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宮變，一怒為紅顏（62）
手掌攤開，已是一手心的血，他看著，微微蹙了一雙雋秀的眉。這病自那夜回來后，便一直不見好，反而愈發嚴重，胸口處她親手留下的傷，也總是反反覆復……
不動聲色的用絲絹擦了掌心的血，端過一旁已涼的葯膳，他仰頭一口飲盡，苦澀的味道在蓓蕾間蔓延，卻比不上心底那份苦澀的十分之一。
亭外，閆剎飛快稟報了今日朝堂上的一切，包括帝都乃至各大世家之間的動向。
亭內，那執筆作畫的人只是默默聽著，不發表任何意見，也沒有任何指示，淡漠的神情彷彿對這些事一點也不關心。即便如今的他稱病，但對朝堂上的動向，依舊了如指掌，特別是她。
他白皙執筆的手，微微滯了下，看了眼眼底即將成形的畫像。
沒想到阿影她，竟為宮睿懷了孩子……
一想這個，心底，那抹苦澀的味道如絲般滋長，讓他忍不住又咳嗽出聲。
「殿下……」亭外，閆剎緊張的叫出聲。
「她，可好？」他二次出聲詢問，心中關心的唯有她。
閆剎心下輕嘆了聲，「睿王妃很好。」
其實主子又何須為她擔憂，她雖沒了孩子，卻逼的老太師辭了官，而這裡面還有主子的一分功勞。閆剎心下有些不忿，老太師倒台了，於主子可是一點好處也沒有。
那個女人，已經是睿王妃了，主子你醒醒吧！
閆剎很想對著那依舊執筆作畫的人吼上這麼一句，可他心底更多的卻是心疼。
從七歲護到她成人，一天天看著那個小女孩在眼中成長，主子把生命里最好的時光都給了她，那般的護著，那般的守著，那般的疼愛道，轉眼她卻成了另一個男人的妻，這讓他情何以堪？
他不懂那情/愛，只知道，即便是養的一條狗，久了，也會有感情。
明明是她無情，為何痛苦的卻只有主子？
閆剎忽然覺得這世間的情/愛還是不要沾染的好，便是如主子這般脫塵的人，都只落得如今這等模樣，那情/愛恐怕才是這世界最毒的毒藥吧！
「她的身子，可無礙？」宮靖的聲音聽來模糊不清，彷彿被風吹散了一般。
在問這話的時候，握筆的手頓了頓，筆尖的墨汁滴在紙上，在那女子眉間突兀的暈開，他情急的用衣袖去擦，墨汁將他潔白的衣衫染黑，卻在那女子眉間落下了磨滅不掉的淺淺一抹痕迹。
他嘆了聲，掐破指尖，任那殷紅的血，滴在女子眉間那抹淺淡的墨痕上，直至遮住了原先的污點，這又執了筆，在女子眉間細細勾勒出一朵明艷如血的梅花。
「殿下，你為何要上書陛下，彈劾老太師？」閆剎最終將心底的疑問問出，「這等時候，你這樣做，不等於是自掘墳墓嗎？」老太師可是太子的中流砥柱，睿王與睿王妃那等將其拉下，殿下不為其求情也罷，為何還要添一把火？
「太師在朝幾十年，根深蒂固，他日我若即位，也是要除去他的。」宮靖斂了眼底的光彩，淡漠開口。所謂功高震主，所謂一朝君王一朝臣，老太師這等把持朝權的重臣，一句話便可左右帝王的人，不可留！
「殿下，可現在您還未登基，又何必急在一時？」閆剎追問一聲，心下愈發擔憂主子現今的處境。
宮靖手中動作未停，細細描繪，觸筆極輕，他筆下的女子已漸漸成形，「他欺她，我不許。」
柔而不陰的聲音悠悠響起，卻似暮鼓晨鐘般敲在閆剎心上。
這天下間，誰欺她，他便滅誰。
那怕她那樣對他，他心底依舊沒有半點怨恨。
阿影，不管你如何對我，我初心不變，初衷不改，縱然萬劫不復，縱然相思入骨，我也待你眉眼如初，歲月如故！
「殿下！」閆剎悲戚低吼。
「從今日開始，清理太師府的人，先從外戚開始。」他唇間吐出無情的話，屬於帝王令人不可違逆的氣勢，已初成雛形。
「殿下，這等時候……」閆剎失聲叫出口，宮靖眼眸微抬，一抹隱現的利光，讓他及時住了嘴。
擱下墨筆，輕吹畫卷，他眼底流露出難掩的眷戀。
他將畫卷小心翼翼的掛了起來，拂紗掠影中，他的身影在閆剎眼中愈發顯的單薄嶙峋，隱隱透出一股令人心酸的寂寥。
委身，他蜷在了一旁的小榻上，手臂撐著頭，痴痴瞧著畫中的女子，唇邊溢上絲滿足的笑。
「太師已經辭官了，太師的人我留著不過是浪費糧食。」他淡漠的朝閆剎回了句，微閉上眼，那樣子彷彿已是疲倦至極，閆剎抿了抿唇，終是不忍心在打擾，「是，屬下明白。」
忽而風起，他彷彿瞧見那畫中的女子如同一下活了過來一般，在那紛飛的花海中，翩翩而來，對著他輕噥軟語輕……
那一年，父皇為他賜了婚，他心下不願卻不敢反駁。只知道，他的未婚妻是左相的二女兒，一個未滿八歲的小女孩，出於不忿也出於好奇，他打了要看看那個未滿八歲的小妻子一面的主意。
十八歲生辰那日，他央求了母後為他辦了一場生辰宴，聘請了各大世家的公子小姐，心下，他不過只是想看看他那個未滿八歲的小妻子，長的是何等模樣。
若是入不了眼，他就是在乾清宮外跪斷了腿，也要跪到父皇收回聖意。
宴席上，他並未如願看到他的小妻子，因為她缺席了，這一點讓他對她大大的不滿。
他心下煩悶，丟下一群世家公子，獨自去了御花園。
寒冬的季節，御花園裡梅花開的最艷，他在閣樓里看那一片如血的花海。
花海之中，他的九弟正在欺負一個小女孩，小女孩大約七八歲，水汪的大眼滿是靈氣，九弟手中拿著一塊絲絹，上面綉著艷紅的梅，旁邊還賦了一行小楷：執子之手，與之偕老！
他這九弟向來頑皮，定是搶了那小女娃的絲絹。
小女娃不說話，只滿園的追著他的九弟不放，一步不曾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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