲濤連曉霧,星河欲轉魚龍舞。燕雲和明月沐浴在海風之中欣賞著東海日出的奇異景觀,只見海天一線,雲圍霧繞,旭日東升,萬象光明,不禁大是暢快。
燕雲遙想當年田橫高風亮節,五百賓客慕義而從橫死,一曲悲歌道盡世間忠義,不禁仰天長嘯。
明月奇道:「你怎麼啦?」
燕雲長嘆一聲,就在海邊為明月講了當年田橫五百士的故事,明月也不禁喟然一嘆,說道:「好一條粗獷剛烈的漢子!輓歌自田橫而作,果然如是!不愧如是!」
※※※
燕雲這時見明月身上衣著較為單薄,深怕明月被清晨的寒氣凍壞身子,便將明月摟在懷中,關切的道:「你冷嗎?明月。」
明月柔聲道:「有你陪在我身邊,我就不冷了。」
燕雲笑道:「我記得以前在雲夢山的時候,我每天清晨都站在峰頂看日出。不過那種感覺和現在真有天壤之別啊!」
明月喟然嘆道:「現實和理想當然不一樣。理想中的你是神,而現實中的你是神的奴隸。」
燕雲哈哈笑道:「你比喻得雖然不恰當,但很傳神。人活著確實很累,但也許有一天,我可以讓神成為我的奴隸。」
明月嬌笑道:「反正我賭輸了給你,就讓我這個月神做你的奴隸好了。」
燕雲笑道:「如果月神真的有你這麼美就好了。」
明月心裡一甜,故作嬌嗔道:「看你多小的年紀,就如此花言巧語,以後你遇到更漂亮的女人,說不定就會把我忘了。」
燕雲聞言,不禁仰天叫屈道:「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啊!我這一輩子都會只喜歡你一個人。你也只許喜歡我一個人。」說到這裡,燕雲還惡作劇的用手在明月身上到處亂摸,弄得明月大是窘迫,忙將燕雲的手推開道:「不要到處亂摸了,小小年紀就這麼沒規矩,長大了怎麼了得!」
燕雲笑道:「是你說的,賭輸了給我,現在又賴帳了。我們可是發過誓的呦!」
明月無可奈何的道:「人家才沒有賴帳!可是你現在還小呢!」說到這裡,臉色一紅,轉移話題道:「我們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先找一條船出海去天堂島。咱們先在海邊走走,看看情況再說。最好找個人帶我們去赤鯨幫或者海牙幫。」
燕雲這才停止了嬉鬧,和明月一起在海邊找起出海的船隻來。可令他們失望的是,他們找了一個上午居然連一條船都沒有找到,真是奇哉怪也!沒有船他們便不能出海,不能出海也就找不到天堂島,找不到天堂島也就沒有了前途。燕雲一想到這裡便心情沮喪。
明月卻笑著安慰燕雲道:「俗話說得好:車到山前必有路,人到海邊必有船。你放心好了,我們一定會找到船的。」
燕雲聞言,不禁苦笑道:「真的有這樣的俗話嗎?」
明月笑道:「當然有,你難道不知道當年項羽兵敗烏江時就有船嘛!可見天無絕人之路!只可惜那個傻蛋不上船而已。」
燕雲卻搖頭道:「他那時若是能夠上船的話,他以前也就不會兵敗烏江了,他既然已經兵敗烏江,他就決不會上船的了。」
明月嘆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講的既是因果,也是命運。」
燕雲道:「但我們不一樣!我從來都不相信命運,也就一定不會困死在命運的樊籬之中。我們一定會找到船的。」
明月奇道:「按道理,這裡是不該沒有船的。可是我們現在卻連一條船的影子都看不到,難道這裡發生了什麼事?」
燕雲點頭道:「這是唯一的解釋,但具體的答案要我們自己來找!我們再向前走走。」
兩人又沿著海灘向前走了一會兒。明月這時突然伸手向前一指,喝道:「快看!前面好象有一座好大的石碑啊!咱們過去看看!」
燕雲這時也看見了前面海灘上聳立著一塊巨大的石碑。兩人飛身跑了過去,來到那石碑之前,仔細看去,這才發現這巨大的石碑竟然是一塊墓碑。
這塊墓碑似乎年代已經十分久遠了。經過多年的風吹雨打、海浪沖刷和日光暴晒,墓碑上的字跡已經模糊不清了。燕雲和明月好奇之心大起,仔細辨認之下,這才勉強分辨出了一些字,只見墓碑上面寫著:「武林第一人東野……大隋第一……封候前……葬之墓。」旁邊落款寫著:「……哀立。」
燕雲讀完,不禁奇道:「看來這是一位武林人物的墓碑啊!只可惜字跡太模糊了!不過此人能被稱為武林第一人,想必是相當有名氣了!」
明月也狐疑道:「此人既是武林第一人,又是什麼大隋第一!那可當真了不起了!」
燕雲奇道:「大隋第一?如果這塊墓碑是隋朝時候立的,能在這種環境下保持到現在可當真不容易,就算沒有被海浪風雨毀掉,也應該有人為的損毀啊!怎麼它竟能存在這麼久?當真希奇了!」
明月這時手撫碑文,說道:「我看立這墓碑之人的功力定然很高。你看,這碑文的痕迹不象是用刀斧刻成的,反而有些象是用指力寫上去的!」
燕雲仔細一看,又用手摸了一摸,點頭說道:「不錯!此人好高的功力!在石碑上以指力寫字雖然不是什麼太難的事,但事隔這麼多年,字跡仍不磨滅,這可就相當難了!由此可見,當初刻字這人所刻字跡定然刻得很深了。字跡越深,越不容易磨滅,刻字者功力也久越高!可惜落款已經磨損了,我們既不知墓中埋著何人,也不知立碑者是誰!」
明月又仔細看那碑文,說道:「這人好象叫東野什麼的,不過後面又有『封候』兩字,還寫著大隋,難道他還是什麼隋朝的大官嗎?」
燕雲搖頭道:「我看不象!武林人物哪有什麼封候的?何況墓碑上也沒有這麼寫的!我看是你誤會了!畢竟這墓碑年代太久,碑文磨損得太厲害,恐怕是難以看明白了!我們也別費心了!」
明月點頭道:「也只有這樣了!」說著,轉到了那墓碑的後面,突然「咦」了一聲,說道:「快過來看!這墓碑後面還有字呀!」
燕雲也跟著轉了過去,果然見到那石碑後面還刻著一段碑文:「兩位……乃……武學……,武……爍今,登峰造……,並稱……,中……無第三人……比肩,……代,……千古,決戰……,同歸……盡,死……所,快……哉!生……,死……!誠……之……模!若……人敢損……此……第一墓,必……權某……追殺,為……萬人……罵!……戒之!」
燕云何等聰明,看完後面這段碑文,再何前面的正文一對比,登時明白了一個大概,當即恍然道:「原來這是兩個人的合葬墓啊!那個武林第一人東野什麼的和那個大隋第一封候什麼的原來是兩個人,看樣子他們武功都是很高了,你看,這裡寫的好象是震古爍今、登峰造極啊!能這樣形容他們,那他們肯定確實有真本事了!何況他們還有什麼大隋第一、武林第一之類的綽號呢!不過到底是誰第一啊?總不能兩個人都是第一呀?」
明月呵呵笑道:「我看他們自己都很不忿呢!你看這碑文上寫的好象是他們在這裡決鬥啊!好象就是要爭這什麼第一的!結果兩人同歸於盡了,最後就被人埋在這裡了!還快哉呢!真看不出來有什麼快哉的!」
燕雲卻笑道:「他們那一戰定然是驚天動地了!唉!可惜我們無福看到了!不過怪不得這墓碑這麼多年沒有人敢損毀,原來是那立碑者早有威脅在先了!」
明月點頭道:「由此看來,那立碑者倒也是個了不起的人物,武功定是極高了!那人看來是姓權啊!唉!也不知是以前的哪位高人!」
燕雲笑道:「人家都是我們老祖宗級的人物了!事隔這麼多年,我們哪裡會知道!算了!別想了!咱們還是繼續找船吧!」
明月點了點頭,放棄了思索這件毫無頭緒的事。
※※※
「鐺!鐺!」
一陣清脆悅耳的兵器撞擊聲突然傳進了燕雲和明月的耳鼓。
燕雲眼中一亮,笑道:「看來這地方還真適合決鬥呢!又有人打起來了!我們快去看看!說不定還能因此找到出海的船呢!」於是拉著明月朝聲音傳來的方向奔去。不一會兒,他們便趕到了出事地點。
只見兩個年紀大約十三四歲的小姑娘各持一對分水峨嵋刺正在前面海邊沙灘上打鬥。雖然她們的功夫在燕雲和明月看來並不如何高明,但她們的鬥志卻頗為頑強,誰都不肯服輸,打得極是兇悍。
燕雲對明月道:「看她們的樣子,並不象是在切磋武藝啊!好像是在拚命。」
明月笑道:「本來就是在拚命嘛!看眼神就看出來了,好象她們有仇似的。她們用的是分水峨嵋刺,可能和海上的幫會有關。」
燕雲點頭道:「我們過去把她們分開,問個究竟!」
明月聞言,立即飛身形撲了過去,衣袖一揮,內力過處,兩個小姑娘已被分開。
其中一個穿紫色衣裙的小姑娘將小眼楮一瞪,一揮手中分水峨嵋刺,兇悍的向明月叫道:「你們是什麼人?想幹什麼?」
明月淡淡一笑道:「小妹妹,我們想出海,可是卻沒有找到船,又見到你們在這裡打架,便過來問一問,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呀?」
紫衣小姑娘聞言,頗為不耐的揮揮手道:「發生什麼事也不關你們的事!你們不是要出海嗎?等過幾天我們這場仗打完了,我們再找船送你們出海,只要你們付得起銀子就行。」
這小姑娘年紀雖然不大,說話卻沖得很。
燕雲和明月面面相覷,不知所云,一臉茫然之色。
一旁的綠衣小姑娘倒是沉穩得多,適才見到明月出手頗似流雲鐵袖之類的功夫,知道對方的武功遠在自己之上,若不把事情解釋清楚,恐怕對方不會走的,於是說道:「兩位,現在東海海面上不太平,她們海牙幫向我們赤鯨幫挑釁,最近幾天就要開戰了,哪還有船敢出海啊!我看兩位還是耐心的等幾天吧!」
燕雲和明月這才了解個大概,心中暗想:「等你們兩個幫派打完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了!就算打完了,全都元氣大傷,哪還能送我們出海啊!普通的漁民可是不會送我們去天堂島的啊!要想去天堂島,最簡捷的途徑就是依靠他們這些海上幫會的力量。看這兩個小姑娘的穿著打扮,不象是幫會裡的下人,說不定是哪位首腦人物的千金。若是能和她們拉上點兒關係的話,事情可就好辦多了!嘿嘿!這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原來她們兩個竟然是自己要找的兩個幫會中的人!」
想到這裡,燕雲眼珠一轉,計上心來,笑道:「既然你們兩幫還未開戰,那你們怎麼先在這兒打起來了?」
紫衣小姑娘聞言,又將小眼楮瞪了起來,怒道:「你這人怎的這麼多管閑事。我們打我們的,關你何事?用你來操心!」
燕雲頭皮發麻,暗自咋舌,心道:「這位紫衣小姑娘大概是屬虎的吧!怎麼火氣這麼大!」
明月此時卻在一旁竊笑不已,存心要看燕雲的熱鬧,看他怎麼對付眼前這個兇悍的紫衣小姑娘。
燕雲瞄了一眼在一旁幸災樂禍的明月,心道:「我就給你來個移花接木,看你還笑得出來不!」想到這裡,燕雲故作正經道:「可是象兩位這種打法,就算是打上一輩子也打不出個結果啊!不是我故意潑兩位冷水,兩位小姐的功夫雖然不能說是花拳繡腿,但也未免太粗糙了些。幸好兩位是找個沒人的地方打,要是在大庭廣眾之下,那豈不是丟死人了!何況這附近還埋著兩位武林前輩的骸骨,他們泉下有知,若是看到你們這種打法,恐怕要氣得從墳墓里蹦出來了!」
明月聞言,在一旁心中暗道:「你這話說得未免太損了。你這擺明了是要摸老虎的屁股啊!」
明月猜得果然不錯。那紫衣小姑娘聞言,臉上刷的一紅,繼而用小手指著燕雲的鼻子,惱羞成怒的吼道:「這麼說,你的功夫很強的嘍!有種你和本小姐較量較量!看看是你的靈牙利齒厲害,還是本小姐的花拳繡腿厲害!」
燕雲聞言,奸計得逞般的一笑,說道:「打疼了不許哭!」
紫衣小姑娘冷喝一聲:「哭你個頭!」說著,一腳便踹向燕雲下腹要穴。就連她自己都沒想到,她這一腳居然踹實了,然而倒下的卻不是燕雲,而是她自己。幸好燕雲沒有存心傷她,所以反震的力道並不大。
燕雲這時呵呵笑道:「說好的,不許哭,你千萬不要哭啊!」燕雲還沒忘了調侃她幾句。
紫衣小姑娘從地上爬起來,氣得直哆嗦,叱道:「你……你卑鄙無恥!小腹下面還包著鐵皮!」她自以為上了燕雲的惡當。
燕雲一臉無辜的表情說道:「你認為這裡能包著鐵皮嗎?」
紫衣小姑娘定楮一看,也覺得自己的推測太過荒謬,脹紅著俏臉道:「這局不算,重新打過。」
燕雲嘴角漾著邪邪的笑意,說道:「這可是你主動要求我打你的,打疼了不許哭!」
這句話燕雲已經重複了三遍,氣得紫衣小姑娘直跳腳,暗道:「這張嘴簡直太可惡了!」想到這裡,一記擺拳便向燕雲的面頰擊了過去。
燕雲一邊仰身閃避,一邊戲謔的道:「喂!喂!俗話說:罵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臉!你還講不講一點武德啊!」
紫衣小姑娘被逗得火起,也不答話,只顧一個勁兒的向燕雲展開「瘋狂」的攻勢。
這當然對燕雲構不成什麼威脅,幾個回合過後,紫衣小姑娘便又被燕雲揪住后脖領子,順勢帶了一跤。
海邊沙地柔軟,摔幾跤根本不礙事。紫衣小姑娘摔倒后便立即爬起,象小母獅般再度向燕雲撲了過去。
燕雲這時已經意識到這個紫衣小姑娘性格的堅韌,心道:「我今天一定要讓你心服口服不可!」
轉眼間,紫衣小姑娘已經被燕雲摔了二十多跤,並且由剛開始的順勢帶倒演變成了後來的真摔。紫衣小姑娘的衣裙上已經粘滿了沙土,顯得狼狽不堪。雖然沙地柔軟,但摔多了也會疼,她現在只覺得頭暈眼花,渾身上下就像散了架似的疼痛,眼淚在眼圈裡直打晃,但她仍緊咬著嘴唇不認輸,也不肯哼出一聲,但眼淚還是順著臉頰淌了下來。
紫衣小姑娘這時心裡頗不是滋味,心道:「真是不爭氣!居然當著他的面掉淚了!丟死人了!」
明月在一旁都看不下去了,插言道:「雲弟!別再打了,她都已經受不了了。」
燕雲當然看得出來,心下也覺不忍,但仍色厲內荏對紫衣小姑娘叫道:「服,還是不服?」
紫衣小姑娘眼角噙著淚水,強忍著疼痛,依然倔強的道:「不服!死也不服!」
她此時雖然明知燕雲的武功要比她高得多,跟她打就跟鬧著玩一樣,但仍是不肯放棄尊嚴,說出一個「服」字。
燕雲似乎玩上了癮,笑道:「有個性!嘿嘿!你服不服倒在其次,只要你認識到自己的武功有多拙劣就夠了。你若真的不服,等會兒我們再重新打過。」接著又轉向一旁的綠衣小姑娘,問道:「你呢?要不要也來活動活動?」
綠衣小姑娘苦笑的答道:「不用了,我認輸!」她回答得倒是乾脆。
紫衣小姑娘聞言,頗為不屑的罵道:「呸!軟骨頭!」
綠衣小姑娘立即反唇相譏道:「對!我是軟骨頭,但並不像有的人那麼虛偽,明明打輸了,卻還死不認帳,明明心裡一百二十個服氣,嘴上卻還說『不服』!」
紫衣小姑娘被戳穿了心事,立即臉紅脖子粗的揮舞著小拳頭,叫囂道:「哼!你是在說我嘍!是不是欺負我受傷了?少在那兒說風涼話!有本事放馬過來,咱們接著打!」
綠衣小姑娘揮揮手,頗有大將之風的道:「不打了。你今天傷得不輕,回去養好傷,以後再打!免得說我趁人之危,落井下石,勝之不武。」
紫衣小姑娘嗤了一下鼻,傲然的道:「想借故開溜?門都沒有!除非你磕頭認輸,否則今天就別想離開!」
綠衣小姑娘對這紫衣小姑娘似也頗為無奈,受不了的道:「姓廖的!我這是讓你呀!你還真以為我怕你啊!打就打!」說著話,兩個小姑娘又要重新拉開戰幕。
燕雲見狀,深感頭疼的上前分開兩人,無奈的道:「慢著!慢著!我剛才的話都白說了!你們兩個到底怎麼回事啊!明知自己功夫差的要命,還這麼喜歡打架!你們究竟是什麼心態啊?」
綠衣小姑娘此時急忙為自己申辯道:「你也看到了!不是我喜歡打架,是她非逼我動手不可!」要是讓別人誤會自己是一個喜歡打架的壞女孩兒就太不值得了,綠衣小姑娘急忙推卸責任。
燕雲又轉向紫衣小姑娘,問道:「那你為什麼一定要逼她動手呢?」
紫衣小姑娘理直氣壯的道:「他爹和我爹有仇,所以她和我也有仇!」
燕雲聞言,不禁在心裡暗嘆:「這真是天下最好的理由了!仇恨簡直可以信手拈來作為一切爭鬥的理由。這兩個女孩子倒真是好鬥!」
想到這裡,燕雲繼續問道:「那你們的爹又都是什麼人呢?」燕雲總算問到了正題。
紫衣小姑娘聞言,立即趾高氣揚的叫囂道:「我爹就是大名鼎鼎的海牙幫幫主廖海牙,本小姐就是海牙幫的『壓幫千金』廖暮雪是也!」
綠衣小姑娘倒不象廖暮雪這麼胡鬧,十分莊重的道:「家父蘇東青,赤鯨幫幫主。我叫蘇碧君。」
燕雲聞言,心中一陣激動,暗想:「自己原先還真的猜對了!這兩個小姑娘果真是東海兩幫幫主的千金!」想到這裡,燕雲又問道:「那你們的老爹就這麼放心讓你們出來胡鬧?」
廖暮雪聞言,俏臉都快脹成紫茄子了,似乎覺得燕雲把她們如此正式的「決鬥」當作胡鬧是對她們極大的侮辱和諷刺,當即嬌喝道:「他們……他們好象還不知道。不過,我重申一遍,我們不是在胡鬧,我們是在決鬥!你以為只有男人才能決鬥嗎?」
燕雲聞言,不禁莞爾笑道:「以你們現在的身手而論,實在遠用不著決鬥這個字眼,不過你們的資質都很好,也有一定的武功基礎,只是未遇名師而已。俗話說:玉不琢,不成器。我現在就給你介紹一個名師……」
還沒等燕雲把話說完,廖暮雪已然驚詫道:「你該不會是在指你自己吧!」
望著燕雲那副老氣橫秋、大言不慚的嘴臉,明月都覺得好笑,但還沒等她笑出來,燕雲已經一把將她拽了過來,笑道:「怎麼可能是我自己呢!我可不是做師傅的那個材料,這位才是我要給你們介紹的師傅,準確點說是記名師傅。」
明月聞言,立即傻眼,抗議道:「我只聽說過有記名弟子,哪來的記名師傅?」
燕雲呵呵笑道:「抗議無效。」接著又附在明月耳畔低聲道:「我們現在是在爭取別人的信任嘛!」繼而又對廖蘇二女說道:「而且這位記名師傅會試教你們一段時期的,你們若是不滿意的話,隨時都可以『休師』的。而且以後你們功夫練好了,就可以一腳把她這個師傅踢開!反出師門都沒關係!」
明月聞言,不禁再度抗議道:「這樣子也行啊!那我這個師傅豈不是太沒有地位了。向來只有師傅逐弟子出師門,哪有弟子逐師傅出師門的道理!」
燕雲哈哈笑道:「抗議再度無效!你不要忘了,你一輩子都要聽我的話的!」
燕雲一說這句話,明月就沒轍了,只得任由燕雲擺布。
蘇碧君和廖暮雪都已經聽傻了,覺得這簡直比天上掉餡餅還令人難以相信。
廖暮雪一臉的不相信,懷疑的道:「你說的是不是真的啊?世間哪會有這種好事?你可不要欺我們年紀小不懂事呦!」
燕雲立即指天保證道:「當然是千真萬確的嘍!而且我保證她教你們的絕對是用來殺人的功夫,決不是軟綿綿的花拳繡腿,保證你們以後每次打架都會挂彩。」
明月聞言,在一旁哭笑不得,心道:「你這人的心態是不是不正常啊!放著正事不幹,收的哪門子的徒弟啊!」
這時只聽燕雲又道:「來!明月!她們用的是分水峨嵋刺,跟劍也差不多,你就先來教她們三招劍法好了。」
明月心道:「那可差得遠了!你倒真能湊合啊!」她心裡這樣想,但還是要配合燕雲,口中說道:「她們還沒拜師呢!」還沒拜師就想學功夫,未免太兒戲了吧!明月的算盤打得更精。
燕雲卻笑道:「繁文縟節就不要了吧!明月!她們若是覺得你教的功夫有效,自然會真心誠意的拜你為師的。」
明月心道:「連這也不需要嗎?唉!真是兒戲啊!」她覺得自己現在已經被燕雲玩弄於股掌之上,一點反擊的機會都沒有。
突然明月靈機一動,心道:「我不如將計就計,讓你作繭自縛。」於是明月立即將冰臉換成笑臉。其變化之快,讓燕雲覺得心頭髮毛。
這時只見明月上前對廖蘇二女說道:「我這個人向來沒有強收別人為徒的嗜好,但相遇即是有緣,今天我就教你們三招劍法。你們若是覺得尚有可學之處,再拜我為師也不遲,不過事先聲明兩點:一,我教的武功都是殺人用的武功,不是用來鬧著玩的,若你們只是意氣之爭的話,那我奉勸你們切磋武藝時不要擅用我的武功,以免造成不必要的傷害。二,我教你們的武功全是一樣的,決不會稍有不同。至於你們自己能領悟多少,是不是能靈活運用,那就要看你們的悟性和造化了。師傅是不會偏心的!言盡於此,現在我就開始向你們演示那三招劍法。」說到這裡,又看了看燕雲,奸詐的笑道:「雲弟!現在就只好委屈你做我的劍靶子了!」
燕雲聞言,心跳砰然加快,心道:「當你的劍靶子,那豈不是找死啊!」但收徒的事是他提出來的,此時卻容不得他不幹了,只得硬著頭皮上了。
此時燕雲可憐兮兮的徵求明月的意見道:「那我是不是可以躲閃啊?」
明月呵呵笑道:「當然!」
明月當然不會太難為燕雲,只是和他開玩笑罷了。
燕雲這時卻在心中叫苦道:「看來她是胸有成竹,一心想讓我出醜了。」
想到這裡,燕雲只好動之以情的道:「明月姊姊手下留情啊!」但明月卻不理他那一套,喝道:「現在叫姊姊不嫌太晚了嗎?看劍!第一式:傲氣蓬萊!」
只見劍雨從明月手中的月光斬上暴然而發,凌空灑向燕雲。燕雲急忙施展開騰蛇實意身法周旋於劍雨之間。廖蘇二女此時全都留心觀望,只覺得天下奇事莫過於此,彷彿自己正在做夢。
這時陡見明月劍法一變,月光斬彷彿同時幻化出九道虛弧同時攻向燕雲,口中喝道:「一式化九式:星雲流火、天馬渡厄、火樹金花、靈犀通神、彎弓射日、九天攬月、羚羊掛角、縱翼翔鱗、九九歸一:傲氣蓬萊!」
燕雲見狀,一邊躲閃,一邊急道:「明月!你玩陰的,不是說好一招嘛!怎麼變出這麼多招來!」
明月呵呵笑道:「雲弟!你到底懂不懂劍術啊?一招原始的劍式可以演變出多種變式,你難道連這都不懂?」
明月總算抓住機會盡情的捉弄燕雲,心道:「若是不好好把握住這次機會,簡直就是對不起自己嘛!」
燕雲無奈的道:「你就算是要教她們如何靈活變通,也用不著這麼玩我吧!糟了!衣服破了,這可是湘繡啊!很值錢的!」
燕雲的騰蛇實意心法講究的是安靜五臟,和通六腑,精神魂魄固守不動,乃能內視反聽,道知通明,應於無方。如今一開口說話,便分了心神,道知通明的心法便露出了一絲破綻,被明月趁虛而入,劃破了衣衫。
明月卻嬌笑道:「我可真的不是故意的啊!」
燕雲無奈的道:「不是故意的才怪!」
燕雲雖然只是躲避,並不還手,但嘴上卻滔滔不絕,神情甚是輕鬆。
這時明月劍式又是一變,喝道:「第二式:霸氣軒轅!」
燕雲一邊躲閃,一邊說道:「這次又是一式變幾式啊?讓我心裡先有個底怎麼樣?」
明月喝道:「還是九式變式,你小心了!天驚劫,伏魔斬,風雷斷,五嶽傾,威靈怒,湘妃雨,高駝翔,青雲衣兮白霓裳,舉長矢兮射天狼!」
就在「高駝翔」一語剛出口之時,明月與燕雲之間的距離陡然拉大的數丈。燕雲明知明月拉大距離必有用意,可惜他此時卻想不明白。
就在此時,明月口中已經吟出了最後一句:青雲衣兮白霓裳,舉長矢兮射天狼!燕雲聽到這兩句話時,心中陡的一震,因為他想到了這兩句話乃是出自屈原所著《楚辭》中的《東君》一篇,而且《東君》是楚人祭祀太陽的頌歌。
想到這裡,燕雲才發現自己已經是面向艷陽,而這時明月的月光斬彷彿已經化做長矢向燕雲電射旋飛而至,在高照艷陽的輝映之下,月光斬不啻為一道眩目的白光。這種妙至顛峰的景象已經將在一旁觀戰的蘇碧君和廖暮雪給驚呆了,她們的手心裡早已攥滿了汗水,不知燕雲將如何應變。
燕雲此時心中鎮定得很,因為他知道明月不會真的傷他,月光斬來勢雖然看似兇猛,但注入的真氣卻微乎其微,即便能射到燕雲的面前,也已經是強弩之末,根本穿不透燕雲大迦葉神功所形成的護身罡氣。
只見燕雲的身形突然向後暴飛,凌空一個翻身,用衣袖捲起一團泥砂向月光斬迎頭射去,口中喝道:「操余弧兮反淪降,援北斗兮酌桂漿。桂漿沒有,送你泥漿。」
燕雲所吟的辭正是《東君》中緊承明月所吟的后兩句辭。這時月光斬已被充滿勁氣的泥漿倒撞了回去,被明月凌空接住,以劍做刀,順勢下劈。
只聽明月當空喝道:「第三式,浩氣須彌!」霎時間,劍光大作,宛如碧浪翻湧。
這時燕雲若還不反擊的話,可真是抵擋不住了。於是燕雲反手掣出飛凰劍,喝道:「反璞歸真,大拙勝巧!」只見燕雲抱圓守一,飛凰劍在胸前緩緩的劃了一個圓圈,明月的劍式便再也攻不進去。廖暮雪和蘇碧君卻不知其所以然。
這時三招的演示已經完畢,明月已經收住攻勢。
燕雲笑嘻嘻的走到廖蘇二女跟前,笑道:「怎麼樣?我給你們推薦的師傅還不至於誤人子弟吧!」
蘇碧君訥訥的道:「她的功夫確實不錯啦!可是她看起來大不了我們幾歲啊!怎麼能做我們的師傅呢?更何況拜師大事,總要爹娘同意才好吧!」
廖暮雪似乎專門和蘇碧君作對似的,說道:「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就可以做主,用不著爹娘同意。嘿嘿!反正我娘也不在了,萬事都由我自己做主!我覺得有個師傅教總比沒有的好。師傅在上,請受弟子一拜!」說著便跪了下去,裝模做樣的給明月磕了一個頭。
廖暮雪拜師拜得倒是乾脆,但她心裡想的卻是:「師傅先拜了再說,大不了以後再反出師門唄!嘻嘻!有便宜不佔是傻瓜。」
明月心道:「你拜師也未免太隨便了吧!難道真的想以後學了功夫就反出師門嗎?」但她還是拍了拍廖暮雪的小腦袋,將她扶了起來。
燕雲現在已經看出蘇碧君做事中規中矩,而廖暮雪卻是任性胡為、無法無天慣了的。
於是燕雲繞到了蘇碧君的背後,突然出手抓住了蘇碧君項后的天柱穴,下面跟著一腳踢她膝彎,登時將她踢得跪在了沙地上,用手按著蘇碧君的頭,硬是在地上磕了一記,口中喝道:「有本事的人就可以做師傅,這和年紀有什麼關係!你今天拜也得拜,不拜也得拜!有本事你練成功夫后反出師門啊!」
蘇碧君登時氣得差點背過氣去,奈何技不如人,只得任由燕雲欺負了。明月此時卻是哭笑不得,不明白燕雲到底在搞什麼。
燕雲強迫蘇碧君行過禮后,便又將她提了起來,說道:「你既然行了拜師之禮,就要聽師傅的話,師傅叫你做什麼,你就要做什麼。知道嗎?當然,若是有人欺負你,你師傅就會幫你打他!」
明月在一旁心道:「有你這麼教徒弟的嗎?師傅是用來傳道、受業、解惑的,哪裡是用來幫徒弟打架的!」
蘇碧君雖然年紀小,但這道理也明白,只是現在她的天柱穴被燕雲抓住,一動也不敢動,只得「嗯」的答應一聲。
燕雲卻不滿意的道:「你嗯什麼嗯,現在你跟著我重複:我永遠聽師傅的話,否則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說啊!」
蘇碧君雖然氣得要死,但卻也毫無辦法,只得跟著重複了一遍。
燕雲笑道:「看在你這麼聽話的份上,我就放開你,但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你雖然不是什麼君子,只是一個還未成年的小女子,但說過的話也是要算數的。」
蘇碧君無奈的道:「你都逼我發了毒誓,還想要我怎麼樣呢!」
燕雲微微一笑,這才滿意的放開了蘇碧君。
蘇碧君一擺脫燕雲的控制,回身就是一記肘拳,心道:「我只是答應拜師,聽師傅的話,可沒答應不打你。」
但憑蘇碧君的本事哪能打得到燕雲,只見燕雲閃身讓步,左手又拿住了蘇碧君的肩貞穴,右手抓住了蘇碧君腰下的鎖腰穴,順勢一掀,又將蘇碧君摔倒在地。
廖暮雪在一旁可是幸災樂禍,手舞足蹈,笑個不停。
蘇碧君白了廖暮雪一眼,悻悻然的站了起來,不敢再動手,對燕雲說道:「我已經拜了師,你們總該教我功夫了吧!」
原來蘇碧君已經看出來,在燕雲和明月兩人中,燕雲說的話較為有效,明月總是聽燕雲的。蘇碧君心想:「我現在身邊沒有幫手,打又打不過他們,既然拜了師傅,不管他們是不是誠心教我,我總是要學點兒東西的,否則那個頭不是白磕了。要反出師門也要有真功夫的啊!」
燕雲這時在一旁拍了拍手,笑道:「你們放心!她既然答應了做你們師傅,當然就會很認真的教你們功夫。明月,你先教她們一些簡單的劍法。」
明月見燕雲不象是在開玩笑,心想:「我既然已經收了她們做徒弟,不管她們是不是誠心敬我為師,我都要對她們負責,可不能給師道抹黑。」想到這裡,明月笑道:「你們既然自願……哦……願意拜我為師,我一定會盡我所能教你們的。事實上,我對你們是沒有什麼惡意的。」
明月嘴上雖是這麼說,心裡卻在嘀咕:「我對你們可是真的沒有什麼惡意啊!至於燕雲在打你們什麼鬼主意,我可就不知道了。」
於是明月便將剛才所演示的三招劍法分式拆解開來,一招一招的交給廖暮雪和蘇碧君,將每一招每一式的變化都講解得非常清楚,生怕廖暮雪和蘇碧君學不會,而燕雲則負責和二女喂招。蘇碧君和廖暮雪二女自然學得非常認真,一絲不苟,生怕對方勝過自己。
燕雲這時才發覺,廖暮雪和蘇碧君的資質均是練武的上上之選,只是未遇名師而已,如今在明月和燕雲兩個劍道高手的教導之下,果然大有長進。雖然在短期內還不一定會有什麼顯著成就,但燕雲已經看出她們的前途勢必不可限量。
經過一個上午的練習,蘇碧君和廖暮雪已經這三招劍法練熟,雖然限於功力,她們還不能將劍法的精髓之處發揮得淋漓盡致,但畢竟有了很大的進步。
這時蘇碧君和廖暮雪已經看出來,燕雲和明月確實是在認真的教她們,並不是在敷衍她們,但這究竟是為什麼呢?他們為什麼逼自己拜師,又主動教自己武功呢?蘇碧君和廖暮雪想破頭也想不出來,只有暫時認為燕雲和明月非正常人,不可以以常理推之。
但這麼一來,蘇碧君和廖暮雪也不著急打架了,反而都能認真的學起功夫來。燕雲和她們約定明日清晨仍然在海邊教她們功夫,二女這才高興離去。
本來廖暮雪是想約請燕雲和明月去海牙幫暫住的,而蘇碧君也想請他們去赤鯨幫,但由於燕雲還沒有弄清楚兩幫開戰的原因以及孰是孰非,故而暫時不想捲入這場旋渦之中,只得婉言謝絕二女的好意了。但燕雲也明白,自己遲早都會捲入這場紛爭的。
※※※
海邊,燕雲和明月並肩坐在柔軟的沙灘之上,沐浴著清爽怡人的海風。
燕雲的嘴角帶著一絲淺笑,對身邊的明月說道:「剛才多虧你配合我演了一場好戲。」
明月偎依在燕雲的懷裡,無可奈何的道:「我可是已經假戲真做了啊!連我自己苦心鑽研的三招劍法都傳了給她們。現在想不收她們做徒弟都不行了。」
燕雲這時才真正吃了一驚,奇道:「剛才那三式劍法居然是你自創的?」
明月坐直了身子,面帶自豪的道:「怎麼?你不相信?」
燕雲搖頭道:「我只是驚詫你在劍道上居然這麼有天賦,竟然能自創劍式!嘿!我看遲早有一天你會成為一代劍道宗師的。事實上,你現在在劍道上的造詣就已經很不錯了,已經突破了年齡的限制。」
這是燕雲發自內心的讚賞,但明月的臉上卻絲毫沒有笑意,反而嘆了一口氣,說道:「你也知道,我的出身並不好。殺手就是殺手,就連學的劍法也是以刺客流的劍法為主,以詭異毒辣見長。我若一直沿這條路走下去,就永遠領悟不到劍法的真諦。我沒有你那麼幸運,有那麼多師傅寵著你,學到的都是精華中的精華。但若是真的拚命,我也未必輸給你。」
燕雲點點頭,說道:「這個道理我懂,那次你截殺我的時候,以我當時的身體狀況,你若是突襲的話,我可能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
明月笑道:「你也說得太玄了。我哪裡有那麼高的功夫。刺客流的劍法雖然詭異難測,但也並非沒有破綻,用來對付絕頂高手仍然是沒有用的。只是我不想再做殺手了,儘管江湖上有很多人一提明月殺手四字皆聞風喪膽,但我卻不想再昧著良心殺人了。」
燕雲瞭然的道:「所以那天你才給了我一次機會,想要與我公平一戰,不以刺客流的劍法取勝。」
明月喟然嘆道:「劍法本身並沒有正邪之分,用之正則正,用之邪則邪。我也並不是瞧不起刺客流的劍法,只是我不想再做殺人的工具了。我自幼在獵人盟長大,但並不是什麼事情都不明白。我師傅一定知道我父母是誰,只是他不告訴我。說不定我的父母已經被我師傅獵人魔殺死了。他一向心狠手辣,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的。我每次殺人的時候都很擔心被殺的人就是我的父母。那種感覺太可怕了,簡直就像生活在夢魘中。你的出現讓我徹底崩潰了。」
燕雲點頭道:「殺人只能導致你的精神空虛,你的精神越是空虛,你殺人的時候也就越是冷酷無情,甚至無法判斷對錯,以至有些人深陷泥沼,無法自拔。死亡是他們最終的結局,也是他們最好的解脫,你能及時勇敢的從殺手組合中掙脫出來,這很難能可貴!我也為你感到高興。」
明月聞言,臉上露出了感激的微笑,繼而轉移話題道:「我現在倒很想知道今天你這麼做的目的,你為什麼一定要我收她們做徒弟呢?我們現在自身的問題還沒有解決,你難道還想加入東海兩個勢力最大的幫派之爭嗎?」
燕雲笑道:「我們要出海去天堂島,就必須有海上幫派的協助。而現在他們兩大幫派私鬥不止,而且勢均力敵,這要打到何年何月才算完啊!我們沒有時間等的。就算他們兩幫打完了,我們和他們毫無關係,他們又憑什麼一定要幫我們呢?所以我們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用我們自身的力量來打破他們的勢力均衡,如果不能化解他們兩幫的恩怨,我們就要幫助其中一幫打垮另一幫,所以我們要弄清楚他們結怨的原因,以選擇我們應該幫助的對象。」
明月接道:「我收了她們兩個做弟子,那麼無論他們兩幫誰輸誰贏,他們都和我們有關係的。也就是說,我們是穩贏不輸的。」
燕雲笑道:「你說的不錯,兩幫結怨的大事,大人是不會和小女孩說的。我們從他們的嘴裡套不出什麼的,但她們的大人一旦知道了這件事會怎麼辦呢?」
明月笑道:「我想他們一定會主動找上我們的。」
燕雲笑道:「不錯!所以我們只須在這裡等。」
明月此時心裡卻很是擔心。此時她對蘇碧君和廖暮雪都已經產生了很大的好感,並且是真心教她們武功,可是她們之間若是真有什麼化解不開的深仇怎麼辦?她該何去何從啊?她畢竟是女人,總有心腸軟的一面,做不到象燕雲那樣絕對的冷靜。
※※※
燕雲和明月並沒有等很久。事實上,他們也沒有其它地方可去,他們也只有在這裡一邊吃乾糧一邊等。大約過了一個多時辰,只見遠處果然有一道人影如飛而來。
燕雲緊皺的眉頭終於舒展開來,嘴角也露出了一絲淺笑,說道:「該來的總算來了。」
轉眼間,那道人影已經到了近前。燕雲和明月此時也站起身來,與那人相對而立。
只見來人約有四十歲上下,穿著一身天藍色的長衫,身軀偉岸,面容端莊,雙目炯炯有神。那藍衫人此時也正在打量燕雲和明月,半晌才道:「兩位小小年紀,藝業不凡。請問兩位高姓大名,師承何人,不知來東海田橫島有何貴幹?」
燕雲淡淡一笑,抱拳道:「這位前輩,在下來東海田橫島確實是有要事。只是我們素不相識,恐怕在下的姓名來歷實在不便相告,得罪之處,還望前輩海涵。」
燕雲說話不卑不亢,擺明了不買帳。
那藍衫人似乎涵養甚好,絲毫不以為忤,淡淡的道:「你不願說,也就罷了。我這次前來主要是想看看究竟是何方神聖竟然能逼我女兒拜師。」
明月這時在一旁問道:「前輩是君兒的長輩,還是雪兒的長輩?」
藍衫人聞言,既好氣又好笑,心道:「你才多大年紀,居然就大言不慚的呼我女兒為君兒,你這豈不是擺明了和我是同一輩份了嗎?」
想到這裡,藍衫人哈哈一笑道:「老夫正是赤鯨幫幫主蘇東青,蘇碧君乃是我的女兒。小姑娘,你小小年紀,何德何能,如此好為人師?」
明月笑道:「晚輩年紀雖小,但並不代表晚輩沒有能力做君兒的師傅啊!更何況自古以來也沒有什麼明文規定年紀小就不能做別人的師傅的啊!」
蘇東青點點頭道:「你說的不錯,但你總得拿出點兒真功夫來讓老夫信服吧!」
明月微笑著向後退了兩步,抱拳道:「那晚輩只好請前輩賜教了。」
由於蘇碧君回到赤鯨幫已經將事情原原本本向父親說了,並且演示過明月教她的武功,因此蘇東青雖然不知道眼前這個少女就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明月殺手,但卻也絲毫不敢輕視,此時見明月拉開了動武的架勢,便也笑道:「小姑娘如此好鬥!也罷!老夫便陪你走上幾招。你是晚輩,便請先出手吧!」
明月笑道:「我既是你女兒的師傅,便不是晚輩。」
明月時時刻刻不忘提醒蘇東青自己的身份。
蘇東青嘿然冷笑道:「你這個師傅可還沒有得到我的認可。」
明月呵呵笑道:「可是你的女兒既已拜了師,你現在想賴也是賴不掉的了。既然你要試我功夫,當然你先出手。」
明月象是故意在氣蘇東青。蘇東青一時間倒也拿明月沒有辦法,只得出手抓向明月左肩的肩井穴。其實這一招乃是虛招,以蘇東青一幫之主的身份當然不會搶先對一少女動手。如果明月出手封擋的話,他就會把這一招撤回來,算是禮讓一招,然後等待明月出手,這樣才不失一幫之主的風度。可是這回蘇東青可是打錯了算盤。他哪裡知道明月是殺手出身,不出手偷襲已是難能可貴,哪裡還能懂得這種光明正大的過招方法。
蘇東青一招既出,卻不見明月出手封擋,不禁吃了一驚,此時當然不便撤招,只得繼續發力,將招式用實。
燕雲在一旁看得直搖頭,心道:「你想和明月玩君子戰,那只有自討苦吃的份了。」
果然就在蘇東青的右手堪堪抓到明月左肩,舊力用竭,新力未生之時,明月陡然沉肩側身,閃電出手,一指刺向蘇東青腕間的陽豁穴,真是靜若處子,動若脫兔。
蘇東青大驚,不料明月出手竟是迅如驚雷,慌亂之間只得將手縮入袖中,順勢一甩,企圖藉助自己深厚的內力,用流雲鐵袖的功夫將明月的指力震偏。當然蘇東青這麼做也是內心頗為慚愧,他這是欺負明月年紀小,內力必然不深,但是為了維護顏面,此時他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燕雲在一旁卻是暗暗偷笑,心道:「你出手失策在先,料敵不明在後,焉能不輸!」
這時只聽得一聲刺耳的裂帛之聲,蘇東青的流雲鐵袖非但沒能震偏明月的指力,反而被明月的指力在衣袖上穿了一個大洞,不禁大驚失色。
本來此時以蘇東青的身份,他就應該立即退出場外認輸,但蘇東青卻是心有不甘,覺得自己是一時大意失手,並不是自己的功夫不行,於是便決心找回場面。只見蘇東青足下用勁,凌空轉身便劈出一記混元掌,這一掌已經用上了八成的功力,來勢甚強。
明月一見此掌來勢,心下恚怒陡增,心想:「我給你手下留情,你卻得寸進尺,真是豈有此理!」想到這裡,明月不退反進,功運雙臂,交叉封擋,用上了獵人魔獨孤傲殘的獨門武學「獵魔臂」。
只聽「砰」的一聲,這一記混元掌已經被獵魔臂封擋出去,蘇東青借勢倒飛,準備在自己處於優勢時和明月講和。他此時已經在心底承認了明月可以做她女兒的師傅,因為他沒想到明月竟然可以硬踫硬的接下他這一記混元掌,而且居然絲毫不落下風,真不知她小小年紀如何練出這樣的武功,那要付出怎樣的代價啊!
其實明月現在能有這樣的武功完全是靠堅忍不拔的苦修得來的。她原本就是殺手,殺不成人就要被人殺,性命根本就不操縱在自己的手中,時刻都有喪命的危險。若想保住自己的性命,那就只有苦修武學。更何況殺手之間也會相互傾軋,相互爭功奪利,甚至相互暗算,若是想比別人過得好,那更是要苦心習武。明月從小在獵人盟長大,雖然現在只有十七歲,但卻早已磨練出來了。她和燕雲的經歷不同,但卻全有著過人的天賦,導致殊途同歸。一個是習武保命,一個是為了身上承擔的責任,因此激發了他們習武最大的天賦和潛能。蘇東青又怎麼會知道這些呢!
明月這時已是心頭火起,不待蘇東青站穩身形,便已施展開獵魔爪的功夫,閃電出手,疾風驟雨般抓向蘇東青前胸手太陰肺經的中府、雲門、天府、夾白、璇璣各大要穴,招式變幻莫測,詭異凌厲。
燕雲這是第二次見到明月施展獵魔爪,不禁讚嘆不已。他這時想到在雲夢山上時,大師傅鬼谷天尊曾向他縱論天下武學,在談到爪法的時候,曾經談到過獵魔爪,並說它僅次於淮南鷹爪王穆敖的大鷹爪,比陰山派死道人向天獨的玄陰鬼爪要強出甚多,不想今日卻開了眼界。燕雲在五位師傅的教導下深明「海納百川,有容乃大」的道理,於是便認真的觀看明月施展獵魔爪,從中汲取對自己有利的東西。
蘇東青在此強勁無倫的攻勢下清楚的知道,自己若是慌亂躲閃的話,必然無法全身而退,於是只得硬著頭皮施展混元掌來拆解明月的獵魔爪,這下卻正中明月下懷。刺客流的功夫本來就以快速、毒辣、詭異見長,明月以快制慢,以奇制正,自是大佔上風。
蘇東青一旦陷入獵魔爪的凌厲攻勢之中,簡直身不由己,欲罷不能,宛如在汪洋大海中飄蕩的一隻小船,隨著風浪起伏搖擺不定,完全失去了重心。
試想明月能和與當年有「天下無敵」之稱的燕無敵齊名的蒼龍對戰十幾回合,豈容小覷。蘇東青一招失策,便無法緩過勁來。當然,明月知道蘇東青是蘇碧君的父親,並不會真的傷害他,只是要逼他認輸而已。假如蘇東青此時開口認輸,明月便會立即撤回攻勢。但她此時卻忽略了蘇東青此時已經沒有開口說話的能力了。
眼見蘇東青就要喪失還手之力,只見遠處又有一人疾掠而來。就聽那人口中喝道:「蘇兄,我來助你。」
燕雲此時正在全心全意的觀看明月施展獵魔爪,這時受到外來干擾,心中頗感不快,轉頭望去,只見一名褐衣人正飛快的向這邊趕來。燕雲心想:「這想必是廖暮雪的家人了。」於是便對明月喊道:「明月,你快點兒把他收拾下來,這邊這個就交給我了。」
雖然燕雲曾敗於怒虎之手,但燕雲知道那是因為怒虎的功力太高,和自己的爺爺同一輩份,並不是自己武功低,所以燕雲從來未對自己的武功失去信心。這時燕雲根據對方奔跑的速度和身法就可以大概判斷出對方的武功高低,知道自己完全可以制住對方,這才迎上前去,攔下褐衣人。
這時明月已經看出蘇東青混元掌中的一個破綻,立即抓住機會,施展獵魔指,點中了蘇東青的鳩尾穴。蘇東青當場昏暈過去。
褐衣人這時已經掠到燕雲近前,見到蘇東青遇險,不禁大驚,立即一掌輕飄飄的拍出。
燕雲只覺得對方掌勢綿綿不絕,勢成羅網,涓涓不壅,宛若江河,而且面部略有刺痛感覺,知道對方用的乃是綿掌功夫,而且已經練至綿里藏針的境界,和齊天幫幫主夫人關拂雪的拂雪綿掌不相上下,但比之自己五師傅銀色仙子蔡鸞星的無相綿掌卻要遜色一籌。
當年燕雲曾隨銀色仙子蔡鸞星習過綿掌功夫。蔡鸞星現在雖然已經退出江湖,隨鬼谷天尊隱居雲夢山,但她的綿掌功夫在當今武林仍然不做第二人想。當年天堂島一戰,雖然說燕無敵不忍對她下手,但當時正是她的無相綿掌破掉了燕無敵的護身罡氣,令燕無敵吐血受傷,最終死於三絕先生的梵意心劍之下,成為千古遺恨。由此可見蔡鸞星的綿掌功夫確已達到登峰造極的境界。
燕雲得她教導,綿掌功夫自然非同小可。這個褐衣人對燕雲施展綿掌功夫,倒是找對了對手。這時只聽燕雲一聲長嘯,繼而暴喝一聲:「熒熒不滅,炎炎奈何!」這正是綿掌功夫的要訣!
褐衣人聞言,知道遇上了綿掌高手,立即將綿掌功力加強了三分,形成長江疊浪之勢,前緩后疾,壓力倍增,掌勁綿綿不絕,滾滾而來。
燕雲此時默運大迦葉神功護體,臉上刺痛之感頓時消失無蹤。燕雲知道對方的綿掌掌力不足以刺穿自己的護身罡氣,當下氣定神閑,五龍盛神**的功力已經灌注於雙掌之上,雙目紅芒一閃,這正是功力集結完畢的先兆。
只見燕雲左掌閃電般拍出,立刻勁風暴射,狂飆立起,正是至剛至陽的阿難神掌的第一式:西天佛印,同時右掌也跟著緩緩推出,掌勢卻如春風拂柳,古井不波,絲毫不見威勢,這正是無相綿掌。一剛一柔,竟然相得益彰。
明月這時已將蘇東青移到一旁,專心為燕雲觀戰。她曾和燕雲決戰過,自然見過阿難神掌的威勢,只是那時燕雲尚不能將兩種絕學同時發出,而現在竟能剛柔並濟,融會貫通,顯然武功又有精進了。這卻是得益於他和明月不斷的切磋,以至於兩人武功均有進步。
明月看到此處,也不禁血脈暴漲,喝了一聲「好」!
褐衣人一見對方來勢,便知對手年紀雖輕,功力卻是不凡,乃是自己生平僅見的高手,必然師出名門,於是也起了爭勝之心。他見對方並沒有傷害蘇東青,心下大定,這才放手施為,功力又加一層。兩人掌風相交,氣勢恢弘,隱有雷鳴之音,繼而暗濤洶湧,真氣鼓盪充盈,驚險處間不容髮,令人目眩神馳。
燕雲見對方功夫了得,知道成名不易,不忍令其落敗,於是高聲叫道:「閣下想必就是廖暮雪的家人吧。咱們有話好說,就此罷手如何?」
褐衣人見對方於交手之時,仍能不慍不火的開口說話,便知自己敗局已成。對方有意留情,自己焉能自取其辱,於是褐衣人立即收斂攻勢,飛身跳出圈外。
燕雲也不為己甚,收手站在那褐衣人的面前。
褐衣人這時才仔細打量燕雲,發覺對方年紀甚輕,但卻精華內斂,氣宇不凡,神緊骨堅,才略韜藏,初看如渾金璞玉,細看卻隱現龍虎之姿,只是不知是哪位隱士高人能調教出如此弟子。打量完畢后,褐衣人一拱手,說道:「閣下武功卓絕,老夫甘拜下風。」
燕雲淡然一笑,答道:「前輩過獎了。前輩的綿掌功夫在下也是佩服得緊,只不知前輩與廖暮雪如何稱呼?」
褐衣人笑道:「老夫是海牙幫刑堂的堂主,姓木,上浮下舟,和小雪兒倒也沒有什麼親緣關係,但她也得叫我一聲木叔叔。」
燕雲笑道:「這麼說來,我們就是自己人了。來,我為前輩引見雪兒的師傅。」
明月在一旁聞言,便也走了過來和木浮舟相見。
木浮舟見明月的臉色冷的宛如臘月里的寒梅,知道此人不易親近,但卻不知她為何會收廖暮雪為徒,心中頗感奇怪,此時拱手道:「姑娘既然收了敝幫的廖暮雪小姐和赤鯨幫的蘇碧君小姐為徒,大家也就不是外人了。那位被姑娘點倒的正是赤鯨幫的幫主蘇東青。這隻不過是一場誤會,還請姑娘高抬素手,放了他吧!」
燕雲和明月聞言,均感詫異萬分。
明月奇道:「你們兩幫不是仇敵嗎?你為何替他說話?」
木浮舟嘆了一口氣,道:「此事說來話長。姑娘先解開他的穴道,我再為姑娘詳細解釋。」
木浮舟擔心蘇東青閉穴太久,會受內傷。
明月聞言,也不多說,凌空一指彈出,解開了蘇東青的穴道。
蘇東青血脈暢通后,漸漸醒轉過來,此時見到有木浮舟在場,既興奮,又尷尬,起身走了過來,抱拳道:「多謝姑娘手下留情。」
明月卻不管他是否尷尬,徑直問道:「我現在是否有資格做你女兒的師傅?」
蘇東青臉紅道:「姑娘武功高強,遠勝老夫,自然有資格做小女的師傅。」
明月點頭道:「那就足夠了。」接著又對木浮舟說道:「現在你總該說了吧!」
木浮舟望了一眼蘇東青,只見蘇東青微微點了一下頭,於是說道:「兩位年紀雖輕,但卻武功卓絕,這方面我是沒有什麼顧慮的。我現在要講的這件事可能會牽連到上千條人命,也可能會牽連到一些大的組合勢力。現在我想鄭重的問兩位幾句,你們是否能夠相信我講的話?我們是否能相信你們不會把秘密外泄?你們是否真的想知道這件事?請你們想好再回答我。」
燕雲淡淡一笑,說道:「你就不用再繞彎子了。你真正想問的是我們是否有誠意和你們合作,再問得露骨一點兒,就是我們能不能幫你們的忙,是不是?」
木浮舟點頭道:「正是如此!」
燕雲點點頭道:「你一定是知道了一些不可告人的事,而這件事可以改變整個東海的勢力分佈。你既不能力挽狂瀾於即倒,也不敢將這件事告訴別人,因為你知道沒人會相信你,甚至會為自己引來殺身之禍。你現在可能受到某個人的控制,你的綿掌功夫已經相當的高,那個人能控制你,那麼那個人的武功一定更高,你們鬥不過他,所以想向我們求助,是不是?」
木浮舟面露驚訝之色,點頭道:「不錯!」
燕雲笑道:「那麼我現在想問你一個問題,你也要想好再回答,因為你問我的問題的答案取決於我問你的這個問題的答案。當然,我不希望你騙我。」
木浮舟頗感驚異,奇道:「你想問我什麼?」
燕雲轉首望向明月,笑道:「你知道我想問他什麼嗎?」
明月微笑著點頭道:「知道。」
燕雲故作驚異的道:「你怎麼會知道?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蟲!」
明月淡然一笑,說道:「你想問他蘇碧君和廖暮雪之間到底有沒有化解不開的深仇。」
明月說得極是肯定,燕雲不禁拍手笑道:「不錯!我想問的就是這個。」說著,便又向木浮舟望了過去。
木浮舟一時間也想不通其中的關鍵所在,只得據實鄭重答道:「沒有!」
燕雲聞言,仰天一陣大笑,說道:「我可以幫助你們,但我也有一個條件,那就是我要蘇碧君和廖暮雪她們兩人二十年的自由之身,為我效力。同不同意,一言而決!」
木浮舟這時才發覺自己真的是小看了燕雲,他現在才意識到自己根本就不知道燕雲心裡在想什麼,眼前的局勢已經由燕雲一手主導。
明月心裡暗想:「怪不得他要我收她們做徒弟,原來他並不是單純想借船出海,而是看上了她們上好的練武資質,想藉助這個機會培植自己的班底,為將來打算。他在齊天幫里吃夠了單槍匹馬的苦頭,所以他一直想著如何建立自己的勢力。他想的倒也真夠遠的!他不但能夠利用機會,更懂得自己創造機會,這一點才是最難得的。他和他的父親燕九霄燕大俠真是完全不同的兩種人。他父親是一代大俠,結果下場凄慘,他受的刺激太大,才會改變了心性,他現在爭霸江湖的野心已經逐漸顯露出來了。」
木浮舟這時難免有些猶豫,他因為摸不清楚燕雲的底細,故而遲遲不敢做出決定。他豈能拿兩個小女孩的終身幸福做賭注,於是他只好望向蘇東青,徵求他的意見。
蘇東青將牙一咬,說道:「你的條件我答應了。你若是真能幫我們圓滿解決這件事,她們兩個就算終身為奴為婢,也不足以報此大恩,何況是效區區二十年犬馬之勞呢!」
木浮舟見狀,也只得點頭同意。
燕雲這時哈哈一笑,說道:「好!我們就擊掌為誓!」
於是燕雲便和蘇東青和木浮舟各擊了三掌,算是訂下了君子協定。如果燕九霄在天有靈,真不知他此時是喜是悲!
擊掌為誓后,木浮舟稍微整理了一下思路,方才說道:「這件事就從小雪兒的身世說起吧!其實雪兒並不姓廖,而是姓席。她的名字應該叫席暮雪,當然雪兒並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有些事情她不知道反而對她有利。」
燕雲問道:「你的意思是說:她若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她也就沒命了!是嗎?」
木浮舟點頭道:「不錯!」
明月聞言,不禁深有感觸。她也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獵人魔雖然收養了她,但對她並不好,說不定獵人魔反而會和明月有仇呢!明月若是知道了豈不也是必死!想到這裡,明月心中對席暮雪的憐惜之情又增加了三分。
殺手本來絕對不可以有私人的感情,但明月雖然和燕雲沒有夫妻之實,卻已經有了夫妻之情,現在又和蘇碧君和席暮雪有了師徒之情,明月實際上已經不再是殺手,不再屬於獵人盟了。無論是**上,還是精神上,明月都已經自由了。
木浮舟這時又接著道:「十二年前,海牙幫還不叫這個名字,而是叫血鯊幫,與赤鯨幫並列為東海兩大幫派,都是建在這田橫島上。它的幫主是席星海,並不是現在的廖海牙。雪兒正是席幫主的親生女兒,那時她剛出世不久。席幫主素來仁義,與蘇幫主交情莫逆,兩幫相處也十分融洽
,並不是象現在這樣劍拔弩張。八月十五的那一天,席幫主曾應蘇幫主之約,一齊去海上賞月。由於兩人乃是至交,故而席幫主只帶了夫人和剛滿月的女兒及兩名隨從前去赴約,哪知這一去竟成天人永訣。當時的情況就由蘇幫主來說吧!」
蘇東青接道:「那天我確是邀請了席幫主及夫人、幼女到海上賞月,當時我們是共乘一艘大船,一邊飲酒一邊賞月,當時我的女兒蘇碧君也是剛出世不久,便也由夫人抱著相陪。碧君比暮雪只大一個月,本來是應當情同姊妹的,沒想到她們現在卻活象一對冤家似的,總是打來打去,好在一直沒出什麼事。」
燕雲心道:「沒出什麼事?她們今天連分水峨嵋刺都用上了,我們若不攔著,不出事才怪呢!」
蘇東青又道:「當時席夫人喝了幾杯酒,身體漸感不適,我當時以為席夫人是產後虛弱,受不了烈酒的刺激,但後來回想起來,我覺得問題應該是出自酒里。要知席夫人本是江湖兒女,又有武功在身,幾杯酒又怎麼能讓她身體不適呢?」
燕雲點頭道:「你是說有人在酒里下毒?可是為什麼其他人沒有事呢?」
蘇東青嘆道:「因為下毒的人並不是想毒死我們,所以他用的毒藥藥性並不猛烈。席夫人因為產後虛弱才有了感覺,而對於席星海那樣內功精湛的高手就無所謂了。」
燕雲疑惑的道:「你這樣講就未免太牽強了。毒藥毒不死人,那還下毒做什麼?」
蘇東青分析道:「我想下毒的人只是想造成席夫人身體不適的假象,而席星海當時也確實是擔心愛妻的身體,於是便中途退席,返回血鯊幫了。那時是三更天。」
木浮舟接道:「可是席幫主在路上卻遭到了一個極為可怕的黑衣殺手的偷襲,結果席幫主和夫人還有兩名隨從全部被殺。」
燕雲聽到這裡,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說道:「下毒和殺手伏擊配合得如此之好,不可能是出於巧合,但他們既然想除掉席星海,直接下毒不就可以了,為什麼還要如此大費周折呢?」
蘇東青解釋道:「我們賞月的地點離赤鯨幫較近,而且有大批幫眾駐紮在那裡,一旦發現有人中毒,必將引起警戒,這樣對他們反而不利,也許這就是他們先下毒再伏擊的原因吧!」
燕雲想了一想,說道:「你錯了!這件事並不是單純的仇殺,顯然是一次有預謀的行動。當時你們駐紮在那裡的幫眾難道都能不吃不喝嗎?如果想把他們都毒死的話,一點兒也不難,而他們不這麼做,顯然用心不在殺人,他們只是想殺掉血鯊幫的首腦人物,繼而篡奪血鯊幫的領導大權,挑起兩幫誤會,進而大動刀兵,以改變東海勢力分佈。如果他把人都毒死了,那也就挑不起這個誤會了,這才是他不下劇毒的原因。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們兩幫現在處於敵對狀態就是因為當年席幫主在赤鯨幫被殺一事。」
木浮舟凜然一震,點頭道:「不錯!」
燕雲又道:「那木堂主既然知道蘇、席二位幫主是好朋友,也當然能想得到這件事必有蹊蹺,那你為什麼不設法阻止事態擴大呢?」
木浮舟嘆了一口氣,說道:「我的能力有限啊!就在席幫主遇害的那天夜裡五更天左右,席幫主的一個好朋友廖海牙來到了血鯊幫,手裡還抱著小暮雪。他當時全身浴血,說幫主遭殺手襲擊,已經遇害了,夫人也死了。他還拿出了席幫主臨死前寫的血書給我看。我對席幫主的字體極為熟悉,那張血書確實是席幫主親手所寫,大意是說廖海牙是他的好朋友,武藝高強,人品又好,因此將血鯊幫託付給他,希望我們能夠協助他打理幫務,並為他報仇。幫主對我們恩重如山,他的話我們當然是要聽的,於是廖海牙便名正言順的當上了血鯊幫的幫主。」
燕雲這時奇道:「那席暮雪又怎麼會改姓廖呢?」
木浮舟說道:「暮雪改姓一事倒是經過我們大家同意的。廖海牙做了幫主之後怕暮雪長大后沒有父母,便收了暮雪做義女,但暮雪並不知道廖海牙乃是她的義父,只當是她親父呢!因為大家怕暮雪知道真相后傷心難過,便不肯告訴她真相,大家都想給暮雪一個快樂的童年,等到暮雪長大后再告訴她真相也不遲,那時她自己也有承受能力了。廖海牙倒也對暮雪百般寵愛,視如己出,所以暮雪一向是被慣壞了的。但廖海牙卻因此得到了全幫上下的好感。而且廖海牙還積極主張為幫主報仇,更是贏得了全幫上下的擁護。」
燕雲疑惑的道:「可是你直呼廖海牙之名,看來對他並不尊重。你是不是在懷疑他?」
木浮舟長嘆一聲,說道:「不錯!我懷疑整件事都是廖海牙一手策劃的,但我沒有任何證據,說出來也沒有人會相信我。我反而會被扣上污衊幫主的罪名,不容於本幫,所以我只有委曲求全,表面上還要逢迎廖海牙,以免他起疑心。好在我和暮雪關係非常好,她也很信任我,什麼事情都不瞞我,但我也不敢將我的心裡話對她講,我這也是為她的安全著想。今天暮雪回來對我講,她新拜了個師傅,武功很高,而且還演示了她學的功夫,我很是吃驚,便來看看。我心想,師傅當然是要幫著徒弟的了,如果暮雪有一個武功很高的師傅的話,我們也就不必事事受制於人了。」
燕雲笑道:「一個人的感覺有時是很靈驗的。我相信你的感覺一定有你的道理。你能不能具體的解釋一下?」
木浮舟說道:「廖海牙雖然收暮雪為義女,答應替席幫主報仇,但這些只是收買人心的小伎倆。廖海牙接任幫主以後,幫里新引進了幾個特殊的人物,廖海牙和他們來往過於密切,我不能不起疑心,尤其是一個叫魏狼梟的,簡直成了幫主的心腹。」
明月從頭到尾一直耐心的聽著,一言不發,此時突然驚訝了一聲,叫道:「你說的是魏狼梟?」
木浮舟點頭道:「不錯!姑娘認得她?」
明月瞭然一笑,說道:「我明白了。」
燕雲奇道:「你明白什麼?」
明月肅然道:「整件事我都明白了。」
燕雲皺眉道:「你一聽到魏狼梟的名字就全明白了,難道他是……」
明月點頭道:「不錯!」
燕雲嘆了一口氣,道:「明月,是福不是禍,是禍你想躲也躲不過。你既然收了碧君和暮雪為徒,就要對她們負責。我一開始也沒想到這件事會和他們扯上關係,但既然發生了關係,想抽身是不可能的了。有我在,你不必怕他們。我們一定能斗得過他們的!你的身份也就不用再瞞了,你就都說出來吧!」
這時蘇東青和木浮舟已經聽糊塗了,不知他們在說些什麼。
這時只聽明月說道:「你們想必還不知道我是什麼人吧?」
木浮舟笑道:「姑娘若是自己願意說,那是再好不過了。」
明月淡然道:「你應該聽說過江湖上有個明月殺手吧!」
木浮舟想到剛才燕雲稱這個小姑娘為明月,不禁大吃一驚,變色道:「殺人不必有月,有月則必殺人!席幫主是你殺的?」
明月聞言,一翻白眼,無奈的道:「木先生,你的想象力未免太豐富了吧!誰告訴你,明月殺手殺人就一定要在月圓之夜的?我若是殺了席幫主,現在還會站在這裡和你廢話嗎?十二年前,我才五歲耶!能殺得了席星海嗎?」
木浮舟聞言,老臉一紅,尷尬的道:「真是不好意思,是老夫一時著急失態了,還請姑娘不要見怪才好。」
明月也不管木浮舟在那裡道歉,自顧自的說道:「我雖然從前是獵人盟的殺手,但現在已經反出了獵人盟,和他們徹底的決裂了。你們若是相信我,我就接著說下去;你們若是不相信我,我想我們也就不必留在此地了。因為我們若是彼此猜疑,那也就無法合作了。」
木浮舟點頭道:「剛才是老夫失言了。我們完全相信你,姑娘你有什麼話就儘管說吧!」
明月這才說道:「我剛才聽木堂主說前席幫主死於刺殺,心中便一直懷疑獵人盟有份參與這件事。剛才我之所以一聽到魏狼梟的名字就能想到這件事的始末就是因為我知道魏狼梟也是獵人盟的殺手。我本來是不想說出我的身份的,並不是我害怕獵人盟的追殺,而是我不想讓碧君和暮雪知道她們有一個曾做過殺手的師傅,但現在為了取信於你們,我也只有實話實說了。」
蘇東青正容道:「姑娘不畏獵人魔獨孤傲殘的淫威,敢於反出獵人盟,勇氣可嘉!碧君和暮雪決不會因此瞧你不起,她們只有更加尊重你。她們永遠都是你的好徒弟,明月姑娘不必為此擔心。」
明月聞言笑道:「多謝!其實魏狼梟的名字並不真的叫狼梟。實際上,他是獵人盟十二狼梟之首,那個姓只是隨便加的,外人根本不知道他叫什麼,就連我也不清楚。獵人盟的內部結構外人是很難明白的。我也不知這廖海牙如何能和獵人盟掛上鉤,還把魏狼梟作為他的名字引進了海牙幫!如果他用的是真名,我恐怕也想不出來他是誰,結果廖海牙陰差陽錯的叫他魏狼梟,倒給我看破了他的來歷!其實這件事我並不了解,殺手彼此間更不會透漏,因為殺手彼此間也不信任。若沒有這個名字,我倒也茫無頭緒了。」
蘇東青和木浮舟聞言,全都點了點頭,表示理解。
明月繼續說道:「做為殺手,只有有任務時,魏狼梟才會出總壇。一般情況下,他是不會和外人有聯繫的。廖海牙能將他引入血鯊幫顯然是有所為了,所以我懷疑刺殺血鯊幫幫主席星海這件事是獵人盟一手策劃的。獵人盟中善於使毒的高手有很多,其中最厲害的是戚魔衣,當然他使毒的本領比毒神姬毒差得遠了,但在赤鯨幫毫無防備的情況下,他十有**還是會成功的。他下毒的目的不但是要讓席幫主及夫人中途退席,而且他還要減弱幫主夫人的武功,這樣在半路上伏擊的殺手就可以輕易得手。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席幫主遇難后,他屍體上的傷痕不會是刺的,也不是割的、砍的,而是象被一種鳥類的嘴咬的。我說的對不對?」
木浮舟吃驚的道:「姑娘說的一點兒不錯。當時我們趕到出事地點,席幫主和夫人還有兩名隨從全都已經遇難了。他們的身上全是一些奇形怪狀的傷痕,我們根本猜不出是什麼東西傷的。」
明月點頭道:「現在我已經知道這個殺手是誰了。她就是獵人盟第三代殺手中成就最高的殺手——血烏鴉冷如冰,也算是我的大師姊。席幫主身上奇怪的傷痕就是她的獨門兵器九嘴金鴉所造成的。十二年前,我五歲,大師姊十三歲,她已經能獨立接受任務了。我現在還清楚的記得她第一次完成任務回來后的那種興奮的神情,她迫不及待的向我炫耀,她以十三歲的年紀刺殺了一個幫主。當然在她看來,她確實是有值得炫耀的成就的,因為她從此就可以吃喝不愁,不用在飢餓和寒冷中度過一生,但是她也逐漸便得越來越冷血,善惡的觀**也就越來越淡薄了。只是我那時還不知道她殺的人就是席星海幫主,但我還清楚的記得配合她一起執行任務的殺手就是戚魔衣。這樣看來,這件刺殺事件也就有了一個完美的解釋。」
燕雲這時卻搖頭道:「你以為這件事情有那麼簡單嗎?廖海牙不是傻子,他這麼做為了什麼?就算他利欲熏心,覬覦席星海的幫主之位,想借獵人盟之手除掉席星海,然後再假惺惺的出面收拾殘局,但他得到了什麼?」
明月說道:「他事先已經一步一步的取得了席星海的信任和友誼,這樣在席星海遇刺臨死前,他再出面打跑殺手,席星海一定會將血鯊幫交託給他,這樣他就可以取得血鯊幫的大權,然後以收暮雪為義女,答應替席星海報仇來收買人心,引進魏狼梟等人蠱惑幫眾,混淆視聽,借當年之事挑起兩幫仇怨,然後以更改幫名為由試探幫眾的擁護程度,待時機成熟,便可以發動對赤鯨幫的攻擊,打垮赤鯨幫后,就可以改變東海的勢力分佈,他就可以成為東海一霸。」
燕雲笑道:「你說完了?」
明月道:「我說完了,難道你認為我說的不對?」
燕雲笑道:「你分析的都對,但是你忘了最根本的東西。你為什麼不想想現在天下武林的勢力分佈。廖海牙就算取得東海的幫派勢力又怎樣,他能和現在武林中的三大勢力抗衡嗎?而那三大勢力又豈能允許廖海牙乘機坐大。臧星寒會這麼做?還是澹臺枯骨會這麼做?亦或是赫連一統會這麼做?」
明月恍然大悟的道:「你是說廖海牙做這件事不是自願的,而是受人指使的,他只是一個傀儡?」
燕雲點頭道:「不錯!你們仔細想想,就憑廖海牙,他有什麼資格讓中原第一大殺手組織獵人盟幫他做事,又怎麼可能知道魏狼梟的真正身份?這顯然是有幕後勢力暗中操縱一切。」
眾人聽到這裡,全都不禁暗自點頭。
燕雲接著說道:「我現在雖然還不知道三大勢力中的哪一方才是這隻幕後黑手,但毋庸質疑的是這三大勢力已經準備染指東海了,東海兩幫之爭很快就會演變為三大門派幫會的勢力之爭。他們之所以不明著爭鬥,就是怕第三方藉機獲取漁人之利,所以這才由明爭改為暗鬥!現在只是獵人盟就令我們難以對付,更何況還有三大勢力在一旁虎視眈眈。我擔心的也就是這一點。」
明月這時已經說不出話來,她已承認燕雲說的很有道理。現在東海的形勢表面上看來平淡無波,實際上卻已經是暗濤洶湧,險峻異常。一個弄不好,就有舟覆人亡的危險。明月實在不知該怎麼做!
木浮舟和蘇東青此時由燕雲的口中了解到事情可能的真相,也已經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他們兩幫確實沒有任何實力能夠和這武林三大勢力抗衡。
燕雲這時卻又笑道:「我說的雖然嚴重,但我們並不是無路可走了。」
木浮舟聞言,彷彿在大海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急問道:「少俠有何妙計,敬請直言。」他對燕雲的稱呼已經由閣下改為少俠。
燕雲肅容道:「唯今之計也只有險中求生了。我想你們還不知道我是誰吧!不過沒有關係,我現在可以告訴你們一個假名字,你們可千萬不要以為假名字沒有用哦!我的這個假名字可是有用得很,你們一定要記好,我叫岳琨,是岳西風大俠的義子,當然這也是假的。岳西風大俠你們知道是誰吧?」
木浮舟忙道:「當然知道,我們就算再孤陋寡聞,也是知道岳大俠的。」
燕雲笑道:「那我也就不用多說了。我可以向你們保證一點,那就是只要你們把岳琨在血鯊幫的消息說出去,獵人盟和大野谷甚至天邪聖教的殺手軍團馬上就會殺過來。你們知道為什麼嗎?因為我們先後殺了毒神姬毒的徒弟『五毒冥王蠍』茹望九和獵人盟的『殺人如麻』葉屠人、『血烏鴉』冷如冰還有大野谷的三谷主野魔女蓋紫雲,他們和我都有著深仇大恨。」
木浮舟和蘇東青聞言,不禁全都打了一個冷顫,心道:「他們怎麼竟惹這些難纏的人物啊!尤其是『殺人如麻』葉屠人怎麼會死在他們手裡呢!真是讓人難以想象。」
他們可不知道燕雲和明月為此付出了什麼樣的代價!如果不是田蜂臨陣倒戈的話,現在焉有燕雲和明月的命在。
木浮舟這時抱拳道:「多謝兩位殺了冷如冰替敝幫席幫主報仇,敝幫上下沒齒難忘。」
燕雲哪裡想得到殺了冷如冰還會有這些好處,當即苦笑著一擺手道:「我們殺冷如冰是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可不是為了給你們幫主報仇。我們那時候哪知道你們幫主是她殺的啊!你這樣說我們可受之有愧了!」
木浮舟肅容道:「不管怎麼樣,敝幫都一樣感激。兩位儘管放心,你們的事我們絕對不會向外界透漏半個字的。」
燕雲無奈的道:「我若是不想讓你們向外界透漏,那又何必告訴你們呢!」
木浮舟不解的道:「那少俠的意思是……」
燕雲笑道:「你可以邀請我們去血鯊幫做客,然後把我們的身份透漏給廖海牙知道。廖海牙知道后必然會讓魏狼梟通知獵人盟,我們就在半路上截下魏狼梟,逼出他的口供,揭穿廖海牙的陰謀,讓暮雪認祖歸宗,然後兩幫合併為東海幫,如此一來,實力倍增,這樣三大幫派就不敢輕舉妄動了。因為無論哪一幫派,它都不願自己拚命,而讓其它幫派坐山觀虎鬥。他們相互掣肘,自然不敢輕舉妄動,東海幫就可以險中求生了。更何況東海幫據守田橫島,也有自己的優勢!當然,這只是暫時的辦法,你們認為呢?」
木浮舟點頭道:「現在也只有這個辦法了。只是廖海牙的武功甚高,恐怕就得你們來對付了。」
明月說道:「對付他們不難,我擔心的是我們不知道魏狼梟會如何發出消息,一旦引來了獵人盟的高手,豈不弄巧成拙!」
燕雲笑道:「我這麼做只是要讓暮雪明白真相,我並不怕獵人盟的高手找上門來,如果戚魔衣能來那就再好不過了,他也是罪魁禍首之一。至於獵人魔獨孤傲殘,你放心,他是獵人盟的最高魁首,他是不會因為這點兒小事輕易出馬的。至於別人,我倒也沒放在心上。」
明月見燕雲談笑風生,一時間胸中也是豪氣陡增,笑道:「既然如此,我們便和獵人盟鬥上一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