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口袋裡的秘密
傾城等人總算嘗到了無名之苦。
想想兄弟三人個個身負絕學,本以為能在武道會中大展拳腳,既贏得重獎秘寶又能將末日真理教的陰謀昭然於天下,來個名利雙收。不成想竟被拒之門外,連報名的資格都沒有。
按雷烽的性子,登時就火大了!管他媽的人氣還是鳥氣,打個過癮先!
托謬斯的福,龍之介還有「荒謬索」在手,二話不說先把他捆個結實,免得到處亂丟「聖火創世紀」污染環境。
回到八方夜雨樓的寓所,f&s全體成員立刻召開了第二次作戰會議。
「葉子,快想個主意。」龍之介實在想不出什麼好辦法,只好把這個艱巨的任務交給了聰明的傾城。
「想不出好主意我就不認你做老大!」剛被鬆綁的雷烽火氣甚大,他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被人像豬似的綁起來呢!
微微一笑,傾城胸有成竹的說:「放心!想出名還不容易?干件大事就行了!」
「大事?什麼大事?」
傾城:「我們只有三天時間,要想出名當然只能在本城內想辦法。你們想想,全企鵝城誰的勢力最大,誰又最惹不得?」
龍之介作冥思苦想狀,過了好一會兒,才說:「最不好惹的當然是末日真理教……總不會靠他們出名吧?」
傾城笑著搖了搖頭。「當然不是。我們要參加末日武道會,怎能現在去招惹他們……」
「我知道了!葉子,你想打城守的主意!」究竟還是雷烽聰明些,一語中的!
「對!我們只要從城守府里『揀』些好東西回來,下次報名時只要丟一件給那老頭見識見識,準會名氣暴漲!」
「嗨~~~老本行嘛!就是作強盜呀!」龍之介大笑。
「不是強盜,也不是賊。無論拿了什麼我們都得留下借據,保證事後完壁歸還。並且要把前因後果寫清楚,如此一來城守才會既幫我們宣傳,又不會真的把我們當成盜賊到處捕捉。」
「葉子,你的計劃的確很有創意,可未免有點太一相情願了吧?」雷烽覺得不妥。
「哪有警察和小偷合作的道理?他憑什麼相信我們會原物歸還?又怎會替我們宣傳?以他一城之主的身份,恐怕不會陪我們玩這種無聊的遊戲。」
傾城聽不懂什麼警察小偷,可也早就知道他會疑問,從容解釋道:「企鵝城主陰陽玉珏大人一定會幫我們這個忙。」
「何以見得?」
「因為敵人的敵人往往就是自己的朋友。」
企鵝城守的心腹大患是什麼?當然是喧賓奪主的末日真理教!
最重要的是他不能公開和末日教作對。
傾城等人與他有共同的敵人,當然容易成為朋友。
fs既然有能力到城守府內「撿」東西,當然不會是泛泛之輩,對末日真理教有一定威脅,當然就有利用價值。再加上他們還留下介紹信和借據,說明「暫借一用,事後必當原物歸還!」依照常理,他至少也會相信一半。
傾城的分析雖然有點主觀,但基本上還是符合常情的。
「我同意!倘若得到城守的幫助,對付末日真理教就容易多了!」龍之介當了多年海盜,深知官方力量的強大。不管你承認與否,政府的立場往往就是當地民眾的立場,往往就代表了正義的一方。
留下小兵——龍弟弟「小飛俠」看家,fs其他成員傾巢出動,夜襲城守府。
月光下,三條黑影越過高牆,無驚無險的潛入城守府大院內。
「古怪……怎麼連個看門狗都沒有?」傾城覺得事情順利的有點離譜。城守府大院里靜的出奇,連個巡邏的士兵都沒見到。時間緊迫,三人無暇考慮太多,立刻分配任務展開行動。
雷烽不會輕功,飛行魔法又不適合在室內施展,只好留下把風。傾城則跟著龍之介繼續深入,尋找值得一「撿」的寶貝。
雷烽獨自一人坐在牆角,開始還頗緊張,生怕被人發現,時間久了,心情漸漸平靜,反倒覺得有些無聊。他天性好動,平日里就沒一刻安靜。今次既然是來作賊的,他當然不敢太囂張,本想到院子里散散步,又怕打擾主人,只好在附近轉轉。這些樣式別緻的古代建築在他生活的時代只能作為文物觀賞,當真置身其中還是第一次呢。雷烽本想拍幾張照片留念,可又怕閃光燈驚醒護院的衛士,只得作罷。
四處走動了兩三分鐘,他又回到牆角,繼續把風的工作。不知怎的,他竟嗅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借著昏暗的月光仔細打量一下四周環境,他才發現自己搞錯了方向──此牆角非彼牆角也。剛想起身回去,猛然發現身旁不遠處竟然有灘鮮紅的液體,而且正在不斷擴大,夜色中,顯得格外刺眼。
走過去低頭一看,雷烽不由的驚叫起來,一隻碩大的狼狗被人割破喉嚨,兩隻死魚眼兀自瞪著他。
「天!誰幹的!?」
當然不會是傾城和龍之介,那又是誰?結論很顯然,不是盜賊,就是殺手!
除了fs三人,今夜的城守府還有其他不速之客!
「這麼巧……」望著那隻死狗,雷烽惟有苦笑。
假賊碰上了真強盜。難怪一路上沒遇到任何危險,原來早有人再為他們開道了!
行動受阻倒還次要,無論那群正牌強盜幹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兒,這個黑鍋他們算是背定了。
「唔~」壓抑的悲鳴自前方不遠處傳來。雖然很低沉,雷烽還是聽得出,是臨死前的呻吟。
顯然那些同行還沒走,雷烽決定去看看。悄悄繞過假山,剛剛伸出頭……
「咻」──鋒利的長刀刺向面門。
「慢著!」生死關頭,雷烽失聲大叫。那刀果然聽話的停住,刀鋒緊緊貼著他的眉心。
「出來!」有人低聲喝道。
「媽媽的!又是扶桑鬼子!半生不熟的孔雀官話難掩濃重的扶桑口音,雷烽知道又碰上了末日眾。
「呵呵~~自己人,自己人啊~」虎落平陽被犬欺,他只好乖乖的走出來。
百米之外,他雷烽一人可以輕鬆幹掉一打末日眾;一米之內,一個末日眾可以輕鬆幹掉一打雷烽。這是所有專職魔法師的悲哀。
「自己人?」那忍者疑惑的打量他幾眼,沉聲道:「腰牌!」
「腰牌?哈……哈哈,有,有……給你!」雷烽自懷中摸出一物,遞到他面前。
當然不是腰牌,那忍者只看到一隻短管子,上面還有一個漆黑的圓洞,正對著自己。
「這是……呃!」
剛一張嘴,那管子驀的塞進口中。忍者大驚,再想揮刀去砍雷烽哪還來得急。
「砰!」一聲悶響·44大號高爆彈自銀色「沙漠之鷹」50ae口徑槍筒中噴出,忍者的腦袋來了個「萬朵桃花開」。
「呸!」擦去濺在臉上的鮮血,雷烽四處張望。來不及裝上消音器,寂靜的夜幕中,槍聲顯得格外響亮。
果然,原本漆黑的城守府燈光四起,嘈雜聲中,衛兵也開始集合。
雷烽暗暗叫苦,形勢越來越混亂,傾城和龍之介卻還對此一無所知。更糟的還在後面,一群黑衣忍者飛奔而來。為首一人腰系紅帶,身後還背著個大布袋。雷烽不能一走了之,可又不能任由末日眾逃走。左思右想,實在沒什麼兩全之計,只好硬著頭皮迎了上去。
「哈哈哈~統統給我站住!」為了收取先聲奪人的效果,雷烽仰天長笑。(其實是給自己壯膽。)
效果不錯,那群忍者果然聽話的站住,驚愕的看著他。
「以吾師大聖之命,有請火德星君!南明離火神力速速降臨吾身,急急如律令!歸來吧,除妖降魔天界的烈火!無敵風火輪~」
身處庭院內,他當然不敢亂用「聖火創世紀」這種毀滅性禁咒,但「無敵風火輪」的威力也非同小可。只見雷烽身體周圍先是憑空浮起若干個光球,隨即光芒四射,炸成團團火球將他圍在當中。那火球還在不斷分裂擴大,一個變兩個,兩個變四個……短短几秒中內,直徑就達到了兩米多。
「轟隆隆~~」巨大的火球滾向末日眾,宛如來自天邊的太陽。
忍者們嚇得心驚膽戰,紛紛作鳥獸散。
沒想到那火球不肯善罷甘休,圓圓的肚皮一凸,機槍掃射般又吐出無數個「中」火球,中火球也不甘落後,紛紛繁殖「小」火球……子子孫孫們叫囂著追向末日眾,攆了個雞飛狗跳牆!
「哎喲~」
「哇~」
火球的威力不大,當然燒不死以身手敏捷著稱的忍者。不過衣服褲子可就就保不住了,末日眾立刻進化為「裸奔眾」。
腰系紅帶的忍者首領惱羞成怒,拋下布袋,揮刀衝上。「末日流·迎風一刀斬!啊呀呀呀~」紅帶忍者高舉武士刀,朝著雷烽衝殺過來,寒光劃破夜空,罡風割面生痛。離的老遠,雷烽就感到了那股無鑄的殺氣。
「嗤!來吧!」好整以暇的戴上斗篷風帽,藉助「米梅兄弟之隱身斗篷」,他輕輕鬆鬆的逃之夭夭。
「在……在哪……」紅帶一刀未果又不見了敵人,心裡登時涼了半截。
「sorry~老子要槍斃你了!」恐怖的戲謔聲自身後傳來,驀的回頭望去,依舊空無一人。
「你騙我!」話剛出口,雷烽就用事實證明了自己的誠實。「砰!」子彈猶如惡魔的眸子,來自虛空,射向「紅帶」。
「八噶!」生死關頭,「紅帶」揮出狂亂的一刀。
「波~」子彈碎裂!這回輪到雷烽吃驚了,紅帶亡命的一刀竟然擋住了子彈。
「還真厲害……」他知道自己實在低估了末日眾。
趁著雷烽吃驚的當兒,紅帶狼狽逃竄,連那個大布袋都忘了拿。
「老雷,你在哪~~~」遠遠的傳來傾城焦急的呼喚。
匆忙摘去斗篷,雷烽大喊:「我……」
「咻!」話音未落,一隻利箭破空射來!
「呃~~」鮮血四濺,雷烽頹然倒地,像只被主人拋棄的布娃娃……
「老雷~~~」傾城一劍橫掃避退追兵,沖向雷烽。
「嘿~~沒……沒事……」掙扎著爬起來,雷烽忍痛笑道。
那箭自腋下穿過,只要偏上一寸,他可就真的嗚呼哀哉了。「葉子,帶他走,我來殿後……」龍之介一夫當關,單槍擋住百十個衛兵。
「咻!」又是一箭射來,龍之介揮槍格擋──
後退數步,險些跌倒,龍槍震的翁翁作響,幾乎脫手飛出。
是誰?僅憑小小一隻箭矢就能擊退身高九尺膂力過人的龍之介?
「汝等賊子,還不快束手就擒!再做困獸之鬥,本郡格殺勿論!」射箭的正是企鵝城守「美須公」陰陽玉珏,名滿朝野的「神箭將軍」。
「葉子,怎麼辦?可能打不贏他……」龍之介也心怯了。
「撤!」傾城當機立斷。
「好,我們投降就是~~」傾城舉起雙手。
衛兵們信以為真,紛紛放下弓弩。
「啪噠~~」似乎是不小心,兩顆蘋果大小的白色圓球自傾城袖中滑落。
一團煙霧驟然升起,立刻掩蓋了fs三人組。那是傾城自忍者身上撿回來的隱身道具。
「想逃!」一向寬厚仁恕陰陽玉珏氣的鬍子都歪了,率先沖了過去。
一隻白色暗器自霧中飛出,射向陰陽玉珏。
「哼!班門弄斧!」輕輕一抓,接到手中。
輕飄飄的,竟是一張紙箋。
陰陽玉珏匆匆掃了一眼,臉色驟變,立刻大叫道:「各位好漢,玉珏合作便是!其他東西任憑取用……她可萬萬搶不得……
沒人回答他。
霧氣散去,那還有人影。
三兄弟再次鎩羽而歸,悄悄溜回八方夜雨樓。「唉~又失敗了!」傾城垂頭喪氣的坐在椅子上,動也不想動。沒來得及偷出任何東西,「介紹信」倒是落到了陰陽玉珏手中,這個黑鍋背定了。
「其實計劃沒問題,誰想到會碰上末日眾……」龍之介安慰道。
「哈哈哈~~~失敗?沒有呀?應該是大成功呀!!」只有受傷的雷烽依舊笑容滿面。「看這個!」
雷烽解下形影不離的魔術背包,里竟然還有一個大布袋。正是「紅帶」身上那個。
「來看看末日眾幫我們挑了個啥寶貝!」
雷烽得意的打開了布袋。
傾城、龍之介、雷烽,六隻眼睛死死盯著口袋,隨著繩索逐漸解開,三人都緊張的屏住了呼吸,心中也都各有個的猜測。
雷烽想:「又大又重的,該是個珍貴的古董吧?說不定是上古魔導器呢。」
龍之介尋思:「要是一大袋金子該多好……可以去崑崙買飛行器了。」
傾城暗忖:「根據形狀判斷,倒像是個活……」
就在謎底即將揭開的一剎那,敲門聲突然響起。
「諸位客官,打擾了──官兵要檢查……」門外傳來小二的聲音。
彼此對視一眼,剛剛平靜下來的心又都懸了起來。
「老雷,快帶著布袋藏起來!你身上有傷,一定會被懷疑!阿介,去打探一下情況,千萬不要泄露底細!」傾城臨危不亂指揮若定。
雷烽立刻將大布袋裝回背包,蒙上隱身斗篷躲進內室。
「小二哥,可是出了事?官兵為何要檢查……」打開門,龍之介故作鎮靜的問。
「嗨,北條大爺,你還不知道?城裡出大事了!昨晚夜裡兩夥盜匪闖進城守老爺府中,見人就殺,見物就搶——還放了把大火,差點把城守府燒個精光!哎呀呀~~~當真嚇死人了!」
「這麼快就傳遍全城了……」龍之介憂心忡忡。人當然不是他們殺的,至於火,倒很可能是雷烽「無敵風火輪」的遺澤。現在f&s是人贓具在,怎能讓官兵檢查?
聽了龍之介的複述,傾城臉色陰沉。他沒想到陰陽玉珏當真不肯合作,而且這麼快就找上門來。
「就說我們是師兄妹兩人……那個……是來企鵝城旅行……」事到如今不能只依靠傾城,龍之介也得動腦子。
「師兄妹……」傾城皺起了眉頭。
「城守找的是三個男人!」龍之介的解釋很有道理,不過更主要的原因卻不是這個。「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說你是男人,誰信?」這話當然不好告訴傾城。
「那……好吧!」傾城只好妥協。龍之介不說他們是夫妻就算給足自己面子了,生死關頭只好委曲求全。
「老雷呢?他怎麼辦?」這個問題更棘手。
略一沉吟,傾城果斷的做出決定:「當他不存在!」
「啊?」龍之介不懂。
「老雷的特徵太明顯,又帶了傷,無論怎樣偽裝也會露出馬腳!不如乾脆就當沒這個人!官兵問起,就說只有我們兩個人住店!」
想想雷烽的招牌狂笑和古怪的衣著打扮,再加上那副火暴脾氣,龍之介也認為還是不讓他出現為好。
「你先去見官兵,我去囑咐老雷幾句,隨後就到……」話音未落,門外傳來了軍官的喊聲:「所有住店的客商,全都出來集合!違令者作嫌犯論處!」龍之介雖感到有些不妥,但他早已習慣了聽傾城的安排,也不仔細考慮便匆匆而去。
時間緊迫,傾城固然絕頂聰明,畢竟江湖經驗不足,竟沒發現對策中有個致命的漏洞,徑自去找雷烽。真巧,負責搜查八方夜雨樓的把總蕭七正是昨天在城守府企鵝像前撕告示的那個「破鑼嗓兒」。
這廝雖然五音不全,偵察辦案的經驗卻豐富的緊。自古民不與都斗,八方夜雨樓的客人們雖然多是有錢有勢的之輩,卻也不想自討苦吃,跟官府過不去。蕭七一聲令下,大家只好乖乖的穿好衣服,走下樓來。走在樓道時還有幾位大哥罵罵咧咧的,一進大院兒,刀槍雪亮的大兵一瞪眼,立刻沒人再敢發牢騷了。
龍之介也隨著人群來到院里。
蕭七把幾百號人分成十組,每組派三名手下盤查,自己則四處走動,一雙豹子眼精光四射。龍之介被他瞥了一眼,心裡一陣發毛,情不自禁的低頭轉身,只想遠遠躲開。
還沒走出半步,一隻大手自身後伸來,搭在左肩頭。
「小子,站住!」聲音刺耳難聽,像是在刮鐵皮──正是把總蕭七。
「七爺有何貴幹?」龍之介神色不變。
「練家子的朋友?」
「不敢當,會點兒雕蟲小技罷了。」龍之介從容答到。
「閣下儀錶非凡,倒還謙虛的緊。」
「怎敢在七爺面前撒野。」
蕭七臉色陰沉的打量了他幾眼,突然指著院中央一片空地說道:「站過去!」
龍之介一愣,不知道他到底在說什麼。
「別裝傻!你小子表面看起來老實謙遜,骨子裡卻是個不折不扣的亡命徒!站過去!」
他這才知道自己成了嫌疑犯。
於是只好站過去。一番盤查之後,蕭七挑出了包括龍之介在內的13個嫌犯。十幾個人都來自外地,而且大多是跑江湖的。看來蕭七已經斷定昨夜的案子除了一撥已經肯定是末日眾,另一夥十有八九是新近進城的江湖人。「北條龍之介,扶桑人士,一介江湖浪人……」那蕭七似乎對龍之介頗感興趣,決定親自審問他。
「一個人?」
「還有個師妹……」
「讓她過來見我!」
「舍妹身體不適,不便見客。」龍之介不知傾城為何拖了那麼久還沒來,只好找個借口替他開脫。
「哼!恐怕不是生病而是受傷吧!」蕭七死死咬住他不放,似乎認定了他們就是昨夜那夥盜匪。
龍之介剛想辯解,一位副官打扮的官兵走了過來,大聲對蕭七說道:」七爺,全都已經查過了,沒什麼問題。」蕭七依舊面無表情,轉身走向那副官。
龍之介長長鬆了口氣,心頭那塊石頭也落了地。
沒想到那蕭七根本沒有收隊的意思,對那副官大聲喝道:「沒問題?沒問題才怪!把老闆給我叫來!」
禿頭老闆忙一路小跑著來到蕭七面前報到,滿臉堆笑道:「嘿,七爺,有何吩咐?」
蕭七冷冷的瞅了他一眼,隨即負手望天:「我蕭某人一向不見棺材不落淚,今天不是有意為難你杜老闆,實在是案子太重馬虎不得。還請杜老闆見諒。」說得很客氣,可鐵青的臉上實在看不出一絲客氣來。
「嘿嘿~七爺太客氣了,杜某一定全力協助辦案,知無不言……」
「好!既然杜兄如此爽快,小弟我就厚其臉皮勞駕了!」蕭七話音一頓,伸出右手,沉聲道:「知無不言就免了,還是小弟自己查吧!杜兄,請借花名冊一閱!」
杜老闆臉上的笑容立刻凝固,為難的說:「七爺,這不太和規矩吧……」
在四神世界中——特別是在朱雀——民間私營客棧的住宿花名冊是不允許隨便查閱的,這算是一種風俗或者傳統吧。即使是官府通常也很尊重這條不成文的規矩,至少不能直接要求客棧一方在大庭廣眾之下提供花名冊,因為這樣一來,客棧的名譽就會受損,客人們也就不再信任這家店,由此可見,朱雀人的「個人隱私」觀念還是比較強的。
「官府就是規矩,一切民間約定俗成與帝國律法抵觸者無效!」蕭七冷冷道。
旅客們見他如此囂張,立刻噓聲四起。
「統統給我閉嘴!」蕭七大怒,「你們懂什麼?昨夜城守府的案子關係有多大你們知道嗎?這案子涉及到當朝一品大員樞機卿宇明公柯大人。萬一出了紕漏,上至城守大人下至我姓蕭的全他媽的吃不了兜著走,你們也休想有好日子過!」
眾人立刻默不做聲了。
企鵝城有兩個驕傲。一個是100多年前曾出過一個統一朱雀的春江王,另一個就是20多年前又出了個「稷下太陽」柯宇明,也就是現在的樞機卿宇明公。既然事情與宇明公有關,即便是規矩,也只好破例。杜老闆只好回帳房去拿花名冊。
「大個子,給我站住!」蕭七爺又逮住了想溜的龍之介。
「呵,七爺……我是想去看看師妹……」
「回去!」
乖乖的回到人群中,龍之介暗自叫苦。他和傾城都沒想到官府有查閱花名冊的權利,雷烽的存在恐怕無法隱瞞了……
本想悄悄逃走去找傾城商量,卻被那老奸巨滑眼尖目利的蕭七逮住,偏偏傾城至今仍不出現,真是急死人了!
他急,有人比他更急!
幾個耳尖的聽到傾城病了立刻跑過來打聽。龍之介只有硬著頭皮撒謊,但也不能太過分,只好說傾城偶感風寒,並無大礙,休息幾天就好。
他說無大礙,別人可不這麼想。
什麼?傾城大小姐生病了?
那還了得?簡直是噩耗!!
一傳十,十傳百,不到一刻鐘,全院子的人都在議論這件事。至於什麼城守府血案之類的談資立刻退居二線,把頭版頭條和黃金時間讓給了傾城大小姐。
半個時辰后,傾城大小姐生病的消息幾乎傳便了全城!
與「新聞發布官」龍之介先生的原話略有出入,風寒變成了傷寒,傾城妹妹也不是「並無大礙」,而是「氣息奄奄」——據知情人士吐露,病情不容樂觀。
大轟動無升級為大暴動,為了挽救傾城大小姐於「香銷玉損之邊緣」(無責任報道),數以千計的市民湧向八方夜雨樓,全城的藥品補品慰問品幾乎被被搶購一空──全都來夜雨樓報到。
「搞什麼!?全給我出去!」
蕭七見閑雜人等越來越多,立刻派手下去清場子。
手下們個個面帶難色,竟然不肯領命行動!
「幹什麼?還不快去!」蕭七再次瞪起豹子眼——這是他發怒的前兆。
若是往常,手下們早就嚇得避之惟恐不及,今次卻大大不同。
「七爺,他們是來探望傾城大小姐……」副官代表大家解釋道。
「媽的!究竟是哪個狐狸精把你們都迷的神魂顛倒!」蕭七雖也聽說過傾城大小姐的美名,卻不敢相信她竟有如此大的魅力,竟能使全城人——甚至包括自己的手下——為之傾倒,
「讓大人失望了,小女子不是狐狸精呢!」嗓音清麗卻又不失珠圓玉潤,驀然回首,橫廊那端,白衣少女姍姍而來……
纖纖少女身著雪色霓裳,長發隨意挽起,為那風華絕代別添一縷隨心所欲,淡淡的妝兒畫得恰到好處,明眸似水,無盡的海藍帶來無盡的溫柔……
紅唇一角掛著的那抹微笑,足以讓任何華美的辭彙為之黯然失色……
龍之介瞪著她看了好一會兒,終於肯定那就是傾城。
不折不扣,只是穿了女裝,再有就是畫了點兒淡妝。
「老天~他……會不會根本就是女人?」龍之介忍不住懷疑。難怪傾城這麼久才出來,原來是忙著化妝來著,真不知道他從哪兒弄來套女人的衣服。
庭院內先是寂靜,半分鐘后,要命的讚歎與歡呼齊聲自百十條大漢喉嚨中響起。
院外的人聽到叫喊聲,條件反射般猜到是傾城大小姐出現了,於是,瘋狂的一幕上演了。
擠破門的,跳圍牆的,疊羅漢的……等候以久的fans們通過各種方式衝進樓內,以傾城為中心,八方夜雨樓成了歡樂的海洋。
事後,錯過這一幕的雷烽聽了龍之介的描述后只說了一句話:「聽你說來,當時的場面恐怕只有中國足球隊打進世界盃時,球迷們瘋狂歡慶的場面可以與之媲美。」
傾城的盛裝登場后引起了企鵝城前所未有的大轟動,不僅千千萬萬無知少男高喊著他的名字,向自己心目中的美神頂禮膜拜,更有不少女孩子也加入了「追星」的行列,趕超噪音武器的尖叫聲足以讓男同胞們甘拜下風。
傾城畢竟是男人,儘管身著女裝,他的領袖群倫的氣質並沒被削弱,中性的美麗產生了獨特的風格,毫無疑問,這風格足以對人類產生了致命吸引力,在這種吸引力面前不存在性別和年齡的差異,所有人都沉浸在傾城大小姐帶給他們的「傾城絕色」中無法自拔。
「干……幹什麼?幹什麼!?統統給我出去!!!」陶醉良久,蕭七終於想起自己還有公務在身。本想清理現場,但想到驅散圍觀的市民至少得一個加強營的兵力,他們區區幾名捕快實在難以力所不逮,只好作罷。
「七爺,花名冊來了,請您過目。」杜老闆自傾城身後走來,滿臉笑容,剛才的不快不翼而飛,連那顆禿頭都得意的閃閃發光,活象個金元寶。
傾城的支持者們完全破壞了稽查辦案的氛圍,蕭七現在只想快點收隊,免得犯眾怒。
名冊到手,蕭七立刻開始點查。
「文翔。」
「鄙人在。」
「那裡人?」
「世居鴕鳥城!」
「歐也斯。」
「在,帝都人。」
「塵·小小。」
「也在,鳳凰城人氏……」
「北條龍之介!」
「在下就是,扶桑人。」龍之介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點到了他,下一個準是雷烽。從傾城出現后,他就一直打手勢使眼色,可對方一直假裝沒看見。
「混帳葉子!就知道賣弄風騷!」龍之介摸了摸龍槍,事到如今,只好走為上策。
「葉傾城!」「小女子便是,崑崙人氏。」
「咦?不是老雷?下個一定……」龍之介忖道。
沒想到副官竟不再繼續,和上名冊躬身道:「七爺,就是這些,人人都在。」
蕭七再次核對了一番,滿意的點點頭,將名冊還給杜老闆。
「蕭某今日多有得罪,還請杜兄海涵!」
「哪裡,七爺無須客氣,公事公辦嘛!今後還請七爺多關照才是。後天是本樓開業20周年慶典,還請七爺賞臉。」
蕭七點頭道:「杜兄明白就好,慶典之日蕭某定來捧場。」
一揮手,蕭七大聲道,「收隊!」就這麼灰溜溜的走了。
為什麼沒點雷烽的名字?難道是蕭七有意放水?不可能啊!龍之介越來越糊塗了。
官兵一走,前來「朝聖」的企鵝市民再次湧入院內,瞻仰偶像葉傾城大小姐。
杜老闆不失時機的走到傾城身邊,面向眾人深施一禮,朗聲道:「「遠方的朋友,本地的鄉親們,請聽杜某一言!」院子里立刻安靜下來,他接著道,「大家也都看到了,今次為協助蕭七爺辦理公務,鄙樓打擾了諸位客官休息,杜某在此深表歉意,望大家看在傾城大小姐的金面勿以之忤,當然,鄙樓也會有所表示,至今日為止,諸位客官在夜雨樓的費用一律全免!」
剛才還在為被盤查而惱火的旅客們見他如此慷慨,大感受用,心裡那股火也漸漸平息下來。
「鄉親們,剛才杜某說過,後天是就是鄙樓成立20周年大慶,屆時還請大家捧個場,一起來熱鬧熱鬧!一切酒水茶點全部由本店免費提供!」眾人一聽有這等好事,當然樂得捧場,紛紛讚歎杜老闆會做生意。
「還有一件好消息大家可能還不知道……」杜老闆神秘一笑,押軸戲還在後面呢!
「是我老杜的福氣,也是各位的運氣!慶典之日,諸位傾慕已久的傾城大小姐將為大家做最最精彩的表演!」老杜笑的臉都開了花。
傾城大小姐表演?千載難逢啊~於是,又是一陣震耳欲聾的歡呼,噪音震殺了無數可憐的小動物。蒼蠅老鼠紛紛望風而逃,都還以為地震了呢。
「鄙樓的招待算不得什麼,大小姐的技藝可是無價之寶,倘若白白受用,各位想必也會慚愧吧!?而且夜雨樓地狹場窄,實在容納不了全城的老少爺們,噢,當然還有兄弟姐妹……」少女們憤怒的目光立刻讓他意識的性別歧視大不應該,忙又補上了一句。「所以呢,不得不限量發售門票,還請大家見諒。」
他沒提票價,不過大家心裡都明白,一定貴的嚇人!杜老闆這老狐狸豈是善類?這種賺錢的好機會不利用才是傻瓜!!
「追星族」與「發燒友」統統都是凱子,或者叫冤大頭,哪還管什麼票價?就算是一票千金也自有願者上!。門票還沒發售,預訂聲就響遍了全場。
「小女子不學無術,說到表演,恐怕會讓大家失望呢!」傾城這始作俑者還在裝純情。回應的當然還是尖叫,免不了還夾雜些諸如「傾城大小姐萬歲」之類的頌詞。
「呵呵,這可是大家自找苦吃哦~傾城的琴音歌聲呀,真的足以媲美烏鴉夜梟呢!屆時大家最好陪我一起唱,免得驚世害俗才好。」
「真是……煽情狂……」龍之介懷疑老天爺瞎了眼,像他葉傾城這號貨色,怎麼偏偏就是男人呢?簡直是暴殄天物!
「葉子,你發什麼神經?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鬧劇一散場,龍之介就迫不及待的問。
「怎麼了?我很正常呀。」傾城正好整以暇的卸妝呢。
「老雷呢?怎麼沒點他的名?」
「我讓杜老闆劃掉了,就說他有事先走一步。」
「啊?那麼容易?可他還得出現呀!讓人看見怎麼辦?」
「那有什麼?就說他又回來了唄,反正老杜會幫忙。」傾城說的很輕巧,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老杜?杜老闆怎會平白無故的幫我們作假……」
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傾城怒道:「平白無故?當然付出了慘重代價!你以為我願意穿女裝嗎?難道我想扮成女人在大庭廣眾下賣弄風騷!真是……不之所謂……」
龍之介這才知道,所謂的代價,就是傾城再次充當八方夜雨樓商標小姐,按雷烽烽的說法,又叫形象代言人。
「走吧,去看看老雷和他撿回來的那袋寶貝~」換好衣服,傾城拉著龍之介去找躲在內室的雷烽。
「喂,葉子,你真的會唱歌彈琴?」
「不會。」
「啊!那……那後天怎麼辦?」沒想到他回答的如此乾脆,龍之介傻了眼。
「怎麼辦?管它呢!隨遇而安唄!呵呵~現在學也來得及。」傾城才不在乎,反正他說過已經當眾承認自己不學無術了──儘管沒人相信。
「真是……」龍之介無話可說。
「就這樣,葉子出賣了色相,換來了我們暫時的安全……」雷烽的房間里,龍之介添油加醋的講述著剛才發生的一切。
「哦……」雷烽有氣無力的哼了一聲,算做應答。
「怎麼那麼沒精神,老雷?傷口不要緊吧?」傾城首先發現了他的異常。
搖搖頭,雷烽嘆了口氣道:「沒什麼……我們可能惹了大麻煩……」
龍之介以為他在擔心城守府的搜查,「陰陽玉珏當真不識時務!不就暫借點東西嘛,又不是不還……咱們只用幾天……」
這回雷烽嘆了兩聲氣,苦笑道:「可惜啊……這件東西不能隨便借,借了再還還不如不還。」
傾城聞言大驚,忙問道:「老雷,袋子里到底是什麼!」
「唉。。」這次嘆了三聲氣,雷烽神情古怪的指了指身後的紗帳,「自己看吧……」
揭開紗帳,龍之介驚呆了,傾城卻失聲道:「果然……真的讓我猜中了!」
榻上竟是一名紅衣少女,很年輕,最多十八九歲,容貌秀麗,身材高頎。星眸緊閉,睡得正甜呢。
「老雷,你對她幹了什麼?」龍之介義正辭言的質問,「我們可是盜亦有道,你沒亂來吧?」
「少胡說!我啥也沒幹!」雷烽瞪了他一眼,接著說,「這笨女人中了下三濫的『五步迷魂香』,一直在作清秋大夢!還累我白白背了她那麼久……」
「我認識她!」
「我認識她!」面對兩人難以置信的目光,傾城重申道。「她是紅蓮·喜之郎·柯藍,稷下的女劍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