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御前
柳默慎看著柳默曲那可憐兮兮的樣子,一笑:「三妹妹說說,我要怎麼救她?」
柳默曲哭道:「我知道她言語上冒犯了大姐姐和二姐姐,但她也是一時著急,如今外面發生了那樣多的事情,母親卻只能留在外面,四妹妹純孝,所以才會口無遮攔,還請大姐姐與二姐姐饒恕她。」
柳默慎聽罷,嘆了口氣,道:「三妹妹說得這是什麼話?夫人是去無相庵中為國祈福的,皇家庵院,怎麼在妹妹口中倒成了外面?況且夫人要去祈福,也是夫人提出,父親大人的安排,既然四妹妹純孝,又怎麼罔顧父意母意呢?」
柳默曲張張嘴,竟然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柳默慎又道:「再說了,妹妹方才也聽到了四妹妹的話,四妹妹現在才九歲,竟然被那些惡奴教得滿嘴村話……要是被祖母和父親知道了,夫人豈不也有錯了?所以三妹妹與其求我救四妹妹,不若好好去教教四妹妹,讓她以後莫要如此胡鬧。」
柳默曲捏著帕子,似是要將那帕子捏破一般,道:「可是……她……」
柳默慎眉頭微皺,眼神露出了一絲難過,幽幽道:「我也知道三妹妹和四妹妹是親姐妹,三妹妹又心軟,那隻好我這個嫡親的二姐姐做回惡人了。不然下次四妹妹要是當著外人這麼說,那你我姐妹的將來,可就要沒了。」
柳默曲聽見這句話,有了一瞬間的失神。
是呀。如果今天的事情真的傳了出去,那麼她……
柳默慎看著柳默曲的眼睛,微微一笑,不再多說話,便扶著柳默敬,一同向梅園走去。
二人走出了很遠之後,柳默慎回過頭,就看見柳默曲還站在原地出神。
待柳默慎與柳默敬二人回到了梅園,柳默敬才對柳默慎說:「以前我只知道四妹妹嘴厲,卻沒想到她何止是嘴厲?簡直就是心毒。小小的年紀。什麼話都敢說。」
柳默慎扶著她坐下。笑道:「姐姐管她呢,田嬤嬤方才得了我的話,定會好好看管她,這幾天想必她也鬧不出什麼大事了。」
柳默敬仍然擔心。拉著柳默慎的手。急道:「可是父親……等父親將來凱旋。聽見四妹妹的事情,定還是要怪你的。」
柳默慎聽姐姐說得天真,不由笑道:「姐姐。過幾天祖母回來了,這事情也就不歸我管了,哪裡還等到父親回來的那一天?」
柳默敬這才醒悟過來,放心笑道:「你說得是。」柳默敬想著,復又擔心起祖母來,「田嬤嬤就說是皇后薨了,唬了我一跳。也不知道祖母在宮中如何,又何時才能回家。今天我也算知道了,家中要是沒有個能拿主意的長輩,必然要亂的。」說著,柳默敬長長地嘆了一口,一臉憂心。
柳默慎忙道:「姐姐也不用擔心,祖母不會有事的。」
柳默敬抬手摩挲著柳默慎的頭髮,見她額角的頭髮有些散了,就自榻邊的妝奩里取出梳子,輕輕被她理著頭髮,口中笑道:「妹妹如今長大了,都成了姐姐的主心骨呢。」
柳默慎安靜地坐著,聽見她這麼說,道:「我長得再大,也是姐姐的妹妹。」
柳默敬點頭,替她重新用簪子固定好了髮髻,道:「嗯,永遠都是我的好妹妹。」
柳默慎低下頭,一直緊繃的情緒因為這一刻的寧靜,終於紓解了開。
如果能一直這樣,也是很好的。
自從章皇后薨逝之後,皇宮之中白茫茫的一片,太子周端這幾天一直跪在皇后的靈前,毫不顧忌禮儀如何,手扶著棺槨,將頭抵在棺木之上,哀哀哭著。
清平帝在章皇后之後,便急火攻心昏了一天,等他醒過來的時候,就拍著床榻大喊,要殺盡所有的宿衛並其族人,為皇后報仇,更要挖出那幕後主使,株連十族。
而後,也不顧內監的勸慰,執意傳了紙筆,擬好了聖旨,也不用人修改什麼,直接拿了玉璽,就要蓋。
但在用璽的那一刻,清平帝由吐了一口血,再次暈倒。
宮中再次亂成一團,尤其是貼身的內監,拿著那沒用皇帝玉璽的旨意,也不知道要怎麼辦。
想來想去,只得火速命人傳來了叢晰。
叢晰本就在暗中派人調查行刺的事情,聽見宮中急傳,以為又出了什麼事兒,連忙進了宮。
內監偷偷將那份旨意給叢晰看了。
叢晰拿過來一看,皺了眉頭,又將那份聖旨還給內監,叮囑道:「好好放著,莫叫別人看去了。」
內監小聲道:「這個自然,咱家知道輕重……那等殺才本就是族誅之罪,只是對那些宿衛也要誅族,這……這可如何能行。」
叢晰道:「此時你我知道就好,皇后薨了,陛下難過之中,難免……」他沒有將後面的話說出口,只是嘆了一聲。
待清平帝再次醒了過來,已經是掌燈時分。
旁邊一直守著的幾個宮女一見皇上睜開了眼睛,慌忙道:「陛下醒了。」
緊接著,傳太醫、把脈、問安,又是一陣忙亂。
清平帝躺在榻上,灰白的臉上沒有表情,彷彿周圍的慌亂都不存在一樣。
許久,待人都退下去了之後,清平帝才問身邊的內監:「太子呢?」
內監忙道:「陛下,太子下午來了兩趟,陛下都沒醒。現在太子就在皇后靈前,可要老奴去傳?」
清平帝沉重地喘著氣,半天才道:「罷了,讓他再陪陪他娘吧,再就見不到了。」說到這兒,清平帝又嘆了一句,「見不到了。」
內監見清平帝如此。自己也是一陣心酸。
清平帝閉著眼睛躺了一會兒,才問:「那兩個王爺呢?」
內監道:「也都在靈堂,陪著太子呢。陛下,要不老奴去傳他們來吧。」
清平帝依舊是搖搖頭:「啟澄呢?」
內監道:「叢大人就在前面,候著呢。」
清平帝聽說,掙扎著起身。內監見狀,趕忙上前扶了一下,卻被清平帝推開:「朕還沒到坐不起來的時候,去將啟澄叫進來。」
內監忙應了一句,退到了外面。對早就等在那兒的叢晰道:「叢大人。陛下在等著你呢。」
叢晰整理了一下衣服,問:「太醫怎麼說?」
內監壓低了聲音:「陛下是有了春秋的人,乍經此事……唉,只得好好調養了。大人一會兒說話。務必……要當心些。」
叢晰點頭道:「我曉得。多謝。」
叢晰走進殿內。只見清平帝面色灰白,兩天的功夫,原本花白的頭髮。竟然幾乎全白了。
原來年紀雖大,但精神矍鑠的清平帝,驟然就彷彿老了二十歲般。
叢晰心中微酸,面上表情卻不變,跪地拜道:「臣參見陛下。」
清平帝也不說免禮,而是直接就問:「聞匡說是你覺察到有人要行刺?」
叢晰低著頭,應道:「是,臣在集市上,看見有人鬼鬼祟祟的,就起了戒心。」
清平帝握緊了拳頭,又問:「是什麼人?」
叢晰道:「臣不知,那人到了攬月樓附近就失了蹤影……」
清平帝坐在那兒,只聽見了「臣不知」三個字,就壓根兒聽不進去叢晰後面的話了。他自榻上看著叢晰,突然發怒,將榻邊小几上的葯碗掃到了地上,打斷了叢晰的話,怒道:「你不知道?你膽敢說你不知道?朕要你們何用!」
內監嚇得兩股戰戰,本想大著膽子來勸解一二,卻又不敢亂動。
清平帝指著叢晰:「宿衛里出了刺客,宿衛的將軍難道不知道?傳旨刑部,嚴刑對待。」清平帝眼睛通紅,高聲怒道,「不,不用查了,宿衛之中人人都有嫌疑,都給朕誅滅九族!全福!朕之前擬的旨呢?還不傳下去!」
「陛下!」叢晰跪行幾步,靠近榻邊,道,「陛下不可如此行事,臣請陛下給臣些時日,臣一定能查清楚此時!」
清平帝此時完全聽不進別人的勸說,聽見叢晰這樣說,怒道:「住口!難道你也是與他們有勾連?」
叢晰知道清平帝此時被傷痛迷了心性,索性大著膽子直接道:「陛下不是桀紂之君,又怎能行桀紂之事?宿衛的將軍們雖然失職,但其他的宿衛軍士卻罪不至死,還請陛下三思!」
清平帝被叢晰的那句「桀紂之君」震了一下,他陡然冷靜下來,問道:「你說朕是桀紂之君?」
叢晰見清平帝的神色略有平靜,便不回答清平帝的這句問話,而是道:「陛下,還請陛下容臣些時日,臣定將幕後之人緝拿歸案。」
清平帝還在想著叢晰剛才那句桀紂之君的話。
叢晰說得對。若這個時候,他當真不分青紅皂白地大開殺戒,不但天下不穩,而且……後人又會怎麼評價蕊卿?
想著,本就筋疲力盡的清平帝終於支撐不住,頹然倒在了榻上,道:「罷了,你去查吧。」
叢晰這才鬆了一口氣,道:「臣遵旨。」
清平帝無精打采地說:「讓寧遠接管宿衛吧,以前的那幾個,交由刑部,讓吏部和兵部一起去審,永不敘用,都給朕打發到看不見的地方去。營衛這次護駕有功,賞聞匡與那個刺殺了刺客的人一年的俸祿,金千兩,升兩級,其餘的人賞半年俸祿,金五百兩。邢美人護駕有功,封貴妃。」
前面的還好說,可是邢美人竟然直接封了貴妃?
宮中現在有淑、賢二妃,而淑妃更是昭王的生母,皇後去世之後,淑妃變成了後宮之首。
可是皇上此舉,卻直接將邢美人提到了淑妃之前。
難道……叢晰心中想著,陛下知道了什麼?(未完待續。。)
ps:二更~~今天這六千來個字,我改了六個多小時,可算是比較快速地過渡了……以及~為叢晰掬一把同情的眼淚,皇帝封了那麼多,竟然沒有他的事兒……
今天難有加更了,抱歉~明天的更新將繼續非常穩定地在中午十二點和晚上五點~么么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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