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子文(上)
86_86704「我、我礙事??」弘時覺得很委屈,我怎麼成礙事的了?
宜萱看著自己這個情商偏低的弟弟,便揮蒼蠅似的揮了揮手:「你隨便去哪兒玩兒吧!等晌午用膳的時候再回來。」
「我……」弘時癟了嘴巴,「那二姐你呢?」
宜萱挺了挺肚子,道:「我要去後頭紫竹林里溜溜彎。」——以前額娘老不讓她出來溜達,全然把她當成了玻璃易碎品。現在好了,四爺爹來了,額娘就沒法分身來管束她了!
這時候,李福晉身邊的貼身侍女,哪個喚作綉顏的快步走了出來,先給宜萱和弘時分別見了萬福禮。
「你怎麼出來了?」宜萱疑惑道。
綉顏垂首,溫聲細語道:「回郡主的話,王爺吩咐奴才去傳喚石醫士來。」
宜萱「哦」了一聲,她那四爺爹還是不放心吶,便點頭道:「那你就快去吧。」
綉顏道了一聲「是」,然後微微一抬頭,小心地看了一眼弘時那青嫩的俊臉,噗地俏臉紅通通的,她急忙把腦袋垂得更低了,然後飛快從弘時身畔經過。
弘時疑惑地道:「二姐,這丫頭怎麼有點奇怪?」
宜萱不由翹起了唇角,綉顏也是伺候李福晉好幾年的人了,從前見了弘時可不會這般害羞……而如今——還記得她上次回門,四爺爹讓李福晉調教個丫頭去侍奉弘時……便心中瞭然了。
宜萱便笑盈盈道:「這個綉顏,長得還不錯吧?」
弘時愣了,他完全不理解自己姐姐為什麼突然問了這麼一句,只好點頭道:「不錯,是挺漂亮的。」——在他額娘身邊,論姿容,這個綉顏的確是拔尖的。
宜萱忍不住呵呵笑出了聲,掩唇道:「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額娘想必也能放心了。」
「啊?」弘時更加不解了,如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
宜萱看著弟弟那副呆萌的樣子,便樂不可支,捧著自己的大肚子,嘴角咧得愈發不可支了。
星徽看了看那還發傻的弘時,便嘆了一口氣,似乎覺得弘時被逗弄得太可憐了,便告訴道:「三阿哥,剛才那個叫綉顏的姑娘,是李福晉預備給你的侍妾。」
「侍、侍、侍妾?!!」弘時被星徽一語點醒,嘴巴都結巴了。
弘時急忙去看自己的姐姐,宜萱笑著點頭。
下一瞬,弘時兩腮都泛紅了。
宜萱突然覺得,原來弘時是那麼像四爺,智商不低,情商卻不高。她走神的片刻,弘時已經羞得跑沒影兒了。
金盞手裡舉著一把遮陽綉傘,輕聲道:「三阿哥就那麼一個人朝後花園去了,不礙得嗎?」
宜萱擺擺手道:「沒事、沒事!他有不是第一次來這兒了,路熟得很!」
這時候,星徽溫潤開口,徐徐道:「郡主的皇莊,我可是才第二次來。若郡主不嫌棄,可否為引,帶我四處去瞧瞧?」
宜萱此時心情甚好,自然不會拒絕這樣小小的要求,便道:「那去后湖邊兒吧,這個時候,滿湖的蓮花應該都開了。」——她早就惦念著湖邊的風景呢,可惜額娘一直攔著不讓去。
金盞急忙道:「李福晉不讓您去后湖。」
宜萱卻渾不在意地道:「有你們跟著,莫非我還會掉水裡不成?」
「這……」金盞頓時沒了話說,只得更加小心翼翼、亦步亦趨地跟著,並且盯著自家主子了。
宜萱沿著蜿蜒的石子路,雖然身子沉重,卻腿腳極為順溜,瞧著丁點不像八個多月身子的孕婦。大約是修鍊月華吐息訣的緣故吧,身子愈發輕盈靈敏,懷孕的苦楚,她是一點也沒嘗到。人也是精力十足,只可惜總要被自己額娘給拘束著,都快把她給悶壞了。
一路都是綠蔭,不是垂柳便是玉蘭海棠,暖風細細,倒是宜人。
「三弟這些日子,可還順遂?」宜萱側臉看了一眼身邊的納喇星徽,問了這麼一句。
星徽今兒穿著一身竹青色褂,簡單的水雲紋滾邊,頭上扣著一個靛青色的瓜皮帽,帽中是一方色澤極好的濃綠翡翠,在素淡的一身裝束中,也算得上是一抹亮點了。都說人靠衣裝,可星徽素來都只著素青衣衫,紋飾都是極簡單的樣式,明明衣著極尋常樸素,但卻襯得他整個人身形頎長,頗有溫潤的君子之風。
星徽臉上帶著淡淡如吹風若有若無的笑容:「一切都好。王爺雖然不苟言笑,但從不虧待人。三阿哥雖然有些任性,但待人以誠。」
星徽瞧見笑容浮現在宜萱臉頰上,不由想起了他被傳召入雍王府的那日。
雍王爺起初應該並不甚中意他,只不過是郡主的一紙舉薦信,叫他不好拒絕吧,反正三阿哥是皇孫,照例可以有四個伴讀,拿出一個名額來給他,只當是給了自己女兒面子罷了。
那是他從昌平皇莊回來的第二日,阿瑪特特將他傳進了武英堂,告訴她雍王爺要考校他的學問。
阿瑪已經選擇雍王府作為效忠的對象,自然希望勇毅公府和雍王府有著更密切的關係。因為納喇星德的所作所為,已經叫雍王府頗為疏遠勇毅公府。如今雍王有益將他選為三阿哥的伴讀,阿瑪自然極為高興。
那是個極為晴好的日子,雍王爺身邊的貼身大太監蘇培盛親自將他引去書房。
雍親王的確是個非常有威嚴的人,不怒自威的那種。
「聽說,你學問不錯。」雍親王淡淡地道了一句,是尋常陳述的語調,卻將多年養成的威勢灌注在話語中,形成了一抹無形的壓力。
星徽垂首侍立,只道了一個字,「是。」
雍親王面色不變,眼中卻頗有幾分驚訝之色,若換了讚許旁人,那人只怕早就急忙說謙虛的話了。不由地,雍親王笑了:「雅思哈說你溫和謙遜,本王倒是沒看出來。」
星徽便拱手道:「到了應當溫和謙遜的時候,奴才自當如此。」
雍親王饒有興味地看著這個才十五歲的少年,出奇地穩重,旋即心頭一黯,若是弘時有她三分的穩重和淡然自若,他就無須如此操心了。
這時候,星徽又道:「且奴才竊以為,做三阿哥的伴讀,是無須學問有多高。」
此話一出,雍親王的面色就冷了下來,「你是覺得,學識淺薄之人,亦可做弘時的伴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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