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搜查
有人在為別人擔心,有人在算計別人。而叢晰現在,則是唉聲嘆氣地看著在他家亂翻的京兆尹的府兵們。
領頭的府兵衛趾高氣昂地指揮著人搜查,斜眼看著叢晰,問道:「這京城之中,還有叢大人不認識的人?」語氣中,滿滿的都是不屑。
叢晰心疼地看看被府兵粗暴踐踏的花圃,無奈地說:「京中人以百萬計,本官哪裡能人人都認識?比如說這位軍爺,我就不認識。」
京兆尹領的府兵衛是從七品武官,而叢晰明面上的羽林軍副將則是正五品武將。一個正五品的武將對著一個從七品的五官叫「軍爺」,已經是帶著諷刺了。
偏那府兵衛卻和沒聽出來一樣,只是冷笑道:「那叢大人怎麼就知道有人要行刺,還知道去城外請了綠柳營的寧將軍?大人還是從實招來的好。」
叢晰笑道:「這你要問聞大人,是聞大人在街上攔住了我,只說了事情緊急,讓我速速調綠柳營的人入京護駕。」
府兵衛依舊是不信的語氣:「叢大人在羽林軍中供職,聞大人是營衛之長,他又怎麼會託付你?」
叢晰雙手一攤,一臉無辜:「羽林軍,營衛,宿衛都是陛下的護衛。就連聞大人當年都是從羽林軍副將升到了營衛長,我們熟悉有什麼可奇怪的?」
府兵衛還是不依不饒地問:「那大人可知,聞大人有沒有找其他營衛去給寧將軍送信?」
叢晰的臉色這才沉了下來。他打量了那將領一番,問道:「這位軍爺是在和本將開玩笑?你們大人是讓你來查本將的,還是來查營衛的?」
那府兵衛頓時語塞。
雍朝三支侍衛隊伍,羽林軍是自高級將領、武官的子弟中,選拔出來的,平時只在校場之中訓練,並無實職;而能入宿衛的人,則是從下層軍士或其後代之中選拔,但這類人至多只能做到中郎將便是頭了,再往上的幾個將領。只能從羽林軍中選拔出來;而營衛則只是由皇上和營衛長秘密選拔。每個人的身份也只有皇帝和營衛長才知道。
所以天下人只知道營衛長是誰,卻沒人知道營衛中其他人的身份,甚至都不知道營衛的內部是怎樣架構,如何運作的。
還有特殊一些的。就是駐紮京城外的綠柳營。其將領從來都是自羽林軍或宿衛之中而出。比如說寧遠寧將軍,昔日也是羽林軍的人。
所以現在,這個府兵衛張口就敢問營衛的消息。豈不是自己找死?
叢晰見他臉上有了怕意,這才袍袖一甩,做足了生氣高傲的樣子,道:「再有什麼事情,叫你們大人自己來問我,派幾個府兵翻我的家就罷了,現在還敢讓個從七品的府兵長來審我,還要打探營衛的消息,簡直不可理喻!」
說罷,叢晰腳一跺,頭一仰,邁著四方步就進了屋子,將門用力關上,全然不顧外面那府兵長的臉色都變了幾變。
那府兵長緊緊握著拳,恨不能現在就衝進門,將叢晰拖出來打一頓。不過他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所以咬牙切齒了半天才道:「我們走!」
叢晰自門縫裡看見他們走了,又回頭看了看屋中的狼藉景象,嘆了口氣,俯身開始收拾。
此時,緊閉的門再次被推開,招金自外面進來,看見這一地的狼藉,也嚇了一跳,忙道:「公子你坐著,我來吧。」
叢晰並不聽,而是把被人翻落在地上的書撿了起來。見上面有幾頁的書角濕了,嘆氣道:「這書是知兄送我的,現在卻成了這個樣子。讓他看見,怕是要吃人了。」
招金雖然不知道書中的價值,卻知道書的價格。尤其是從是衡那拿來的書,定然不是凡品,便將書接過去,道:「是公子要吃也是吃京兆尹。隨便派了個人,就敢來抄公子的家。少爺別生氣,我把書拿出去晾涼……」
說著,招金將被書拿出去,小心翼翼地展開,並不敢在太陽底下直接放著,而是在屋檐下的迴廊里,將書擺好了,又進屋收拾其他的東西,不忿道:「少爺你都不知道,剛才他們去鎮遠侯府的時候,那巴結的。到了我們這兒,倒成了那副嘴臉,真是欺負少爺你性子好。」
本來心中也有氣的叢晰,聽見他這麼說話,反而笑了,他低頭看看自己,笑問:「我性子好?」
招金氣道:「就是好,這麼大的事情,陛下最後就處置了宿衛的幾個將軍,其他的人都沒事兒,這一定是少爺求下來的。而且八月十五這樣的日子裡,竟然有人在京行兇,要殺侯爺之子,難道京兆尹就沒問題嗎?再有鎮遠侯家裡的那……」招金也知道叢晰最不喜歡自己話多,便住了口,只是嘟囔道,「他們得了命,就來折騰我們,算什麼?」
叢晰知道招金是在為自己不平,笑道:「這些話家裡說說就行了,出去了可別說。」
招金嘟著嘴道:「我又不傻。」忽而又笑了:「少爺,你知不知道那個劉大人有個外室,還有了孩子,今年五歲了。」
叢晰聽見,皺了眉頭:「都說劉大人的夫人端莊賢惠,他與夫人也是伉儷情深,家裡連個通房都沒有……又怎麼會養外室?」
招金將倒在地上的花瓶撿起來,正心疼上面磕壞的地方,聽見叢晰問,口中道:「我只知道這要是讓御史知道了,劉大人的官也就到頭了。」
叢晰知道他要做什麼,便告誡道:「這個時候你可別亂來。把這事兒記在你的賬冊上,連那個外室的祖宗,也記得給小爺翻出來,早晚有用。」
招金應了一聲,道:「我曉得。」
二人正收拾著,就聽見外面傳來了略帶沉重的腳步聲,一個尖利的聲音道:「叢大人可在家中?」
叢晰愣了愣,竟然是陛下身邊的內監?
他對招金使了個顏色,招金也機靈,聽見有人叫門,忙躲到了屋內。
叢晰正了正衣冠,開門笑道:「泰公公,您今日怎麼得閑來了?可是陛下有什麼旨意?」
泰公公進了門,笑道:「叢大人,咱家是來給大人送東西的。」說著,從懷中掏出了一疊銀票,遞給叢晰道,「陛下不好明賞您,特意讓咱家給您送來。」
叢晰見狀,跪下道:「臣謝恩。」
泰公公又道:「陛下口諭,這幾天大人可能要受些委屈。還有鎮遠侯府的事情,既然大人覺得事有蹊蹺,那就再查一查吧,莫真的害了棟樑。」
叢晰道:「臣遵旨。」
泰公公傳旨完了,才將叢晰扶起來,看了看此刻他家裡的樣子,笑道:「叢大人這委屈,只怕不小。唉,依咱家看,大人也應有個人在身邊照顧一二才好。」
叢晰笑道:「多謝公公關心。」說著,從那疊銀票里抽出兩張,也不看金額,塞到了泰公公的手中。
泰公公呵呵一笑,只拿了一張:「咱家謝叢大人賞,宮中還有事,咱家先回去了。」
等泰公公走後,招金才從裡屋出來。他湊到叢晰身邊,伸著頭看那疊銀票。
都是百兩一張的,看數量,少說也有萬兩。
招金愛錢,所以一看見這麼多錢,立刻笑道:「我以為少爺這次費了那麼大的力氣卻什麼都沒有呢。」
叢晰看著他兩眼放光的樣子,便拿了十張銀票自己收著,其餘的都給了招金:「這次你也辛苦了,賞你的。」
招金生怕叢晰反悔一樣,立刻將那疊銀票接過來收入懷中,口中道:「謝少爺賞賜。」
「別高興地太早。」叢晰笑道,「剛才那個府兵長,記住臉了嗎?」
招金用力點點頭:「臉和味道,都記住了。」
「去查查,是什麼人想要打聽營衛的事兒。」叢晰吩咐道。
「是!」招金應道。
齊老夫人剛一回府,就派了身邊的一個小丫頭,過來請柳默慎過去。
柳默慎也知道齊老夫人是為了要找她,便換了身家常的衣服,只帶著暮秋去了齊老夫人處。
剛到門口,就見一貫不苟言笑的孫嬤嬤站在門口。她看見柳默慎過來,依舊是面無表情地給柳默慎行了個禮:「二小姐。」
柳默慎還了半禮,問道:「祖母回來了?」
孫嬤嬤道:「是,如今老夫人正在更衣,等下還要再回宮中,為皇后守靈。」
如今皇后薨逝,有品階的命婦都要入宮去。尤其是之前又發生了那些事情,更是無人敢有絲毫怠慢。
齊老夫人這時候能回來,想必是清平帝看著齊老夫人年紀大了,暫時讓她回來休息一番吧。
柳默慎看了孫嬤嬤一看,見她眼中帶著些微的不滿,就知道她並不希望自己這時候來打擾齊老夫人——哪怕是齊老夫人叫她來的——便笑道:「既然這樣,我就不打擾祖母休息了。」說罷,就要離開。
卻聽見屋裡面傳來了齊老夫人疲倦的聲音:「二丫頭來了?進來吧。」
孫嬤嬤聽見齊老夫人吩咐,立刻給柳默慎開了門,恭敬道:「二小姐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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