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昏迷
常姨娘很快便帶著墨香抱著一堆瓶瓶罐罐跑了回來，安老爹也趁機跟了進去，常姨娘把一大堆罐子一股腦兒全給了秦大夫：「秦先生，時間久了，標籤已經掉了，我也記不得這些葯都是幹什麼的了，只得把葯庫裡面看起來像是傷葯的全拿來了。」
秦大夫點點頭：「無妨。」然後一瓶瓶打開聞，然後挑出了一個白色瓷罐，「應該就是這個了。」
秦大夫塗了葯，又用銀針止血，因傷在頭部，銀針止血或穴位按壓止血時間都不宜長，所以要階段性放開讓血液流通。
那雞蛋大的傷口用掉了整整一罐葯，拔了針，雖還是在滲血，但已經比先前好些了。大家都鬆了口氣。秦大夫這才轉過來對安老爹說：「四姑娘這傷口深，這會兒也看不出是否還有內出血，還得等一兩日，傷在頭部，若是還有內傷，恐是麻煩。」
常姨娘讓漱玉去請的梁軍醫這會兒也到了，進來匆忙行了禮，便來看暮雲。
「安大人，傷四姑娘的人下手很重，四姑娘後腦的骨頭都有些凹陷，怕是會有內出血，這外傷倒是不打緊，血止了倒也罷了，若是頭內出血的話，可能會長時間昏迷，或者醒來也會有失明、失語、**等等各種可能的情況，這些在陣前都常見，後腦偏又是頭部受傷最危險的部位，四姑娘若是近兩日能醒來便好，醒不來……」梁軍醫搖搖頭，臉色凝重，「我看秦大夫剛剛用銀針刺穴，這兩日觀察下反應吧，若是銀針刺穴有反應，便多跟她說說話，也許能讓她快些醒來。」
「梁大人，無論如何請想想辦法救救暮雲。」常姨娘扶住聽了梁軍醫的話之後搖搖欲墜的何姨娘，懇求道。
「要看四姑娘的造化了，若是四姑娘這兩日能醒來，以後的治療老夫倒是有信心，可若是醒不來，老夫也無能為力了。」梁軍醫無奈地搖搖頭。
「老夫本來準備給四姑娘服用通竅活血湯，以桃仁、紅花、川芎、赤芍、僵蠶、半夏、延胡索等活血化瘀，不過四姑娘若是不醒，湯藥怕也難入口。」秦大夫也搖頭嘆氣。
雖擔心暮雲無法喝葯，秦大夫還是開了藥方，讓童兒回去取葯來煎。
「各位還是不要都守在四姑娘房內了，四姑娘這兒雖離不得人，但人太多了卻也不利於休息，老夫和秦大夫便輪換在外間值守，四姑娘的丫鬟和老夫的葯童、秦大夫的葯童輪換在內間值守吧。」梁軍醫開始趕人。
「梁軍醫一路趕來辛苦，請先去休息，老夫便先照看前半夜吧。」秦大夫對梁軍醫說。
梁軍醫也不謙讓，當下點點頭，對葯童吩咐：「思慧便留下協助秦大夫處理傷口換藥吧，丑時來叫老夫起來替換秦大夫。」葯童點點頭，表示記得了。
何姨娘讓碧絲送梁軍醫去瀟湘館休息，然後讓常姨娘回去照看錦漣、打發李嬤嬤帶暮雷去睡覺，讓靜月趕緊回靜安堂去回了老太太，之後便和安老爺在主屋內坐著。
「老爺，暮雲會醒來嗎？」
「會的，一定會的。」安老爹不知道是在安慰何姨娘還是在安慰自己。
「到底是誰會對暮雲下這種狠手？會是暮雲早上說的王大掌柜嗎？」何姨娘問安老爹。
「如果上次真的是王全順把小四推到湖裡，這次要置小四於死地倒也可能。只是王全順和小四無冤無仇，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針對小四呢？」
「老爺還記得張姨娘來看小四的時候，小四嚇得躲在被子里的事么？」
「你是說……張秋月死都要保護的那個姦夫，便是王全順？而小四之所以會落水，大約是撞破了他們私會？」安老爹的手指在桌子上輕輕敲著，「無論如何，王全順很有嫌疑。」
「除了王大掌柜，最不喜歡暮雲的大夫人在禁足，府內應該沒有其他人會這樣對暮雲了。」
「雪柔院子有人守著，雖然沒有明令禁足，但是得不到我和母親的允許，是不許人隨便進去，也不許院子的人出來，應該和她沒關係。」安老爹嘆了口氣，「雪柔也是，一個道士的話，能信這麼多年，讓小四吃了這麼多苦頭！」
「我看那青雲道長就是個騙子，說暮雲是皇后命，貴不可言呢，這可又是落水又是受傷的，倒是坎坷得緊，哪看出來貴不可言？然後又說暮雲暮雷和大夫人八字相剋，惹得大夫人厭棄暮雲暮雷。」
「小四最近是多災多難了些，病好了一定要去拜拜佛。」安老爹嘆了口氣，「說起來，今年真是多災難，江州水患，甘肅又旱災，宿州鼠疫，建州雪災，世道也不太平，川中梁王謀反，桂北流寇作亂，關外高句麗又頻頻來犯，也不知是怎麼了。」
一夜無眠，倒也平靜，去看了暮雲兩次，沒再大量出血，只是每次換藥時總要再滲出些血來，只是無論是換藥，還是刺穴，都沒有反應，湯藥也喂不進去，完全不往下咽。急的紅菱直哭，頻頻自責，卻也沒別的辦法，只是一遍遍叫著暮雲。
三日過去，暮雲傷口已經不再出血，開始有結痂的跡象，但卻完全沒有醒來的徵兆。梁軍醫神色凝重地對安老爹搖搖頭：「四姑娘以後有可能再也醒不來，而且若是她還不能有進食的意識，熬也熬不了多久的。」
秦大夫遲疑了一會兒說：「如果能找到鬼醫，未嘗不可救，只是……」
「只是什麼？多少錢都我都不在乎，只要能救小四的命。」安老爹拉著秦大夫的手急急忙忙地問。
「鬼醫喜怒無常，救不救人全看心情，看順眼了，分文不取，看不順眼，金山銀山也請不動他。而且，他行蹤不定，想要去找他，幾乎是不可能的，都是他莫名出現了，又莫名消失了，誰也不知道怎麼去找他。」梁軍醫搖搖頭，「安大人還是向皇上請旨請太醫院的各位前輩們再來看看吧，鬼醫……太難找了，何況即使找到，也未必肯救的。」
秦大夫也點點頭，表示自己遲疑正是因此。
安老爹立即進宮請旨，午後，太醫院的於院正便帶了七八個醫正來到了安府，挨個看過暮雲的脈象和傷口后，又和梁軍醫、秦大夫詢問了前幾日的情形。然後在旁邊商量了一會兒，於院正走過來對安老爹說：「安大人，令嬡的外傷已經無大礙，但腦部還有淤血，淤血塊要自行吸收是非常困難的，如果要靠外力取出，只能開顱，但想必您也聽說過，自華佗之後，再無人完成過開顱的手術，老朽和太醫院的各位同僚也無此能力。但聽聞南疆鬼醫曾為一眼盲少女開顱，取出一幼年時刺入其腦部的異物，而後少女便復明了，若是能找到鬼醫，倒有一線希望。至於無法自主進食，老朽倒是有一套推拿手法，可以通過穴位刺激讓令嬡吞咽，取些牛乳或稀粥來吧，老夫稍後將此套手法教與貴府府醫，倒也能為令嬡爭取些時日。安大人還是儘快派人去尋鬼醫吧。聽聞上個月鬼醫曾在東都洛陽出現過，為洛陽萬花樓的星月姑娘治癒了頭風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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