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心魔走火
半個月後,長途跋涉的雷神騎士團終於抵達目的地,位於蒼天汗國最南方地「雷澤」地帶。
十二月的雷澤溫暖如春,異國的景緻使傾城忘記了長途旅行的疲憊,他對一切都感到好奇,時常忘乎所以信馬由韁,為了追逐一處奇妙的風景,獨自消失在沼澤深處,以至於阿楠不得不派出整隻騎兵隊搜捕迷路的他。
雷澤是一片廣袤的沼澤地,地熱資源豐富,據說方圓五百里內,足有一千多個溫泉,號稱「千泉之國」,走進雷澤腹地,無論何時舉目四望,處處霧氣蒸騰,腐爛的泥土上漂著一層白濁的水窪,空氣中瀰漫著燥熱的硫磺氣味,黃色的結晶隨處可見。
雷澤正中是個巨大的火山,據說已經沉睡上千年,火山口已經變成了一個大湖,這湖名叫「龍潭」,傾城第一次聽說到這個東方風情十足的地名時,不禁生出幾許鄉愁,此時此刻,他還不知道這湖裡當真有龍,更不會想到「龍潭」的奇遇會成為他生命中至關重要的轉折點。
雷澤基地依山而建,環繞著火山口的是一圈圈梯田,寥寥幾排房屋,梯田與梯田之間挖了很多黑洞洞的窟窿,從山腳向上看,很像一排排的鴿籠子。
「那是什麼?」
「窯洞。」跑得快告訴傾城。
「幹什麼用的?」
「住人。」
「天哪!」
「冬天住窯洞舒服著呢。暖和。」跑得快告訴傾城,火山口附近的地下水是熱的,相當於天然的熱水管道,從窯洞下方流過,會帶來足夠的熱量抵禦嚴寒,非常舒適。
跑得快的解釋並不能讓傾城滿意,他不相信有人會那樣傻,會在火山口附近挖窯洞,既然有溫泉,說明地殼深處仍有岩漿噴涌,誰又知道哪天會噴發呢?毫無安全可言的基地,真虧雷神騎士們住的安穩。再有,既然地下水可以向窯洞傳遞足以禦寒的熱量,說明地下河道與窯洞距離很近。河水長年累月帶走土壤,窯洞基部必然日漸空虛,坍塌的隱患可想而知。
後來傾城進了窯洞內部,才知道這龐大的工程並非出自雷神騎士團之手。從外表絕對看不出來,這些大大小小貌似土窯洞的窟窿,其實都是岩洞,整體結構酷似一個巨大的蜂房,以這種結構方式建造的建築,是自然界中最穩固的工事。
壁畫是岩洞內隨處可見的裝飾物,題材全部取自佛經,傾城粗略估計了一下,大約有近萬幅。開始的時候,他為發現這個巨大的文化寶藏欣喜若狂,連續一周,他抱著摹本四處描摹壁畫,製作拓片,後來突然想到一個問題:「這些岩洞和壁畫到底出自何人之手呢?」最先,他認為這是某位國王的壯舉,問了阿楠才曉得,締造這人間奇迹的工程師只有兩個人。
在講述這兩位偉大人物的業績之前,阿楠決定先吊吊傾城的胃口。
她問傾城:「你說雷澤是不是個好地方。」
傾城反問:「我可以昧著良心回答嗎?」
阿楠笑道:「我就知道你不喜歡雷澤。」
傾城說:「不是不喜歡,是不理解。假如雷神騎士團來雷澤只是為了過冬,那倒也無可厚非,可是你把基地也設在這裡,就讓我很不理解了。雷澤分明是一片不毛之地,你在這裡一抽不到丁二征不到糧,能有什麼作為呢?或許,根本就是不想有所作為罷。」
阿楠沉默良久,點了下頭,幽幽的說:「只有你最懂我。」
傾城心弦一顫,收緊了抱著她的手臂。
他們現在共乘一騎,正朝著「龍潭」走去。
萬壑松爬山如履平地,傾城坐在阿楠身後,未曾感到顛簸。可是,當他的手交叉按住她堅實的小腹時,馬背忽然劇烈顛簸起來。傾城聽見阿楠呼吸加速,看到她眼角洋溢著水汪汪的柔情。
傾城明白了,給他帶來安穩的不是萬壑松輕盈的步履,而是阿楠的神功。現在,她心亂了,激動了,平坦的旅程就變成了崎嶇起伏的險途。一個小小的觸摸可以讓擁有鋼鐵意志的女武神心亂,傾城心中不由生出了每個男人都不會拒絕的自豪,他只能真心喜愛兩類女子,強大的,或者柔弱的。
阿楠無疑屬於前者,就像水月和納蘭婉容,然而她的內心世界又與水月截然不同,她沒有不切實際的野心,甚至沒有值得一提的理想,她以征服者自詡,內心裡卻又渴望被征服,她骨子裡是多愁善感的小女人,這就很像溫妮莎和李璧華了,甚至像女媧娘娘,難怪傾城著迷。
萬壑松飛身縱過一個山溝,阿楠單手執韁,另一隻手按住傾城緊抱著自己腰肢的雙手。這小小的觸摸讓她感到了生活的快樂,心想,假如永遠這樣在一起,其實也不錯,可是傾城願意嗎?他還有春江水月呢。她的心刺痛起來,極力不去想那個女人,只有她自己才最了解自己——她絕對不會於任何女人分享同一份感情,尤其春江水月。她會把這個誓言堅持到底,哪怕失去傾城,哪怕死。
萬壑松飛身縱上一塊突兀斜出的岩石,楠勒住馬韁,萬壑松長聲嘶鳴,人立而起,身子一頓,穩穩的立在岩石一角。回首遠眺,雷澤全境盡收眼底。
阿楠的目光跨越雷澤,奔向草原,奔向蒼天汗國都城的方向。
她問傾城,人活一輩子,到底為的是什麼呢?
傾城此時正在凝神觀察布滿岩洞的基地,他捕捉到了神異的一瞥,正努力把握,期望捕獲更多。楠的問題他聽見了。天呀,多麼龐大的問題哪。世間所有的學問不都是圍繞著這個問題運轉的行星嗎?他該怎樣回答才不會讓她失望呢。
傾城三心二意的想了一會兒,吞吞吐吐的說:「活著為了什麼……每個人都不一樣吧?或者為名,或者為利,為權勢,為女色,總之,人因慾望存在,說得好聽點就是理想。」
「達到理想又怎樣呢?人活一輩子,最終不還是一個死?只要死了,一切就都結束了,眾生平等,一如出生之前。生與死正如一段被分成兩份的環路,出生和死亡就像連接生死的兩扇門,死後一片虛空,人生就像兩扇門之間的走廊,緊走,慢走,終歸要回到虛空。與生相比,死才是永恆。名利也罷,權勢也罷,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爭來爭去,又有何用。既然如此,又何必為了短暫的生而存在呢?反正最終都會回到永恆的死,或許早早結束生命才是最理智的選擇吧。」
「閉嘴吧女人!」傾城冷冷的說,「世人十之八九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而活著,沒有理想,沒有追求,他們逆來順受,隨波逐流,人人都想到過去死,可是不行。不是不敢,不是不想,是不甘心,痛苦海洋中的一滴快樂就足以支持他們活得津津有味了,品嘗那一瞬間的快樂就是他們生命的全部意義,你應該像他們那樣,這對你來說,遠比在思想的泥淖中掙扎更幸福。」
「你根本不理解我的想法!你只會侮辱我折磨我傷害我!你這個惡棍惡魔——噁心透頂的傢伙!」
「哈哈~別逗了阿楠,我比你了解你自己。你是思想上的弱者,你理所應當被更強勁的思想征服,你需要的不是健全的人生理念而是一個先知,他將蒙上你的眼睛,用韁繩套住你的脖子,用鞭子抽著你走,死也罷,活也罷,未來的事你別想,先知會給你指出方向,你就等著鞭子抽在你身上然後閉上眼睛向前沖就對了。這個先知就是我。我說的可是大實話,雖然不怎麼好聽,你現在當然不肯承認,沒關係,總有一天你會相信我所說的一切。」
「你瘋了!你確信不是在開玩笑?」楠聽出傾城的嗓音不對頭,彷彿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聲音。
「我說什麼了?」傾城一臉茫然。他剛才心不在焉,根本不記得自己說了什麼。「你剛才說……」
「原來如此!」傾城突然打斷阿楠的話,興奮的叫道,「你看那裡——」他遙指基地。「從高處往下看,雷澤基地分明是一個女人的雕像啊!」
「你才看出來了啊。」接著,阿楠就開始講述那兩位偉大的工程師的故事了。當然,故事還有一位女主角,她就是楠的老師「雷仙子」。
巧仙人迦林、毒仙師高陽、雷仙子娥眉,一百多年前,這三個金光燦爛的名字還默默無聞的躺在毗盧寺俗家弟子的花名冊里。三個人系出同門,都是龍象法王的入室弟子,兄妹三人從小一塊長大,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佛門凈土也禁不住與日俱增的情誼。
楠說到這裡,傾城問,「迦林和高陽都愛著娥眉是嗎?」
楠說,我首先得說明,這是個俗套得故事。
傾城說,可以讓我猜一下後來的故事嗎?
楠說,猜對了就親你一下,錯了就把你從這裡踢下去。
傾城說,你放心,我不會故意猜錯的。
楠扁扁嘴,傷心的說,葉美人兒啊,你又勾引我揍你了。
霧靄繚繞得山腳下,遍布著無數小小的光斑,雷澤基地沉睡在湖澤環抱之中,有如一個女武士,她睡在紅影斑駁的楓樹林里,像是披著一件火紅的戰袍,湖泊的碎片就是鎧甲上的鋼鐵鱗片,一隻丹頂鶴倏然飛起,在她唇角畫下一抹潔白的笑紋,恍若一個陳年的夢。
傾城找到靈感,他說,兩個男人喜歡上同一個女人,娥眉左右為難。
楠親了他一下,說,她哪個也不喜歡,她被他們纏得沒辦法,只好離開毗盧寺,跑到雷澤來隱居。假如她真的喜歡其中任何一個,何必獨身整整一百多年呢。
傾城說,娥眉喜歡的是惡作劇,喜歡突然從人家背後冒出來,撕掉人家的手臂,又讓新的手臂從人家身上像蟲子似的長出來。有這麼個精靈古怪的小師妹,兩位師兄的日子想必很難過。
楠說,我師父的確喜歡惡作劇,你是怎麼知道的?有一次,她扮成陌生人敲開我家的門,然後突然把還是小孩子的我抓走,一路哈哈大笑,飛也似的逃走,我父親高舉寶劍衝出門外,只來得及看見一個淡在空中的背影。我像個玩具娃娃似的被她拎著,難受的不得了,我哭著喊著叫媽媽,她卻大聲說,小傻瓜,從現在起我就是你媽!
傾城說,娥眉很貪心,以為兩個師兄都是她囊中之物,她不急著選擇其中一個作為自己的丈夫,因為她知道只要一選擇就註定失去另外一個,她很想知道拿哪個師兄對她最好,為此想出了很多稀奇古怪的考驗。多年以後,她開始後悔年輕時代的荒唐行徑,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她只好把希望寄托在弟子身上,想讓她獲得自己未曾擁有的愛情。
阿楠說,這個弟子就是我啦。我被師父帶到毗盧寺去,對著滿院子光頭和尚大聲宣布,叔叔伯伯你們好,我就是雷仙子娥眉的私生女!站在她身後的娥眉看到舉寺僧人皆面無人色,開心差點瘋掉。她拍手大笑,連說了三聲過癮。她這樣一笑,所有人知道這只是個惡作劇,只有兩個人例外,那就是迦林和高陽,他們對視了一眼,從對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仇恨的火花。
迦林、高陽和娥眉,兄妹三人已經整整二十年沒見面了,雖然他們看起來還是那麼年輕,其實都已年逾百歲了。
這二十年來他們各自雲遊修行,獨自上路的迦林和高陽都在尋找娥眉,他們都沒有找到,於是懷疑對方與娥眉同行,他們想過很多可怕的可能,可是萬萬沒想到娥眉連孩子都生下來了。
其實他們不知道這些年娥眉一直躲在雷澤修行,獨自生活甚感無趣,便想養個娃娃解悶。於是下山抓了剛滿周歲的楠·帝釋天,帶回雷澤調教。天天喂她吃些稀奇古怪的秘葯,把好端端的千金小姐教成了假小子,上樹掏鳥下河摸魚無所不為,三歲的女孩長的比五歲的男孩更高更壯,娥眉無聊的時候喜歡跟阿楠摔跤,並以把小姑娘打翻在地為榮。
楠告訴傾城,你都想象不到我師父有多麼混賬,她身材玲瓏嬌美可愛,可是小小的身子里除了滿滿一包壞水就沒別的了。
就在阿楠滿四周歲生日那天,雷仙子娥眉把小姑娘抱回了毗盧寺。此舉給她帶來了短暫的快樂,卻給迦林和高陽帶來了永生的痛。他們從那時開始了長搭三百年的仇視。他們無數次決鬥,險些同歸於盡。這一切都是因為娥眉的一句話,她說,你們誰打贏了誰就是這孩子的爹。
傾城說,我猜他們沒分出勝負。
楠又親了他一下。迦林和高陽兩敗俱傷,最終也沒分出勝負,他們懷著仇恨離開毗盧寺,他們很清楚,這場勢均力敵的戰鬥將會繼續下去。
娥眉呢?傾城問。
楠說,她也走了。我沒法猜度師父當年的心情。我只記得那晚她臉色很不好。我還記得她抱著我翻開天窗逃出禁閉室,然後用一根長長的繩子把我縋下山崖,我們沿著開滿野花的山路跑下山去。
我記得一路上師父都悶悶不樂,後來她突然對我說,假如那天晚上迦林或者高陽肯抱抱你,親親你,我就立刻嫁給他。可是他們沒有,他們都用看著癩蛤蟆的眼神盯著你,翻來覆去思量誰是你爸爸,這些男人難道就不明白,假如你真是我女兒,你身上至少流著一半我的血,他們平時都說愛我愛的死去活來,可是為什麼對我的骨血恨之入骨?男人的愛是有條件的,那就是我必須完完整整的屬於他一個人,必須變成他籠子里的鳥。這樣的愛情跟囚牢有什麼區別?我才不要!
那以後,娥眉送楠回家,獨自隱居雷澤。
八年後,楠又回來了。
她不能不回來。少年時代的不良教育已經把她變成了一個崇尚暴力的魔女,父親母親都管不住她,她成了忉利城(蒼天汗國都城)里最富盛名的小霸王。
一次宮廷宴會,楠遇到一個衣著華貴的男孩。
男孩正在逗一隻虎皮鸚鵡玩,這時候一隻貓跑來了,用憧憬幸福的眼神盯著鸚鵡。貓跳上支架,一把按住喋喋不休的鸚鵡,它餓了。
少年大喊大叫,想趕走貓。貓毫不客氣的伸出爪子,在他蒼白的小臉上留下三道血痕。少年大叫一聲,癱倒在地,像塊撕破的抹布。
貓打算開始享用鸚鵡的時候,楠捏住了它的脖子。
「你怎麼連只貓也打不贏?」楠對少年的懦弱感到驚詫。少年噝噝的吐著氣,沒有回答。他看著楠揪著貓尾巴甩出漫天慘叫,突然鬆手,貓在空中滑翔了十餘米,撞在牆上。少年的目光追隨著貓飛翔的弧線軌跡,落在那灘梅花形的血漬上,眼珠快要鼓出來了。
楠看中了男孩的鸚鵡,她對男孩說,我幫你打死了貓,你把鳥借給我玩一會兒。男孩不肯,大言不慚的說,你也配玩鳥?野小子,回家玩泥巴去吧!
楠背著手來到他面前,笑嘻嘻的說:「你就是泥巴!」左右開弓,把他打成了熊貓眼。
少年放聲大哭,他說,「我要殺了你!」
楠哈哈大笑:「誰敢殺我?我爸爸是騎士團長!」
少年不哭了,陰險的說:「我爸爸是可汗!」
楠愣了一下,硬著頭皮說,「皇太子很了不起嗎?我就是要搶你的鸚鵡,你能把我怎樣!」楠抱著鸚鵡揚長而去。
「大汗、大汗!」鸚鵡沖她叫道。
「這傻鳥……」楠忽然害怕起來。她漸漸明白自己闖下了滔天大禍,她打了皇太子,搶了他的鳥,現在可怎麼辦?
「大汗、大汗!」鸚鵡固執的叫道。
「閉嘴啦傻鳥!」楠氣沖沖的罵道,「看清楚——我不是你的大汗!」
「大汗、大汗!」鸚鵡又叫了。楠氣得想掐死它,卻又被它火紅的眼珠嚇住了。她扭斷鐵鏈放走鸚鵡。鸚鵡繞著她的頭盤旋了三匝,狂熱的叫了三聲尖細而悠長的「大汗」,才飛出大殿。
楠遙望鸚鵡飛去的方向,開始強烈的想念娥眉了。
兩個月後,一個小叫花子冒雪來到雷澤。她的鞋子破了三個洞,手腳生滿凍瘡,北風把她的小臉吹得紅彤彤的。少女步履堅定眼眸雪亮,她循著記憶來到這裡,驚訝的發現雷澤已經變了樣。
火山被雕成女人的造型,那分明就是娥眉的肖像。一個白衣男子正在修正石雕的睫毛——那可是整整一壟黑針松啊!白衣男子沖她吹了聲口哨,問,你是阿楠嗎?阿楠認出他來了。他是巧仙人迦林,他的名聲兩百年前就已傳遍玄武大地,可他還是那麼年輕,毗盧寺的高僧和仙人都是長生不老青春永駐。
迦林在悠揚的口哨聲中唰的跳下山來,抱起阿楠,在她左頰親了一下。他說,乖侄女,我是你大叔。
楠推開他,冷冷的說,我不認識你。她那時候十二歲了,是大姑娘的了,她已經有點明白當年逃出毗盧寺時娥眉對她說的那些話。她瞪了迦林一眼,傲慢的說:「你早幹什麼來著?你要是早八年這樣對我,娥眉就是你的了。」俊逸的白衣男子苦笑道,我也知道來不及了,可我還是回來了。他指著火山對楠說,我要把這山刻成人世間最壯觀的藝術品,送給你師父。
「沒用!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白衣男子笑笑,又回去工作了。
楠爬上山坡,在通往師父茅屋的小路上遇到一個黑衣男子。
他從一個洞窟里鑽出來,緊接著又爬進另一個洞窟,這些洞窟都是八年前所不曾有的,楠好奇的尾追著他爬進其中一間,昏暗的洞窟內,黑衣人右手持筆,左手高舉火炬,楠借著火光抬頭望去,富麗堂皇的壁畫一下子把她震住了。
她說:「天哪!我是到了天堂嗎?!」
黑衣人回頭一笑。他有著瀟洒的長發孤高的鼻樑,他眼睛湛藍,畜滿孤高與野性。他放下畫筆、火把,摸摸她的短髮,問道,你是小姑娘阿楠?
楠不喜歡他的粗野,她說:我不告訴你!
黑衣人嘿嘿一笑,潔白的牙齒顯得分外鋒利。他手腕一翻,像是擰開一個瓶蓋,楠原地轉了三個圈。她迷迷糊糊的抬起頭,看見他笑嘻嘻的對自己說:「小丫頭,我是你二叔。」
楠說:你是野驢!
那人聳聳肩,滿不在乎的說,喜歡罵就罵吧,我得幹活了。他扛著一隻巨大無比得開山錘,像壁虎那樣在峭壁上四處遊動,每當選定一個位置就揮下大鎚,你要知道,那隻可怕得鎚子具有他身高的三倍長,鎚頭是一整塊隕鐵,十三年前它從木星上掉下來的時候砸毀了一片白樺林,大汗派了一整支部隊才把它弄進京城當裝點皇家園林的假山,可現在它卻被高陽裝在一棵合抱粗的古柏上,成了世界上最大的開山錘。
高陽揮舞著大鎚,在山崖上鑿開一個又一個洞窟,他放下大鎚操起畫筆刻刀,搖身一變,開山工成了藝術家,在洞壁上繪製出這個時代最輝煌的藝術品。
少女阿楠離開洞窟,繼續向山上走去。
她在湖畔發現了老師的茅草屋。
「我回來啦——」她高聲叫道。
片刻后,門開了。
一隻白毛狐狸哈欠連天的走出來。
楠認真的看了她一眼,大聲說:「我找娥眉!」
「狐狸」一下子扯掉皮裘,變成一個美麗女子。她把狐狸皮裹在楠身上,含淚笑道:「凍不死你個小妮子!快給我進屋!」
「那之後呢?」傾城問。
「之後迦林和高陽就走了,他們把雷澤搞得烏煙瘴氣,可最終還是失望而歸,他們徹底死心了,此後再也沒來過。」
「可是……」
「可是只有我一個人留下來了。」楠說,「我留在雷澤學習娥眉留下的武道秘笈,一晃又是八年,回家一看,母親死了,父親老了,妹妹長大了……」
「可是娥眉呢?」傾城想起那夜阻止他逃走的蒙面少婦。他幾乎可以肯定她就是雷仙子。
「她死了。」楠說,「我們回家吧。」
入冬以後,雷澤變成了名副其實的「雷」與「澤」的國度。
黃昏時分颳起大風,入夜後就風雨交加,一個悶雷把傾城驚醒。在電閃雷鳴的間隙里,他聽見詭異的笑聲自楠的房間里傳來。他感到很奇怪,心想,難道有人在她房裡?這個推測讓他的心像是被針刺了一下,猛烈抽搐起來。
楠就住在傾城隔壁。傾城匆匆穿好衣服,摸黑進去。笑聲更加刺耳,內中夾雜著無法言喻的絕望,傾城心提到了嗓子眼,不由加緊腳步。洞里黑洞洞的,傾城走得又急,當他發現迎面走來一團黑影時已經來不及躲閃,一團軟綿綿的東西撞在他胸口,隨即無聲無息的跌倒了。一團黃盈盈的火光滾到傾城腳下,原來是燭台。
傾城拾起燭台,看見黑影緩緩爬起來,昂起一張蒼老木訥的臉。
「啞婆婆!」
「噓——」啞婆婆豎起中指,緊繃著的臉上現******溝萬壑般的皺紋。她側耳聆聽,笑聲仍斷斷續續的傳來,分明楠的聲音。
「楠怎麼了?」啞婆婆愁苦的神情加深了傾城的擔憂。
啞婆婆比了個跟我來的手勢,帶著傾城來到楠的卧室。傾城捧著橘黃色的燭光跟在她身後,耳畔傳來凄厲的笑聲,在這個夜色深沉的洞窟里,他感到莫可名狀的恐懼。
啞婆婆推開房門,從那一線縫隙里窺伺楠的卧室。片刻后,她悄然走來,示意過去。傾城滿頭霧水的望著這個貓頭鷹一樣陰騭的老人,兩腳不由自主的走到門前。
間歇良久的狂笑突然再次響起,傾城夢遊似的走進卧室,看見楠·帝釋天赤身裸體的坐在床上,正試圖推開窗子。
傾城吃驚的看著她。燭台失手打翻,火光閃了一閃,黯然熄滅。
窗子開了。
濕漉漉的夜風帶來雨水的氣息,也帶來了天殛。
黑暗之中切進一泓電光,傾城親眼看著它擊中了楠身軀。她的皮膚瞬間變得閃亮、透明,赤裸的背脊激烈的扭曲,抽搐,床單起火了。雷電的餘威波及了傾城,他被高高拋起,飛出窗外,又是一個霹靂,天地霍然大亮,傾城看見怪石嶙峋的深淵正向自己迫近、放大。
而後,一切又都逆轉過來,深淵退去,有如落潮。傾城再次穿越洞開的窗戶,跌坐在床上。愕然回首,楠正緩緩鬆開緊扣他腳踝的右手。
楠表情怪異,非哭非笑,似乎很難受,卻又有種倒錯的快感,在臉上流動。
她想說話,卻被劇烈的咳嗽打斷。傾城讓她倚在自己懷裡,輕輕拍打她的背。楠汗浸浸的胴體仍殘留著電能,傾城的手與楠的背在黑暗中接觸,爆起絢麗的火星。這不是傾城第一次擁抱楠,卻是第一次感到難以抑止的衝動。
「你這是怎麼了?」
「沒什麼,輕微的……走火入魔。」
「那就不要練啦。你本領這麼強,沒必要賣命練功了。」
「比春江水月如何?」楠反問。
傾城啞口無言。好半晌后才恨恨的說:「不知好歹的傢伙,再也不管你了!」嘴上說的狠,手上卻不閑著,用一副乾燥潔凈的毛巾,幫楠擦汗。
擦著擦著,禁不住笑道:「能不能動?能動就自己來,女人家赤身露體成什麼樣子!」
楠幽幽的說:「你討厭我就直說,才不希罕你來關心。」說著搶過毛巾,胡亂擦了幾下,也不穿衣服,拉過毯子,權作浴巾,將自己草草的裹起來。那表情女人味兒十足,傾城看得微微呆了一下。沉默片刻,忽然說道:「躺下。」
楠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但還是聽話的躺下來。
傾城移到她頭上,跪坐,在膝蓋上蒙上一條紗巾,然後讓楠枕在自己膝上,雙手落在她肩頭,嫻熟的按摩、推拿。
楠閉上眼睛,感覺自己的身體,成了他手中的一件充滿水的玩具,隨著傾城時而溫柔時而激烈的拍打,妙不可言的酥麻快感從按摩之處傳向四肢百骸,禁不住想嘆息呻吟,心想,我就這樣睡著的話,等到再次醒來,身體里的水就會全部流走,變成一張空空如野的皮,悠悠的飛到天上。
半睡半醒之間,傾城停止了動作,略顯疲憊的說:「睡一會兒把。按摩之後再休息,明早醒來就不會腰酸背痛,你總愛亂來,像個沒心沒肺的傻孩子。」
楠睜開眼睛,半嗔半喜的斜了他一眼,說道:「我是傻孩子,你是洋娃娃。洋娃娃,你可知道,我剛才為何會走火入魔。」楠總是不停的給他取新昵稱,傾城早就見怪不怪了。
「走火入魔?你可別說是因為想我來著……」
「喲,真會自我陶醉!我時時刻刻都在想起,難道我每天每夜都走火入魔?實話跟你說,我自創的這門內功,名子就叫『心魔走火大法』,剛才的事件,其實是我自己刻意為之,只有經常在走火入魔的邊緣掙扎,『心魔走火大法』才會精進。」
傾城聽得目瞪口呆,良久后才苦笑道:「你們玄武人真了不起,連武功都練的花樣百出。」他聯想到李璧華的毒功了。
又問道:「也就是說,你剛才的走火入魔,並非真的入魔,僅僅處於走火的邊緣,然後在搶救回來,是不是?」見楠點頭,他又嘆道:「聽起來很像走鋼絲,時刻處於危險的邊緣,卻又拚命保持安全狀態,而且,這一切危險,都是自找的。」
「你說得對,就是走鋼絲,我當初這樣練功,其實只是為了找刺激。」楠幽幽得說,「那時候我妹妹去世不久,我簡直沒法活下去,除了用這種自虐得方法榨取卑微得生之快樂,沒有其它支持我活下去得東西,你說,這是不是很可笑?」
傾城知道她妹妹蘭·觀世音與天狼羅喉的悲劇故事,怕她傷心,就刻意不提,淡淡的道:「這種心情我很能夠理解。小時候,我有一個很好的老師,人們都叫他平先生,有一次,我跟他上山采草藥,手叫蠍子蟄了,非常的痛,我又哭又叫,跑去告訴平先生」快痛死了「。可他卻一臉饞相,口水嘩啦嘩啦的流。
平先生告訴我,他一聽別人喊痛,就忍不住流口水。我很奇怪,問他為何如此。平先生告訴我,他身上起碼有一百種病,里裡外外每個器官都在超負荷工作,天天都在喊痛,神經性的,官能性的,衰老性的,各種各樣的疼痛他身上全有,要是換成別人,早就活不下去了。
平先生也一度厭世,可是轉念一想,只要堅持活下去,就還有漂亮姑娘可看,還有美味的食物可吃,就對生活又恢復了信心。此後每次受到疼痛侵擾,他就獃獃的幻想好吃的好看的,禁不住流口水,久而久之,就成了習慣。以至於聽見別人喊痛,他也流口水。
你想,他生活在無間地獄般的痛苦之中,卻為了一點點微不足道的色慾和食慾支撐著活下去,和你尋求刺激來維持生命活力,是何其的相似,我想,每個人都有一個支撐自己活下去的理由,靠了這理由為舟楫,渡過茫茫苦海。宗教的精神,也正在於此罷。」
楠聽了,不禁笑道:「真想不到,你得老師竟是如此有趣的人。可是,他的情況跟我還不太一樣,他尋求精神支柱的目的,是為了活下去,因為他至少還有你這個徒弟可以期待,而我卻是一個沒有奮鬥目標的人,尋找刺激,只是為了製造一次意外的死亡。」
死亡,聽到這不吉利的字眼,傾城不由得驚叫了一聲。
楠接著說道:「大草原上,有個流傳很廣的故事,關於牧童和狼的故事。」
「狼來了?」
「對,既然你也知道那故事,就該清楚,那個撒謊的孩子,最後是果真死在狼吻之下,騙子必將為自己的謊言付出代價,哪怕只是無知的惡作劇。我就像那個天天大喊『狼來的』的小孩,每次練功,我都欺騙自己的身體,讓它以為已經走火入魔,其實並沒有——還差一點點,微乎其微,只有我自己才能判斷的界限——然後,就在生理機能判定死亡即將到來,陷入瘋狂的掙扎狀態時,我在對意志力下令,讓他們扭轉乾坤,把即將崩潰的肉體自死亡線上拉回來,恢復為正統的行功運氣路線,於是,從表面上看,就是把自己從走火入魔的邊緣上救了回來。我的意志力勝利了,而神經質的肉體卻再次上當,想必會幽幽的埋怨:媽的,又騙我!」說到這裡,兩個人都笑了。
「這就是『心魔走火大法』的原理。」楠接著說道:「這門功夫,厲害的出奇,可卻有著悲慘的宿命,你要知道,人體的應激性是有彈性的,可是這根弦倘若被一而再再而三的被綳到極限,久而久之,也就失去彈性了。等到有一天,我再次處於走火入魔的邊緣,我的身體也許會作出如下反應——別理她,這傢伙又騙人。然後,真正的死亡終於降臨,我,就可以象一隻被踩扁的青蛙,七竅流血,走火入魔而死。然後,妹妹,爹娘,一家人就可以在極樂世界相會了,我也不用在辛苦尋找生之意義。」
「這都是你幻想出來的借口罷?」傾城尖刻的反駁道:「假如你當真那麼想死,吞下毒藥就能解決,何苦玩這種慢性自殺。」
楠再次閉上眼睛,拉著他的手,蒙住自己的臉頰上。「你認為玄武的天騎士、雷神騎士團的團長,可以隨隨便便的自殺么?身前身後,有多少事情等著我做?我若不負責任的去死,天下人會罵死我,我得兄弟也會哭死!戰死?誰配殺我?病死?我比野牛還健康。你倒是出個主意,我怎樣才能順順噹噹、安安靜靜的死掉?除了慢性自殺,還有更好的方法?倘若走火入魔而死,好歹也能博得個『為追求武道至高境界而殉身』的美名呢。」
「既然放不下名利,又何必求解脫。」
「我不知道該怎樣活著,我不想做大事,並非無大志,而是因為即便成了大事,也沒有知己來欣賞,得不到成就感的孤獨苦旅,我要它何來?我該把心放在哪裡呢?說真的,我非常嫉妒春江水月,那傢伙轟轟烈烈的幹壞事,居然還幹得津津有味興緻勃勃,並且,還有你來愛她,這是何等喪盡天良的幸福啊。總有一天,你要回朱雀,這沒錯吧?我是留不住你的,我終歸還是孤孤單單一個人,像只流浪狗……」
傾城截住她的話,突兀的命令道:「阿楠,坐起來。」搔搔頭髮,楠聽話的坐起來,毛毯自健美阿娜的胴體滑落,流淌著細膩的金屬光澤。
「別把自己看得太重要,阿楠,你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女人……」說著話,傾城也脫下睡衣,鑽進毛毯,「你累了,現在,需要的是休息。」肌膚相親的剎那,楠禁不住呻吟起來,感覺自己快要融化了。
「你……要來真的?」她的嗓音因驚駭而變得異常乾澀。
「為什麼不?我需要,你也需要,別怕。」傾城親了她的鼻子,楠吃吃的笑起來。「好癢,就像毛蟲在臉上爬。」
「還記得,三年前在朱雀,我們第一次接吻,我也是癢的受不了。現在,我要報仇了。」說罷深深一吻印在她唇上。這回楠沒有笑,急促的喘息著,笨拙的承受著他的侵略。
「有件事,我現在必須告訴你。」楠沒有繼續說下去,傾城灼熱的目光讓她感到羞窘,扭頭吹熄了油燈,楠嘆了口氣,略微翻了下身,把傾城摟的更緊。這才貼在他耳畔,輕輕的說:「我曾嫁過一次人,後來又分手了。」
「我不在乎呀。」傾城輕輕笑道。
「可是,我在乎阿!」楠尷尬的接道:「我跟那個男人,一點感情也沒有,而且,洞房的時候也很不順利,除了痛還是痛,後來我乾脆拒絕了,再後來,他就跑掉了。現在……你又要,我願意給你,可是怕你不滿意,因為……除了痛得哆嗦,我可什麼也不會。」
「不要緊,我教你,要是怕痛,就當成走火入魔好了。」說著,他深深挺入了那濕潤熾熱的所在……
雷雨交織的子夜,在暑熱蒸騰的黑暗裡,傾城把楠壓在身下,盡情享用這具健美的肉體,楠有一點性冷淡,分泌物很少,但在傾城熱烈而持久的愛撫下,她的身體終於柔軟下來,蜜穴像成熟的果實那樣溢出甜美的汁液。開始的時候,他們一直沉默無聲,楠的花房出奇的緊密,她完全就是一個處女,細膩的肉壁緊緊咬合著男人的性器,隨著身體的起伏,時常發出酷似開啟瓶蓋氣鳴。
楠流了很多汗,她一聲不吭,表情異常痛苦。傾城觀察到她的頸部肌肉隨著自己的動作有力的抽搐著,每當性器進入女體最深處,被汗水濡濕的頸子就綳起來,每一根肌肉纖維都晶瑩閃亮,緊湊細密有如鋼絲,傾城愛不釋手的撫摸著那條肌理,信心十足的想,往這裡戳一刀也不會流血吧……
肌肉的抽搐帶動了楠表情的變化,她嘴角緊抿,噝噝的喘著氣,彷彿剛剛吞下一團火熱的食物。這妙不可言的表情讓傾城漸漸亢奮起來,他咬住楠高聳的乳峰,軟中帶硬的觸感和腥甜的血腥氣讓他感動的熱淚盈眶。楠低聲呻吟起來,胸部的痛楚像是一個導火索,把她在性慾大潮中飄搖動蕩的肉體引爆了。
經過一段醞釀,楠感受到高潮臨近。她緊緊抱住傾城,小聲抽泣起來。傾城感到窒息,這個女人的力氣是多麼可怕呀,她快把我的肋骨弄斷了。他得加快速度,至少斷氣之前得讓楠鬆弛下來。
楠承受了他的攻擊,性慾的洪流把她變成了一個吃奶的嬰兒,只不過用的是下面那張羞澀的小嘴,她一邊渾身顫抖發出低低的叫聲,身體蜷縮起來,想象自己變成了手工擠奶器,全部意義就是包裹著傾城的下體,她要從哪裡榨出起死回生的秘葯,只要飲下那葯,她就能卸下重擔享受極樂了。
可是她已經快堅持不住了,她是那種一次性行為註定只能投入一次高潮的稀有女性,她已經把一切都準備好了,攥在手裡了,只能傾城一聲令下,就全部推出去,千金一擲。
「快呀,求你了……」久候不至的楠哭訴道。她像一隻笨拙的小熊,想把傾城當成樹,爬到快感的樹梢頭。
傾城感到她光滑的大腿緊緊夾住自己的腰,她熱烘烘散發著強烈女體氣味的******也緊貼著他的胸口,他直到楠想把自己包起來、爬上去的想法,他感到她每一絲肌肉都開始蠕動,彷彿置身於巨大的胃袋之中,一種完美契合的快感擊中了他,那一瞬間,他觸摸到了生命的極致。
「阿楠……好了!」傾城在半昏迷中射精了。
楠像是被火銃擊中,生命力一下子被抽走,緊抱著傾城的手臂也無力的滑開了。她瞪大眼睛,瞳孔渙散,麻痹的心臟久久不曾跳動,為了驗證自己是否已經死了,她低頭問傾城:「你能聽見我說話嗎?」
「聽不見。」傾城促狹的笑道。
激情過後,兩人仍擁抱溫存,感受著快感的海水自彼此體內緩緩退潮。
「真奇怪,這一次為什麼沒有很痛。」黑暗中的楠偏著腦袋自言自語。「以前做這種事,我總是難以忍受,感覺異物進入體內,就像被人用匕首刺一樣可怕,你知道,對於戰士而言,被敵人刺殺的感覺也就不過如此。」
「別想那麼多,」愛撫著她的臉頰,傾城柔聲道:「你現在不是戰士,乖乖做我的好老婆就行了。」
楠無聲無息的甜笑著,膩聲道:「寶貝兒,想讓我乖,可沒那麼容易哦。」傾城沒說話,拉著她的手來到自己下身。普一觸及那再次變得雄壯熾熱的陽物,楠觸電般的哆嗦了一下,嬌媚的呻吟道,我乖,我乖,饒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