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生死之間
荒涼的大戈壁中,烈日的曝晒蒸發著僅有的水份,趕盡殺絕的奪走了這裡唯一的生存條件。
在這樣殘酷的環境中,極少有生命能夠存活下來。
遠處的空氣因為溫度的變化,產生了扭曲,無數熱騰騰的蒸汽彷彿在嘲笑這殘酷的命運一般。一行三十幾個人正踉蹌的走在火熱的沙礫上,苦苦的忍受著乾燥與酷熱,與天地相抗,只是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
「小姐,還是讓我來背你吧,這裡的環境對你來說實在是太苦了!」一個灰衣大漢走到隊伍中間、僅有的兩名女性身邊,對著那將容貌隱藏在面紗之下的嬌柔少女道:「如果你出了事情,叫我們如何擔當啊!」
少女仰起頭來,一雙明亮的眼睛散發著不屈的氣勢,倔強的搖了搖頭,仍然艱難的向前走去。
「小姐!停下來吧!」身邊的中年婦女用力擦去額頭上的汗水,跑到少女跟前,「不要再折磨自己了,如果你真的倒下,那我們怎麼辦啊?」
那灰衣大漢來到了少女跟前,單膝跪倒在地,大聲道:「小姐,你想過沒有,如果你真的出事,我們這些人千辛萬苦的,最後又得到了什麼呢?」聽到了大漢的話,周圍三十幾個人同時單膝跪倒,齊聲道:「請小姐珍重!」
「我也知道!」少女無奈的停下了腳步,明眸之中露出了一絲悲傷的神色,「可是,我……」
「嘎嘎!」一串怪笑從不遠傳來,「小姐確實要珍重了,我們可不希望帶回一個沒有生命的屍體回去!」
「保護小姐!」跪在少女前面的大漢豁然站起身來,擋在主子跟前,厲聲道:「無恥鼠輩,既然來了,還不現身?」隨著大漢的呵斥,周圍的幾十個護衛呼啦的圍繞在少女身邊,顯示出了良好的素質。
「哈哈,這是你說的,可別後悔呀!」怪笑聲中,眾人視線中的沙石忽然之間蠕動起來,在蒸汽的繚繞下,顯得詭異非常。
大漢臉色一變,驚叫道:「快護送小姐突圍,我來殿後!」
「不用了!」少女突然走到了大漢跟前,柔聲道:「夜叔叔,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我們還能逃到哪裡去?你們都走吧,我跟他們回去,不要為了我白白送死!」
大漢才想要說什麼,就聽到前面一聲渾厚的大笑,「還是雲小姐識相,知道事情已經沒有轉圜的餘地了。夜天,你老啦,還不如一個小丫頭看得真切!」
那叫做夜天的大漢臉色陡然間變得灰白,神色間充滿了絕望,「原來你們這兩個魔鬼也來了,老天真是沒有眼,居然讓你這種人活在世上!」
那渾厚的聲音又大笑起來,隨著笑聲,沙石忽然翻滾起來,從地下冒出了上百個白衣蒙面人。每個人手裡都持著奇怪的武器,看上去彷彿是一種弩箭一般。而兩個穿著血紅色長衫的人卻傲然的站在那些白衣人前面。
感覺到那兩個人渾身散發的強烈殺氣,少女明亮的眼眸中露出了一絲不舍的神情,凄然道:
「我可以跟你們回去,但是必須放過他們!」少女手指著身邊的護衛,嬌弱的身體竟然透出凜凜的戰意,「如果你不答應的話,那麼你們就絕對找不到想要的東西!也只能帶著我的屍體回去。」
「雲小姐,你在威脅我們?」那陰森森的聲音冷笑起來,「只是你認為我們會妥協嗎?」
「小姐,想想老爺臨終前的話,絕對不能把東西交給他們,絕對不可以!」夜天站在少女面前,雙眼爆發出強烈的光芒。
雲小姐望著說話的那個紅衣人,後者一副消瘦的模樣相比於身邊的壯漢,簡直就像還未成年一般,但是額頭上那縱橫交叉的皺紋卻泄漏了他的年齡。而站在他身邊的那個,則身高八尺,粗壯雄偉,渾身散發著強悍的氣勢。
「我知道你們不在乎我的死活,不過不知道你們的主子會不會在乎?」儘管用面紗遮住了面容,但是那雙明亮的眼睛里卻露出了笑意,「不然我們打賭如何?」
「小姐,不可!」夜天猛地站到了雲小姐前面,急道:「小姐,屬下願拚死保護小姐安全,他們雙魔就算再厲害,我們也無所畏懼!」
瘦小的紅衣人忽然得意的尖笑起來,老臉上一片兇悍的神色,「雲小姐,你認為你想死就死得了嗎?還是乖乖的跟我們回去吧,也用不著在這樣的地方受苦!」
夜天大怒道:「含虎,別太過分了,有我夜天在,哪裡輪到你張狂?小姐的生死更不是你們所能夠決斷的!」
瘦小的含虎望著身邊的同伴笑道:「含龍,你我二人縱橫天下幾十年了,還是第一次遇見這樣的蠢材。你說我們怎麼處理才好呢?」
高大的含龍哈哈大笑起來,「你說呢?我們二人處理這樣的事情,一向是快刀斬亂麻的,殺了這些多嘴的人,雲小姐自然就會跟我們回去了!」
「小姐,以後你自己保重了!」中年婦人走到雲小姐跟前,凄然道:「老婦以後不能再照顧你了!」
「虎嬤嬤,你在說什麼呀?」雲小姐愕然道:「你想做什麼?」
虎嬤嬤對著雲小姐微微一笑,略顯蒼老的臉上迅速的發生了變化,皺紋彷彿冰雪一般消融,轉眼之間,變得比二八年華的少女更嬌艷動人。几絲華髮也在片刻之間恢復了烏黑亮麗。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個中年婦人,根本就是一個豆蔻年華的美艷少女。
「這是怎麼回事?」含虎臉色一變,轉頭望著自己的兄弟,「含龍,你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嗎?她怎麼變年輕了?」
含龍眉頭緊鎖,死死的盯著虎嬤嬤的臉,沉聲道:「含虎,你還記得我們見過的那個人嗎?
他也是這樣的!」
「你說冷月?」含虎臉色劇變,瞬間蒼白如紙,「由武入道!她已經是半個修道人了!」
「走!」含龍不顧一切的轉頭就跑,連自己幾十年的兄弟都顧不得了。
虎嬤嬤忽然咯咯的笑起來,臉上充滿了柔媚的表情,但是說出的話卻是冷酷無比,「走?想得倒美!」隨著聲音,原本空空的雙手竟然出現了一條奇彩的綢帶。隨著主人的舞動,彩帶上突然爆發出一陣紅色的霧氣,迅速的蔓延起來,眨眼之間就布滿了周圍數十丈方圓。那粉紅色的霧氣彷彿有靈性一般,竟然讓開了雲小姐一行人,只衝著那些追殺而來的白衣人飄去。
聽著身邊傳來的慘叫聲,含龍臉色一片死灰,忍不住狂吼道:「不要欺人太甚,我跟你拚了!」
「是虎嬤嬤!」獃獃的望著熟悉至極的嬤嬤,雲小姐顯然被突如其來的變化搞暈了,根本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麼事情,疑惑道:「夜叔叔,剛才你看清楚了嗎?我……」
含龍含虎兄弟被粉紅色的霧氣包圍了起來,徒勞無功的掙扎著,但是比起已經由武入道的高手來說,他們的反抗顯得那麼脆弱無力。不過片刻的時間,所有前來追殺的人都倒在地上,每個人身上都插滿了銀色的細針。
「虎嬤嬤,好厲害!」夜天忍不住大聲讚歎起來,怎麼都想不到一個如此的高手竟然甘心隱藏在雲家十幾年,而且還是做奶娘的工作。
「請問……」夜天走到虎嬤嬤面前,望著後者嬌艷動人的面容,禁不住皺了皺眉頭,卻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咳!咳!」虎嬤嬤猛的噴出一口鮮血來,紅潤的臉色登時蒼白如紙,渾身散發出灰白的死氣,容貌迅速的蒼老,臉上彷彿出現了千百道皺紋一般,黑髮也在逐漸的變成白色。
望著雲小姐那驚疑不已的眼眸,虎嬤嬤慘然一笑,「小姐,嬤嬤再不能照顧你了!這就是功力不夠,強行入道的下場啊!」
「不││」雲小姐猛然沖了過去,將中年婦人抱在懷裡,「嬤嬤,不要拋下我,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虎嬤嬤凄然一笑,奮力的伸出手來撫摸著雲小姐的秀髮,吃力地說道:「他們被……被我殺……殺光了,可是……可是煙雲那個……那個……老狐狸一定會……再派人……追……追殺你的。」虎嬤嬤急促的呼吸起來,急促道:「小姐,快……走……」
望著虎嬤嬤那蒼老的面容,原來一頭烏黑的頭髮也在瞬間花白一片。雲小姐彷彿痴了一般,明亮的眼睛中,緩緩的溢出一行熱淚。
「小姐!」
聽到了夜天的聲音,雲小姐彷彿突然之間找到了發泄的地方,「夜叔叔,嬤嬤到底怎麼了?
為什麼會這樣?」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但是小姐……」從雲小姐手裡抱過虎嬤嬤的屍體,夜天正色道:
「小姐,我們快走吧,不要浪費了虎嬤嬤用生命換來的時間!」
雲小姐毫無生氣的眼睛終於轉動了一下,慢慢的站起身來,渾身竟然散發出強烈的悲傷,那種酸酸的感覺感染著身邊每一個人。
夜天心中微微一嘆,回頭招呼著仍然發獃的護衛,「我們快走,此地不宜久留!」
話才說完,身邊忽然爆發出一陣強烈的白光,接著就聽到了一個人的咕噥聲:「真該死,我這是飛到哪裡去了?」
雲小姐原本漠然眼神被突如其來的變化震驚了,低呼一聲,緊張的望著那白光之中的東西,灰塵散去,一張古怪的臉突然出現在面前,被灰塵沾污的臉忽然一笑,露出了雪白的牙齒。
雲小姐眼神微微一變,稍稍恢復了一絲神采,有些奇怪的望著眼前的不速之客。
「好漂亮的眼睛!」那人望著雲小姐笑道:「你的眼睛好漂亮,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漂亮的眼睛!」一邊說,還一邊點頭來表示自己的確定。
「你是什麼人?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夜天早在雲小姐驚叫出聲的時候,就已經指揮身後的守衛將來人圍在中間,「說!是誰派你來的?」
「我啊!我叫路遙,至於誰派我來的……」來人撓頭道:「好像沒有人派我啊!一個不小心就到這裡來了!」
「胡說八道!」夜天怒道:「你拿我們當三歲孩童?用這樣蹩腳的藉口欺騙我們?」
望著自己身邊劍拔弩張的眾人,路遙心裡有些鬱悶。木軍在飛升之前為他做了不少的移動銅錢,準備逃命或者有急事可以用。結果路遙使用的時候沒有把握好分寸,從海邊直接飛到了沙漠中。跌了個跟頭不說,居然還有人認為自己圖謀不軌。
「被你們打敗啦,信不信隨便,反正我要走了!」路遙轉過身去,一邊做著奇怪的動作,一邊咕噥道:「一群瘋子,怎麼可能有人這麼笨,用這麼倒楣的方法來對付你們。不可理喻!」
被路遙搞笑的動作感染了,雲小姐臉上的悲傷似乎淡了一些,輕聲的嬌笑起來,「那你的意思就是說你自己是笨蛋了?」
望著雲小姐那明亮的眼眸,彷彿最璀璨的星星一般,眼睛中包含的笑意讓路遙心中奇怪的觸動了一下,彷彿是內心最深處的一種交融。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路遙乾笑道:「是啊!你們是瘋子,我是笨蛋!不和你們說了,要走啦1
聽到了路遙的話,雲小姐神色突然黯淡下來,又恢復了原來那種獃滯的感覺,彷彿一個沒有生命的瓷娃娃一般,讓人心疼不已。
感覺到了雲小姐眼神在這短短時間裡的變化,路要忍不住嘆息起來,「記得李敖當年說,美人的腿可以美得讓人一聲嘆息。沒想到,美人的眼睛也是可以美得讓人一聲嘆息的。為什麼不開心一點呢?人死就不能復生,活著的人又何必如此悲傷?算啦,我還是要走的,不然的話,一直看著你這樣的眼睛,我一定會瘋狂的!」
「等一下!」夜天瞪了雲小姐一眼,沖著路遙道:「閣下怎麼都要交代一下再走,如果就這樣離開了,叫我們怎麼相信你!還有,你說的李敖又是誰?」
路遙無奈的轉過身來,愁眉苦臉道:「那你們想怎麼樣啊?難道要殺了我不成?」在看到這些人的時候,路遙就知道,眼前的這一群人都是一些普通人。按照修道者的規矩,是不能和普通人動手的,儘管路遙剛剛進入靈寂初期,但是面前這些人對他來說還是太弱小,根本就不值得動手。
望著路遙滿不在乎的樣子,夜天心中不禁一陣憤怒,在雲小姐的驚叫聲中,長刀突然出現在路遙的脖子上。「小子,殺了你恐怕會落個濫殺無辜的名聲,不殺你又怕你是敵人的姦細,所以只好委屈你跟我們一起走了!」
「哎呀!這裡是什麼地方?大沙漠,老天吶,我不會是飛到天險大戈壁里了吧?」路遙絲毫沒有顧忌到脖子上鋒利的刀子,大驚小怪的叫了起來。
轉頭四處望著,在每個人的臉上都看到了確定的表情,路遙整個人彷彿立刻蔫了一般,「我怎麼這麼倒楣呀?什麼地方不好去,偏偏來到這個鬼地方了?」
「不要說廢話!你是走還是不走?」夜天早已發現,路遙也是修道者,而且在實力上比虎嬤嬤要強大的多,如果路遙現在要動手的話,自己根本就沒有保護小姐的力量。但是要示弱的話,自己又做不到,只好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另外夜天還有一個打算,如果可以將路遙拉到隊伍中,就算他不肯幫忙,到時候敵人也不會輕易的放過他,這樣一來就找到了一個強大的幫手。
只可惜路遙根本就不知道夜天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望著身邊少女那種奇特的眼神,路遙忍不住嘿嘿一笑道:「既然是這樣,那就跟你走一趟吧。」說著肩膀微微一聳,「反正我也沒有什麼事情可做!」
路遙望著身邊的雲小姐,忽然笑道:「為什麼你要蒙著臉呢?是太漂亮還是太丑見不得人呢?」
「放肆!」夜天臉色一變,入鞘的長刀再次閃出一片白光,怒道:「如果你敢再說一句,我立刻叫你血濺五步!」
路遙哈哈一笑,搖頭道:「如果不肯說那就算了,但是其他也應該介紹一下吧,畢竟我們也算是同路人了。」遠眺著一望無際的大戈壁,路遙悠然道:「在這樣的環境下,大家應該互相幫助才行。小姐,我說的對嗎?」路遙將目光轉到雲小姐身上。
雲小姐眼睛里現出奇怪的表情,說不上是高興還是悲傷,「你好,我叫雲夕,這是夜叔叔,他叫夜天。」
看到夜天黑著一張臉,路遙笑道:「原來是夜叔叔呀!你好啊!」
夜天冷哼了一聲,調過頭去,將虎嬤嬤的屍體抱起來,大聲道:「大家快動手,把虎嬤嬤的屍體埋了,我們要儘快離開這裡!」
望著雲夕眼睛里的哀傷,路遙沒來由的一陣心痛,忍不住安慰道:「不要傷心了,生老病死,這是人之常情,沒有什麼人可以避免的!」
路遙揮手之間,眼前的沙土忽然之間出現了一個深深的大坑。夜天嘆息了一聲,默然的將虎嬤嬤的屍體放了進去。隨著路遙再次揮手,眼前慢慢的恢復了原來的樣子。望著雲夕留戀的目光,路遙很想告訴她,其實在沙漠中,這樣的埋葬方法根本沒有什麼作用,但是話到了嘴邊卻怎麼都說不出來。
在一片沉默中,眾人緩緩的開始前進的腳步。路遙故意落到了最後,與雲夕並肩走在一起。
而發現了路遙動作的夜天遲疑了片刻,終於轉過頭去,帶隊走在最前面。
「路大哥,你說只要是人就避免不了生老病死嗎?那為什麼那些仙人就可以長生不老,與天地齊壽呢?」雲夕遙望著天空,「就像天上的太陽,還有夜晚的星辰一樣,永遠不會熄滅。」
路遙笑道:「天地也是有壽命的,天與地同樣逃不過滅亡的將來。看開一些吧,免得被人追上來,那時候事情就不好辦了!對了,你為什麼要一直蒙著臉呢?難道你們家鄉有這樣的習俗嗎?」發現了雲夕悲痛,路遙想岔開話題。
「你真的想看我的樣子?」雲夕轉頭望著路遙,「或者你每見到一個女孩子,都想要見到她的樣子?」
路遙乾笑道:「怎麼會呢?只是我覺得你現在這個樣子很奇怪,其實我這個人沒有女人緣的。你知道嗎?我曾經被十幾個女孩子拒絕過,是不是很丟人啊?」路遙怪笑道:「其實這些都沒有什麼的,看開了,也就沒有什麼好難受了!」
望著路遙的笑臉,雲夕眼睛里明顯的現出了笑意,「路大哥,謝謝你!其實你是個好人!」
路遙點點頭,有些尷尬的笑道:「你還是第一個說我是好人的,以前我最好的一個朋友,說我像狐狸,始終在用各種各樣的方法掩飾自己。」
雲夕輕輕的「嗯」了一聲,然後低下頭慢慢的走著,明顯的在想什麼心事。而路遙卻找不到其他的話題,場面剎那間冷淡下來。
「呃!我們說點別的吧,不要總想著那些心事了,對身體不好。」路遙發現自己還是像以前一樣,不知道應該怎麼安慰悲傷的女孩子。但是話又說回來,儘管路遙也算見慣了美女,但是像雲夕這樣擁有如此美麗的靈魂之窗,路遙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路大哥,你能幫我一個忙嗎?」雲夕忽然抬起頭來,目光炯炯的望著路遙,銳利的目光彷彿能夠看透對方的心理。發現路遙有些閃躲的樣子,雲夕慢慢的閉上眼睛,緩緩的摘下了面紗。
望著突然出現在面前的容顏,路遙腦海中有了片刻的空白。在眼前的並不是什麼國色天香,又或者是一笑傾國的美色。相對來說,雲夕的樣子只能算是清秀而已。但是習慣了她的眼睛,路遙怎麼都想像不到,那樣的一雙眼睛,卻沒有一副絕頂美麗的嬌容來陪襯。
「我們雲家有一個規矩,女孩子從十歲開始,就要蒙著臉,不許任何男人見到。第一個見到的男人,就是她的丈夫。」雲夕娓娓道來,彷彿說得是別人的事情,跟她完全沒有關係一般。
路遙大吃一驚,想不到竟然會有這樣的規矩,這樣一來,雲家就不是一般的重男輕女了。驀然間,路遙忽然想到了一個重要的問題,「那麼……那麼我……是第幾個見到你真實面貌的男人?」
聽到了路遙的話,雲夕忽然忍不住噗哧一聲嬌笑,明亮的眸子里迸發出動人的神采。在這雙眼睛的點綴之下,原本平常的一張臉,竟然顯現出無比美麗、無法形容的嬌艷。
「路大哥,對不起,你是第一個!」彷彿又想到了什麼傷心的事情,雲夕眼睛里的神采漸漸黯淡下來,「但是我真的希望可以得到你的幫助1
路遙感覺到心裡有一絲憤怒燃燒起來,雲夕這完全是在傷害自己,竟然為了不知道什麼原因,而將自己作為籌碼。心中微微有絲難過,路遙壓低了聲音吼叫道:「難道只是為了要我幫忙,你就要……不知道怎麼說你!」但是憤怒過後,路遙卻只有無奈,「快把你的面紗戴上,讓他們看到的話怎麼辦?」
「路大哥!你知道追殺我們的是什麼人嗎?你又知道我們準備逃到哪裡去嗎?」
望著雲夕凄然的笑容,明亮的眸子幾乎在剎那間完全消失了神采,完全是一片空洞,路遙禁不住一愣道:「其實我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不過,能夠幫女士的忙還是很樂意的!當然,不會做趁人之危的小人。」
「我們雲家在莫煙國是最大的家族之一,爵位歷代相傳,幾乎可以這樣說,在莫煙國,我們雲家是當之無愧的第一家族。只可惜……」雲夕停頓了一下,眺望著遠方,臉上現出了嚮往的神色,「我們雲家的祖先曾經得到過仙人的幫助,家族中歷代都是極為高明的修道者,一直到我爺爺那一代。那時候,天機星上發生了變化,我們雲家受到了沉重的打擊。原來繁盛的家族幾乎在一夜之間,葉落枝枯,修道的法門也被毀的一乾二凈。」
「從此之後,雲家只剩下了我父親一個男丁。但是災難並沒有結束。這所有的一切都要怨我們雲家的傳家之寶!」
路遙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聽著,雲夕現在需要的只是一個聽眾而已,並不是一個刨根問底的判官。
前面的護衛默然的前進著,沒有一個人回頭,就連夜天也不例外。彷彿他們與雲夕只是在沙漠中遇到的陌生人一般,沒有任何的聯繫,也沒有任何的關心。
「在以前的時候,我們雲家的勢力很大,沒有人敢窺探我們的至寶。但是現在,雲家不過是一個人人可欺的落水狗而已。」雲夕面色平靜的從身上取出了一麵灰色的鏡子,雙手遞到路遙面前。
在看到鏡子的剎那,路遙忽然間感覺到心底彷彿有什麼東西被觸動了一般,劇烈的跳動起來。而雲夕手上的鏡子也一改原本灰暗的顏色,漸漸的騰起了一層朦朧的綠光。
路遙似乎可以聽到鏡子發出的震動聲,感覺著那強大的氣勢。路遙可以肯定,這是一個仙器,因為它與自己初來這個世界時見到的大羅神仙令有很相似的感覺。儘管已經間隔了百年的時間,但是大羅神仙令那種奇特的感覺仍然清楚的藏在心中。
接過了雲夕遞來的鏡子,路遙心中忽然浮現出了一個名字,忍不住脫口道:「八極寶鏡!」
望著朦朧的綠色之下,鏡子上那凸現出來的太極八卦圖案,內心最深處彷彿有什麼東西在流淌一般,那是自己故鄉所熟悉的東西。
在路遙的手裡,八極寶鏡開始顫動起來。路遙可以感覺到這威力無比的仙器已經被人禁制了,而此刻它卻在奮力的掙扎,想要爭取自由。
將鏡子遞給雲夕,路遙淡然一笑,「那麼你想我怎麼幫助你呢?」
雲夕凝望著路遙,想從後者臉上發現什麼,但是讓她失望了,路遙完全沒有表現出貪婪又或者是什麼表情來。雲夕沒有去接過八極寶鏡,而是幽幽的嘆道:「我的曾祖與滄浪國的老神仙,也就是凝商門的門主曾經是患難之交。」
「你的意思是你準備去投靠他?」
「是的,但是我希望你保管這個東西。」雲夕又將八極寶鏡推給了路遙,「因為你已經是雲夕的夫君了,這個寶物理所應當又夫君來保管。」
路遙沉思道:「你的意思是,那個老神仙也不值得信任?既然這樣,為什麼你還要去投靠他呢?還有,我們的事情能不能不要提了?」
望著路遙尷尬的表情,雲夕噗嗤一笑,「不行,如果夫君不同意的話,那麼我只能求一死了!」
發現了雲夕決絕的神情,路遙一陣頭大,忍不住呻吟道:「我說大小姐,你也知道,我是一個修道之人,而且告訴你一個實情,我現在已經一百三十多歲了,當你爺爺的爺爺也夠了,你居然要……這簡直是在開玩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