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許孝玲也露出個十足諂媚的笑容,「芹芹,不要這樣嘛!有好東西要和好朋友分享。」
「行,」品芹一開口,三個人立即屏息等待她接下來的話,然而品芹卻讓她們失望了,「放學的時候我請你們喝『麥斯威爾』。行了,走開走開,我要吃午餐了。」品芹一口氣把她們趕走,充耳不聞她們說的什麼見色忘友的話,索性拿著營養午餐往外面走。
隔著一道牆,品芹心想,尚軒怎麼還沒來?打從上次她將腳扭傷后,尚軒便不准她翻牆過左,乾脆自己過來找她。但是看看錶,時間差不多了,怎麼還沒看見人呢?
不安的心情一直在心底擴張,直到牆的另一端傳來類似掙扎的聲音——雖然極為細弱,但對品芹緊繃的神經來說已夠清晰的了。
品芹努力的踩著牆上因風吹雨打而裂開的縫,半趴在牆上。老天啊!兩個穿著校外服飾的人直扭著尚軒——
「喂!你小力點,別傷了他,他是我們的小財神吔!」
「干你娘,他咬我!」原本捂住尚軒嘴巴的男子齜牙咧嘴的低咒,憤恨的甩尚軒一巴掌,「你笑什麼,要不是被老大那筆債逼得走投無路,我才不幹這種勾當。」他瞪梘同伴,不滿的叫囂。
台灣國語的腔調清楚的告訴品芹——這是綁架。不假思索地,芹芹拉高聲音尖叫——
「綁架,綁——架啊!」她不顧一切的尖喊,凄厲的聲音傳遍校園,頓時較接近生物室的聖育保德餐廳起了一陣騷動,品芹仍一直尖叫。
「干,她從哪冒出來的?」
「噃管啦!卡緊走啦!有人來了。」其小一名拖著不情願的同伴迅速往另一方向走。
品芹用力一撐,攀過牆,連忙跪在尚軒身邊,眼睛好酸澀,那兩個小頭銳面的男子把她嚇壞了。
「尚軒,你有沒有怎樣?哪……哪裡痛啊?!」甩尚軒一巴掌的男人力道不小,瞧尚軒白皙的面頰都充血了。她掏出絲絹手帕,小心翼翼的擦掉他嘴角的血跡。
「傻丫頭,你知不知道剛才的情況很危險?怎麼哭了?!」剛跟兩個大男人拚斗的尚軒顯然體力不支,手有些顫抖的撫過品芹的粉頰,「你是在為我難過嗎?」
品芹哽咽著,恐懼還緊箝著她的心。
「誰在那裡?」聖育保德的職員急切的問。
「在……在這裡。」好不容易,品芹終於擠出字眼,看著隨即出現的人,她淚水撲簌簌的掉落,「有人……綁架。」
一陣七手八腳,品芹和尚軒給扶進聖育保德的醫護室。
警察的筆錄、學生的好奇、教職員的訓誡,終於在何祥騏與吳美臻出現時落幕,一陣清場,室內只剩下尚軒、品芹、何氏夫婦。
「尚軒,你還好嗎?」美臻擔心的看著裹著繃帶的尚軒。
「小傷,多虧了芹芹,不然我家現在可能雞飛狗跳了。」尚軒略帶笑意地回答,順便鬆懈一下剛才接受詢問時繃緊的神經。
「爹地,我好怕,你都不知道,我親眼看見那兩個歹徒殘暴的擒住尚軒,我……」不自覺的,品芹的眼角又沁出淚來。
尚軒看她又要哭了,忙用沒綁繃帶的手拭掉她的淚,十足無奈的安撫道:「別哭了,救命恩人,被綁架的是我,應該是我哭才對吧!」
品芹拉掉尚軒的手,寶貝似的拉高被子蓋住。「你是男生,男兒有淚不輕彈,所以我幫你哭嘛!」
「要再多幾次,我就被你的淚水淹死了。」尚軒也有風趣的一面,這可鮮了。
「再多幾次?不,不要。你不知道你被打時我的感受,這樣好了,我去學跆拳道,將來好保護你。」不等尚軒回答,梨花帶淚的臉龐已轉向父親,「爹地,我去學跆拳道好不好?」
「不好。」回答的人是尚軒,「我是男人吔!讓你保護我,你要我把臉放哪去?」他孩子氣的抗議。
「可是剛才要不是我不顧一切的尖叫,你還能躺在這裡嗎?」品芹潑辣的駁回尚軒的話。
何氏夫婦面面相覷,笑意全盈在眼底,對於這雙冤家他們很樂見其成啊!
自從綁架事件發生后,何氏夫婦幾乎把尚軒當自己的兒子了。倒是品芹說什麼也不肯喊他哥哥,原因是太肉麻了。
這天兩人看了出經典名片,面帶笑靨的討論劇情。一看見祁雷銘步進別墅,尚軒倏的收起笑意,品芹也看著他感到一股窒人的威嚴。
祁雷銘白髮蒼蒼,氣概凌人,精神矍鑠,鷹隼般的眼也打量著品芹,看了一會兒,確定小娃兒不怕他,祁雷銘頓時覺得好玩,不管她是初生之犢不畏虎也好,或者是本身具有堅毅的特質也行,總之他直覺地喜歡這娃娃般的女孩。
「尚軒,不過來讓爺爺瞧瞧你嗎?」
看著尚軒挺著腰,驕傲的走到爺爺面前,芹芹心想,奇怪,尚軒明明喜歡看見親人,那幹嘛還裝出一副不可侵犯的模樣,她還是比較喜歡那個常對自己笑的男孩。
「我聽德媽說你差點被綁架,不是要阿強跟著保護了嗎?怎麼還會發生這種事?」
「在學校里,阿強不能進去。不過,幸好芹芹救了我。」尚軒拉品芹向前一步。
「爺爺,您好,我的名字叫何品芹。」她直打量他,老實說,她覺得尚軒的爺爺有點像肯德基爺爺。
尚軒明白爺爺跟自己一樣,早被品芹一雙慧黠的眸子收服了。
「何品芹,嗯!好名字。何祥驥是你什麼人啊?」
「爺爺認識我爹地啊?」
祁雷銘露出自傲的笑容,「小丫頭,舉凡跟工商界有關的人士,我沒有不認識的。」
「哦。」品芹似懂非懂的點頭。
祁雷銘再度開口,「尚軒,我聽說你這陣子大剌剌的騎機車進校園,有沒有這回事?」
「有。」他直截了當的回答。
祁雷銘嘆口氣,「你知不知道你們學校校長打電話來抱怨,而且你這麼明目張胆的挑釁校方的威嚴,你不認為自己太過分了嗎?」
「我知道了。」尚軒恭敬的認錯,其中夾雜著品芹接二連三的嘆息聲。尚軒不得不開口問品芹:「你怎麼了?哪裡痛?」
品芹擠眉弄眼,十足鬼靈精的模樣,「謝謝你替我背黑鍋,一人做事一人當嘛!」深情如水的眸光瞥了尚軒一眼,接著面對祁雷銘,「爺爺,那是因為我摔傷了腳踝,所以尚軒才勉為其難的載我去學校,您都不知道摔傷的腳踝好痛,不過,我都沒哭哦!」她嬌態百露,卻是副耍寶樣。
祁雷銘哪會不曉得她是在營造輕鬆氣氛,看來他們倒也相配,不過——
「尚軒,你高中的課程也快結束了,什麼時候畢業?」
「畢業典禮定在六月中旬,爺爺有什麼事嗎?」嘴上是這麼問,尚軒眼睛則不停瞟向不安分的研究桌上花朵的何品芹。
「我到英國勘查業務,順便幫你辦了劍橋的入學測試,你在五月的時候必須先起程到英國。」
突來的消息讓尚軒怔得不知如何回答,倒是品芹的反應較為激烈。
「不要,尚軒不要去那個什麼鬼劍橋念書,台灣也有大學啊!尚軒,不要去好不好?」前幾句是針對祁雷銘說的,後面的兩句則是請求性的問尚軒。
尚軒被品芹眼中的哀傷震得心痛。英國,地平線的另一端,如此一來離品芹更遠了,他不願意啊!他想留在台灣,自己從來沒有這麼強烈的渴望過!是,他必須留在台灣。
「爺爺,台灣也有大學,我可以考上台大,甚至是以榜首的成績進去。」
祁雷銘就怕尚軒有這種想法,「尚軒,你應該明白自己的身分,打從一出生,你身為祁氏集團和冷氏集團未來繼承人的地位就無法改變,或許你父母的早逝讓你沒有兄弟姊妹可一同擔當重任,但是冷氏集團是你母親的心血,她曾經為了你而苦苦守護著它,總希望你能將它發揚光大。而成為冷氏集團負責人的要件之一就是要取得劍橋、哈佛的文憑,你應該明白由於你母親是獨生女,所以許多親戚都想插足冷氏分一杯羹,你更應該加倍鞭策自己才是!」
尚軒擰著眉頭。沒錯,爺爺所言甚是,但是——看向品芹,他再度茫然了。
品芹明白尚軒為難之處,她不想自己成為罪人。
「尚軒,去英國念書吧,可是不可以忘記我喔!」
「寶寶,你……」忘了承諾不在人前喊她小名的話,尚軒脫口而出,卻不知接下來要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