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是愛
86_86208「但他失憶了。」我輕輕道,「你便順水推舟?不告訴他真相,讓他苦於尋找兇手?」
「我一直希望他不要再追查兇手!」盧從涵痛苦地道,「如果他不追究,予柔也不必被冤枉……可他太固執了!竟然請了你們來,我一方面怕他恢復記憶,又不得不繼續陷害予柔……我也很痛苦啊!」
難怪當初我們剛來,她的態度那麼差。
曹佳石怒道:「你根本就是自私!」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我只是想讓我相公得到他應得的!我沒有想過那鳳王珠是那樣的東西!」盧從涵嘶吼道,看起來已快要癲狂,整個大廳內氣氛十分緊張,好在這時候冬兒已經抓了兩隻雞來,左手還握著一團紙,她將紙張打開一些,然後抓了一把,灑在地上。
盧從涵道:「你們仔細看,鳳王珠的粉末,顏色要更亮一些。」
那兩隻雞避開了苦澀的藥粉,只啄鳳王珠的粉末,片刻之後,忽然一隻雞發出了可怕的鳴叫聲,張開雙翅,猛地朝另一隻撲去,另一隻也雙眼發紅,回擊而去。
我知道有種把戲叫鬥雞,也曾在熱鬧的市集之中見過兩隻公雞互相啄對方,互相攻擊,然而不曾見過這樣的……它們像是瘋了一般,也不顧自己的眼睛被對方啄破,只知道攻擊彼此,兩隻雞都傷痕纍纍,鮮血直流,那模樣竟然讓我遍體生寒。
怎麼會……這樣?
其中一隻雞終於落敗,無助地躺在地上,另一隻雞卻不肯放過它,還是拚命攻擊它,彷彿要將那隻落敗的雞啄成肉泥才罷休,冬兒趕緊拿了兩個籠子分別套住它們,勝利的那隻才稍稍安靜下來。
大廳之中靜悄悄的,半響,金升勾著嘴角,冷冷道:「竟還有這樣的東西。」
他顯然也知道金喜金是賣什麼起家的,也知道張颯的事情,他大概覺得自家竟然是靠這樣的東西發財,有點難以接受。
冬兒看了我們一眼,咬著嘴唇,道:「我將它埋回去?」
葉傾皺眉:「埋回去吧。這種邪物,萬不能再現世。你們兩人……一定要好好保存這個秘密。」
盧從涵點頭:「一開始我們想扔進河裡,但怕下游的人喝了無辜遭殃,就想燒了,但又怕煙霧也有影響,只好埋起來。但願數十年之後,再無人知曉這個東西。」
怎麼可能呢。
鳳王珠這樣的東西,有多少人厭惡它,恐怕就有多少人想得到它。
我有點明白張颯為什麼一夜之間報仇,卻一夜之間退隱了,只怕他只想殺仇家,等回過神來,卻發現自己手中握著刀劍,周圍全是屍體,而他自己,卻沒有了記憶。
那才真是如煉獄啊。
相比之下,任正平……太幸運了。
然而事實上,他又是那麼不幸。
我忽然覺得很無奈,道:「葉捕頭,你是捕頭,你來說吧。這案子……該如何定奪?」
葉傾卻也顯得苦惱萬分,道:「這該如何定奪。」
是啊,這樣看起來,任何人都沒有錯,然而有錯的人,又那麼多。
任家老爺任繼光帶來鳳王珠,引火上身。任正瑞無所事事卻要得到家產,不勞而獲。盧從涵心意難平而偷取鳳王珠,從而導致一系列的事情。
貪慾,懶惰,自私,仇恨。
這些才是兇手,不止是任家的案子,之前的案子,也都是因為這些東西而產生的。
大家正一籌莫展,整個大廳靜悄悄的,小香卻忽然驚呼:「曹佳石呢?!」
眾人抬頭,果然,曹佳石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了,而冬兒也一直沒有回來。
林致遠皺眉,起身便往外走去,葉傾也拿起刀往外走。
然而不必走太遠——曹佳石已經回來了。
他手中握著一把短匕首,上面還有血跡,他那張略嫌猥瑣的臉上此刻猙獰萬分,還濺著血跡,而他猩紅的雙眼狠狠地掃過每一個人,然後他大吼一聲,直接朝任正平以及盧從涵奔去!
盧從涵看到他匕首上的血跡,簡直快要暈過去,道:「冬兒!」
林致遠面無表情擋在盧從涵面前,把劍一擋,不算輕鬆地擋住曹佳石的匕首,曹佳石雖然吃了鳳王珠,看起來力氣極大,但到底沒有林致遠武功高,也遠不如他靈活,林致遠並不願傷到他,只不斷卸去他的招式,曹佳石像是被激怒,不再管林致遠的劍,一邊以*承受著林致遠的劍,一邊直接舉著匕首靠近林致遠!
我嚇了一跳,順手抄過桌上瓷杯,狠狠往曹佳石額頭上擲去,曹佳石像被打蒙了,忽然轉頭狠狠瞪我一眼,而後竟然以匕首朝我這裡拋來!
他力氣太大,那匕首速度飛快,我側身去躲,卻還是被划傷手臂,當下便痛的一個抽氣,小香驚呼道:「小姐!」
「不礙事。」我痛的牙齒打哆嗦,卻還是看著林致遠那邊,林致遠臉色冰冷,手上再不客氣,砍上曹佳石還欲動手的右手手臂,曹佳石吃痛一頓,卻繼續要上前肉搏,林致遠冷哼一聲,竟然直接砍下曹佳石手臂。
我第一次看到林致遠這樣,雖我知道他是個殺手,取人人頭易如反掌,眼睛都不會眨一下,何況手臂。
但……之前我只是知道,親眼所見去,卻是第一次。
那麼一瞬間,我連手上的疼痛都忘記了。
曹佳石終於被制住,整個人在地上打滾,林致遠對葉傾道:「你來,若我動手,他必死。」
葉傾趕緊接手,一個手刀辟昏了曹佳石。
林致遠冷著臉朝我走來,道:「手。」
我這才反應過來,趕緊囁嚅道:「沒事……」
林致遠臉色臭的嚇人,也不再說話,直接將我打橫抱起,右手托著我腋下,像是要防止我受傷的手臂被晃動一般,他抱著我往外走去,整個大廳居然沒人出聲阻止,彷彿都覺得這很自然不過。
我忽然覺得憤怒非常,冷著聲音道:「放我下來。」
「我送你去房間,要包紮傷口。」他比我聲音更冷。
我怒道:「你管我幹嘛!」
林致遠不理我,踹開我的房門,將我輕輕放到床上,而後去找來個小醫藥箱,真的開始替我專心包紮傷口。
我還是很氣他,便忍著痛躲他,道:「你別碰我!」
林致遠怒道:「別胡鬧!」
「對,胡鬧,反正我年紀小,做什麼都是胡鬧!總有一天我死了也是胡鬧死的!」我氣得伸腳去踹他,嘴裡依然不停道,「你管我幹嘛,你又不喜歡我。你不喜歡我,幹嘛要耽誤我!我一會兒天亮了就回家,我們就再也見不著了,到時候我死了你照樣管不著!你連知道都不會知道!」
他一把抓著我的小腿,像是忍著怒氣道:「你還不像小孩子?張口閉口就是死,你很想死嗎?剛剛也是,曹佳石傷不著我,你何必插手。」
「對,我就是喜歡插手,我就是多管閑事!我上趕著去干我不該做的事,喜歡我不該喜歡的人!你管我幹嘛!我……」
我一堆話還沒嚷嚷完,卻驟然停住,只因林致遠忽俯身,用他的嘴巴堵住了我的嘴巴,我滿腔委屈,滿腔抱怨,滿腔怒氣,也一同被堵住,只不可置信地呆在原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愣愣地看著他長長的睫毛,高挺的鼻樑,還有他身上縈繞著的好聞的香氣。
這吻一縱即逝,林致遠很快坐直身體,面無表情地替我包紮起手臂,我傻了半天,才找回語言,結結巴巴道:「你,你剛剛,剛剛乾嘛親,親我!」
上回是給我的渡氣,這回呢?!
總不可能是怕我罵人罵到氣短,所以也給我渡氣吧?!
我一句話說的斷斷續續,實在是因為太過震驚,心中又帶著那不可告人的期待。
林致遠語氣依然淡淡的:「你太吵了。」
我:「……啊?!」
他看了我一眼,大概是被我獃滯的模樣給逗樂了,竟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一如那日碧靈山莊,他的那一抹似有若無的笑容。
朝來暮去,我跟隨他的這一路的時光,便彷彿都醉在這樣的兩個笑容中。
林致遠很快收回了笑容,淡淡道:「以後不要動不動便把死字掛在嘴邊,我和別人打鬥,你也不要出手,對我來說,很困擾。」
我回過神來,聽到他居然還要教訓我,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道:「你困擾?!你還敢說,你……」
我氣到一半,忽然愣住。
林致遠本是個殺手。
殺手,最不怕的,便是死字。
可他不讓我說那個字。
殺手,最常經歷的,便是打鬥。
他若專心致志和人拼殺,只怕千軍萬馬呼嘯而過,他也會不為所動,只專註手中之劍。
但他說,他會因為我困擾。
我想到很早很早,我看過的一本傳奇故事。
書中那個一襲黑衣,殺人如麻的刺客,與一個善良的農女相遇,相愛。然而他最終卻死在敵人的手下。
敵人問他,你知道你為什麼會輸給我嗎?
刺客卻笑了,他說,因為你從不曾明白什麼是愛,而我,已經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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