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番外(三)
謝朝華從皇宮出來后,被送回了之前在京里住的地方。她並沒有感到意外,都已經被老太后宣著入宮覲見了,之前皇帝把他隔離也就沒了意義。
送她回府的人還傳了皇帝的口諭,讓她不用上朝,她領了旨便回府了。青桐看見她回來,先是一陣歡喜激動,接著平靜下來之後,臉上浮現出欲言又止的樣子,謝朝華也不耐煩她這副樣子,開口直接道:「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磨磨唧唧的。」
「小姐……」青桐像是在措辭如何開口,「老太後傳你入宮,可說了些什麼?」
「不過就說了些平常家常的話。」
「沒其他的了?」青桐追著問。
「沒有。」謝朝華心中起疑,「怎麼了?你覺得老太后還會同我說些什麼呢?」
「沒……沒……我就隨口問問啦,畢竟那是老太后啊,她很少管宮外的事情的。」青桐急忙忙解釋,卻有些欲蓋彌彰。
謝朝華心中雖然犯疑,可也懶得再問,這一天下來,她累得不行,只想早點休息,有事也不急在這一時問。
第二天,還沒等謝朝華想起來追問青銅,府上來了一個人,然後她就知道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了。
這個人來得有些太出乎意料了,所以當謝朝華拿到拜帖的時候,愣了好一會兒才讓人請了進來。
「謝小姐,好久不見了。」
「蘇姑娘。一直沒有機會感謝你在樓南的相助之恩,朝華有愧。」來人竟然是蘇月華,自樓南一別後再沒見過。雖然之後有穿出她與韓琅文關係**的傳言,可謝朝華心知肚明,那只是掩人耳目的手段。只是今天她來見自己,實在太出乎意料了。
她笑靨盈盈,還是那樣的美艷逼人,「小姐客氣了,今日來此是有人托我來的。」她直入正題。謝朝華無意識地挺直了背,洗耳恭聽。
「韓大人他現在不便前來,所以托我來府上見小姐。」謝朝華聞言微微皺眉。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會有這顧慮呢?
蘇月華是個說話很直爽的人,也很懂察言觀色,笑了笑。「小姐怕是都不知道這些日子發生了什麼事情吧。謝氏朝華現在可是京都炙手可熱的第一人了啊。」
謝朝華聽了這話疑雲重重,心思轉動,突然想到什麼,問:「是因為中山王肖睿的事情?」
蘇月華輕笑,「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她沒有賣關子,將事情來龍去脈娓娓道來。
謝朝華聽完卻是驚得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原來早在白沙灘一戰之後不久,謝朝華就被彈劾。說她勾結逆黨,論罪當誅。皇帝那時候以證據不足。說是等人帶回京都再交大理寺審訊為由將此事壓了下來。謝朝華突然想明白了為什麼那時候韓琅文會突然來到新樂。
後來肖睿伏誅的消息被長公主駙馬謝琰一紙奏摺傳回了京都,緊接著卻又傳來謝琰無故失蹤的消息,而之後姜英傅回京復命的時候又把在新樂中山王府謝朝華與肖睿一併出逃的事情上報朝廷,這無非是給謝朝華勾結逆黨肖睿的罪名蓋棺定論了,可韓琅文此時卻跳出來為謝朝華申辯,說她是被肖睿脅迫,雙方各執一詞,朝野上下一片嘩然。
可韓琅文一說僅僅是一面之詞,而姜英傅所奏的事情,當日卻有無數官兵親眼所見,對謝朝華很是不利,可韓琅文這些年在朝中處事清正廉明的名聲,他的話卻也有很多人相信,正在雙方各執一詞,局面呈現僵持的時候。皇帝輕飄飄地說了句話,更是舉朝震驚,他說謝朝華是奉旨安插在肖睿身旁的。
雖然皇帝的言語前後矛盾,可既然是金口玉言,有誰能質疑呢?於是這一句話就將謝朝華的事情翻了案。
話說到此,事情也應該平復下來,可誰也沒料到之後卻又波瀾再起,這就要說到與此同時發生的一件事情了。
皇帝至今登基數年卻一直未立皇后的事情,雖然之前大臣為此上的摺子已經堆成了山,可皇帝總是以內亂未平為由給駁了。這回肖睿已經伏法,內亂已平,皇帝再也沒有了借口,這事情又一次被提到了檯面上。
請求皇上立后的摺子雪花般一樣被堆到了御案上。而這兩件毫不相干的事情,卻是在謝朝華被皇帝平冤昭雪后被聯繫在了一起。
不知怎麼回事,冊立謝朝華為皇后的奏請被提到了朝會之上。
謝朝華出身百年世家謝氏,除肖睿逆黨功不可沒,其忠義之心可鑒,而多年在朝任職尚書郎又可見其才華橫溢,為國盡心盡職。如此忠義智慧及一身的女子,母儀天下唯謝氏朝華。
當然也有人出聲反對,說謝朝華被中山王府收為義女,而又曾被肖睿求娶,名聲上不好。可連皇帝都曾經為她澄清,這理由就顯得太薄弱了。
皇帝倒是指出,謝家曾經提及謝朝華已有婚約,可有大臣說可昭示天下找尋李家,若無回應自可視為婚約無效。而且謝朝華為了國家,甘願身處險境,也過了女子嫁人的最好年齡,這樣一個女子國家不能對不起她,令百姓寒心。這言下之意,簡直就是讓皇帝要對謝朝華負責的意思。
蘇月華話說完了就靜靜坐著沒有出聲,謝朝華怔楞了半天,回過神來,唯有苦笑,她好像又被算計了呢。
「韓大人還讓我帶句話給你。」蘇月華盯著謝朝華的眼睛,「你交給他的東西,他未曾動過。你若想要他隨時奉還。」
謝朝華明白韓琅文的意思,不過就是用寶藏交換她的自由,她搖了搖頭:「送出去的東西,我不會要回來的。」何況事情遠遠沒有那麼簡單,寶藏是拿來跟皇帝談判的籌碼,可立后的事情,顯然也不是皇帝的意思,他現在怕也是頭疼不已吧。
謝朝華的猜測一點都沒有錯。
肖旭此刻真的是煩透了,先不說整日整日逼他立后的摺子從未斷過,如今後宮還多個老太后當說客,這就不像對付朝臣們那樣可以冷眉以對。他對於老太后本就很尊崇,那是他親祖母,這世上留下唯一的血脈至親,她對於自己的期望,除了做一個聖明君主之外,也有世人尋常百姓最普通的願望,娶妻生子,開枝散葉而已。可他對於這點是有愧於他的祖母的。
「陳德貴,你看這謝朝華如何?」皇帝突然放下手上的奏摺,抬頭問向一旁垂首而立的人。
陳德貴彎腰垂手道:「謝大人跟在陛下身邊多年,陛下應該是最清楚的了。」
皇帝輕嘆了口氣,喃喃道:「皇后啊……」燭光搖曳,臉色隱沒在陰影里,他突然話鋒一轉:「謝家近日可有什麼動作沒有?」
陳德貴躬身立在一邊輕語稟報:「最近謝氏與朝中舊友接觸頻繁,好似在籌劃上立后的聯名摺子。」
皇帝聽了搖了搖頭,很久才出聲,語調平穩,沒帶一絲感情:「德貴,其實世上的女子若說要做皇后的話,在朕的眼裡卻也就謝朝華合適,可也就謝朝華她不能做朕的皇后啊。」
陳德貴頭垂得更低了,喉嚨發乾,喉頭幾番滾動吞咽困難,他艱難的開口:「陛下聖明,老奴……」
皇帝突然笑起來,打斷了他的話,良久長長呼出了一口氣:「其實我何嘗沒想過立謝朝華為後,這樣多省事,謝朝華會是個很合格的皇后。可是我不能啊,若是我將皇后給了這個人,我卻同時會失去一個真心相待的朋友,和一個忠心為民的大臣,這個賭注太大,我怕我賭不起。」
陳德貴豁然抬頭,他意識到皇帝適才的話中用的是「我」這個稱謂。他跟著皇帝這幾年,從開始的陌生到現如今的了解。目睹這個從伶人出身的皇帝一路上的轉變,他勤奮,刻苦,自律,低調,運籌帷幄,一路伴隨他知道他走得不容易,他看得出謝朝華在任尚書郎的時候,皇帝有了難得放鬆開懷的時候,無關男女,因為那個女子是在皇帝還是賤民身份的時候便相交的朋友。而他也知道,韓琅文在皇帝心中的位置很重要很重要。
他在宮中待了這麼多年,眼色過人,他自然早就看出來韓琅文與謝朝華之間不同尋常的關係,可他心中卻不覺得這應該是一個皇帝會介意的理由,他很是不以為然的。他突然覺得他的主子太苦了,萬人之上的一個人,他理解不了皇帝這樣複雜的心情。
與此同時,謝朝華送走了蘇月華后,自己在屋子裡足足待了一個時辰才出了房門,叫來青桐吩咐她備車。
「小姐,這個時候還要去哪裡?」青桐有些擔心。
「這些日子困著,待得有些氣悶了,想出去走走。」謝朝華道。
看謝朝華嚴肅的表情,青桐不敢再多話,不一會兒備好車馬,謝朝華片刻不耽誤就上了馬車出門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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