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四章
兩個人就這樣你望我,我望你,沒有人開口,彷佛想要將眼前的一切都留在記憶中。也許,千百年之後,在塵封的思緒之中,還能回憶起眼前的一刻。
路遙可以清楚的感覺到,雲夕已經正式跨入修道者的行列,甚至已經元嬰初期。
相比自己開始一味的苦修,有幾大高手幫忙的雲夕自然進境更快。但讓路遙驚訝的是,雲夕的面容竟然沒有絲毫改變。要知道,修道者在跨入元嬰期之後,都有一次修改面容的機會,極少會有人放棄這樣的機會。
也許,她擔心自己會認不出來吧,路遙在心中猜測。面前那張看似平凡的面容中,充滿無限的靈氣,那雙明亮如月的眸子,依舊散發耀眼的光彩。比起昔日的平凡女孩,如今的雲夕全身上下,充滿空靈般的美麗。
那種美麗不是表面上的,而是給人一種朦朧如霧一般的美感,無法形容、無法描繪。知道雲夕的狀況之後,路遙突然發覺面前一片開朗,再沒有任何的憂煩。不會繼續的思**、不會繼續的悔恨,神仙伴侶合籍雙修,多麼美妙的前景、多麼美妙的未來。
也許是想得太入神,路遙臉上突然現出一抹得意的笑容。想像著未來的歡樂,他突然有種人生至此,夫復何求的感嘆。
「好啦,也該看夠了,真是的。」旁邊的張道橫終於看不下去,打斷這對有情人的對視,「想看的話,以後有的是機會,何必在我這光棍王老五面前親熱呢?」
像路遙這種能與城牆比厚度的臉皮,也禁不住張道橫如此直白的話語,而雲夕更是羞不可抑。
沖張道橫尷尬的一笑,路遙這才發現,在小小的瓊台里,居然聚集著如此多人。
大魔神齊天和月影身為主人自然是必不可少;張道橫與雲夕近幾年顯然也都住在這裡;最讓路遙覺得不可思議的是,居然在這裡看到了雲非凡。
望著路遙張口結舌的可笑表情,雲非凡淡然笑道:「怎麼?看到曾祖父,難道連招呼都不會打了嗎?看起來實力增長的挺快,是不是翅膀硬了,看不起我這老傢伙?」
趕緊搖搖頭,路遙乾笑道:「曾祖父說哪裡話,小子只是突然想到一件事情。」
「你想問,到底發生什麼事情,是嗎?」幾個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後還是月影說出路遙的心事。
「是啊,在我趕來之前,就遇到兩位天仙級別的仙人,神魔更是無數。甚至離譜的是,在外邊,他們竟然布下誅仙大陣,到底發生什麼事情啦?」
路遙的話一落音,兩個仙人加上一個大魔神立刻神色大變。月影再也無法保持臉上的笑容,急問:「你說什麼?誅仙大陣?你是怎麼知道的?到底在什麼地方?」
「誅仙大陣!」雲非凡微微一笑,驀然道:「好啊,能夠死在誅仙大陣之下,也不枉此生。」
齊天哈哈一笑,坦然道:「說得也是,除了千年前的太虛,還有什麼人能有如此榮幸啊!能夠死在誅仙大陣的威力之下,也算是名留千古啦。」
望著月影擔憂的表情,齊天微笑道:「你怎麼啦?忘記了嗎?這麼多年,我們早已經賺回來了,還有什麼好擔憂?笑一個,開心一點,沒什麼好怕的。」
對於誅仙大陣,張道橫與雲夕顯然一無所知,只是奇怪的望著幾大高手在那裡唏噓長嘆,似乎到了世界末日一般。望了張道橫一眼,雲夕忍不住湊到路遙跟前,低聲道:「路大哥,那誅仙大陣到底是什麼厲害的法寶?為什麼曾祖父他們這麼茫然無措?」
路遙給雲夕一個安慰的笑容,接著大聲說:「你們很想試試誅仙大陣的威力嗎?
如果我早知道這樣的話,就不去破壞他們的陣眼,真是可惜!」
「你說什麼?你破掉誅仙大陣?這怎麼可能?」這次即使是雲非凡也無法保持原來的平靜。一個修道者能夠破掉連仙人都無法面對的禁錮,這件事情比即將來臨的死亡更讓他無法相信。
「是真的啊,我還差點收取那個翟陽天杖呢!可惜只差一步。」
齊天突然狂笑起來,「好啊,既然沒有誅仙大陣,我倒想想看看,有誰敢說能拿下我齊天。」
畢竟是由天仙級別的仙人轉成的大魔神,齊天渾身的氣勢彷若驚濤駭浪一般向四面八方席捲而去。
路遙微微一笑,正準備誇讚一番,腦海中卻又出現太虛上仙的聲音,「原來他就是齊天。哈哈,當年仙界的第二大仙將竟然變成大魔神,你說可笑不可笑啊。哈哈……」
太虛上仙一說起仙將兩個字,路遙立刻就想到來此之前遇到的刑天。將心中的猜想說出來之後,只見齊天原本豪壯的氣勢立刻一陣萎縮,畢竟就算是當年,齊天也不如刑天,更何況受到重傷之後轉成的大魔神。
而旁邊對刑天實力極為了解的月影與雲非凡卻是面無表情。他們怎麼都想不到,仙界居然派出僅次於三大上仙的刑天前來。
「就算是刑天又怎麼樣?」齊天輕聲道:「大不了我與他同歸於盡。我倒想看看,刑天他有沒有本事接的下來!」
儘管齊天的聲音不高,但是每個人都可以感覺到他的決心。變成大魔神後,如果齊天還想與月影在一起的話,那麼就只有掙脫仙界加諸在他身上的枷鎖。否則,總有一天還是會失去眼前所有的一切。
「撤除所有布置。」齊天的臉上突然現出一絲堅決,「既然來的是刑天,那麼我們做這麼多布置,最多只是讓人恥笑而已,就讓我們堂堂正正的迎接仙界的來客吧。」
「說得也是,以刑天的為人來說,絕對不會做小人。如果其他傢伙偷襲我們的話,弄不好刑天反而會助我們一臂之力。」雲非凡沉吟一下,立刻同意齊天的意見。
路遙思量一番,正準備說說自己的看法,雲非凡卻轉身笑道:「你們小兩口好不容易才見面,不出去走走嗎?別跟我們這些老傢伙在一起。」
路遙輕輕一嘆,望著雲夕道:「那我們出去走走?」
雲夕也沒有回答,只是順從的跟在路遙身後走出瓊台。失去颶風陣的包圍之後,瓊台周圍清楚的顯現出千里黃沙的景色。望著身邊的雲夕,比起二人第一次見面時,後者顯然已經可以輕鬆自如地適應這裡惡劣的環境。
默默的走了半晌,路遙終於找到一個說話的藉口,「看你的修為,應該是跟張老哥學的吧!這什麼時候的事情?我還以為這次回來,就……」
雲夕淡淡一笑,「是啊,你離開之後,我一醒來,就拜張爺爺做師父了。」
「怎麼不叫師父呢?偏要叫爺爺?」
「我也不知道啊。」雲夕俏皮的一笑,望著跟在二人後面的奔雷,「路大哥,這是什麼呀?」
「我叫它奔雷,是一支神獸,名字叫四不像。是我一個朋友送的。」路遙微微一笑,開始講述自己在墨月星上的經歷。
本來是想與雲夕談談感情,路遙怎麼都沒想到,到最後,卻成了自己講述逃亡的經歷。尤其是對於路遙受傷被吸進宇宙黑洞中的事情,雲夕格外地驚訝。畢竟這樣的事情別說一個修道者,就算是生命接近無限的仙人也極少碰到。
可是,最讓路遙感到失敗的是,任憑他將自己的經歷講得多麼危險,卻始終不見雲夕有任何驚慌或者焦急。望著這空靈美麗的女子,路遙心中突然生出一種挫敗的感覺,也許,一直以來,自己都是那個一頭熱的傢伙吧!為什麼總是感覺不到響應呢?
不知道為什麼,如果換做其他人,路遙早已嬉皮笑臉地迎上前去。可是面對雲夕卻不行,似乎內心中在本能地抗拒著。如果說完全是抗拒,那也不盡然,如果非要確切地說,那應該是一半吸引、一半抗拒,矛盾的感覺讓他極為難受。
想到自己的心事,路遙不由得停止講述的話題,放出的氣勢也產生改變。
很容易感覺到路遙的冷淡,雲夕只是淡淡一笑,也不作解釋,而是手指著周圍的萬里黃沙,「路大哥,我記得你曾經對我說,這世界上,萬物都有生老病死。那麼這沙漠是不是也會生老病死呢?」
路遙一呆,卻想不明白雲夕為什麼突然問出這樣一個問題,「沙漠,自然也有它的生與滅。也許是人為、也許是天意。當周圍的環境產生改變,那麼沙漠也就產生,這是它的生。有生就必然有滅,也許是人為,我的故鄉就有過治理沙漠的例子。也許是天意,沙漠也會隨這顆星球一起毀滅在浩瀚的宇宙之中。」
仰望天空,雲夕似乎對路遙的解釋甚不滿意,卻又不知該怎麼反,最後忍不住道:「那這宇宙總該沒有生死吧?如果宇宙也有生死的話,那宇宙之外,又是什麼呢?」
路遙哈哈一笑,「宇宙當然也有生死,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經歷嗎?宇宙之外,應該還是宇宙,就如同我們所看到的星空一般。你永遠也無法知道,它究竟有多大。」
「那麼就沒有比宇宙更大更廣闊的東西了嗎?」
「如果非說有的話,那就是人的胸懷。人的胸懷比宇宙更廣闊、更高貴!」
「你的意思是感情嗎?」雲夕微微一嘆,「但是,修道之後,卻是境界越高,感情越淡。即使齊大哥與月姐姐那種生死不棄的伴侶,也只是對彼此才會珍惜。而對於旁人,也同樣是冷漠的。這樣狹隘的感情,怎麼可能比宇宙更廣闊呢?」
路遙一陣獃滯,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才好。反而腦海中的太虛上仙大聲地讚歎起來,「好啊,我喜歡,這個丫頭本仙喜歡。真是可惜,如果本仙還有身體的話,一定收她為徒。比起你這個蠢材來說,她實在是勝過百倍!」
也許是感覺到主人的窘迫,奔雷絲毫沒有排憂解難的憂患意識,反而發出嗤嗤的嘲笑聲,讓某個本來就已經羞愧難當的男人更是慚愧不已。偏偏在心上人面前又不能做出兇惡的模樣,路遙只能忍住心頭的震怒,狠狠地回瞪寵物一眼。
就在路遙恨不得鑽進地縫裡時,突然發現雲夕表情大變,竟然穿上戰甲喚出飛劍,彷佛遇到什麼危險一般。路遙大吃一驚,難道是刑天或者那些魔神找上門來了嗎?為什麼自己居然一點都沒有發覺?
緊張半晌,當路遙轉過身時,他卻差點大笑起來。望著追風委屈的樣子,路遙微微一笑,「別擔心,這個傢伙叫追風,是我收服的一支靈鬼。」
聽到路遙的解釋,雲夕這才鬆了口氣。而旁邊的奔雷則不屑的噴口氣,畢竟當初收服追風的是它,而不是路遙這個三腳貓。
路遙沒有時間去理會奔雷的挑釁,畢竟他知道追風沒有事情不會隨便出來亂逛。
路遙對著追風問道:「發生什麼事情?怎麼突然出來了?」
「主人,你沒有聞到死亡的氣息嗎?到處都是鮮血。」追風一本正經地回答。
「你一定在開玩笑。」路遙哈哈大笑道:「什麼鮮血的味道?什麼死亡的味道?
為什麼我一點都沒有察覺?哈哈……」
路遙的笑聲越來越小,在說話之前,他就已經將感知向四面八方伸展出去。以他的能力,雖然無法掌握整個星球的動向,但是要看到某一處正發生的事情,還是相當容易。
那是一個戰場。兩國之間,在邊境交界處,各自布下重兵。雖然戰爭尚未開始,但是沒有人能夠否認,這將會是一次血流成河的慘烈戰役,又有無數的亡魂將被死神所收割。
雲夕的功力不足以探察到那麼遠的距離,但是只看路遙蒼白的表情還有支吾的聲音,她也能猜到結果。只可惜,如果在此之前的話,憑藉修道者的實力,或許還能夠化解這場悲劇。但是如今,這些人自己都性命難保,更別提還要管他人的死活。
「算啦,看開一點。」路遙伸出手,想要拍拍雲夕的肩膀,但是遲疑片刻之後,終於又收回來。在他與雲夕的對話中,他顯然已經明白,雲夕對於感情並不相信。或許早在一開始遇到雲夕時,在她的心中,就已經對人性失去了希望。
望著身邊佳人略帶悲傷的面容,路遙心中百感交集。我能忘記這份感情嗎?如果不能的話,恐怕永遠都沒有窺探天道的機會。但是我真的要放棄嗎?我又能放棄嗎?
搖搖頭,路遙沒有辦法回答自己的問題,轉而向雲夕道:「趁現在對手還沒有來,我們過去看看吧。也許,能幫上什麼忙也說不定呢!」
雲夕知道路遙話中的意思,微一沉吟,「那好吧。或許我們的無心之舉,足以救活數萬生靈呢。路大哥,看起來,你的境界並沒有那麼高啊。」
「啊?我不明白。」
「不管是齊大哥還是月姐姐,還有我曾祖父,甚至張爺爺,他們每個對於不相干的人,都沒有絲毫的憐憫之心。對於他們來說,普通人就像動物一般,低賤且無聊。」
路遙無奈的一嘆,「也許,我是一個另類吧!做普通人的時候,拚命地想成為可以自由飛翔的修道者,因為那是從低級到高級的一種蛻變。可跨進修道者的行列之後,又擠破腦袋,想要成為仙人,因為那是一個更高級的存在。但是對於我來說,永遠都是一個人,永遠都無法改變,與境界無關。」
感受到路遙的執著,雲夕突感震驚。曾幾何時,自己以為已經看透眼前的男人,但是他這次卻又給自己如此多的驚喜。那麼,他是不是還值得自己去試一試呢?
洒脫地甩甩長發,路遙哈哈一笑,「走吧,不要在這裡悲哀傷感。我帶你飛吧,距離挺遠的。」
路遙擺出一副紳士般的架勢,企圖給佳人一個良好的印象。但是讓他想不到的是,一向最恨被人騎的奔雷,這次居然飛快地擠到跟前,前腿屈下,顯然在示意雲夕坐上去。
臉色鐵青地瞪著某個色鬼一般的動物,路遙恨不得天上劈下一道閃電,將那個雄性荷爾蒙分泌過盛的野獸燒成焦碳。只可惜,老天顯然沒有聽到他的祈求,雲夕淺笑嫣然地側坐到奔雷的背上。她那明亮的眸子中,很清晰的傳達出一絲無奈的笑意。
怪笑聲中,奔雷奔跑的身影劃破空間,在路遙眼前閃過一片鮮紅。旁邊的追風輕輕地拍拍主人的肩膀,以示安慰。追風極具人性化的動作,更讓路遙怒火中燒,難道自己看起來就這麼慘嗎?居然連追風都覺得自己很倒楣?
咬牙切齒地向戰場方向飛去,依靠接近大乘期高手的實力,路遙只是一次瞬移就已經到達目的地,而追風和馱著雲夕的奔雷早已等在那裡。尤其是奔雷的小眼睛里,閃現的光芒,儘是挑釁的神色。顯然,最近路遙對它的忽視,已經嚴重地損害到神獸的尊嚴。
拳頭握得劈啪做響,如果不是事情緊急的話,路遙相信自己早已與那個躍躍欲試的傢伙斗在一起了。如果說以前自己還懼怕它三分的話,現在要欺負奔雷也並不是太困難的事。
「快要打起來了。」似乎完全沒有發現路遙的異常,雲夕仍然是那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樣。她微笑的表情似乎在昭示,天下間,沒有任何事情可以影響到她。
路遙輕哼一聲,恨恨的放棄決鬥的打算,將目光轉到劍拔弩張的戰場上。這裡雖然距離大戈壁中心已經極遠,但是卻仍然沒有完全脫離沙漠之控制。熾熱的氣流從沙漠中央向四處擴張,捲起陣陣沙塵。
雙方的陣營綿延數里之遙,從上向下望去,眼前一片黑壓壓的戰士,比螞蟻更密集。戰鼓聲不緊不慢地鼓動著,醞釀出一股悲壯慘烈的氣氛。萬千戰馬整齊的嘶聲,更襯托出即將展開的生死搏鬥。
「路大哥,你說我們該怎麼辦?」雲夕轉過頭來,明亮的眸子里閃耀出期待的神采。
路遙哈哈一笑,「這還用說嗎?對於下面的人來說,我們就是神仙。對於神仙的話,他們是不會不答應的。」
感覺到路遙的興奮,雲夕卻突然嘆息,「也許,正是因為這種情況,所以才導致修道者和仙人高人一等的想法吧。路大哥,你說呢?」
愣了一下,路遙想要反雲夕的話,但是卻又想不出反的方法。仔細想來,雲夕說得也沒錯,正是因為感覺到力量比普通人強大千百倍,所以修道者才認為普通人是低等種族。同樣的道理,仙人也是這樣看待修道者的。這是一個死結,而且是沒有辦法打開的死結。
「即使自以為不會有這樣想法的人,其實在無意中,還是會這樣想。」很清楚,雲夕說的人就是路遙,「好了,路大哥,不要說那麼多,我們下去吧。」
二人正準備落到戰場中央,路遙卻突然發現一個熟識的面孔。雖然只見過一面,但是修道之後擁有的超人記憶力,仍然讓他記住了這個人的名字。
「路大哥,那個人以前不是巴十三的徒弟嗎?」
路遙微微一笑,顯然雲夕也記得這個人,也許是因為那時候發生的事情確實讓人難忘吧!
二人終於落到地上,雲夕收起飛劍,低聲道:「路大哥,接下來該怎麼辦?」
「等啊,等他們過來就好了。」以路遙的能力,早已不用藉物飛行。回答雲夕問題的時候,他還沒有忘記在奔雷的身上狠狠地報復一下。
對於路遙和雲夕突然從天而落,雙方的指揮官顯然都沒有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因此好半天都沒有反應過來。而雙方的士兵則以為見到神仙,也顧不得什麼軍規還是命令,呼啦一聲,全跪倒在地。
聳聳肩膀,路遙無辜地一笑,「看吧,其實,我們什麼都沒做,只是他們的觀**卻無法改變。」
輕輕一搖頭,雲夕卻沒有回答。畢竟路遙所說的,都有道理。而且,就算是知道問題的所在,憑自己也沒有任何能力去改變。
儘管路遙二人降落的方式太過驚世駭俗,但是雙方的指揮官都多少涉及過這方面的知識,因此心中並不像那些普通士兵一般瘋狂地朝拜。但是同樣,他們也知道修道者的實力,所以必要的尊敬卻也絲毫不敢遺漏。
只在路遙說一句話的功夫,雙方的指揮官就驅馬來到他們跟前。也不待路遙開口,二人直接翻身下馬。
正準備問問路遙二人準備怎麼辦,藍天突然發現眼前的兩位大仙居然都是熟人,「你……你們是……路……不不!二位上仙來此,不知是所為何事?」
路遙微微一笑,「就是我啊。對了,你叫什麼名字,我們曾經見過面吧!」
「是啊,晚輩藍天,向上仙問好。」藍天忍不住興奮起來,如果能夠與這位高手攀上關係的話,這場戰爭就算不打也知道勝負。
不過,藍天突然想到一件讓自己狂喜的事情。自從巴十三失蹤之後,再也沒有人能夠指導他的修道,導致幾十年裡,他的水平就沒有任何進步。如今這麼一個厲害的高手突然送上門來,如果還不知道怎麼辦的話,那豈不是白活了嗎?
一想到這裡,藍天「撲通」一聲跪到在路遙面前,「前輩,請收下弟子吧。」
藍天的動作另一個人又怎麼會不明白,趕緊跪在藍天身邊,大聲道:「前輩,也收下我吧!三十年來,晚輩再沒有過任何進步了。」
「你們先起來吧。」路遙用真元力將二人扶起來,心中卻在奇怪,凝商門那次幾乎死傷殆盡,為什麼這個藍天卻沒有死掉呢?
二人發現路遙沒有答應的樣子,臉上立刻現出焦急的神色。不過,即使給他們一個膽子,他們也不敢追問原因。
扶起二人之後,路遙就在回憶往事,似乎早已忘記來這裡的初衷。
「你們為什麼要打仗呢?滄浪與莫煙不是已經好久沒有發生過戰爭了嗎?」雲夕還是想不明白,兩個已經交好如此之久的國家,為什麼說打起來就打起來了呢?
藍天與對方的指揮官同時臉色一陣尷尬,前者有些扭捏道:「這件事情說起來就……是這樣,國國主不久前駕崩,由現任國主即位。而莫煙國主以為有機可趁,於是開始派兵邊境。卻不知我國國主早在做太子時就有野心……心懷大志,所以……」
「所以雙方就開始發生戰鬥?不過,也沒有道理會突然發生這麼大規模的戰鬥吧?」雲夕還是想不通。
莫煙國指揮官苦笑道:「說起來也巧,雙方一開始,都打著防守的旗號,並且開始準備聯姻。後來,滄浪國就送來個假公主,而莫煙國則暗中派人……」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路遙打斷那人的話,忽然又問道:「你叫什麼?」
「晚輩鷹嘯,曾經在……」
路遙揮揮手,又直接打斷鷹嘯的話,然後轉向雲夕笑道:「我給你講個故事好嗎?」
雖然不知道路遙心中到底在想些什麼,不過雲夕還是非常配合,「好啊。」
一陣咳嗽聲後,路遙終於擺足架勢,仰望天空。彷佛沉思者一般,緩緩道:「從前,有一個叫張三的人。這一天,張三突然發了一筆橫財,足足有紋怠三百兩。」
發現三個聽眾都全神貫注地盯著自己,路遙滿意地點點頭,繼續道:「但是為了處理這三百兩怠子卻讓張三傷透腦筋。最後呢,他想來想去,終於想到一個好辦法。」
「哦,那他想到什麼辦法呢?」聽到這裡,雲夕來了興緻。
「他將怠子埋在房後的菜園中。」路遙嘿嘿一笑,「不過,張三想來想去,還是覺得不穩妥。於是他又跑到埋怠子的地方,豎起一塊木頭,上面刻著:此地無怠三百兩。」
「噗哧!」聽到這裡,雲夕第一個忍不住笑出聲來。而藍天與鷹嘯二人則努力的壓抑著爆笑的衝動,惟恐惹怒前輩講故事的興緻。
不過笑歸笑,講到這裡,三人基本上就都知道路遙的意思。國家之間的外交可不就是這樣嗎?儘管背地裡懷著臟下流的目的,但是表面上卻要換上冠冕堂皇的理由。
「後來呢?」雲夕又道:「不會是就這樣完了吧?」
「當然沒有。」這個故事在故鄉,恐怕連三歲小孩都知道,而現在居然能讓三個大人聽得津津有味,路遙可真是得意十足,「那張三有一個鄰居,叫做王二。」
「這個王二呢,發現張三豎起的木頭後,偷走了張三埋下的怠子。」
「可是,王二想來想去,又擔心張三知道怠子被自己偷走。於是……」
得意地再望望三個聽眾,路遙總算給故事結了個尾,「王二又在張三那句話後面,又添上一句:隔壁王二不曾偷。」
第四章反目成仇
路遙講完故事之後,雲夕驀地睜大一雙明亮的眸子,不可置通道:「這怎麼可能,世界上真的會有這麼傻的人嗎?我不相信。」
望著身邊同樣面帶疑惑的兩國將軍,路遙微微一笑,「這不叫傻,在我的故鄉,我們用掩耳盜鈴來形容這樣的事情。髒的東西,總是需要一件華麗的外衣才能遮掩。」
說完,路遙沖著雲夕淡淡一笑,「好啦,我們也該回去了。」
轉過身,望著鷹嘯與藍天,路遙平和的表情中突然浮現出一抹殺機,「回去告訴你們的國主,還是等幾年再打仗吧,現在可不太合適做這些。」
藍天二人哪裡敢否決路遙的意思,趕緊躬身應是。不過在他們看到路遙與雲夕準備離開時,二人又緊張起來。如果一開始他們就是普通人的話,也就沒什麼奢望,但是既然走上修道這條路,那麼缺少指點的他們,後面的路實在是太難走了。
藍天二人在幾十年時間裡,沒有絲毫進步,這次好不容易才發現一個足以幫助他們的人,哪裡肯就這樣輕易放手。
「前輩,請等等。」二人緊緊抓著路遙的袖子,死活不肯讓「救星」就這樣離開。
對著雲夕做出一個無辜的表情,路遙回頭笑道:「不是我不肯帶你們,而是現在我自己恐怕都自身難保,怎麼幫你們呢?這樣吧……」
沉吟片刻,路遙從戒指中取出兩塊空白的玉簡,刻下一些適合二人修行的法門,「這個給你們,應該會有一些幫助。如果你們肯用心的話,修到元嬰期應該不成問題。將來就算再差,至少也可以離開這顆星球,去尋找可以指點你們的人。」
「不過……」路遙冷笑道:「既然要學這裡面的東西,那麼塵世凡間的事情,跟你們就沒有太大的關係。如果你們的境界又有進步,可是還留戀這凡世的話,總有一天會後悔的。」
交代過藍天二人之後,路遙正準備拉上雲夕去其他地方,卻聽到讓他驚訝的消息。太虛上仙的聲音中居然充斥一種略微激動的感覺,「小子,又來一個可以和刑天相提並論的人物。哈哈,好玩的來了。」
太虛上仙覺得好玩,但是路遙卻覺得不太好玩。刑天那是何等人物?居然又來一個可以相提並論的。如果單單隻是這兩個的話那還好應付,齊天加上月影還有雲非凡,就算打不過,起碼也逃得了。可是最關鍵的是,天知道還有沒有第三個人過來。
不敢將實情告訴雲夕,在聽到消息之後,路遙心中第一時間考慮好對策:帶雲夕回去告訴雲非凡一聲,然後就讓她離開。以雲夕低微的修為,在這麼多高手的戰鬥中,非但沒有任何幫助,反而只會產生更多的拖累。
「我們先回去吧,曾祖爺爺恐怕會擔心。」路遙努力保持臉上平靜的表情,絲毫看不出他心中到底有多麼劇烈地動蕩。
一聽說要走,奔雷立刻討好地伏在雲夕跟前,示意後者坐上去,讓一旁的路遙忿忿不已。這傢伙簡直比自己還不要臉,完全就是一見色忘友的混蛋。
「小子,你一定要回去嗎?為什麼不直接帶這小丫頭離開?要知道,這次來的對手,強大到完全超出你的想像。面對他們,恐怕是大羅神仙也要暫避其鋒。」返回的途中,太虛上仙突然發出的聲音嚇了路遙一大跳。
事實上,即使沒有太虛上仙的提醒,路遙也知道,這次的情況恐怕是凶多吉少。
只是說要離開,又談何容易。從路遙個人的角度上來看,自然沒有必要與齊天等人共生死。就算雲非凡,也不過是他名義上的曾祖而已。只是,拴住路遙的事物,卻是那根不應該存在於修道者心中的情絲。
因為有雲非凡在,雲夕肯定不會跟隨自己離開。而如果齊天在,雲非凡同樣也絕對不肯離開,所以……偏偏,曾經傲氣凌雲的齊天,在如此強敵壓境之下,仍然不肯逃走。這一連串的牽連,緊緊的拴住路遙這一個原來毫無瓜葛的小人物。
似乎知道路遙的為難,太虛上仙冷笑道:「難道你就不能強行把她帶走嗎?就憑這丫頭那點微薄的能力,你就算只用一支手,也可以輕易戰勝她呀!」
路遙心中一動,他並非沒有這樣想過。但是之前,這樣的想法也只是一閃而過。
畢竟,對於雲夕他是真心的,不想雲夕在以後怨恨自己。
但是現在太虛上仙既然提出來,路遙卻不得不仔細地考慮其中的得失。雲夕生氣,代表二人都可以獲得生存的權利。而如果不惹起雲夕的怨憤,那麼帶來的結局,就只有死亡。
「你說的對。」路遙黯然一嘆,驀然想到雲非凡的話,難道他一開始就在做這樣的打算嗎?「我確實該下定決心,活下兩個,總比全軍覆沒要好的多。」
用力地一咬牙,路遙終於決定放棄心中所有的猶豫。在他心中,雲夕的生命比任何事物都更為重要,甚至包括自己的性命在內。路遙或者是一個喜歡遊戲的人,但是一旦動了真感情,那就是至死方休,決無半點差池。
表情不變地跟在雲夕身邊,路遙的手已經悄悄地放在她的背後,手指飛快地做出玄奧的變化。如果是要制住其他人,路遙絕對不會如此小心,但是現在的對象卻是雲夕,路遙惟恐出現任何差錯。所以他選擇了一種最為穩妥的方法,絕對不會傷及雲夕半分。
真元力在路遙的控制之下,小心翼翼地送進雲夕的身體中。但是,接下來的情況,卻大大出乎路遙的意料之外。
雲夕完全不像他想像中那樣,神智陷入昏迷之中。而是從身體中爆發出一陣劇烈的金色光芒,硬是將路遙的真元全部彈出。
看著那陣金光,路遙啞然失笑。自己怎麼會這麼傻,雲非凡怎麼會不為雲家唯一的骨血做點保護呢?傻傻地望著俏臉生寒的雲夕,路遙突然之間發現,自己竟然無話可說。也許,無論再怎麼解釋,也無法讓她平息憤怒吧。
「為什麼?路大哥,你想要做什麼?」雲夕面色凄然地望著路遙,明亮的眸子彷佛在突然之間失去光彩。
路遙還沒有回答,雲夕的表情卻突然又是一變,猛的睜大眼睛,厲聲道:「莫非,路大哥,你莫非想要臨陣脫逃?你……是嗎?不會是真的吧?」
「是真的,我不想讓你和他們死在一起。」
彷佛沒有料到路遙竟然連狡辯都沒有,直接就承認。雲夕死死的盯著路遙的臉,胸膛因為急促地喘息而起伏不定,「路大哥,你真的讓我好失望。在我心中,你一向是無所畏懼,為什麼你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是誰改變了你?」
「沒有人可以改變我,從一開始,我就是這個樣子!」路遙心中一陣苦澀,原來你還不明白,除你之外又有誰能夠改變我呢?
似乎是想到什麼關鍵問題一般,雲夕的表情突然鎮定下來,「路大哥,你是為了我嗎?」
即使沒有路遙的答案,雲夕也知道一切。但是她還是想從路遙的口中套出確切的答案,那原本失去神採的眸子,重新煥發出耀眼的光彩。
路遙雖然沒有回答,但是那種表情卻默認了她的想法,雲夕突然之間渾身都散發出陣陣活力,「可是,路大哥,既然是這樣,那你就更應該明白我的想法。如果爺爺不肯走,我是不可能離開這裡的。」
路遙暗中嘆口氣,早知道會是這樣,他也不會使用這種方法。他開口笑道:「傻瓜,他們的能力都要比你我高的多。如果沒有我們的拖累,他們逃走時,也容易很多。畢竟,來的敵人都不是我們所能夠抵抗的。我們留下來,只會成為負擔。」
雖然雲夕很明白路遙的話,但是從內心中,她卻一直在反抗這樣的**頭。雲夕很直接的反問:「那難道我們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爺爺他們遭遇危險嗎?我們又怎麼能這樣做。」
「你……」路遙心中一陣無奈。一直以來他都以為,雲夕或許會與別的女生有所不同。但是,現在看來,似乎並沒有什麼差異,完全看不出以前那種捨己為人的堅韌。難道經歷順境之後的人,就一定會失去那種不屈的精神嗎?
路遙在那裡煩惱,卻不知道雲夕心中更是苦悶。雖然明知道路遙所說的一切都有道理,可是感情卻戰勝了她的理智。自從雲家出事之後,對於失去親人的那種感覺,雲夕仍然無法忘卻。如今要她拋棄雲非凡獨自逃生,無論如何她都做不到。
「不管怎麼說,你今天一定要離開。」路遙終於下定決心,今天哪怕天王老子來,也要把雲夕送離這個危險的地方。哪怕以後被她恨一輩子,他也心甘情願。
路遙的堅決很顯然嚇住了雲夕。一直以來,路遙給她的感覺,都是那種率直溫和的謙謙君子。雲夕從來沒有見過路遙這樣的表情,似乎遇物而噬的魔鬼一般,強悍的氣勢衝擊著她心中那份莫名的堅持。
用力地搖搖頭,雲夕凄然道:「路大哥,你準備對我動手嗎?我是不肯走的,除非你能讓爺爺跟我一起走,否則,我寧可死。」
「對不起,我沒有選擇的餘地!」路遙沉沉地嘆口氣,如果雲非凡肯逃走的話,哪還會要他說這麼多。
儘管明知道不可能是路遙的對手,但是雲夕還是喚出飛劍,「我是不會輕易認輸的,路大哥,你來吧。」
「難道你一點都不肯珍惜自己的生命嗎?我們修道者的生命,是以千萬年來計算,親情有那麼重要嗎?仙人之間的冷漠交往,又有多少人對朋友是真心的?」
「別人我管不著,但是我絕對不會變成那樣的人。」雲夕堅毅的面容散發出陣陣無畏的神采,「如果路大哥非要動手,那就只有帶著我的屍體離開!」
路遙一陣頭疼,雲夕臉上的表情分明是絕望,如果強行帶她離開的話,弄不好她真的會自絕。心中一陣煩悶,正準備問問太虛上仙是不是有什麼辦法時,卻感覺到身邊一股非同尋常的氣息。
「是厭戰。」熟悉的感覺,讓路遙在第一時間裡就知道來人的身份。
隨著身邊金光閃爍,路遙一陣大喜,猛的向剛現出身影的厭戰飛撲而去,「哈哈,哥們,你也來啦。」
「原來是你,你也在啊!」
厭戰的表情遠不及路遙那麼激動,顯然對於路遙身體里的太虛上仙還是難以釋懷。不過對於路遙來說,這並不算是什麼大事,只是他比起其他朋友顯得更重要一些。
扯出一絲牽強的笑容,厭戰與路遙擁抱一下。也許是突然想通心中的問題,厭戰猛的展顏一笑,「對了,哥們,這位美麗的姑娘是……」
路遙轉向雲夕,正準備向厭戰介紹一番,突然發現雲夕臉上的凝重。心頭忍不住一動,路遙苦笑起來,為什麼厭戰會來到這裡來?以前自己一直都沒有仔細想過,其實事情很簡單,仙人會來到修道界自然是有大事發生。而天機星上,所能夠發生的大事就只有齊天的事情,那麼厭戰來到這裡的原因,就非常明確。
遲疑片刻之後,路遙沒有回答厭戰的問題,而是反問道:「哥們,問你一個問題,請你如實回答我好嗎?這件事情對我來說……非常重要。」
「來到天機星,是收到三位大羅神仙的命令,來對付仙界的叛逃仙人。」雖然心中已經明白不少,但是厭戰卻不屑於說謊,即使事關路遙也是一樣。
如果在提問之前,還能有千萬分之一的期待,那麼獲得答案之後,就如同已經被判死刑一般。望著雲夕懷疑的目光,路遙心中突然一陣苦澀,儘管明知道只要解釋幾句,就可以改變她心中的疑惑,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路遙突然不想去解釋。
他在心中大聲的叫喊:如果她肯相信我,那麼就算不解釋,她也會相信。如果她不相信我,那麼解釋也沒意思。
「路大哥。」臉色一陣變換之後,雲夕終於開口,「記得在小時候,我有一個完美的家庭,父母相親相愛。而當時的我,就像是快樂的小公主一樣,沒有人會違逆我的想法。所有的人都寵我、愛我,而我也喜歡每一個人。」
不知道雲夕為什麼突然說起這些,不過路遙還是保持沉默,靜靜的傾聽那低聲的呢喃。就在這氣氛慘烈的戰場中央,在百萬大軍身前,在兩軍的元帥面前,在一個仙人的面前,路遙靜靜的等待,等待著雲夕對自己最終的審判。
「突然有一天,災難降臨。偌大的一個家族,突然之間遭到毀滅。路大哥,你能夠想像嗎?每一個你所熟識的親人、朋友,就這樣一個一個倒在你的面前,那種感覺……真的好難過。
我被夜叔叔和虎嬤嬤硬是拉走,那時候我只能回過頭去,望著那些熟悉的面孔,一個一個躺在血泊中,很無奈、很難受。如果不是背負爺爺的遺願,我早已和大家一起去相同的世界。」
聽到這裡,路遙開始有些明白。只是,他還不想打斷雲夕的話。不管怎麼樣,讓她發泄一番,對她的身體會更好一些。
「後來,就遇到了路大哥。」雲夕慢慢地展開緊蹙的眉頭,臉上也綻放出一抹艷麗的笑容,顯然整個心神都陷入回憶當中,「剛剛看到路大哥時,把我們都嚇了一跳。居然有人會突然從天而降,摔在沙子里。雖然那時我心裡還是很難過,可是看到路大哥時,還是很想笑。
虎嬤嬤死了,夜叔叔也死了,可是那時候我卻一點都不擔心也不害怕,因為有你在我身邊。路大哥,從那時候開始,我就把你當成我的支柱,當成我的一切!
一直以來,我都以為,路大哥可以成為我永遠的支柱。哪怕再困難、再危險時,路大哥都會站在我的身邊。我永遠都忘不了,在大戈壁中,路大哥問我的那句話。」
抬起頭來,雲夕那明亮的眸子里閃耀出更加閃亮的光彩,「路大哥,你還記得嗎?你問我:『你怕嗎?』我回答說:『沒什麼好怕的,有你在,不是嗎?』」
路大哥,現在我問你,你怕了嗎?」雲夕緊緊的盯著路遙的眼睛,臉上一片期望。
我怕了嗎?路遙捫心自問,是啊,確實是怕了。隨修道的時日越來越久,膽子似乎也越來越小。也許,歲月總會磨去年輕的角,現在的自己,早已沒有往日的熱血。
雖然心中非常清楚,只要回答一個不怕,那麼自己與雲夕之間所有的隔邸就會立刻煙消雲散。只是,那兩個字的重量,卻重的足以導致死亡。路遙不敢確定,不敢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有那麼大的勇氣。真的要選擇死亡嗎?真的要選擇不怕嗎?
路遙的猶豫在雲夕看來,卻是在默認自己害怕的答案。眸子中,那明亮的神采,在剎那之間突然斂去,剩下的只有一片死灰。
「路大哥,這一別,我們再無半分情分。這一別,我們就是陌生人。如果以後還有機會,雲夕再還你救命之恩。」
望著雲夕轉身而去的決絕,路遙只是無力的伸出右手,最終卻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只能眼睜睜地望著,那單薄柔弱的身影逐漸消逝在夕陽的紅色中。這一去,就是永訣,難道為了感情,真的要拋棄生命嗎?可如果不是這樣,那麼以前的自己,又是為什麼呢?
厭戰微微搖頭,他更理解路遙的感覺。對於生活上千年的仙人來說,生命比什麼都重要。至於那些虛無的感情,對於仙人來說,完全沒有意義。可是要說安慰的話,厭戰卻又不知道應該怎麼說才好,畢竟在仙人的世界中,安慰這個詞語,是不存在的。
「哥們,我要走啦。」拍拍路遙的肩膀,厭戰道:「你千萬不要過去,如果被刑天發現的話,就算是哥們,也幫不了什麼忙。」隨一陣金光,厭戰也離開了這裡。
路遙茫然的望向雲夕離去的方向,到底該怎麼辦呢?去嗎?那根本就是送死,如果不去……如果不去,那麼自己存在的意義又是什麼?
沒有理會身邊奔雷嘲弄的聲音,路遙在心中問道:「上仙,你告訴我,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去還是不去?」
腦海中一片沉默,路遙呵呵一笑,自言自語道:「我怎麼會問你呢?如果是你,當然沒有這麼困難,如果我擁有大羅神仙的實力,我也會毫不猶豫地趕去幫忙。」
「如果是當年的太虛,我是不會去的。但是現在……」太虛上仙一字一頓道:「我會去的,哪怕是去送死。」
路遙愣住了。今天的事情,如果換成以前的自己,憑一腔熱血,根本就不會顧忌到會不會有生命的危險。但是在經歷這麼多事情以後,哪怕是再熱血的人,也該懂得很多時候,並不是有熱血就能面對一切。在黑死星、在那個無名的星球,很多時候,實力和計謀的作用更大。
只是這麼想,路遙也沒有想到,太虛上仙居然會選擇那個看似傻到極點的答案。
難道我真的變了嗎?路遙思索著,對於只有幾十年生命的普通人來說,或許很多東西都要比生命更珍貴。但是對於生命幾乎無限的修道者來說,生命才應該是最珍貴的東西。
「怎麼會這樣?實力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嗎?為什麼一定要去送死?想不明白啊。」路遙輕輕的嘆息起來,難道真的是自己做錯了嗎?
「事實上……」太虛上仙瓮聲瓮氣道:「實力的差距,並不像你想像中的那麼難以彌補。技巧則佔據了很大的比例,境界的高低,對於戰鬥的技巧並沒有任何作用。」
路遙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我明白,但那只是彼此之間相差不大的時候。像現在,修道者與仙人之間的差距,怎麼可能用技巧彌補過來呢?」
「你了解戰鬥的技巧嗎?你以為之前自己的戰鬥,那叫做使用技巧嗎?」太虛上仙冷笑起來,「在本仙眼裡,那跟小孩子打架沒有什麼區別。」
「這次來的人,應該是旋天。」出乎路遙的意料之外,太虛上仙居然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轉換話題,「看來,這次仙界下了好大的決心,無論如何也不允許失敗。」
路遙沉住氣,等待太虛上仙解釋一下,戰鬥的技巧到底能夠佔據多大的份量。可是聽來聽去,太虛上仙所說的,都是關於仙界和魔界的消息。
「說這麼多,難道你不想去看看嗎?」始終沒有得到路遙的響應,沉默片刻之後,太虛上仙還是忍耐不住問道。
「我現在更想知道的是,關於戰鬥技巧方面的事情。怎麼樣的戰鬥,才不會像是小孩子之間的打架呢?」
「那是因為你們將實力看得太絕對。很多時候,戰鬥的結果,並不會因為實力的差距而確定。事實上,戰鬥的技巧、法寶的質量、地形、士氣,這些都足以決定最終的勝負!」
太虛上仙嘆口氣,似乎在發泄心中的感慨,「本仙也是在沒有身體之後,才想明白的。也罷,這樣說起來,你也聽不明白,就讓你看個清楚吧!」
隨太虛上仙的話音落下,路遙突然發現自己竟然來到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中。在遠處,兩個人正在戰鬥。根據他們所發出的氣勢以及服裝,路遙可以確定,二人中一個是仙人,而另一個,則不過是合體期的修道者而已。
「這樣的戰鬥,實力未免相差的太懸殊了吧。」路遙喃喃道:「那個仙人,只要一擊,就足以讓修道者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還有必要看下去嗎?咦……」
就算太虛上仙不說,路遙也看出不對勁的地方。那修道者的身體屬性顯然跟路遙是相同的水屬性體質,面對仙人的攻擊,那修道者並沒有去抵抗對手的攻擊,而是在面前利用寒冰幻化出一面足夠平滑的鏡子。
反射光線嗎?路遙沉吟起來,如果僅僅是這樣,那麼這面鏡子的作用並不大,畢竟仙人的攻擊沒有想像的那麼簡單。就算是沒有其他的攻擊方法,仙人也可以利用瞬移到他的背後進行攻擊。
如同路遙所想的一般,那仙人果然身體金光一閃,瞬移到對手的背後。一道粗如手臂的雷光自天而降,而仙人手中的環形法寶也爆發出更劇烈的光芒,眨眼之間就到對手的面前。
「他死了。」路遙在心中為那修道者的命運下了判斷。畢竟,實力上的差距太懸殊,即使戰鬥的技巧再怎麼高明,修道者畢竟不能與仙人爭鋒。
太虛上仙並沒有回答路遙的問題,而路遙的目光,則已經被那場他認為已經結束的戰鬥所吸引。那修道者並沒有像路遙想得那樣毫無還手之力,而是在仙人瞬移的那一刻,鏡子突然出現在身後。如果硬抗的話,單憑那麼一面鏡子,必定無法抵擋仙人強悍的攻擊。
讓路遙感到興趣的是,那修道者竟然將鏡子斜著阻擋在仙人的攻擊前。在平滑的鏡面上,儘管仙人的攻擊無比的強悍,但是卻只能在擊碎鏡子之後,不得不改變原來的方向。
至於天空落下的那道閃電,修道者的解決方法更讓路遙感覺到驚奇。那人不過是利用避雷針的原理,輕鬆將那道閃電引到遠處。
不過簡單的兩手而已,但是在路遙看來,卻不啻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中,猛然出現在眼前的一道電光。既來的突兀,又足夠震撼,原來戰鬥還可以這樣進行。也許,真的像太虛上仙所說的那樣,實力並不是決定一切的東西。
一時間,後面的戰鬥,路遙已經沒有心思去觀看,整個心神都陷入沉思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