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狂徒搏命殺機熾 喜逢故友野人來
燕雲和明月按照事先訂好的計劃由木浮舟引見,進入海牙幫。
席暮雪見到師傅到來,很是高興,但對燕雲卻是橫眉怒目。她被燕雲摔得渾身青紫,現在雖然已經上了葯,但仍不免疼痛。
燕雲卻仍不知好歹的湊上前去,拍了拍席暮雪的肩膀,嬉皮笑臉的道:「小雪兒,別來無恙乎!」
席暮雪見到燕雲這副德行就有氣,咬著嘴唇,狠狠的瞪了燕雲一眼,想了想又覺心有不甘,又抬腿踹了燕雲一腳。
燕雲笑著跳了開去,叫道:「尊師重道啊!尊師重道!」
席暮雪大怒,追過去又踹了一腳。
這次燕雲倒是沒躲,被席暮雪踹個正著,跌坐在地上,摟著膝蓋叫道:「踢死人啦!疼死我啦!」
明月知燕雲是在逗席暮雪玩,便也樂得在一邊看熱鬧。
席暮雪見燕雲真的很痛苦的樣子,以為他真的是被自己踢傷了,不禁有點兒後悔,忙蹲下身,一邊幫燕雲揉膝蓋,一邊說道:「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啊!其實你要是不欺負我,我也就不會踢你了。」
席暮雪天生就是那種不會向別人道歉的人,這句話已經算是道歉了。
這時海牙幫幫主廖海牙在木浮舟的陪同下,已經走了出來。他面貌精瘦,項下還留著山羊鬍,眼中黠光閃爍,一看便知是生性狡詐之輩。
廖海牙這時已經知道了席暮雪拜師一事,而且也知道她的師傅年紀很輕,這時見到明月,倒也不將她放在心上,但出於禮貌,還是主動過來打招呼,其實這還是主要顧及席暮雪和木浮舟的面子。
燕雲見到廖海牙出來,也就不再演戲,連忙跳了起來,跑到明月身旁。
席暮雪見燕雲轉眼就變得活蹦亂跳,一點兒都沒有受傷的樣子,知道自己被騙了,於是怒道:「你竟敢騙取我的同情心!」於是跟了過去,又是一腳。但還沒等她踢到燕雲,她就被木浮舟抓到了一邊去。
席暮雪雙腿亂踢,以示抗議,但她被木浮舟抱在懷裡,抗議卻是無效。
廖海牙此刻已經來到燕雲和明月的近前。剛才的一幕他也看得清楚,只道是燕雲年紀小,童心未泯,喜歡玩鬧罷了,於是更不將燕雲放在心上。他卻不知,剛才那一幕就是燕雲故意做給他看的。驕敵之計是燕雲的第一步棋,使得廖海牙對他的防範之心大大減弱。
這時木浮舟將席暮雪放在一邊,上前為廖海牙介紹道:「幫主,這位姑娘便是小雪剛認的師傅,江湖上鼎鼎大名的明月殺手便是她了,不過現在她已經不做殺手了。這位小兄弟是她的夥伴,乃是江湖上頗具俠名的岳西風大俠的螟蛉義子岳琨。」
木浮舟的這一番介紹確實令廖海牙吃了一驚,但臉上卻絲毫不露聲色。原來現在岳琨和明月的大名已經傳遍整個江湖。天邪聖教由於忙於對付鍾離一脈、高麗一脈和赫連一脈聯手的事,故而在燕明月的建議下,澹臺枯骨便將此事暫時壓下了。
事實上,燕明月將這件事壓下的真正原因是她已經開始懷疑明月殺手就是她與澹臺枯骨生的女兒,否則她為什麼叫明月殺手呢?而且在年紀上也十分符合,又出身獵人盟。在這件事情上,燕明月是寧可錯放一千,也決不濫殺一個的。
天邪聖教雖然放棄追查,獵人盟和大野谷可是不會放過燕雲和明月的,他們已經發出格殺令,定要將燕雲和明月碎屍萬段不可。這件事魏狼梟當然已經知道,也告訴了廖海牙,但廖海牙做夢也想不到岳琨和明月殺手竟會跑到東海田橫島來。但廖海牙相當的鎮定,當即一抱拳,朗聲道:「兩位蒞臨敝幫,乃廖某人莫大的榮幸!兩位裡面請!」
燕雲和明月拱手還禮,隨廖海牙來到大廳,分賓主落座,有小婢獻上茶來。
明月暗中打量四周,卻沒有見到魏狼梟,想來因為他是廖海牙布下的一招暗棋,身份不宜太高,故而也不能在大廳上出現了。
這時只聽廖海牙說道:「兩位年紀雖輕,但現在已是江湖上風頭最健的人物了。兩位的大名老夫是如雷貫耳了。」
明月笑道:「廖幫主過獎了,我們兩個現在可是逃難都來不及呢!我師傅獵人魔若是把我抓回去,非剝了我的皮不可,我們現在還哪敢出風頭啊!東海田橫島這裡獵人盟鞭長莫及,如今只有托幫主庇護了。」
廖海牙心中暗道:「你們自投羅網,還不自知。我只要把你們交給獵人魔,還怕他不全力幫我打垮赤鯨幫!」想到這裡,廖海牙哈哈一笑,說道:「兩位真是太客氣了!兩位武功卓絕,天下這麼大,難道還會沒有容身之地嗎!你們來我海牙幫,就是瞧得起我廖某人,你們只管在我這裡住下,教導小女。獵人盟是絕對找不到我這裡的。」
燕雲和明月故作感激之狀,起身抱拳道:「那就多謝幫主收留!有用得著我們之處,我們粉身碎骨,在所不辭。」
廖海牙心道:「你們很快就會粉身碎骨的。」但嘴上卻道:「海牙幫有兩位加盟,不啻如虎添翼,兩位就先到後面休息,有什麼需要儘管向木堂主說,千萬不要客氣。木堂主,他們就托你照顧了。」
木浮舟聞言,正合心意,躬身道:「幫主放心,屬下一定會照顧好貴客的。」
於是燕雲和明月向廖海牙道謝后,便隨木浮舟來到後面的廂房休息。木浮舟故意將他們安排在離席暮雪的閨房翠薇閣較近的廂房。一路上,明月仍是暗中觀察,但還是沒有發現魏狼梟。
三人進入房中,木浮舟見周圍沒人,當即低聲問道:「怎麼樣?你們能不能對付得了廖海牙?」
燕雲皺眉道:「對付廖海牙不成問題,他的武功可能比你高出一籌,但還沒有葉屠人那麼可怕,充其量他只是三大幫派中某一派的一條走狗而已,我們完全可以對付他。但現在的關鍵不是對付他,而是要找出他謀害席幫主的證據,好取信於暮雪和幫眾,所以魏狼梟就成為一個關鍵人物。我們的身份已經暴露,可是現在還沒有見到魏狼梟,我們現在恐怕已經來不及阻止他發出信息,但我們一定要在獵人盟的殺手趕來之前,制住魏狼梟,逼他說出真相,揭穿廖海牙的陰謀,聯合東海兩幫的力量,這樣才萬無一失。」
明月皺眉道:「可是我們要在廖海牙的地盤上找出並制住魏狼梟,又不被別人發現,這談何容易!」
燕雲沉思半晌,低吟道:「將欲歙之,必故張之;將欲弱之,必故強之;將欲廢之,必故興之;將欲取之,必故與之。」
明月會意的笑道:「老子的話倒也有些道理,只是需要木堂主的配合了。」
木浮舟當即應道:「我必儘力而為。」
於是三人密議一番,分頭行事去了。
※※※
廖海牙待明月和燕雲離開之後,立即便找來了魏狼梟,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
魏狼梟也是個陰險的角色,聞言不禁起疑道:「我看他們不會只是避難這麼簡單。他們若是想避難,去找岳西風豈不更好,要麼去驪宮也可以啊!為什麼一定要來東海呢?你看他們會不會是針對我們的?」
廖海牙想了一想,說道:「沒有道理針對我們啊!我們當年的事做得十分隱秘,明月殺手也不知道你在這裡。」
魏狼梟陰冷一笑,冷哼道:「不管他們是為什麼來的,他們都死定了。我會儘快通知獵人盟。我們的殺手很快就會趕到這裡,他們就算肋生雙翅,也難逃生天。」
廖海牙卻顧慮道:「話也不能這樣說,這兩個年輕人武功高得可怕,如果要是由我對付他們可是一點把握也沒有。」
魏狼梟哈哈笑道:「你也不用擔心,根本用不著你老兄出手。現在我們獵人盟雖然死了葉屠人和冷如冰,田蜂也受了極重的內傷,但我們的實力並沒有太大的影響。這次來執行任務的照我猜應該是戚魔衣和連風豹,他們聯手對付明月殺手綽綽有餘,更何況大野谷也正和我們聯手追兇,聽說是二谷主『大野狂人』計騫親自出馬,難道還對付不了岳琨嗎?你老兄還擔心什麼呢?」
廖海牙聞言,信心稍增,點頭道:「我們五個人聯手應該是能對付他們兩個了,不過此事尚須精密策劃,不能讓他們看出破綻,免得他們聞風先遁,那時再想抓他們就麻煩了!尤其這事要瞞著暮雪。」
魏狼梟陰笑道:「這種事你老兄最在行了!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
兩人對視一笑,彷彿已經將燕雲和明月的小命攥在手裡。
※※※
與此同時,燕雲和明月也來到了翠薇閣,他們要席暮雪配合他們的計劃。事實上,席暮雪是整個計劃的一個關鍵人物,如果她不相信燕雲和明月的話,燕雲和明月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將付諸東流,但現在明月已經是席暮雪的師傅,因此這個計劃已經成功了三分。
兩人上了翠薇閣,在丫鬟的帶領下來到了席暮雪的閨房。
只見席暮雪的閨房並不似小家碧玉的閨房那麼樸素淡雅,也不似大家閨秀的閨房那麼富麗堂皇,反而顯得有些冷硬。只見四面的牆壁全都漆成黑色的,除了掛著一對分水峨嵋刺之外,沒有任何裝飾的物品。一張硬木的梳妝台是背著陽光放置的,上面只放了一面銅鏡。
明月見到這些物事,剎那間震撼不已,她彷彿又回到了自己在獵人盟的房間,四周黑漆漆的,冷硬的石桌上放著唯一屬於自己的東西——月光斬,每當她拿起月光斬的時候,就意味著江湖上又有一個成名人物將死在她的劍下——無名之輩她是不會去殺的。每當她回到房中,放下了月光斬,她就彷彿失去了生命,成了一個死人。她在黑暗中痛苦的掙扎,經常夢見有人向她索命。她想到了這些,也就明白了席暮雪平時是多麼的痛苦!
席暮雪是不是在夢中也常常夢見她的娘,她是不是也常常一個人躲在黑暗的角落裡哭泣!她的性格是那樣的古怪,軟弱中又透著堅強,而堅強的外衣下面包藏的是一顆脆弱的心。她沒有母愛,所以只有自己堅強些。她怕被人欺負,所以她每次都是主動去欺負別人。她喜歡找人打架,尤其是和蘇碧君打架,打得渾身是傷也無所謂,因為她需要發泄,她羨慕蘇碧君,也嫉妒蘇碧君,嫉妒她有一個美滿的家庭。她沒有母愛,卻也更不會有父愛。廖海牙根本不是她的親生父親,自然也不會發自內心的去關心她,愛護她。廖海牙對她的呵護只是做樣子給其他人看,當然不會有真正心靈上的溝通,他可能會經常送給席暮雪一些珍玩來討女兒歡心,來贏得幫眾的愛戴,他可能也以為女孩子家喜歡的就是這個,但他卻忽略了人類最基本的情感。席暮雪最缺的是母愛和父愛,而這些廖海牙都無法給她。想必廖海牙送她的東西早就被她丟掉了吧!明月想到這裡,便已下定決心,一定要幫助席暮雪走出黑暗,步入光明的人生,就向燕雲幫她的那樣。
席暮雪這時正坐在紅木椅上,一臉都是憂愁之色,早已不復早晨那一副陽光燦爛的樣子。無論誰住在這麼一間屋子裡恐怕都不會開心的。她不喜歡孤獨,但卻又無法不孤獨,最終也只能適應了這種孤獨。
席暮雪此時已經見到明月和燕雲走了進來。一見到明月,席暮雪的臉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一絲笑意,但見到後面還跟著燕雲,不由得怒氣上升,心道:「他三番兩次的欺負我,現在又來欺負我了,真是可惡。」想到這裡,席暮雪跳下了椅子,沖向燕雲,又是一腳踹了過去。
燕雲這次卻不再讓她了,側身讓開她這一腳,反手揪住她的后脖領子,用力一帶,將她重重的摔在床上。雖然床上鋪有被褥,但仍是牽動了舊傷。
席暮雪疼得大叫一聲,怒道:「你又來欺負我了,我廖暮雪也不是好欺負的。」說罷,雙腳又胡亂的踹向燕雲。
燕雲當即點了席暮雪的環跳穴,讓她安靜下來,一隻手掐住席暮雪的脖子,吼道:「我欺負你?我哪裡欺負你了?你這種脾氣,我若是不先打服你,你肯拜師嗎?難道你願意一輩子住在這黑屋子裡嗎?沒有朋友,沒有親情,你甘心嗎?我是想幫你啊!上午只是跟你開了個小玩笑,你就記仇了!你知不知道好歹啊!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說罷,揮手解開了席暮雪的穴道,退到了一邊。
席暮雪卻也不再鬧了,靜靜的躺在床上,突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喊道:「我要我娘啊!」
明月走到床邊,緊緊的抱起了席暮雪,用衣袖替她擦乾了眼淚,說道:「你真的誤會他了。其實我們真都很想幫你。師傅以後會很好的照顧你的,你也要跟師傅好好學功夫,知道嗎?師傅以後絕對不會再讓你被任何人欺負,除非我死,你能相信師傅嗎?」
席暮雪含淚點了點頭,摟著明月,說道:「謝謝師傅。」
明月微微一笑,說道:「你願意聽聽師傅以前的故事嗎?」
席暮雪登時來了興趣,破涕為笑道:「我願意!」
於是明月便將自己以前在獵人盟暗無天日的生活以及後來遇到燕雲,被他的真情所感動,於是兩人聯手闖蕩江湖的故事詳詳細細的講了一遍。
席暮雪只聽得驚心動魄,緊緊抓住了明月的手。她怎料想得到自己這個年紀輕輕的師傅的身世竟比自己還要悲慘得多,經歷也要艱險得多。聽得明月講完,她已對燕雲有了一絲好感,不再對燕雲橫眉怒目了,這時向站在一旁面無表情的燕雲很好笑的一努嘴兒,說道:「喂!剛才對不起了。」
燕雲心中暗笑,覺得席暮雪倒挺好玩的,挨打的那個人是她,居然還向自己道歉!此時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他原本還想嚇嚇席暮雪的,此時竟也不忍心了。兩人的關係終於變得融洽了。
燕雲和明月又陪席暮雪閑聊了一會兒,了解了海牙幫的內部組成和人員布置情況,這才離開了翠薇閣,返回自己的房間。
席暮雪卻是依依不捨,燕雲和明月只得答應明日再來陪她。
這時已是月滿西樓,簾卷西風。
二人返回廂房后,木浮舟已經在那裡等候了。
燕雲問道:「你的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木浮舟笑道:「這件事蘇幫主願意幫忙,相信廖海牙這次一定會原形畢露了。」
※※※
次日,燕雲和明月要帶席暮雪出去玩,廖海牙難得見席暮雪這麼開心,便也答應了,還讓木浮舟陪著他們。
他們一行四人出了海牙幫的總舵,來到東海縣的一個大市鎮上。這個市鎮主要是做水產品生意的,東海的魚蝦蟹肉都拿來這裡賣,生意倒也紅火。
燕雲問席暮雪道:「從赤鯨幫到海牙幫是不是一定要走這個市鎮?」
席暮雪笑道:「不錯!這個市鎮是海牙幫到赤鯨幫的必經之路。」
燕雲點頭一笑,嘆道:「這就對了。」
席暮雪卻聽了個莫名其妙,不知道燕雲在講什麼,但她也沒問。
晌午時分,四人走進了一家海鮮館吃海鮮。海鮮館的掌柜長得胖胖的,是個很和善的人。他見到席暮雪到來,很是高興,看來他平日和席暮雪是很熟的了,這時笑著過來招呼。
席暮雪笑道:「王掌柜,今天我帶朋友來吃飯,你看什麼好就上什麼好了,再來兩壇女兒紅。」
王掌柜笑道:「廖大小姐想吃什麼都行,只是今天老朽想請大小姐幫個小忙。」
席暮雪豪爽的一笑,拍了拍王掌柜的肩膀,說道:「沒問題,我能幫得上的一定幫你。」
王掌柜不好意思的笑道:「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你也知道,你們海牙幫最近來了幾個新面孔,不過他們可是一點兒也不守幫規,經常到我這裡白吃白喝的,一頓兩頓我也倒請得起,但時間一長我就受不了了,現在他們都已經欠了五百多兩銀子了。」
席暮雪聞言,頓時大怒,吼道:「沒想到我們海牙幫還有如此吃白食的!你放心,我一定會還你一個公道!」
這時燕雲插言道:「掌柜的,你看看,吃白食的是不是對麵茶棚里喝茶的那三位老兄?」
掌柜的向對面一看,驚道:「就是他們。」
燕雲向木浮舟看了一眼,木浮舟當即會意。原來燕雲早已發覺,一路上一直有人跟蹤他們。木浮舟這時也已經明白,廖海牙並不信任他們,一路上都派心腹暗中監視。
明月卻冷笑道:「我過去請他們過來,把這筆帳清一下。」
席暮雪忙道:「這事兒怎麼好讓師傅動手,我去就行了。」
燕雲卻將席暮雪按住,說道:「這事兒你師傅去做正合適,我們坐在這裡看戲就行了。」
掌柜的看著明月走了出去,心裡似乎有點兒害怕,顫聲道:「不會出什麼事吧!」
席暮雪笑道:「怎麼會呢?你放一百二十個心好了!」
※※※
這時對麵茶棚里的三人見明月走過來,不禁全都提高了警惕。
明月嘴角噙著一絲冷笑,走到那三人跟前,冷然道:「幾位兄台一路跟得辛苦了,你們廖大小姐請你們過去一趟。請吧!」
那三人見行藏暴露,知道過去准沒好事,當即陪笑道:「這位姑娘說笑了,我們只是奉幫主之命出來辦事而已,與你們恰巧同路,並不是在跟蹤你們。」
明月笑道:「不管你們是不是在跟蹤我們,你們大小姐請你們過去,你們總不能不去吧!你們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啊!」說著,陡然伸手一指,點中了當中那黑衣漢子的前胸要穴,冷冷的道:「你們兩個乖乖的把他給我扶過來。」說罷,轉身回了海鮮館。
那三人無奈,只有在後面跟著進了海鮮館,來到席暮雪面前。
那受制的黑衣漢子忐忑的道:「大小姐叫我們過來有什麼事嗎?」
席暮雪見到他們氣就不打一處來,抬腿踹了那個漢子一個踉蹌,怒道:「你們好大的膽子!在這裡吃飯居然敢不給錢,還欠了五百多兩銀子!你們知不知道王掌柜是我的朋友,你們當這兒是開善堂的啊!」
那三人可不敢對席暮雪無禮,挨打也只有認了,囁嚅道:「我們以前是忘了帶銀子。」
燕雲笑道:「我看幾位大爺出門是從來不帶銀子的。這樣吧!免得你們吃飯不付錢,今天這頓飯我請你們吃了。掌柜的,給我拿三隻生螃蟹出來,要大一點兒的。」
掌柜的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應聲而入,不一會兒便拿了三隻鮮活的大螃蟹出來。
那三人當然知道燕雲不會真的好意請他們吃飯,這時見到這三隻鮮活的大螃蟹,不禁毛骨悚然。
燕雲順手拿起一隻螃蟹,有點兒恐怖的笑道:「蟹肉是人間美味,我今天就請閣下嘗個鮮!」說罷,伸手拽過穴道被制的那人,一拳打脫了他的下巴,硬是將那隻生螃蟹塞進他的嘴裡。
那人就算下巴沒有脫臼,也是不敢吃生螃蟹的,更何況此時下巴脫臼,還哪能吃得了螃蟹,只有等著螃蟹吃他的份了。他武功低微,更是反抗不得,此時已經嚇得面無人色,肌肉抽搐,眼中滿是恐懼之色。另外那兩人也早已被明月制住,動彈不得,但同樣害怕得要命,生怕自己遭受相同命運。海鮮館里的食客這時見事不好,早已結帳走人了。
這時只聽得一聲慘叫,那黑衣漢子已是翻身跌倒,滿地翻滾,嘴角已汩汩地流出血來。
原來他的舌頭已被螃蟹的大鉗夾住,若不及時解救,恐怕舌頭從此就要廢掉了。燕雲和明月卻冷冷的看著這一幕,絲毫不為所動。
席暮雪這時也是嚇得心驚膽顫。她可沒想到燕雲出手竟會這麼狠,但她若是知道事情的真相,恐怕就要親手為之了,但此刻她可是連說話也說不出了,只有眼睜睜的看著。
燕雲這時又拿起了第二隻螃蟹,笑嘻嘻的走到另一個漢子的面前。
那漢子與螃蟹大眼瞪小眼,不禁駭然失色,求饒道:「求求你,求求你,別,別……,大小姐,救我啊!我以後再也不敢啦!」
席暮雪雖然看得不忍,但她對燕雲的脾氣現在還沒有琢磨透,她生怕自己一開口干涉,那隻螃蟹就會塞到自己的嘴裡來,那可不是鬧著玩的,於是只得勉強一笑道:「我看你還是自求多福吧!別緊張,閉上眼,忍一忍就過去啦!」
那漢子氣得一翻白眼,還沒等他說話,那隻恐怖的大螃蟹便已堵住了他的「悠悠之口」,於是眾人便又聽到了一聲凄厲的慘叫。
燕雲成功的如法炮製了第二例后,又拿起了第三隻螃蟹,來到第三個人面前,呵呵笑道:「天下美味,莫過於此,閣下請慢用。」說著便要將那隻螃蟹塞入他的口中。
那漢子大駭,歇斯底里的吼道:「不要啊!我什麼事都可以幫你做,求求你別這樣!」
燕雲這時臉上露出了一絲狡黠的笑容,停手道:「你說的可是真心話?」
那漢子不住的點頭,盡量的表現出誠懇的一面,指天說道:「如果我有半句虛言,教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燕雲哈哈大笑,扔掉了手中的那隻螃蟹,倒了一杯女兒紅,一飲而盡,說道:「你說實話那是最好不過的了。我問你,你們今天一直跟著我們幹什麼?我不會給你第二次說實話的機會的,你千萬別和我打馬虎眼。」
那漢子駭然道:「那是幫主命我們跟著你們的,把你們的一舉一動都要如實回報。」
席暮雪驚道:「我爹竟然讓你們監視我們!為什麼?」
那漢子急忙解釋道:「不是監視大小姐,是監視他們兩個。」
燕雲笑道:「廖幫主可真是重視我們啊!獵人盟的人是不是已經到了?」
那漢子驚道:「什麼獵人盟,我是真的不知道啊!我們只是小嘍羅,幫主不會將這種大事對我們說的。」
燕雲冷笑道:「你不說實話沒有關係,你只管回去告訴廖幫主,說我晚上二更時分會去看望他,叫他做好準備,滾吧!」說罷,彈指解了他的穴道。
那漢子哪敢多做停留,一溜煙的跑了。
席暮雪這時不明所以的傻傻問道:「師傅,你們和我爹之間發生了什麼事嗎?怎麼會這樣?」
明月笑道:「有些事情你現在不知道比較好,不過遲早師傅會給你一個交待。你一定要相信師傅,師傅絕對不會害你。」
席暮雪笑道:「我當然相信師傅。」
明月笑道:「那就最好!王掌柜,麻煩你把門關上。我們有些私事要談。」
王掌柜連忙過去將門關好,然後又去探視地上躺著的那兩名漢子,用手指一探他們的鼻息,不禁驚道:「他們流血過多,已經死了。」
明月絲毫不見驚訝,冷聲道:「你確定他們真的死了?」
王掌柜點頭道:「真的死了。」
明月突然大笑,喝道:「戚魔衣,還不現形,你當真不認得我了?」
王掌柜聞言,不禁大驚,向四周望去,驚道:「誰是戚魔衣?他在哪裡?」
明月笑道:「王大掌柜,你何必在真人面前裝瘋賣傻,好歹我們在一起共事也有十年了,誰有多少斤兩彼此都一清二楚。你的易容術雖然高明,哪能瞞得過我啊!就算你化成了灰,我也認得你!」
燕雲也冷笑道:「我剛進門的時候,就已發覺你是精通武學之輩。你又何必躲躲藏藏!你先揭露他們三人想取信我們,然後又在蟹鉗上塗了毒藥,毒死了他們兩人,想要殺人滅口。你以為我看不出來?」
王掌柜聞言,陡然大笑了起來,腰桿突然間也挺直了,喝道:「明月!看來你早就認出了我,讓我關門就是打算瓮中捉鱉是嗎?只是你認為你會是我的對手嗎?」
明月冷笑道:「我真沒想到你居然肯躲在這麼一個小小的海鮮館里!廖海牙給了你什麼好處,你這麼為他賣命,甚至還參與了當年刺殺席星海的行動。」
戚魔衣陰笑道:「看來當年的事你知道得不少啊!再見!」
戚魔衣話說到一半,突然身形暴閃,向後疾速倒飛,企圖破門而出。但燕雲此時早已擋在門口處,焉能讓他得逞,當即一掌揮出,喝道:「給我回去!」
戚魔衣卻借力用力,突然側飛,一掌便向席暮雪頭頂拍去。
席暮雪此時已被陡變驚得目瞪口呆,哪裡能想得到這「王掌柜」居然是個武林高手!這時見戚魔衣突然向自己一掌打來,倉促間竟不知如何還手。但木浮舟就坐在席暮雪的身旁,哪肯讓她涉險,當即一掌揮出,看似虛無縹緲,綿然無力,正是綿掌功夫。
戚魔衣也不硬接,凌空換式,轉身攻向明月。片刻之間,他竟然遍襲三大高手,確有獨到之處。與此同時,裡屋也竄出了三名夥計,只見他們手裡各拿著一支蛇矛、一對判官筆和一桿魚叉,瞬間同時攻向明月。
明月冷笑道:「十二狼梟來了三個,倒也算看得起我了。」
只見明月騰身掠起,順勢將椅子踢向戚魔衣,閃身逼開魚叉,月光斬颼的出鞘,在空中劃過一道完美的銀弧,準確無誤的劈在蛇矛的鋒芒之上。
那手持蛇矛的夥計只覺得勁氣透體而入,虎口似已震裂,險些握不住蛇矛,當即被劈飛出去,心中暗凜:「明月殺手果然名不虛傳!」
這時戚魔衣劈碎了椅子,又向明月閃電撲來,一對判官筆此時也已刺向明月的中皖、大椎要穴,企圖點殘明月的任督二脈,手段狠辣非常。那桿魚叉也趁勢猛戳向明月的下腹要穴,寒氣森森迫來。
明月眼中寒芒一閃,月光斬掠起一串寒芒,斜劈戚魔衣,同時飛起一腳,踢向手持判官筆的那個夥計的腕脈,一掌拍向魚叉,真是間不容髮,險象環生。
「砰」的一聲,魚叉已被明月一掌震偏,手持判官筆的那個夥計中途變招,判官筆又點向明月的璇璣、中府要穴,企圖點殘明月的手太陰肺經,認穴之准、手法之快已算是點穴的一流高手。
戚魔衣這時也已經避開明月一擊,同時身形一轉,一掌拍向明月腦側的懸顱要穴。
木浮舟因為要保護席暮雪,此時雖見情況緊急,卻也無法上前相助。燕雲想要生擒戚魔衣,一直緊守著門戶,他原以為明月一人對付他們足矣,卻不料明月轉眼間便已經陷入死地!
明月劍氣迴旋,劈開判官筆,抬掌便和戚魔衣硬拼了一記。本來明月是獵人盟中年輕一代的傑出殺手,功力僅次於冷如冰和田蜂,比戚魔衣尚高了一籌,故而敢和戚魔衣比掌,但此時她忽覺腳下虛軟,竟無從借力,登時恢復了殺手的敏銳直覺,對燕雲喝道:「這是天羅地網,快衝出去!」
她這一開口說話,真氣一泄,登時落了下風。
「砰」的一聲,明月雖接下了這一掌,但卻嘔出一口血來。
戚魔衣這時陰森的道:「在我的地盤上,你也敢關門打狗,簡直是自找死路!」他卻沒想到,這一句「關門打狗」卻把他自己給罵了。
這時明月的身體由於這一掌之力已經陷下了一半。原來這下面竟然是一個陷阱。
那手持蛇矛的夥計已經恢復了鬥志,這時見明月肋下空門大露,當即趁機一矛閃電刺去,矛勁幾乎將地面的方磚掀起,可見這一矛之威銳不可擋。
明月只覺一股令人窒息的壓力迫體而來,但此時腳下已無借力之處,實是避無可避,只得將牙一咬,兵行險棋,就在蛇矛刺入左肋的一霎那,左手閃電般抓住蛇矛的鋒刃,只覺一股涼氣透骨而入,登時鮮血長流,但明月此時卻顧不了許多,當即運功用兩根肋骨緊緊夾住刺入體內的蛇矛,右手的月光斬以全身功力脫手擲出。這一擊無論是速度還是勁道,都已達到明月的顛峰。
那持矛的夥計本以為這一矛就能將明月刺個對穿,哪裡想到明月竟能絕處逢生,這時見眼前銀芒一閃,不禁亡魂大冒,哪裡能躲得開。只聽「喀嚓」一聲,他的六陽魁首已被月光斬旋轉削落,一腔鮮血勁射噴出。但月光斬威勢不減,旋射而去,牢牢的釘在對面牆上。
明月此時用左手和肋骨固定著蛇矛,一時間落不下去,也就不上不下的懸著,但卻痛楚萬分。此時她的月光斬已經出手,腳下也無借力之處,雖然殺了一人,但情況卻是更加兇險。
燕雲自從聽得明月出言警告,便覺出事情不妙,當即拔劍劈門,門板立時破碎,但屋外竟被籠罩了一層絲網,不知是何物織成,飛凰劍竟然斬它不斷。
燕雲此時不禁大驚,心道:「果真是天羅地網,任你輕功再好,也是插翅難飛。」
就在這轉眼間,明月已經遇險。燕雲回頭看去,見明月左肋鮮血淋漓,不禁心中大慟,暴怒攻心,大喝一聲:「狂徒!納命來。」說著,立即飛身撲上,劍氣縱橫,層層籠罩戚魔衣。
戚魔衣本待明月無還手之力時一掌斃了明月,但燕雲此刻如猛虎般撲上,他不得不先求自保。只見他凌空一個大迴旋,順勢從懷裡取出一對金環,封擋住燕雲的攻勢,與燕雲戰在一處。
燕雲雖然纏住了戚魔衣,但並沒有解了明月之困。只見那名手持魚叉的夥計眼中凶芒暴閃,一抖手中魚叉,狠狠的向明月前胸刺來。
燕雲見狀,肝膽俱碎,怎奈救之不及,不禁一聲悲嘯,凄厲非常,當即運起全身的功力,一劍劈中戚魔衣手中金環。
戚魔衣見到燕雲凄厲的神情,心中也不禁大駭,原本十成的功力也只能使出七成,被燕雲這一劍劈得鮮血狂噴,不由自主的連連後退,藉此機會化去燕雲藉長劍送來的可斷經脈的先天氣勁。
眼見明月就要性命不保,但就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刻,席暮雪也不知從哪裡來的勇氣,竟然從木浮舟的衛護下掙脫出來,抓起地上的那具屍體,用力掄起,砸向手持魚叉的那名夥計。
那夥計大驚之下,手滯了一滯,手中的魚叉正好刺中那具屍體。
席暮雪藉機就地一滾,抓住了插在明月左肋上的蛇矛,拼盡全力向上一挑,硬是將明月挑出了陷阱。
明月被這一挑,傷口又裂開了幾分,肋骨「喀嚓」一聲,當即斷了,鮮血滋滋地噴射出來。
只見明月重重地摔在地上,肋骨斷處相互摩擦,只疼得她差點兒昏死過去,但她硬是沒哼一聲。多年來艱苦卓絕的痛苦磨練使得明月擁有超越常人的抵抗痛苦的能力。
這時那名手持判官筆的夥計早已沖了過來,手中判官筆朝著席暮雪的背心狠狠插下。
木浮舟焉能讓他得逞,飛身撲上,擋住席暮雪,雙掌揮出,輕飄飄拍在判官筆之上。那夥計卻如遭劇震,知道對方的綿掌功夫異常厲害,只得抽身後退。
這時另一名夥計已經挑飛了那具屍體,重新將魚叉向明月刺來。
明月強忍痛楚,翻身而起。強烈的痛楚激發了明月的潛能,也激發了明月的凶性。只見明月拾起地上的蛇矛,用力揮出,竟與對方的魚叉硬拼了一記。
「喀嚓」一聲,魚叉和蛇矛同時折斷。那夥計只覺得一股強勁的真氣竄入自己的手三陽經,雙臂當時發麻,再也握不住魚叉。明月卻不給他喘息之機,右手閃電般抓住落下的半截蛇矛,用力順勢射出。只見寒光一閃,那半截蛇矛已經洞穿了那名夥計的咽喉,並將他牢牢的釘死在後面的牆上。
燕雲見明月死裡逃生,不禁精神大震,當即虎吼一聲,施展開維摩屠劍,狂風暴雨般攻向戚魔衣。
戚魔衣見已方已死二人,知道大勢已去,但外面有天蠶絲網籠罩,要想出去,談何容易,更何況燕雲將他恨之入骨,哪裡會給他機會逃走。這種情況反而激發了戚魔衣的鬥志,只見他施展開奪命金環,攻守之間,頗具章法,燕雲一時間倒也無法取勝。
明月這時已經取回了月光斬,與木浮舟雙戰手持判官筆的那名夥計。明月浴血苦戰,劍法大開大闔,以拙勝巧,與木浮舟的綿掌功夫相得益彰,漸漸將那名夥計逼入死角。
燕雲這時已使出維摩屠劍三大殺招:炮鳳烹龍、焚琴煮鶴,龍驤虎戰,漸漸將戚魔衣逼得沒有還手之力。戚魔衣知道眼前這個對手年紀雖小,但卻內力驚人,此時他已不敢用雙環去硬踫燕雲的飛凰劍,一時間手忙腳亂。
燕雲此時已是誠心想讓戚魔衣不得好死,這時已將阿難神掌的強勁功力灌注於劍身之上,發出掌劍合一的至為霸道的一劍。
戚魔衣避無可避,只得運足功力架雙環封擋,卻不料他的雙環竟被燕雲一劍劈斷,胸口氣血翻湧,雙臂也被震得發麻,知道大事不妙,當時咬破舌尖,噴出一團血霧,企圖以獵人魔秘傳的天魔噬血**增強功力,來進行垂死一拼。
這時木浮舟已用綿掌功夫鎖死了那一對判官筆。那夥計只覺得無論自己的判官筆如何施展,都要受到對方氣機牽引,再也無法自由攻擊,不禁心中大駭。就在他心防露出破綻之時,明月已順勢斬下他的頭顱。
這時明月才覺得自己左肋實是痛楚不堪,當即跪倒在地,用手按住左肋,強忍疼痛,但鮮血仍是順著指縫流下。席暮雪忙脫下外衣,替明月包裹傷口。
這時明月恰好見到戚魔衣施展天魔噬血**,忙出言提醒燕雲道:「天魔噬血,功力倍增,小心!」
原來這天魔噬血**乃是獵人魔獨孤傲殘的秘功**,明月也曾習練過,知道它的厲害。施展這項功夫可以於瞬間內功力倍增,既可用於天魔血遁,也可進行垂死一擊,但事後卻要進行長期療養,方能復原,實是傷敵一萬,自損三千。這時戚魔衣逃走已是無望,只得施展這項功法,企圖置之於死地而後生,因此明月才出言警告燕雲。
燕雲見戚魔衣形象詭異,知是邪功,不敢大意,當即運起大迦葉神功護體,雙目紅光一閃,五龍盛神**已至顛峰。
只見戚魔衣狂吼一聲,獵魔爪閃電攻出,當地颳起一陣旋風,彷彿要將燕雲撕碎一般。與此同時,燕雲的阿難神掌也如迅雷般發出,由龍穴石髓之助而形成的先天真氣以一瀉千里之勢,絲毫不差的攻入獵魔爪的空隙。
只聽「砰」的一聲,兩團真氣相互衝撞形成的氣勁竟將四周牆壁全都撞裂,屋頂的灰塵也紛紛落下,接著便聽見戚魔衣胸骨破碎的聲音。
燕雲左肩一抖,背後的北鯤神槍閃電飛出,瞬間合成一體,直刺戚魔衣的前胸。
戚魔衣垂死一擊之後,真氣已濁,哪裡還有反抗之力,被燕雲一槍貫胸,當場斃命。
燕雲拔出長槍,來到明月身邊,檢查明月的傷勢,不禁皺眉道:「肋骨斷了一根,再加上大量失血,需要及時治療,可是我們現在被困在這裡面,這可怎麼辦?獵人盟的援兵恐怕就快到了。」
席暮雪這時更是不知所措,她根本就不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但此時卻不是她發問的時機,她只得默默忍住疑問。
明月說道:「外面漁網狀的東西叫天蠶絲,我們的兵器是砍不斷他們的,它們只能用先天真氣形成的三味真火煉化。」
燕雲點頭道:「知道怎麼對付就好!你先忍著,讓我去試試看。」話音未落,只聽得屋頂上「轟隆」一聲,木板暴飛,屋頂上赫然出現了一個大窟窿,旁邊還站著一個黑衣人。
燕雲大驚,還以為是獵人盟的人趕來支援,當即一式「舉火燒天」,挺槍便刺。
那黑衣人出手如電,倏的將燕雲的槍頭抓住。
燕雲額頭上冷汗涔涔而下,心想這人的功力怎的如此之高,竟然能抓住我的槍頭!但燕雲危急之中並不慌亂,用力一挑,想將那黑衣人挑翻,但那黑衣人卻穩如泰山,燕雲根本挑之不動。
這時只聽那黑衣人喝道:「小雲兒,你還和我較勁嗎?還不住手!」
燕雲聽聲音覺得耳熟,定楮一看,不禁喜出望外,叫道:「怒虎前輩,你怎麼來了?快救我們出去。」
原來來人正是一路上暗中保護燕雲來東海的怒虎。
怒虎嘆道:「這破網可真結實,我在外面用虎骨刀砍了半天都砍不斷它,幸好你們將方法說了出來,否則我還真沒辦法救你們。」說話之間,怒虎又將窟窿弄大了幾分,叫道:「先將那女娃抱上來給我。」
燕雲立即抱起明月,飛身形上了屋頂,將明月交給怒虎照顧。這時木浮舟抱起席暮雪也跳了上來。他早聞怒虎大名,知道他是與燕無敵同一級數的頂級高手,心想:「若是有他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怒虎看著懷裡明月蒼白的臉,憐愛之情油然而生,笑道:「你這女娃可對了我的脾氣,肋骨被挑斷了居然還能打,真是了不起。」
燕雲卻氣道:「前輩見她處境危險,為何不出手相助?」
燕雲知道以怒虎的功力,就算有天蠶絲擋著進不來,但飛花摘葉亦可傷人,因此才有此一問。
怒虎無奈的道:「我又不是能掐會算,怎知這下面有個陷阱。等我想要相助的時候,這小女孩已經將她挑出來了嘛!這小女孩能夠當機立斷,將來必成大器。你們現在先跟我到一安全之處給她療傷。」
燕雲也知明月的傷勢不能拖延,便點頭應是,於是他們也顧不得驚世駭俗,立即施展開陸地飛騰的絕世輕功,跟著怒虎沿著大街向前奔去。席暮雪有燕雲和木浮舟兩人帶著,絲毫不用自己費力,倒也切身體會了一次當絕世高人的滋味。
※※※
殘垣斷壁,天地肅殺。這裡是一座香火已斷的觀音廟。廟裡的觀音大仕手持蓮花法印狀端坐於蓮台之上,只是她的金身卻已斑駁不堪。怒虎等人已經來到這遠離市鎮的觀音廟裡。
燕雲笑道:「原來前輩所說的安全之處就是這裡啊!也難怪,有觀音大仕的庇佑,我們自可高枕無憂嘍!」說罷,還剎有介事的拜了兩拜。
這時怒虎正在為明月接續斷骨,聞言笑道:「童言無忌!童言無忌!你就別在那兒侮辱神明了,還不快過來幫忙。」
席暮雪也嗔道:「看你那一臉沒有誠意的樣子,就算真的有神靈,也一定不幫你的。」
燕雲哈哈笑道:「我是不信這一套的,但是我娘信,我是替我娘拜的啦!明月的傷怎麼樣了?」
怒虎應道:「我已經為她接好了斷骨,還給她敷上了我二哥魔鬼天師的療傷聖葯天配散,還喂她服了固本培元丹,但她在兩天之內不可以再用武功。」
燕雲聞言,當時跳了起來,叫道:「前輩,你的療傷手法未免太差勁了吧!她兩天內不能用武功,你想害死我啊!獵人盟和大野谷的殺手很快就會找到我們的。」
怒虎叫道:「你怕什麼!就算是大野王竇戰野親自來了,你看他能不能在我手下走過三招。」
燕雲一翻白眼,無奈的說道:「前輩你的武功當然沒話說了,可是現在的關鍵並不在於鬥力。一開始我也沒想到獵人盟在東海竟潛藏著這麼雄厚的力量,現在我們只得重新估計形勢了。有些話我本來是不想在暮雪面前說的,但現在形勢緊迫,我也就只好直說了。」
木浮舟嘆道:「這件事小雪遲早要知道的,現在告訴她也好。」
席暮雪現在已經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驚訝道:「什麼事這麼神秘啊?」
明月這時讓燕雲坐在她的身邊,自己半躺在燕雲的懷裡,說道:「這件事就由我來對暮雪說吧!」
於是明月便將十年前席星海遇刺一事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木浮舟在一旁不斷的補充。
席暮雪只聽得驚心動魄,涕淚橫流,驚叫道:「怎麼會是這樣!我爹娘竟然已經死了十年了,我一點兒也不知道,還認賊作父!這怎麼可能?木叔叔,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你們是在和我開玩笑的,是不是?」
席暮雪拉著木浮舟的衣襟,樣子很是凄苦。
木浮舟眼圈一紅,心下也是不忍,但也只好硬起心腸道:「雪兒,叔叔也很想告訴你,這一切都是假的,但事實畢竟是事實,現在形勢緊急,叔叔不能再瞞你了。叔叔也知道,我們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廖海牙買通了獵人盟的殺手殺了你爹娘,也很難取信於你,但即使這樣,叔叔也不能不說,因為再不把真相告訴你,恐怕就沒機會了。現在廖海牙的勢力越來越大,叔叔也是實在沒有辦法,這才請你師傅他們進海牙幫尋找證據。只是沒想到獵人盟在本地的潛伏勢力竟然這麼大,他們增援力量還沒到,你師傅就已受了重傷。事實上,就算怒虎前輩不領我們來這裡,我也會帶你來的,因為這間觀音廟就是你爹娘當年中伏慘死的地方。」
回想起當年的情形,木浮舟不禁流下淚來。
怒虎這時已經知道明月是席暮雪的師傅,他當然也能想到這一定不是明月的主意,一定是燕雲做的主,不禁心中暗喜,心道:「這小子真不簡單,現在就懂得為自己培植勢力了。席暮雪雖然是個女孩子,但資質可能要比我們訓練的十三飛鷹還要強啊!日後很有可能成為明月一脈的主要力量。看來這次我得助他們一臂之力了。」於是便道:「你們放心,若是真有什麼高手來了,也由老夫通通接下了。明月只管養傷就行了。」
燕雲笑道:「有前輩幫忙,我們的勝算自然是加大了,但根本問題並沒有解決,那就是如何讓廖海牙承認他就是殺害席幫主的兇手。」
明月說道:「我們原定的計劃是由木堂主約赤鯨幫的蘇堂主來這裡,然後在周圍埋伏好赤鯨幫的幫眾,將暮雪藏在這尊觀音像的肚子裡面。我們兩個則去廖海牙那裡假意告密,說木堂主已經知道了當年的事,現在正和赤鯨幫的蘇幫主在密議,準備為席幫主報仇。廖海牙知道這件事後,必然會帶著心腹手下和獵人盟的殺手前來追殺木堂主。我們則可以趁機提出條件,我們為廖海牙帶路,甚至可以替他除掉心腹大患,但他也要為我們準備一條大船,讓我們出海避難。以廖海牙的精明,他一定會假意答應我們的條件,然後借我們的手除掉木堂主和蘇幫主,然後再利用獵人盟的力量除掉我們。而我們也正好將計就計,將他們引到觀音廟,我們假裝殺死木堂主和蘇幫主,這樣廖海牙必然會原形畢露。他既認定我們必死,對當年的事也就不必隱瞞,這樣暮雪在觀音的肚子里就可以親耳聽道當年血案的真相了。然後我們就可以名正言順的群起攻之,除掉廖海牙及其獵人盟的黨羽。可惜這個辦法現在已經不管用了。戚魔衣一死,盯梢的人也被我們發現,廖海牙必有警覺,一定會想到我們已經聯手,這樣對我們就不利了。」
燕雲點頭道:「在這種情況下,就算暮雪相信我們也沒有用,因為血鯊幫的眾位弟兄未必肯相信我們。廖海牙很會收買人心,相信現在已經有不少幫眾受過他的好處了,想扳倒他就更不易了。」
席暮雪驟然之間接受這麼悲慘而且複雜的事情,不免有些彷徨無計,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得靜靜的聽著眾人分析探討。
木浮舟這時說道:「那你二更天的時候也就不能去見廖海牙了,因為只要他見到你,必然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將你力斃當場,更何況獵人盟和大野谷的高手那時也說不定趕到了,你去了也只有送死。」
明月也道:「不錯!我們原定的計劃要改變一下。」
就在此時,只聽怒虎猛然大喝一聲:「什麼人鬼鬼祟祟,還不給我出來!」同時一刀劈出,刀氣竟將廟門劈碎了一半。
這時只見廟門外人影一閃,飛身進來一名容貌美艷的白衣少婦,手中拿著一對金如意。
燕雲見那少婦長得美艷不可方物,眼角眉梢卻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一絲憂鬱氣質,不禁暗想:「難道她會是獵人盟派來的殺手嗎?」想到這裡,立即問道:「這位仙子阿姨是來拜觀音呢?還是幫觀音姐姐的忙來超度在下呢?」剛說到這裡,肋下卻被明月狠狠的掐了一下,不禁一聲慘叫,說道:「明月,我給你當枕頭,你還掐我!」
明月卻道:「不要胡鬧。」接著又對那白衣少婦道:「楚阿姨,我有傷在身,不能向您行禮了。您近來可好?」
那白衣少婦已經看見了明月,當即笑道:「我還是老樣子,見到你沒事,我就放心了。你有勇氣脫離獵人盟,我也為你高興。你比我強多了。」接著又對怒虎福了一福,說道:「寒叔叔,您不認得佷女了嗎?」
怒虎的名字正是寒蒼梧。
怒虎這時看清了那白衣少婦的容貌,不禁吃了一驚,喜道:「漣漪,真的是你嗎?」
楚漣漪眼圈一紅,險些落下淚來,上前兩步道:「寒叔叔,我正是漣漪啊!我大哥這些年來還好嗎?」
怒虎緊走幾步,上前抱住楚漣漪,激動的道:「傻丫頭,你這些年究竟去了哪裡?為什麼這二十年來都不回家去看看,你知不知道你大哥狂人這二十年來為了找你差點兒就把整個中原武林翻過來了!」
楚漣漪凄然一笑道:「我本楚狂人,鳳歌笑孔丘!大哥本是孤傲之人,我這不潔之身豈能回去讓他蒙羞,倒不如讓他以為我死了的好!」
怒虎黯然道:「你知不知道你這麼做會令你大哥多麼傷心。當年你**給獵人魔獨孤傲殘也不是你的錯,你又何必****不忘,為什麼你現在還不肯擺脫那個惡貫滿盈的殺人狂呢?難道你對他還余情未了?」
楚漣漪哀怨的道:「我對那個殺人狂魔哪還會有什麼余情!其實我個人若想脫離獵人盟倒也並非難事,只是漣漪有難言之隱啊!只求叔叔莫要逼漣漪了。」
怒虎微喟道:「你這個丫頭總喜歡將心事悶在心裡,從不肯對別人說。其實你只要說出來,天大的事叔叔都會替你解決。」
楚漣漪感激的道:「我知道寒叔叔對漣漪很好,只是漣漪的事就讓漣漪自己來解決吧!叔叔千萬別對我大哥提起今日之事。」
怒虎嘆了一口氣,也只有點頭答應,但心裡卻想:「就是拼著事後受漣漪埋怨,也要將這件事告訴她大哥楚狂人。」
明月這時卻插言道:「其實楚阿姨的心事明月很清楚,楚阿姨對厲……」
「住口!」楚漣漪陡的喝止了明月,厲聲道:「你若將我的事說出去,我們的情份就此斷了。」
明月聞言,頓時噤若寒蟬,訥訥道:「楚阿姨不願明月說,明月也只有守口如瓶了。」
楚漣漪臉上現出一絲笑容,說道:「有些事情我自己還沒有想好,有些事情別人也只會越幫越忙,你們的好意我都明白,只是有些事情非我親自解決不可。」
怒虎嘆道:「你既不願我們知道你的事,卻又為何出現在這裡呢?」
楚漣漪無奈的道:「其實我本來不想露面的,有叔叔在這裡,足以保明月安全了,可是不想卻被叔叔發現了。」
明月動容的道:「楚阿姨一直照顧明月,明月感激不盡。」
楚漣漪微笑道:「你和阿姨我還客氣什麼!你田蜂師姊受了很重的內傷回到獵人盟。她雖騙過了獵人魔獨孤傲殘,但卻不會瞞我。你的事我基本都知道了,只是這個小子是誰我還不太清楚。」
怒虎笑道:「你並不是外人,他的身份說與你知道也無不可。只是你卻不可說出去。」
楚漣漪笑道:「寒叔叔若是不信任漣漪,大可不必說了。」
怒虎笑道:「你倒將起你叔叔的軍來了。其實他就是已經被害的燕九霄大俠的兒子燕雲,當年我結拜大哥『無敵天下』燕無敵的孫子,所以也應該是聖教一脈的嫡系傳人。」
此語一出,楚漣漪和木浮舟都不禁震驚當場。要知天堂島當年威震天下,單隻燕無敵一人便橫掃中原武林,比之後來的回紇汗國國師鍾離鏡寒亦勝出多多,數十年之後仍有餘威。天堂島後來雖然敗亡,但中原武林亦慘淡收場,數十年來仍未恢復元氣。現在怒虎稱燕云為聖教一脈的嫡系傳人,顯然有讓燕雲重振聖教雄威的想法。當然,單隻燕雲一人,羽翼未豐,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有怒虎在背後支持,那麼魔鬼天師和蒼龍自然也是支持的了。刀霸翟血若是知道自然不會反對,冥海老人是燕雲師公,當然不會和徒孫為敵。那中原武林豈非又要陷入水深火熱之中!
木浮舟這時奇道:「據江湖傳言,燕夫人和小公子當年不是在黃河邊上遇襲身亡了嗎?」
燕雲冷笑著插言道:「天邪聖教和劍皇宮傳出來的消息也做得准嗎?他們只不過是想藉此餘威壓制中原武林各大門派罷了。哼!中原武林號稱名門正派的倒也不少,而且幾乎都受過我父親恩惠,可是一到生死存亡的危急關頭,竟無一人向我父親伸出援手,所謂的『名門正派』也只不過徒有虛名而已。」
楚漣漪聽到此處不禁吃了一驚,心道:「他這是連中原武林各門各派也都一起恨上了,這可不是一個好現象。我得勸一勸他。」於是說道:「中原武林各派積弱已久,在當時那種情況下,他們自保都有問題,哪有能力去救你的父親啊!你父親得罪了劍皇、邪尊和毒神,別人更是不敢插手的了。」
燕雲聞言,不禁大怒,放下明月,站起身形,凜然喝道:「照你這麼說,我父親是該死的了。難道中原武林就不知道『合則勝,分則敗』的道理!天邪聖教和劍皇宮乃是後起之秀,假如中原武林聯手的話,有我父親相助,怎麼也不會敗的。他們分明是各自為政,都想保留自己的勢力,因此才坐山觀望,眼睜睜的看著我父親一個人為他們賣命,他們簡直就是卑鄙小人!」
木浮舟和楚漣漪怎麼也想不到燕雲竟然對中原武林恨意這麼濃,竟然用上了「卑鄙小人」這個字眼。而燕雲眼神中顯出的怨毒神色更是令他們心驚肉跳,尤其燕雲言語中的那種自然而然的霸氣令他們覺得燕雲說的也很有道理,儘管他們也清楚的知道,中原武林自從天堂島一役后確實沒有任何力量能夠和劍皇宮或者天邪聖教這樣的大派正面對抗,但不管怎樣,作為武林正道,不敢挺身衛道已是不對,見死不救更是不該,知恩不報也是不可原諒,所以一時他們竟也找不到合適的話來勸慰燕雲。
怒虎聽見燕雲這番言辭卻是大為高興,笑道:「好雲兒,在你的身上我真的彷彿看到了戰神司徒寇前輩的復生。你身體里流的是高貴而驕傲的血液,你的身上散發著一股無形的霸氣,你將來的前途必將無可限量。」
木浮舟和楚漣漪可沒想到怒虎竟有這種言辭,不禁驚得呆了,但立刻便明白了怒虎的想法。怒虎的結拜大哥燕無敵就是因天堂島被中原武林攻破而慘死在島上,因而怒虎對中原武林的名門大派是充滿仇恨的,因此才會鼓勵燕雲對中原武林進行報復。
在這種情形之下,木浮舟因為有求於怒虎和燕雲,故而也不敢再說什麼了。但楚漣漪因為和怒虎關係較為親近,故而敢犯顏說道:「可是中原武林並沒有參與害燕大俠啊!何況當年攻打天堂島的人也幾乎死光了,所以我並不主張日後雲兒向他們報復的。這樣冤冤相報何時了啊!」
燕雲聞言,卻哈哈大笑道:「我或許日後不會向他們報復,但若是日後他們有了什麼危難,也別想我會救他們。我父親是大俠,我可不是。他們遲早會倒霉的。」
看著燕雲這種莫測高深的神態,木浮舟和楚漣漪的心底都升起了一絲寒意。燕雲好象現在就已經預料到中原武林日後必出大亂子一樣。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當然,燕雲也可能只是隨口說說,但也有可能是有所算計的。如果是後者的話,那燕雲這個小孩子就太可怕了,這麼小的年紀就有如此城府,日後豈不必會成為一代梟雄。誰知日後他會有什麼翻雲覆雨的手腕讓中原武林掀起腥風血雨呢?楚漣漪已經不敢再想下去。
事實上,燕氏一族向來以仁德慈愛為祖訓,燕無敵和燕九霄雖然武功冠絕天下,但也一向以仁義為先,生平不曾妄殺一人。燕九霄是一代大俠,慈悲心腸,以拯救天下武林蒼生為己任,以德報怨,自不必多說。單是當年在天堂島上燕無敵始終不忘舊情,不肯對燕雲現在的五個師傅施下毒手便可見一斑,結果最後燕無敵死在三絕先生手下,成為千古遺恨。假如燕無敵當年肯下殺手的話,恐怕現今的武林形勢又是另一番局面了。但燕雲現在的性格與先祖不同卻是外因造成,仇恨可以促使一個人的性格發生轉變。顯然秦月瑤在雲夢山上向小燕雲灌輸的孟子的「仁者無敵」的思想並沒能成功的主宰燕雲的意志。事實上,燕雲對老子的那一套「天之道,利而不害;聖人之道,為而不爭」也討厭得很,只是表面上並不表現出來。仇恨使得燕雲的思想變得有些反傳統,這也是必然的現象。可惜秦月瑤還以為自己對燕雲的教育很成功呢!
楚漣漪這時仍試探道:「你小小年紀怎麼會預料到中原武林日後會倒霉呢!」
燕雲陰沉著臉,「哼」了一聲,慢慢吟道:「天發殺機,斗轉星移;地發殺機,龍蛇起陸;人發殺機,天地反覆;天人合發,萬化定基。中原現在慘遭安祿山叛軍蹂躪,武林中更是龍蛇蜂起,三大派勾心鬥角,互相牽制,誰都想一統中原,但正道勢力卻由勝轉衰,這是內憂;而邪道勢力若想打破勢力均衡的局面就必然會與海外勢力或者異域勢力相勾結,那就極有可能形成逐鹿中土的局面。有道是: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那時便會形成異族入侵中土的局面,引狼入室,不但中原武林危哉,而且大唐天下亦可能不保啊!」
燕雲說到這裡,見眾人都在側耳傾聽,這才繼續說道:「當年鍾離鏡寒第一次前來中土,表面上是找中原武林同道切磋武技,但實際上是試探虛實,此次他第二次前來中土則必是有為而來了,再加上野心勃勃的統萬堡主赫連一統挾先祖赫連勃勃之餘威與回紇勾結,你想還會有什麼好事!現在安祿山叛亂表面上只是河北鎮將對朝廷的叛亂,但實際上安祿山就是昭武九姓月支種的胡人,而他手下大將史思明為突厥雜種胡人,他們統帥的將領也多是此種胡人或其他種胡人,其手下士兵亦多為東北及西北各種胡人及胡化漢人,他們的叛亂和西晉時的五胡亂華又有何不同!大唐現在尚不知能否承受得起這場叛亂,如果力不能保的話,恐怕就要向外族借兵助剿了,那時說不定是以胡制胡,還是引胡入室呢!現在武林之中雖是暫時保持均衡之勢,但勢必無法維持長久,現在正是山雨欲來風滿樓啊!」
燕雲這番石破天驚的議論當時震驚當場,先不論燕雲的武功如何,單是這番高瞻遠矚的見識便鮮有人能及。這根本就不象是一個十四歲的孩子所能發出的議論。楚漣漪和木浮舟不禁聽得目瞪口呆,自愧不如。明月的眼楮也亮了起來。
怒虎原來只是因為燕雲是他結拜大哥燕無敵的孫子,這才對他格外關愛,希望他能為祖報仇,重振聖教,也就是父業子承的傳統心理,畢竟戰神司徒寇沒有後人,聖教理應由燕雲繼承,何況當年聖教中人大部分是燕族人,但如今聽了燕雲這番話后,恐怕就算燕雲不願意做天堂聖教的教主,怒虎也會逼他做教主的。因為燕雲小小年紀便有如此識見,長大那還了得!
怒虎簡直想仰天長嘯,慶幸聖教光復有望。他真希望將燕雲剛才說過的話立刻重複給魔鬼天師和蒼龍聽,讓他們分享他的喜悅。而燕雲此刻還不知道,就是因為他現在的這番議論,日後才贏得了魔鬼天師的鼎力支持,奠定了他日後的地位,使他毫不費力的就當上了天堂聖教史無前例的教皇,集軍政大權於一身,成為武林中無人可出其右的絕代霸主。
事實上,燕雲之所以能發出以上議論實是因為他自幼便被五位功力卓絕而又心懷歉疚的師傅伐毛洗髓,打通奇經八脈,溝通天地之橋,又以龍穴石髓相助,這才使得燕雲靈智早開,更兼之他自幼刻苦,博覽群書,更使得他智力激增。故而燕雲的實際年齡雖然是十四歲,但是他的智力發展程度卻早已超過了十四歲。而大智老和尚又經常下山打探消息,並把精華說與他聽,故而燕雲對天下大勢亦有所了解,雖未必知道高麗劍道宗師泉曲傲及高麗冥獄的行動,但要說出剛才那番話卻也不難。
這時楚漣漪卻好似要故意難為燕雲似的,笑道:「你雖然說出了現今天下大勢,但是並未提出解決之道啊!這隻不過是紙上談兵罷了。」
現在連怒虎都知道楚漣漪是在施展激將法了。
燕雲頗有威勢的一挺胸膛,眼中精光一閃而逝,傲然道:「轉圓者,無窮之計也。無窮者,必有聖人之心,以原不測之智;以不測之智而通心術,而神道混沌為一。以變論萬類,說意無窮。智略計謀,各有形容,或圓或方,或陰或陽,或吉或凶,事類不同。故聖人懷此,用轉圓而求其合。故與造化者為始,動作無不包大道,以觀神明之域。天地無極,人事無窮,各以成其類;見其計謀,必知其吉凶成敗之所終。轉圓者,或轉而吉,或轉而凶,聖人以道,先知存亡,乃知轉圓而從方。圓者,所以合語;方者,所以錯事。轉化者,所以觀計謀;接物者,所以觀進退之意。皆見其會,乃為要結以接其說也。」
燕雲這番話聽得怒虎頭都大了,他根本就聽不明白是什麼意思,但見楚漣漪不住的點頭,便知燕雲說得很有見地。楚狂人本身不但精通「易容百變,如意神通」,而且學問十分淵博,比之大儒亦不遜色,因其放蕩不羈,故自號「狂人」,其妹的學問當然亦是不凡了。楚漣漪當然知道燕雲在說什麼。
事實上,燕雲素來不喜儒家學說所推崇之仁義道德,反而在鬼谷天尊的影響下,對與儒家學說指導思想大相徑庭的《鬼谷子》及《本經陰符七術》等書頗有研究,尤其對縱橫家所崇尚的是權謀策略領悟頗深。
《鬼谷子》側重於權謀策略及言談辯論技巧,而《本經陰符七術》則集中於養神蓄銳之道。鬼谷子為縱橫家之鼻祖,蘇秦與張儀為其最傑出的兩個弟子。當年蘇秦憑其三寸不爛之舌,合縱六國,配六國相印,統領六國共同抗秦,顯赫一時。而張儀又憑其謀略與遊說技巧,將六國合縱土崩瓦解,為秦國立下不朽功勞。潛謀於無形正為《鬼谷子》之精髓所在。《孫子兵法》側重於總體戰略,而《鬼谷子》則專於具體技巧,兩者可說是相輔相成。
燕雲上面所說的話正是《鬼谷子本經陰符七術》轉圓法的要旨,頗合楚漣漪的心意。若燕雲將老子的「以其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的那一套搬出來,恐怕非笑掉楚漣漪的大牙不可。現在的江湖大亂在即,可不興老子的那一套了。而以燕雲現在的實力莫說與三大派相爭,即使與任何一門派相比,勢力亦頗有不及,現在被獵人盟和大野谷的殺手追得狼狽逃竄就是一個生動的例子,所以燕雲當然不能硬拼,只能「潛謀於無形」,首先一定要看清江湖的發展大勢,事先預料成敗的結果,然後或合縱,或連衡,將各派分化,逐一攻破才是上策,這也正是上兵伐謀的道理。
燕雲的意思也正是要先預料到事情發展的趨勢或結果,然後用謀略使得自己能夠左右大局,轉化吉凶,或進或退,使得局勢按照自己的意願發展。這當然是最好的制勝手段了,因此楚漣漪才會連連點頭,讚佩不已。
這時只聽楚漣漪笑道:「我現在已經不再擔心明月所託非人了。」
明月聞言,不禁俏臉飛霞,渾然忘了傷痛。
楚漣漪之所以說出這番話,是因為他已看出燕雲並非是好勇鬥狠之輩,而是有深謀遠慮之人。他絕對不會因為自己和中原武林的些許恩怨而影響到自己的全盤大計。換句話說,中原武林即使以後遇上滅頂之災,也絕非燕雲落井下石,因為燕雲並非是鼠目寸光之輩。而楚漣漪現在已經大致猜到燕雲的全盤大計是什麼了。
以燕雲的智慧和腦力,他必將成為比戰神司徒寇更偉大更輝煌的一代武林聖主,也就是武聖人。他說的一句話都可能會改變整個天下局勢。雖然燕雲現在也許還不知道戰神司徒寇是何許人也,但他必將沿著這條路走下去,一直達到權力的顛峰。也許這條路看起來很渺茫,但燕雲一旦能使聖教中興,那時整個天堂聖教的武力都將成為他的後盾。那一切都可以變成現實了。整個中原武林都將成為他的囊中之物,他說的每一句話都將成為比聖旨更具威力的旨意,因為教義比君權更容易束縛人的思想。那時他將能號令天下!
但成功與失敗往往只有一步之遙,一招棋錯,滿盤皆輸。燕雲在大事上把持得很准,例如收服明月做幫手,去天堂島,還有改組東海幫,為自己培植根基等,由此可見燕雲志不在小。但其間卻是艱險無比,往往都是險中求勝,每每間不容髮,動輒死無葬身之地。例如:行刺茹望九、嫁禍葉屠人、雨夜大逃亡、搏命血烏鴉、羞辱鍾離雪,以及剛剛發生過的海鮮館搏殺,明月剛才就差點兒丟了一條命,如果沒有席暮雪挺身相救,明月恐怕就完了,換做燕雲又焉能倖免!由此可見,燕雲每往前走一步,都要萬分小心,甚至要用性命和鮮血來鋪墊。這也就是所謂的「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心,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木浮舟現在已經大致領會了燕雲的意圖,當然也明白了燕雲剷除廖海牙的決心。燕雲要殺廖海牙當然不是單純要為席暮雪報仇,而是因為廖海牙妨礙了他的計劃。而燕雲的計劃一旦成功,若赤鯨幫和原血鯊幫能合併為東海幫而成為燕雲心腹的話,那日後江湖地位將大大提高,成為東海一帶真正的霸主,更何況還有明月和蘇、席二女的師徒關係,那更是萬無一失了。而燕雲的背後則有與燕無敵同等級數的魔鬼天師撐腰,前途自然是一片光明了。在這種情況下,木浮舟顯然也要為本幫利益打算了。
這時明月已經將東海兩幫的情形和楚漣漪講了一遍,並問起田蜂的傷勢。明月很是擔心田蜂的功力無法恢復。那天晚上,田蜂冒著散功的危險替明月療傷,實在是耗盡心力。
楚漣漪笑道:「田蜂回來時,確實傷得極重,但經過我和你厲叔叔、笑叔叔還有葛阿姨為她療傷,她絕對沒有性命之憂的。我們也都沒有想到她竟能為你這樣犧牲,實在大受感動。以前我們認為她心黑手狠,實是錯怪了她。不過她若想完全恢復,倒也不易,沒有三個月她是無法復圓的。但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她若不是因為傷重,恐怕就要來參與這次的刺殺行動了。那她豈不是原形畢露了。」
明月不禁大呼好險,暗自慶幸田蜂傷得是時候了。
這時楚漣漪續道:「不過你也不能高興得太早。因為你們事先殺了葉屠人和蓋紫雲,因此獵人魔已經不再輕視你們了。告訴你們一個非常不好的消息,這次是獵人魔親自出手對付你們。」
燕雲和明月聞言,不禁臉色大變。
燕雲心道:「這次總要和這當世第一刺客對上了,可真是夠刺激!」
明月卻想:「師傅此時親自出馬,可見他對此次行動的重視了。唉!我為什麼總是不能克服對他的恐懼感呢!這樣對壘的話,我如何能勝!」
事實上,明月對獵人魔的恐懼感不是沒有來由的。獵人魔的殘暴威嚴是在明月很小的時候便烙印在她的腦海中的,這種記憶最難忘記,也許會伴隨著明月一生一世。一旦這種恐懼感被植根於心中,便很難改變。即使明月的武功超過了獵人魔,但只要這恐懼感還在,在對壘的時候,明月還是會被對方氣機牽引,方寸大亂,由於恐懼而怯場,甚至不敢交手,不戰自敗。
當然,任何事物都不是絕對的,並不是沒有方法破除明月的這種恐懼感。只要明月在心靈的修為上作出重大突破,能夠補全心靈上的破綻,她就可以戰勝獵人魔。但假如她無法做到這一點,即使有一天她可以打敗劍皇臧星寒,恐怕她仍是不敢和獵人魔交手的。
楚漣漪好象在嚇明月似的,繼續說道:「獵人魔既然親來,顯然是要剝了明月的皮才肯甘心的了,隨他來的自然也都是獵人盟的高手。還好厲滄浪、笑晁父和葛薔薇要留在獵人盟總壇照顧田蜂,否則你們就左右為難了。」
明月忙問道:「那麼來的都是哪些人呢?」
楚漣漪鄭重的道:「獵人盟方面除了獵人魔和我之外,還有『魔刀』連風豹、『鐵手』卜雷、『血狐』黎晏媚和『輪迴索』易孤流。大野谷方面則由二谷主『大野狂人』計騫親自出手,還有兩名護法,他們是『凶靈』宗酉和『幽靈』凌妙。以這種實力來看,若是寒叔叔不在這裡的話,你們豈不是有死無生!」
燕雲面色凝重的道:「他們是不是已經全都到了田橫島?」
楚漣漪嘆道:「他們若是都到了田橫島,我怎敢來見你們!不過連風豹和黎晏媚已經到了,其他的人應該在明早以前都能趕到。那是我們約定的最後時間。」
燕雲不禁哂笑道:「沒想到獵人魔竟也懂得兵貴神速的道理。」
明月卻道:「那是他的一貫作風。獵人盟有一套獨特的通信手法,信息會很快傳出的!但我想這次獵人盟和大野谷是早都展開聯合行動了,也許他們在我們來到田橫島之前就已經發現了我們的行蹤,並急急追來,否則不可能來得這麼快!我們還是沒能躲過他們的偵察網!」
楚漣漪點頭道:「不錯!確實是這樣!」
燕雲冷笑道:「但只要他們不能同時到達,我就有把握把他們全都收拾掉。」
楚漣漪眼中光芒一閃,問道:「計將安出?」
燕雲的眼神中忽然現出一絲狠辣的光芒,森然道:「我們要回到海牙幫去。」
木浮舟驚道:「那我們豈不是自投羅網!」
楚漣漪卻點了點頭,說道:「雲兒說得對,最危險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你們在外面反而更容易被發現,更何況有個舒適的環境,明月的傷也能好得快些。」
燕雲又道:「我們就住在暮雪的翠薇閣里。現在廖海牙正忙於接待獵人盟和大野谷的人,又要派人追殺我們,他根本不會有時間去暮雪的閨房的,更何況他知道暮雪已經被我們帶出門了。他也絕對想不到我們殺了戚魔衣后,還敢回海牙幫,還敢大模大樣的住在暮雪的閨房裡。而那個地方外人是不方便進去的,也便於我們躲藏。」
怒虎同意道:「不錯!這樣也有利於我們攻其無備,出其不意,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木浮舟疑慮道:「可是我們現在這個樣子一進大門就會被人發現啊!」
怒虎哈哈笑道:「這你擔什麼心!你忘了漣漪的大哥是什麼人!易容百變、如意神通可不是吹出來的!說到易容術,除了楚狂人外,沒人及得上漣漪了。」
木浮舟這才大喜。
就在此時,怒虎突然向大家打了個噤聲的手勢,低聲道:「有人來了。」
大家當然不敢懷疑怒虎的聽力,連忙將明月抬到觀音像的後面隱藏起來。燕雲和木浮舟還有席暮雪也趴在後面躲好,用浮草蓋在身上。他們現在也是被捉拿的人物,當然不能輕易露面。
席暮雪此刻卻是出奇的乖,任憑大家擺布。燕雲卻知道她此刻的心情已經差到了極點,已經接近六神無主的邊緣了。怒虎和楚漣漪卻是藏到了事先掏空了的觀音像的肚子裡面,他們想看看來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此時只聽外面腳步聲音響起。一個沙啞的聲音說道:「二谷主,咱們怎麼不去海牙幫等那廖小子孝敬咱們呢?幹嗎來這勞什子鬼地方遭罪啊?」
一個陰沉的聲音喝道:「你懂得什麼!我們要去海牙幫就要和他們獵人盟的人一起出手,我才沒那麼傻呢!哼!我們要在他們兩敗俱傷的時候再出手!」
這時怒虎和楚漣漪已從觀音大仕塑像的裂縫中看清楚進來的三人,中間的是一個髯須大漢,身材魁梧,豹頭環眼,滿臉橫肉,一看就知不是善類。根據他們的對話,怒虎和楚漣漪也已經猜到他就是「大野狂人」計騫。
計騫身旁還有一個枯瘦的黑衣老者和一個矮矮的紫袍胖子。那枯瘦老者長了一隻鷹鉤鼻子,一雙小眼楮寒芒閃爍,不住的四下打量。那胖子倒是憨態可鞠,總是笑眯眯的,臉上的肥肉一顫一顫的。這兩個人無疑就是楚漣漪剛才提過的『凶靈』宗酉和『幽靈』凌妙了。
由於廟裡破舊不堪,又很是空曠,明月療傷時流出的血漬也已經被怒虎擦拭乾凈,還故意將浮草弄得凌亂,因此計騫等人倒也沒有仔細搜查,便坐了下來。
怒虎等人此時已經屏住了呼吸,不肯發出半點動靜,因此計騫等人雖然武功高強,竟也渾然不知廟裡竟然藏了六個人。
這時只聽那枯瘦老者尖細的聲音道:「對付那幾個小輩誰出手還不一樣,哪會兩敗俱傷啊!二谷主是否多慮了呢!」
計騫冷哼一聲,罵道:「簡直是蠢材!你也不想想現在有多少人折在那兩個娃娃手上!難道還能都是意外,都是不小心!像葉屠人那種老狐狸都栽了跟頭,我們怎麼能不小心!就算他們沒有通天本領,也必有特殊手段,所以我們才要讓獵人盟的人打頭陣來試探虛實。」
怒虎聽到這裡,心道:「這計騫看起來長得五大三粗,沒想到還蠻有腦子的。難怪能坐上大野谷二谷主的位子!」
這時只聽計騫又道:「你們看著吧!獵人盟就算這次能贏,也必將損失慘重,元氣大傷。我們正好給他來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把獵人盟和那兩個小雜碎一勺燴了。哼哼。」說到這裡,計騫不禁得意得獰笑了起來。
燕雲等人卻聽得莫名其妙,不明白大野谷因何要對付獵人盟。他們不是已經聯手了嗎?平時他們也素來井水不犯河水的,為什麼會有這種情況出現?
這時那胖子諂媚的笑道:「二谷主,我們為什麼要對付獵人魔啊?您能不能透漏點兒消息啊?」
計騫笑道:「你們都是跟了我多年的心腹了,跟你們說了也不打緊。只是你們記著不可以向外說啊!」
那胖子笑道:「何勞二谷主吩咐!這等大事我們當然不會亂嚼舌根了。」
計騫哈哈一笑,說道:「這件事可是戰野大哥親口吩咐的。原來抓獵人魔獨孤傲殘這件事是澹臺夫人秘密派人前來交待的,讓我們找個機會將獵人魔抓到天邪聖教去。你們也知道澹臺夫人的手段的,就連邪尊澹臺枯骨都怕她三分的,我們哪敢忤逆她的意思,除非是不想活了。可是我們一直找不到獵人魔的老巢,上次杭州齊天幫關拂雪大壽,紫雲本來是想暗中跟蹤葉屠人,找到獵人盟的老巢的,誰想他們一先一后竟全都死了!現在我們有了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怎能不善加利用!嘿嘿!何況這件事也是有莫大的好處的。」
那枯瘦老人急道:「到底有什麼好處啊?」
計騫嘿嘿笑道:「澹臺夫人已經答應戰野大哥,如果我們能夠擒獲獵人魔的話,獵人盟的勢力就歸我們大野谷所有。你們想想,如果我們大野谷擁有了獵人盟的勢力,那豈不實力倍增,江湖地位也可以提升三級啊。」說到這裡,三人都不禁笑了起來。
聽到這裡,燕雲等人彷彿陷入了一團迷霧之中,不明白澹臺夫人這麼做的含義,但他們都知道,現在的事情已經是越來越複雜了,不再是單純刺殺他們這麼簡單了。
《燕皇傳》卷三《霧罩田橫》終
請大家繼續欣賞《燕皇傳》卷四《東海喋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