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86_86743整個錄影有接近三個小時，樊凱只看到三分之一不到的部分。畫面中的柯嘉被陣痛折磨得死去活來，但他能忍，畢竟是個男人，沒有像女人生產時那樣歇斯底里。可樊凱透過他額上、脖頸上、手背上那暴起的一條條青筋，咬破的厚厚的紗布團，依然能深切感受到他的痛苦。

戴著口罩的年長的醫生有規律地按壓著柯嘉的腹部，用積極的話語鼓勵他、安慰他，柯嘉聽了之後就點點頭，但孩子始終沒有下來，幾次之後，柯嘉終於咬著紗布悄無聲息地哭了。樊凱了解柯嘉，他是很能忍耐的個性，如果不是疼到無法忍受，他是不會哭的。

小-護士蹙起眉頭，戴著口罩看不到她的表情，但那眼底深深流露出來的疼惜再明顯不過。她用紗布輕輕幫柯嘉擦去眼淚，竟然自己也哭了。

樊凱垂下眸子，單手捂著眼睛。手機鈴聲驟然響起，他鬆開手去拿手機，雙眼卻是通紅濕潤。

看著手機上閃爍著的來電，樊凱按住滑鼠，將正在播放的文件暫停。

「喂？」

【樊凱，回家來吧，我們父子好好談一談。】

樊凱剛剛掛斷，另一通電話又打了進來，是李博倫，他說：【對不起樊凱，我把柯嘉和孩子的事情告訴給你父親了，柯嘉正在你們家裡，只要他答應把孩子還給樊家，你父親就會把公司全部交給你。】

樊凱猛地站起來，咬牙切齒，「誰允許你這麼做的？」

【我知道我這次很過分，但是樊凱你知道的，我沒有媽媽，我幾乎是乾媽帶大的，我這輩子什麼人都可以不在乎，但不能不在乎養育我的人。我知道乾媽在意的是什麼，她已經夠絕望的了，我不能看著你讓她更加難受。】

樊凱一拳砸在滑鼠上，滑鼠瞬間碎了，「李博倫，你知道你都幹了什麼嗎？那個人是柯嘉，是柯嘉！你怎麼能這樣？你以為沒有小孩我就得不到公司？你他媽也太小看我了！李博倫，咱倆這麼多年的兄弟情……」

「完蛋」二字他差點就吼出了口。

紅著一雙眼，樊凱掛斷電話。他抽出驅動里的cd，連同影集一起，他抱緊在懷裡，幾秒后他找出一個文件袋仔細地裝了起來，鎖進掛畫後面的保險箱內。

開了母親的車，樊凱一路疾馳。

一個小時后。

樊家。

自從樊正剛帶樊傑曦回來之後，樊凱就沒再踏進過這個家門，今天再回來，半點感概的心情也無，有的只是無盡的擔憂與憤怒。

管家打開鐵門，叫了聲大少爺。

樊凱一邊快步往裡走，一邊在心中冷笑，以前每個傭人都叫他少爺，現在叫他「大少爺」，看來樊傑曦的身份很快就被這裡的下人認可了。

穿過長長的庭院石子路，管家走在前面恭敬地為樊凱推開霸氣的騰龍浮雕的大門。

空間寬大的客廳內，父親樊正剛位居上首，一派威嚴。李博倫坐在側首，面上透著不安，眼底閃爍著愧色。而樊凱一直擔心著的柯嘉，則被兩名保鏢按住雙肩強行坐在沙發里，任他怎麼掙扎也無濟於事。

看到樊凱，柯嘉更加激動，「樊凱，你他媽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第一次看見熙熙就懷疑他是你兒子，所以讓李博倫暗地裡做手腳？這次帶我回來，是不是就為了威脅我把孩子還給你？」

柯俊熙長得太像樊凱了。

「沒有哦！我根本就沒想到孩子會是我的。親子鑒定的事我也是回來之後才知道。」樊凱深深地凝視著柯嘉，眼底只有濃烈的情感，一點也不見被冤枉的無措與驚慌，「柯嘉，孩子是我們兩個人的，我愛你，所以我幹嘛要威脅你把孩子還給我？」

柯嘉愣住了，眨巴著眼睛，古怪地瞪著樊凱，他那最後一句話彷彿頗有深意。

樊凱沖柯嘉笑了笑，「別擔心，我不會讓別人搶走孩子。」

樊正剛冷睨著兒子，雙手撐著紅木椅的扶手慢慢站起來，「樊凱，你這是什麼意思？你別是想跟這小子再續前緣吧。我告訴你，這事你想都別想。還有孩子的事，你們倆今天必須給我說清楚。」

樊凱轉頭看向李博倫，眼底凝聚起深深的失望與苛責，「我倒是不知道我最信任的朋友會這麼替我著想，不惜瞞著我、聯合我的父親，在我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抓我最在乎的人。」

李博倫的雙手互絞在一起，緊緊地握著，沉默不語，但眼底是一抹義無反顧的決絕。

柯嘉沒好氣地白了樊凱一眼，「你最好快點擺平你爸爸。我不管你跟你父親兩人之間有什麼協定，更不會管你是不是會失去樊家的一切財產，我只告訴你們，孩子是我親生的，誰也不會給。」

李博倫抬起頭，「柯嘉，事情我已經做了也不怕你恨我，但該說我還是要說，親子鑒定是我親自去做的，孩子怎麼可能是你親生的呢？就算你不顧及樊凱現在的處境，孩子是樊凱親生的這個問題你不能否認啊。」

柯嘉嗤笑一聲，鄙夷地冷睨著李博倫，「我沒否認孩子是樊凱親生的啊，我說的是，孩子是我親生的，你的明白？」

李博倫皺眉，這有啥區別嘛。

樊凱卻是突然鎮定下來，他甚至還笑了，「柯嘉說的對。」

「行了行了！」樊正剛甩甩手，不耐煩地說：「你回來不看我這個父親，跟你說話你不搭理卻急著跟這小子解釋——你眼裡是不是早就沒我這個當爸爸的了？」

樊凱回過頭，坐在靠近柯嘉的位置，不咸不淡地說：「早在您帶著私生子回來的那天，我就不當您是我爸了。」

「你……」

「我做夢也沒想過自己的爸爸竟然是個偽裝高手，那些國際巨星在您面前真是遜弊了。」樊凱冷淡著臉色，連個正眼都吝嗇於給他爸爸。

樊正剛高高揚起了手，但與此同時，樊凱倨傲地昂起了頭，眼神堅毅，毫不退縮。看著兒子的臉，樊正剛慢慢又把手放了下來。他突然感到自己對這個兒子有些駕馭不住了。

「好，我們先不討論別的無關的事。」樊正剛壓抑住情緒，轉而踱步到柯嘉面前，目光咄咄逼人，「柯嘉，說起來我們也是老相識，當年你在樊凱身邊擔任助理，工作上我是很賞識你的。過去你們那點見不得人的事兒我也不追究你了，我現在就問你一句話，你為什麼瞞著樊凱、把他的親生孩子帶走養了這麼多年？你是不是有什麼目的？」

柯嘉睨著樊正剛，又看看樊凱，不羈地冷笑了一下，說：「老總裁，別把人心想得那麼骯髒！我家的龍鳳胎是樊凱親生的沒錯，是您親孫子沒錯，但同時也是我親生的，我帶走他們、和他們生活在哪裡，不需要知會任何人。樊凱當年沒資格知道，您更沒資格。想要他們回來樊家，包括樊凱，任何人不要指望。」

李博倫一愣，「你是說，那一男一女都是樊凱親生的？」

柯嘉白了李博倫一眼，「都說了是龍鳳胎，你腦子怎麼長的。」

李博倫好像有點暈，「我看柯俊熙長得像樊凱，還以為只有他是樊凱親生的。那個女孩長得像你，我以為……」隨即又正色起來，「柯嘉，既然孩子是樊凱親生的，沒資格說話的那個人是你才對吧。」

柯嘉不怒反笑，眼底儘是譏諷，「跟一個置身事外、狗屁都不清楚的人說話根本就是白費力氣。」

對李博倫的印象一直不算太好，曾經他是樊凱暗戀的對象，柯嘉對自己的情敵自然不會有好的感覺。多年後再遇上，有了接觸，對他樂天的個性剛有一點好感，馬上又被親子鑒定這回事給打回原形。柯嘉也不知道他是哪裡來的自信，能這樣無所顧忌地插手樊家的事，如果他不是已經結婚，樊凱對他也沒有半點留戀之心，他幾乎要懷疑他是不是對樊凱有什麼特殊感情。

李博倫騰地站起來，怒目相向，「你……」

樊凱立刻擋在柯嘉面前，正色道：「柯嘉說的沒錯。」

李博倫定定地望著樊凱，半晌后慘淡地笑了笑，「我也不是為了你，我只是為了乾媽。」

樊凱點點頭，「我知道，但你這次實在過分了。親子鑒定我沒怪你，但你不該告訴我爸。不論是我，還是我媽，其實都不需要你插手做什麼。」

樊凱的語氣其實是真誠的，但字面意思卻有一種「你多此一舉了」的味道，讓李博倫深深覺得自己是好心被當成了驢肝肺，自己拿熱臉貼了別人的令屁股，從而滋生出一股被羞辱感與無力感。

樊正剛意外的沒有不耐煩，聽柯嘉說樊凱的孩子原來不是一個而是一對龍鳳胎后，他的臉上浮現一點喜悅之色，都沒有去管樊凱與李博倫如何爭執，而是直接坐到柯嘉身邊，開始一番苦口婆心的勸導——

「柯嘉啊，你剛才也看見了，樊凱他都不當我是他爸了，但我不能不當他是我兒子，就算他喜歡男人他也還是我兒子。我是掰不過來他這性向了，我老了，所以我現在不求別的，只要他有個孩子，我就把樊家的一切都交給他。既然你都承認孩子是樊凱的了，你這樣固執著不把孩子還給我們樊家算怎麼回事呢？如果你是有所求，儘管開口，但凡我能做到，一定讓你滿意，怎麼樣？」

柯嘉翹起二郎腿，瞪著他對面的樊凱，「喂，你知道你有倆孩子的時候，有這麼打算過么？」

樊凱毫不猶豫地搖頭，「沒有。」

柯嘉點點頭，對樊正剛說：「您老聽見了嗎？他自己都不打算用孩子獲得繼承權，您替他著什麼急啊。」

樊正剛突然冷笑了一下，「柯嘉，這不是我著不著急的事，孩子是我樊家的，走法律程序你半點好處也撈不著，適當活動一下，我還能告你個拐騙兒童的罪。趁現在我還能低著架子和你談條件，你還是識相點好。」

柯嘉哈哈一笑，「我自己親生的孩子，你告我拐騙？別搞笑了！」

樊凱也低著頭笑了笑。

正在這時，大門打開了，管家領著余沁雅走了進來，她的身後還跟著兩個精幹的男人，恰好還都是樊正剛再熟悉不過的——

一個是公司的法律顧問，一個是董事會的另一大股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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