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畫眉
86_86429李公甫說要給許真真畫眉,她是聽錯了還是李公甫病糊塗了?
可是李公甫接下來的動作卻是更加印證了這一點,他從床上下來,身子都還沒站穩,就聽見他按著胸口輕咳了幾聲。許真真斥責他,自己一點都不關心自己,到時候還得大家擔心。
李公甫笑笑,說:「還是先想想你臉上這個疤怎麼處理吧,以後綉庄還去不去?」
他知道許真真操心的事很多,尤其是那綉庄,雖然沒開多久,可卻是傾注了她所有的心血,而且那也是她自信所在。如今她的臉被划傷,是不是還能繼續去主持綉庄?
李公甫多少是了解許真真的,一聽到他這麼說,許真真就犯愁起來:「我這副樣子出綉庄只怕嚇得客人一個都不敢來了,這些天還是讓媚娘去打點吧。」除了這個辦法她實在想不到別的,嘆氣加憂傷。
這時李公甫拉著許真真坐到了梳妝台前,他擺正許真真,好讓她完全能在鏡中看著自己,然後試圖慢慢摘下她的面紗。
許真真連忙護住,並對李公甫怒道:「你這是要看我笑話?畫什麼眉,我們倆都不是真正的夫妻,沒必要騙自己。」
「轉過來。」李公甫但笑不語,只是將許真真轉過來,他看著許真真的雙眸,反倒是讓許真真變得無法動彈了。
是她不能動嗎?不是。
只見李公甫端詳了許真真好一會兒,兩人對視著似乎看透了滄海桑田,他的頭慢慢低下,用手上剛拿起的眉筆開始在許真真眉毛上開始畫起來,他描得好溫柔好輕,絲毫不會讓她感到不舒服,他也偶爾會問一句:「你有多久沒給自己描眉了?」
許真真愣了一下回道:「這段時間忙,我也沒管這些。」想想也真是,自從城中出了瘟疫之後她也的確是沒什麼時間來打理自己了。
「我看這兩天天氣不錯,你找個日子就把綉莊重新開起來吧。」他說話的時候手沒聽,弄得許真真骨頭酥酥的。
「開綉庄?我怕媚娘忙不過來,你也知道她元氣大傷,應該也要好一陣子才能好。」許真真說這話的時候難免惆悵,自己好不容易有了喜歡的事業,也漸漸將它弄到了一定程度,只不過前陣子暫時關張,可絕不會想到以後再也不能出現在那裡,想來心中酸楚頗多,眼中立馬就浮現出了晶瑩。
李公甫捏捏她的臉蛋,然後用拇指擦拭她臉上的淚珠,笑道:「我哪裡有說讓媚娘去開店,你也知道自己整天霸佔著綉庄,媚娘過去心中也定是不舒服的,還不如你親自去開,再說你不正喜歡?」
許真真鄙視了他一眼,剛才還以為李公甫是因為受了傷所以性情大變,沒想到還是那副死樣子,成天不拿她尋開心就不爽。她將頭撇到了梳妝台前,就在那一刻她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是什麼情況?」她額頭上明明有幾道疤痕的,只是這面紗實在不能面面俱到所以才會露在外面,可這會兒她發現鏡子中的自己的額頭竟然一點事兒都沒。
「什麼情況?」李公甫也望向鏡子里。
許真真看了看鏡中的自己,又看了看李公甫,腦子裡儼然浮現了「田螺姑娘」的場景出來,古有田螺幫助愛郎,現有李郎助真真恢復容貌?
她不敢相信的開始將面紗掀開,沒過一會兒便從她和李公甫的房中傳來一聲大叫:「李公甫,你這什麼玩意兒!」
是的,許真真想太多了,臉上的疤痕還在,李公甫並不是田螺先生。
不過更讓她氣憤的是,她看到李公甫「噗」的一聲笑了出來,而且還是仰天長嘯,不對,是笑啊。你說說剛才還是一副柔情蜜意的場景怎麼能轉換的這麼快?
只聽李公甫像是計謀得逞了一般,將手中的眉筆放到了梳妝台上,然後又回到了床上躺下,就好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他翹著二郎腿,竟然哼起了小曲。
有那麼高興嗎?到底在笑什麼啊?
「喂,李公甫,你覺得我這個樣子還能去綉庄嗎?」許真真手插在腰上,只要某人一說錯話就準備發起猛攻,好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李公甫依舊哼哼著,說道:「行啊,你這麼國色天香,哪裡去不了?我說了媚娘一個小女子在操持方面的確不如你,你就算要培養她,也得再過段時間不是?」說得好像頭頭是道,但怎麼感覺處處都是陷阱?
「我那綉庄可是專門為城裡女人美容的,你要我這副妝容過去,生意還能留多少?」許真真氣不打一處來,她現在恨不得掐死李公甫,但是一想到他現在是病患,就在心裡殺了他千百遍,這才放過他。
「你可曾聽過『猶抱琵琶半遮面』?」李公甫笑著說。
「半遮面?」許真真問。
李公甫點頭,剩下的事就讓許真真好好想想去。
……
三日後,許真真和媚娘的綉庄店便重新開業了,來店的客人不止有以前的熟客,更是多了許多新客,這客人絡繹不絕,一方面是因為許真真店的活兒做的真好,另一方面則是許真真在自己店裡推出了一款新的衣服。
她將西域舞娘的面紗微微改良,綉上珠鏈系扣在耳上,然後再配上一抹流蘇戴於系扣處,不協調的感覺倒是產生了幾分美感。媚娘和彩因身段本來就好看,再加上這「半遮面」更是多了幾分媚態。於是乎,全店的老闆夥計都穿戴好了開門迎客,這「半遮面」便在幾個時辰之內火遍了全城。
大家都在說:
「啊,這是李捕頭家開的店,他在這次瘟疫中可出了不少力,聽說他還在那位欽差大人面前幾次求情,甚至丟了性命,你說我們能不去看嗎?」
「是啊,還有許大夫,不光治好了我們全城的人的病,還每周都有義診,可謂是活菩薩一枚。」
「還有媚娘和彩因,也是在這次瘟疫中忙裡忙外的,他們一家都是大好人,我們一定要去看看。」
全城的人多多少少都帶著感激之意前去綉庄前,他們都懷揣著銀子或者能表達他們心情的東西,可是沒想到等他們一踏進綉庄,整個人的想法就完全改變了。
這綉庄的裝飾就跟煥然一新了一般,無論是裝修到配飾,還是那擺出來的衣服都是五花八門,以前只能定做女人衣服,現在竟然還有男子穿的長袍。更神奇的是這裡的每個人都帶著面紗,你分不清是誰,只是覺得賞心悅目,心裡大好。
你挑到一件衣服以為會要出比平時多好幾倍的銅板,可是小丫鬟告訴你,她們的價錢和以前照舊,大家可以放心選用。
那一天,綉庄的生意好到不行,許真真數銅板數得都拿不了筷子了。
「姐姐,以後你可以將銅板換成元寶之後再點,可能就不會這麼難受了。」吃飯的時候看著自家姐姐連菜都不好挑,許仙便替許真真夾了一筷子。
許真真白了他一眼,心想這弟弟終於聰明了一回,但是畢竟自己是姐姐,平日里訓慣了他,哪裡能老實被說服,便說道:「漢文,你從小就是在我跟爹娘的疼愛中長大,一點苦水都沒吃過,對於錢,我覺得你就是視為糞土的,才不會理解姐姐。」說完,她便吃了一大口蔬菜,拚命抑制住在發抖的手,朝桌上的幾個菜碟伸去。
「娘,舅父說的一點兒都沒錯。」老實了幾天的碧連這時說話了,他說,「換成元寶咱們才能騰出更多的地方來放更多的錢,不是嗎?」
碧連估計是這幾天掙扎了好久才放棄,這會兒終於肯接受自己回到幼時了。不過能看到一家人其樂融融的在一起吃飯,倒也覺得是一樁美事,他看著眼裡的許嬌容嬌嗔著怒罵著自己的舅父,而旁邊的媚娘彩因也在一旁附和微笑,突然就感覺自己眼眶濕潤了,這種感覺他不曾有過,所以他暫時讓自己忘掉剛來時的目的。如果即將要消失在這個世界,那就讓他先體驗一下這原本就應該屬於他的幸福吧?
許真真見碧連插話,連忙拿筷子敲了他兩下。
這小子安靜了幾天看樣子又是要整出什麼幺蛾子了。不過,轉頭一看怎麼發現這小子在哭,她愣了,和許仙媚娘對視了一眼,暗想莫不是自己剛才沒個輕重打疼了他,想想他現在才四歲的小身板,法力全無,便說:「你,你怎麼哭了?」
碧連沒說話,許仙問道:「小東子,真是你娘打疼你了?你說出來,舅父一定替你還回去。」因為碧連還未變身前便和許仙打了照面,現在肯定是不能再用原來的名字與他們相認,而許真真呢,在當時情急之下便給碧連取了這個名字,小東子,小東子,得到了碧連瘋狂的排斥,不過現在看來應該是慢慢接受了。
只聽碧連回道:「沒有,我沒有哭,我只是沙迷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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