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至於老太爺那邊,到是沒有堅決不同意,除了罵二老爺教子無方,大概是對二房這一家子的不思進取徹底看開了,隨便怎麼樣都好。
於是,年若若在進官家的第三年,急然被天上的金元寶給砸中,一躍飛上枝頭成了官之硯的未婚妻。
沒有盛大的儀式,也沒有登報慶祝,她被二太太帶去見了見老太爺,將早該在兩年前就要拿出來的那篇自我介紹說了一次后,老太爺的表情十分精彩且難以描述,然後給了豐厚的見面禮就擺擺手叫她下去了。
從這天起,「吃若牛,做若龜」的年若若就戴上了世人羨慕的、官家未來少奶奶的頭銜。
那麼身為官家少爺的未婚妻,該做些什麼呢?
首先第一條,她就被通知,硯少爺已經吩咐過了,要她當晚就搬到他房間去住。
現在已經是二十一世紀了,還需要上演電視劇里如此八卦離譜的狗血劇情嗎?
答案是,如果在官家,那麼是的!如果不進官家,年若若永遠不知道大家族的守舊、偏執、堅定的固執信念有多麼嚴重。這在如今充滿反抗精神和標新立異的年代,某些規矩簡直是匪夷所思的,更匪夷所思的是竟無人有半點微詞。
加上官之硯不曉得在二老爺面前說了什麼,她再遲鈍,也能察覺到好幾道眼光,總是朝她肚子猛看。
在這些包含深意的目光中,年若若打了個寒顫,拎著不多的行李從客房搬到了四樓官之硯的卧室。
官之硯晚上有個應酬,沒能回家吃飯,在榮升未婚妻之後還沒跟他碰過面的年若若,到是先被送進他房間里來了。
推開門,屋裡裝潢得很簡潔,灰綠色的牆面清新自然,與其相呼應的是灰色的地毯和深綠色的落地窗帘,古銅色的大床上淺灰藍色暗紋的床罩枕頭,以及墨綠色的薄羊毛毯看起來十分男人味,床頭柜上擱著的古董燈、牆上銀色的抽像畫像框,是整個房間不多的裝飾品。
乾淨整潔的同時,低調內斂又一絲不苟,很符合主人的個性,年若若看了看這間自己從來沒有涉足過的房間,心裡百般不是滋味。
整個官家,唯一真心替她高興的只有桂媽,「好啦,別多想,以後要好好伺候少爺,別惹少爺生氣,知道嗎?」桂媽一面幫她收拾著,一面小聲囑咐她:「如果能快點添個小小少爺,你的地位就穩了!」
她才多大啊!已經淪落到需要母憑子貴的地步了嗎?
「別發獃了,去洗個澡吧,看這一頭汗的……啊,二少爺回來了!」桂媽笑呵呵地提醒還在走神的年若若,很識趣地離開了。
他脫下西裝外套扔在沙發上,盯著正低垂著小腦袋,看不清面部表情的小丫頭,若有所思,良久才輕咳嗽一聲,問她在想什麼。
「我……」年若若驚了一下,飛快地抬起頭瞄了他一眼,嚅囁地說:「我不……」
「不想跟我訂婚?」他向她走過去,嘴裡毫不客氣地挑明。
還沒等她點頭,他已然冷笑著打斷,「你掂一下自己的份量再說話。」
她傻愣愣地仰望他,大眼睛里全是猶豫不決的疑問。
「你算什麼?年若若。」官之硯站在她面前,慵懶地環起雙臂,一臉不屑地說:「你不過是一個寄養在官家,無親無故的小孤女,如果沒有官家的庇護,你以為自己可以過這種衣食無憂的生活嗎?別傻了你。」
小臉上血色全失,櫻花似的小嘴緊抿著,有些受傷的眸光,直直地瞅著他。
「我要你,用不著你同意,就算你不願意那又怎樣?現在你就如同一隻微不足道的小螞蟻,在我手心裡捏著,我高興你就能好好活著,說難聽點,你就是苟且偷生,如果你惹火了我,要捏死你,我有的是法子。」
他眯眼,似笑非笑,眼底露出冷虐的眸光,一字一字地說:「小丫頭,你最好搞明白自己有幾斤幾兩,別想跟我玩花樣,也少不自量力!」
緊緊地握著拳,她因他的話語激動地用力呼吸,胸口起伏,腦子裡混亂成一團,她真不懂,他為什麼要這樣對自己!
「為什麼?」她開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顫抖得有多厲害:「我並沒有把那晚你和表少爺說的話告訴別人……」她的守口如瓶,難道就換來這樣的下場嗎?
「我知道,所以才給你獎賞。」
獎賞?是指讓她繼續苟且偷生……還苟且得風光嗎?她年若若何德何能,哪裡消受得起如此殊榮?
「我還未成年。」她提醒他。
「我知道。」所以才遺憾沒能直接給她冠上「官太太」的名號。
「我……」還妄想著向他表明自己有意讓賢的立場,可話還未說清楚,就被臉色越來越不好的男人用力扯進懷中!
「我想我已經說得很明白了,年若若,我要不要你用不著你同意。」他箍住她纖細的腰,聲色俱厲道:「你最好學乖一點,千萬別挑戰我的耐性。」
看看、看看!這就是眾人口中軟弱的硯少爺,那些人的眼睛都被屎糊了嗎?
忍字頭上一把刀,年若若覺得自己忍得好辛苦,可是話說回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她一個無依無靠,無權無勢的小孤女,除了忍耐,還能怎樣?
夜靜更深,一彎月牙兒掛在天際,四樓卧室里,寬大的床上,睡著同床異夢的兩個男女。
嬌小的人兒緊張側卧在頎長男人的身邊,盡量將身子朝床沿邊的位置挪移,生怕會觸及到虎鬚,被啃得骨頭渣都不剩。
在此之前,她在浴室里躲了半天,聽到他上床就寢的聲響,才躡手躡腳地出來。
小心翼翼地剛爬上床,就被毫無睡意地躺在枕上,正默然無言地注視自己的一舉一動的男人嚇得一頭栽倒在厚厚的地毯上,發出沉悶的「呯」聲。
「唔。」她嚇得一把捂住嘴巴,沒發出一點聲音,等再手忙腳亂、一臉驚魂未定的爬回床沿后,四目相對,男人的臉色似乎變得很奇怪。
「睡覺!」扔出兩個字,他翻過身不再理她,只有寬闊的肩膀在可疑地抖動。
地毯雖然很厚實,但屁股還是跌得有點疼,年若若捂著臀部,畏畏縮縮地躺下。
她想著官之硯應該對她沒什麼興趣吧?跟她訂婚,一方面是因為她知道了一點把柄,乾脆丟個項圈套住她就近管理;另一方面,則是為了堵住悠悠眾口。
可是話說回來,像他這捉摸不透的兩面人,萬一獸性大發,干出什麼人神共憤的事來也不是不可能的,這麼說,她豈不是得天天都得提心弔膽,連個好覺也睡不成了?
真是可惡!慢慢地折磨她不讓她好過,還不如當初被他掐死算了!
「幹什麼?」黑暗中,原本以為那己經睡熟的男人,驟然冷聲冒出一句:「我這邊有刺嗎?你挪什麼?」
「沒……」她只好哆嗦著又朝他那邊一寸一寸地回移,打算意思意思。
顯然男人對此並不滿意,長臂一伸,大掌抓住她的睡衣后領,不費吹灰之力就將她嬌小的身軀扯了過來。
「啊!」她尖叫,被他突如其來的蠻橫舉動嚇得魂飛魄散,難道真給她猜對了,他要對她不利?上帝呀!老大爺呀!誰來救救她?
年若若猶如驚弓之鳥般叫得更大聲了,在寂靜的夜裡,無比嘹亮刺耳。
「閉嘴。」低醇的聲音里夾雜著不悅,官之硯直接將她拖進自己的懷中,薄毯一掀,覆住兩人緊緊相貼的身軀。
「嗚……」被他攬進懷裡,只剩一張小臉蛋勉強露出外面喘氣的年若若總算止住了尖叫,小小的身軀依偎在男性結實寬闊的胸膛上,耳朵里聽著他有力的心跳聲,受到感染似的,瞬間心跳也快得如鼓錘,有點慌有點怕,還有點亂如麻……
「睡覺!」他眉頭舒展,將俊臉埋進她頸側,佔有性地摟抱著她,兩隻臂膀一條枕在她後頸,另一條胳膊橫在她腰側,除此之外,並沒有其它動作。
還好、還好,人家只是不想她擾他清夢,並無特別想法。
年若若如獲大赦,心裡長長地出了口氣,下一秒又無比頭疼起來,這個睡覺的姿勢……也太孩子氣了吧?他把她當大抱枕似的抱著,叫她怎麼睡得著?
悄悄嘀咕著,又很俗辣地不敢掙脫那霸佔欲明顯的懷抱,只好僵著身子命令自己閉上眼。
睡吧、睡吧!一覺醒了,也許會發現這只是個夢,她仍然只是個依靠官家吃飯的小孤女,而跟官之硯這個表裡不一的男人沒有任何關係……
不知是不是因為今天受到驚嚇太多,小人兒居然在這陌生的懷中迷迷糊糊的睡著了,還打起輕輕淺淺的小呼嚕。
窗外,月兒高掛,蟲兒唧唧。
嬌小的少女安分乖巧地睡在男人懷中,如此契合,就像多年前遺失的一塊拼圖終於找到了它理應存在的位置。
男人一向平靜無求的俊顏卻並不滿足,多年來習慣在眾人面前戴上的、防禦性的偽裝,老早就卸了下來,他輕輕地吻著少女潔白的額頭,蝶翼似的長睫,俏挺的小鼻子,最後落在飽滿紅潤的唇瓣上。
他反覆親吻著,甚至伸出舌柔柔地舔弄,力道卻放得極小,似乎生怕將沉睡的少女驚醒。待親吻也解決不了他的饑渴時,大掌慢慢撫上嬌小柔軟的身子,解開粉紅色前襟式睡衣上的鈕扣,一粒一粒,露出曲線玲瓏的酥胸。
撥開款式保守的純白色內衣,一見那細雪般嬌弱的雪嫩凝乳,便毫不遲疑地輕揉那兩團雪丘上粉山櫻般的乳尖兒。
體內的慾望在瘋狂的叫囂著,但官之硯卻不再進一步,她還太小,白紙一般,甚至連戀愛的滋味都沒有嘗過,表面一派天真大條,骨子裡也是胡塗;而他已經覬覦了好久。
這樣的情感,原本就不公平,他實在是不甘心就這樣成了弱勢的一方,可是又怎麼辦呢?他不能任由她這條無知的小魚,沒心沒肺、慢騰騰地從他指縫間溜走,若是某天她真的跟阿騏或是任何一個路人甲乙丙丁日久生情,屆時絕對會令他懊悔。
所以,要趁她懵懵懂懂之際,要趁她分不清情愛之時,搶先一步,杜絕一切意外,將她先醒目地標註上自己的記號,再慢慢吃掉好了。
瞧,現在她不是乖乖地躺在自己懷裡了嗎?
是啊,急什麼?來日方長,精打細算,這才是他官之硯的作風,無論是在家族裡明爭暗鬥,還是商場中的精密算計,就算是對著心愛的女人,也從來不會急於一時。
從陌生舒適的大床上醒來,年若若先是發了會兒呆,有點分不清自己身處何地。
微微側頭,身邊的位置已經沒有人了,只有凹陷的枕頭顯示昨天並不是夢,她頹然地扯起被子捂住頭,深感無力。
不一會兒,桂媽來敲門叫她起床。
「若若……啊,不對,應該叫你若若小姐了。」桂媽笑容滿面地說:「等過幾年成大人了,就可以註冊了,到時候就是二少奶奶了。」
年若若苦著小臉:「桂媽,你別這樣說話,我很彆扭……」
「彆扭什麼?傻丫頭,二少爺雖說性子有點軟弱,可是脾氣很好,我在官家這麼多年,還從來沒聽過他一句重話,將來也一定會對你好的。」
年若若不說話,鼻子酸酸的,有點想哭。
「你呀,只要乖乖的,官家不會虧待你的,昨天老爺還交待,從今天起你就跟少爺小姐們一起在大桌上吃飯了。」
聽了桂媽的話,年若若真是百般滋味在心頭,梳洗完,穿好熨燙整齊的制服,她拎著書包下樓吃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