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相見
柳默慎微微一愣,不懂何嬤嬤究竟要說什麼。
何嬤嬤嘆了口氣,道:「歷代忠勇公,十八歲的時候不是正四品以上的軍職,就是已經有戰功了。這歲數還在校場書院習武,一無軍職、二無軍功的忠勇公府後人,你那哥哥,倒是第一個……」
這時,柳默慎已經隱隱明白了何嬤嬤要說什麼,卻又拿不準何嬤嬤是不是那個意思。
果然,何嬤嬤接下來彷彿自言自語一樣,道:「我本來還想著給他說個媒,現在看……」
柳默慎一聽,忙打斷她道:「嬤嬤,這事情我祖母都不管,您也……還是等我父親自北疆回來,自己做主吧。」
何嬤嬤知道柳默慎說得有道理,卻依舊鎖著眉頭,道:「等到你父親回來,只怕別人已經算計——」
說到這兒,何嬤嬤驚覺自己說漏了嘴,猛地收住了口,默然不語。
柳默慎卻因此明白了為什麼從來都作出懶怠、不管事的何嬤嬤,會突然起了給柳振言說媒的心。
只怕正是因為有人在算計著柳府長子這門親事,而且必定不是什麼良緣——起碼在何嬤嬤看來,非但不是良緣,反而還可能是後患無窮。
而何嬤嬤會如此,多半是因為齊老夫人和自己。
想著,柳默慎心中頗為感動,便笑道:「嬤嬤的意思,我懂了。」
何嬤嬤看著柳默慎平靜的臉,心知她已經明白了。只得嘆氣道:「你這丫頭,對自家的事情總是冷冷淡淡的。雖說你父親確實……但你和你姐姐到底也姓柳,如果柳家真的出了什麼事請,對你二人也不利。」
柳默慎垂下頭,微微笑著,卻不答話。
何嬤嬤看她這樣子,也知道心結難解,便不再勸,又想著柳默慎今年不過十三歲,再怎麼聰明能幹。難道還能管到兄長的婚事?所以這事情。還是等她先去與齊氏商量一番吧。
是以,何嬤嬤便丟開這事兒,只是問她:「最近陶歸那大丫頭怎麼不見來了?不過是為了官職,多大的事情。竟然還不敢登我的門了。」
柳默慎聽她說起了陶歸。便笑道:「陶姐姐最近家中事情多。確實不得閑。」她看著何嬤嬤老小孩一樣賭氣的臉,笑著說:「這樣,等下次我看見陶姐姐。一定要她來看你,可好?」
何嬤嬤這才轉怒為喜,但還是故作生氣道:「你不要勸她來,十二月她的好日子要到了,我還給她準備了好東西呢,要是她自己想不到來看我,正好省了。」
柳默慎不免愣住了:「陶姐姐要成親了?」她怎麼沒聽說?
何嬤嬤笑道:「她還瞞著你?想是因為如今國喪,她又覺得你年紀小,不好意思在你面前說罷。」說著,何嬤嬤突然起了頑心,神秘兮兮地對她說,「她既然不說,你也不要做聲。等她成了親之後,你再假裝生氣,讓她請你吃好東西。」何嬤嬤覺得自己的主意很好,便笑道,「可說好了,她不管請你吃什麼,你都要帶一份來給我。」
柳默慎笑道:「嬤嬤放心,到時候我讓陶姐姐給嬤嬤準備上好的竹葉青,可好?」
何嬤嬤笑著點頭:「自然是好的。」
柳默慎一直在何嬤嬤家待到午飯之後,才與何嬤嬤道別。
周瑩昇拉著柳默慎,送她出門,笑問:「我這次煮的茶,姐姐喝著可好?」
柳默慎笑道:「好得很,郡主進步了很多呢。」
周瑩昇孩子性格,聽見有人誇獎自己,更是高興。她自懷中將柳默慎今次從她的食譜取了出來,笑道:「等姐姐下次來,再嘗嘗我的手藝。還有,最近師父都說我棋藝精進了不少,姐姐下次來的時候,可要再指點我一二。」
柳默慎笑道:「好。」
周瑩昇忽而又想起來一件事兒,忙道:「姐姐,下個月巧姐姐及笄。雖然我父王說皇祖母剛薨,不能大辦。但我皇爺爺卻說,皇祖母生前很喜歡巧姐姐,所以也不能虧了巧姐姐。所以,王妃此時正在家中準備帖子呢,到時候帖子送到了姐姐家,姐姐可不能不來。」
柳默慎頓了一下。
她可不一點兒都想去昭王府。
不過,看著周瑩昇期待的眼神,她到底也不忍心直接拒絕,只好含混其詞:「好,如果到時候家中無事,我就去。」
周瑩昇聽見柳默慎答應了,更是高興了,便送了柳默慎到門口,又拉著柳默慎說了一會兒啦,才和她話別。
馬車駛到了安義坊外,那人本來駕著車直接到忠勇公府去,卻聽見車內玉俏道:「這位大人,還請勞煩送我們到四福樓去。」
那人聽說柳默慎並不回家,倒是有些愣,但還是應道:「是。」便回馬,向著四福樓的方向去了。
待到了四福樓,玉俏先下了車。
門外的店小二一見是玉俏,立刻上來道:「玉姑娘,一向可好」
玉俏笑道:「托福。陶姑娘來了嗎?」
店小二笑道:「今天上午同內侍衛的孟大人一同來了,但只坐了會兒就走了。還吩咐小的,如果姑娘今天來了,就和姑娘說一聲,陶姑娘家中有些事情,今兒只能失約了。」
玉俏聽說陶歸不來了,便回過頭,看向馬車。
此時,暮秋也扶著柳默慎自車上下來,只聽柳默慎笑道:「既然陶姐姐不來了,我們就上去坐一會兒,等張叔來接吧。」
說著,又對那車夫一禮,道:「多謝大人了,等下我家中便會有人來接我了,就不勞煩大人多等了。」
那人也早沒了耐心,如今聽她這麼說。倒是高興,就只是拱了拱手,便駕車離開了。
柳默慎望向那人的背影,微微一笑,便回身上了四福樓二樓的雅間。
柳默慎在樓上等了還沒有一盞茶的功夫,倒是等到了另一個人。
「二姑娘,好生悠閑呀。」只見叢晰站在門前,只是探出頭,向著雅間里望了望,笑道。「不知可方便讓在下進去稍坐片刻?」
本來端著茶杯的柳默慎面無表情地放下茶杯。道:「進來是可以,只是我的錢只夠我們四個人的茶,大人的茶錢,可要自己結了。」
叢晰懶散地進了門。坐到柳默慎的對面。雙手一攤。笑道:「這可糟了,我身上竟然連一個銅板都沒有,看來要渴著了。」
柳默慎聽說。很認真點點頭:「是,大人果真只能渴著了。」
叢晰被噎了一下,半晌,才苦笑道:「二小姐欠了我那樣多的解釋,卻連杯茶都不肯請?」
柳默慎抬頭看了他一眼,正好迎上了叢晰看起來很可憐,但內里卻閃著試探的眼神。
這一世的叢晰,和前世她記憶中的叢晰完全不同。
前世的叢晰,是一個從眼睛里都透出剛毅的戰將,而今世此時的他,卻是用「紈絝」二字偽裝自己的少年人。
柳默慎想了想,從袖中拿出了一個口袋,將裡面的東西倒在了桌子上。
正是當日,喬揚在永昌當典當的那幾顆黑色珠子。
叢晰面色微變,伸手就要拿那些珠子。
卻被柳默慎搶先一步,握在了手裡。她笑道:「現在,就是大人欠我一個解釋了。能讓堂堂營衛長下力氣要得到手的東西,不會僅僅是從海上來的那麼簡單吧?」
叢晰毫不疑惑為什麼柳默慎會知道他才是營衛長。甚至心裏面,叢晰覺得她就應該知道才是。不過此時,他還是有些好笑地看著她,指著她的手問:「姑娘可知道,就憑你手裡握著的這個東西,我此時就能將忠勇公府給抄了。」
柳默慎無所謂道:「那就抄好了。大人去的時候,順便和我祖母說,讓她派人來四福樓接我回家。」
叢晰再次噎了一下,道:「你不怕?」
柳默慎笑道:「怕呀,所以大人你看,我生怕招了賊,所以只敢帶在身上呢。」
叢晰聽著柳默慎意有所指的話,又看了看柳默慎握著的手。
瘦瘦的,有一些蒼白,能清晰地看見骨節。
叢晰沉吟了許久,才緩緩道:「去年春夏的時候,京中發生了幾件命案,死的人或懂堪輿之術,或能刻章仿字。營衛追查了一陣子,發現兇手竟然是北疆的探子,順著線索又查了下去,最後再今年初,就查到了鎮遠侯府的身上。」
柳默慎輕輕皺了眉頭,道:「容小女猜一下,只怕不是找到了帶著鎮遠侯府標記的私鑄兵器,就是找到了書信?」
叢晰笑道:「姑娘聰明,書信和兵器都有了。陛下震怒,只是那時在下覺得事有蹊蹺,所以就勸陛下稍安勿躁。陛下覺得有道理,就令在下暗中查出鎮遠侯府私鑄兵器的所在。」
柳默慎喃喃道:「結果,大人沒找到鎮遠侯通敵叛國的證據,卻找到了鎮遠侯……勾結海盜,貪贓枉法的證據?」
叢晰這次則搖了搖頭:「姑娘說對了一半。確實有海盜往京中送了東西,但不是行賄,而是販賣,不過等我查到買家的時候,線索就又斷了,那個買家就好像憑空消失了一般。再過幾天,就有消息說,鎮遠侯府家中有了海上來的好東西。」說著,叢晰嘆了一口氣,道,「所以我才設了個局,想看看能不能找出線索。結果剩下的事情,姑娘就知道了。」
柳默慎也是一陣發獃,道:「北通北疆之敵,出賣軍防情報;南通海上之賊,貪污受賄,鎮遠侯不死都難。」(未完待續。。)
ps:二更~~~三更晚上九點左右到~么么噠~
目前雖然看起來進入了線索繁多的階段,不過我會在這周末把劇情推進到線索合一階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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