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星衡遺孀
86_86704凈園之中言笑晏晏,雕龍瓷缸中的冰塊徐徐散發的涼意,這正堂中倒是一派清爽怡人。房中鮮艷的琺琅牡丹紋花盆中種植著素雅的蘭花,倒是相得益彰,幽蘭吐芳,室內一派雅香。
「星月怎麼沒來?」宜萱忽的問了一句。
他他拉氏和星移姑嫂面上都生了尷尬之色,星移半晌才解釋道:「大姐姐她、她說要專心學規矩,叫我替她轉達問候。」
星移這話,無非是替星月找補罷了。宜萱倒是不見生氣,反而溫溫笑道:「她知道好生學規矩,是好事。」
這時候吳嬤嬤低聲告訴宜萱:「溫嬤嬤數日前便被送回凈園了。」
宜萱的臉色瞬間有些沉,當初熙兒洗三禮那日,她額娘的確夾槍帶棒給了星月一通難堪,只是再難堪,也是星月自己連點基本的規矩常識都沒有!又豈能怪得了額娘?!她雖和星月薄有幾分交情,但豈能跟自己的親額娘相提並論?!
當初溫嬤嬤,也是星月自己求去的,如今不過數月,就給攆了回來!
這位溫嬤嬤不是尋常嬤嬤,早年伺候過孝懿皇后,後來還伺候過她阿瑪許多年,在她跟前,都是極有臉面的,連她的乳母吳嬤嬤都客氣地稱呼一聲「溫姐姐」!!這個星月,倒是好大的氣性!!
「天兒熱了,去庫房裡取一匹阮煙羅給溫嬤嬤做衣裳,記得要蟹殼青的,溫嬤嬤最喜歡這個顏色。」宜萱忍著怒氣,吩咐道。
金盞剛道了一聲「是」,吳嬤嬤忙制止道:「格格,讓老奴去吧。」
宜萱點點頭:「也好。」——溫嬤嬤和吳嬤嬤姊妹相稱,關係素來不錯,有她去勸慰兩句,總比金盞去好些,也更足夠表達宜萱的寬慰之意。
星移這時候突然開口道:「天兒的確熱了。」星移側臉吩咐身後的丫頭:「葯香,把那半斤獅峰龍井也送給溫嬤嬤吧。」
說著星移笑著對吳嬤嬤道:「這丫頭不認路,還勞煩吳嬤嬤領她去吧。」
宜萱定睛一看,葯香手裡的確捧著個包裝精緻的錦盒,心中便也瞭然了。原來一早就預備好了,只等她吩咐人賞賜東西安撫溫嬤嬤,星移便叫自己身邊的大丫頭跟著跑一趟。
葯香跟著吳嬤嬤去,溫嬤嬤少不得給幾分顏面。而獅峰龍井——也的確算是難得的厚禮了,夠面子,也甚是拿得出手。星移處理內務……的確很是有幾分慧根,更難得能設身處地為旁人著想。
宜萱感受到吳嬤嬤請示的目光,便頷首。星移才十二歲,能這般心思周全,也著實難得。且她也看得出,星移雖然著裝比以前體面,人——卻比以前瘦削了幾分的樣子。才十二歲的小姑娘,也不容易。分明是星月闖出來的禍,卻要她費心彌補。畢竟勇毅公府,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星移——很是明白大體。
「也難為你這般小小年紀,就要如此苦心周全。」宜萱目光溫和,柔柔看著星移。
星移笑容莞爾,看了看身旁不愛多言的他他拉氏:「都是多虧了大嫂教導,要不然我乍然接受家務,一定是手忙腳亂!」
宜萱看了看妝容樸素的他他拉氏,是了,似乎聽人說,他他拉氏嫁進來便立刻接手了國公府內務,且打理得井井有條,贏得府內上下交口讚譽。只是後來星衡乍然歿了,連帶她蒙受了克夫之名,若非當時她有著身孕,只怕便要隨星衡去了。而後來,尚且是國公爺側室夫人的鄭夫人便接手了家務,直到如今再被雅思哈交給星移。
他他拉氏面上帶著幾許佛性的溫敦:「星移很是聰慧,一點就通。」
星移便笑道:「我常想著,若是大嫂肯接手家務,必然比我好上十倍。」
他他拉氏徐徐道:「我禮佛多年,早沒那個心思了。」
宜萱見狀,也明了,星移是個未出閣的姑娘,若是長時間把持家務到底不宜,畢竟她上頭還有嫡母,就算嫡母不中用,也還有長嫂呢!她倒是個不戀權的,不過看他他拉氏跟個菩薩似的溫吞,似乎也無此念的樣子。
只是……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此事宜萱的確大可不插手。但是鄭夫人會任由一個庶出的丫頭把持內務嗎?!她早晚是要奪回來的!到那時候,只怕少不得給自己添堵了!
宜萱微微一笑道:「星移說得有理。可大嫂不見得喜歡這個煩人的庶務,只是——」宜萱看了看趴在床頭,笑呵呵拉著盛熙小手的盛煦那孩子,語氣愈發柔和:「只是煦哥兒是公府的長子嫡孫,早晚是要襲爵的,大嫂為了孩子,也該撐起內院才好。」
此話一出,連星移都驚呆住了,更遑論他他拉氏這個當事人。她那張原本溫敦而蕭索的面孔一瞬間彷彿有了生氣,她驚訝地望著宜萱:「郡主莫不是開玩笑吧?上頭可還是有二叔呢!」
宜萱臉上帶著淡淡的不屑:「誰都曉得,去了衡大哥是國公爺原配夫人所出的嫡長子,而額附的生母鄭夫人——不過是繼室、而且還是側室扶正的繼室,焉能相提並論?!」
這話,他他拉氏和星移雙雙不敢應下。雖然說那是大大的實話,可也著實太過不敬。宜萱自恃著和碩格格的身份,說了便說了,可她們這些小輩就不同了。若是嚼舌根子,往嚴重了說,可就是不孝了!
他他拉氏便避開這個話題,笑道:「若論尊貴,還有郡主親生的熙哥兒呢!這孩子更是身帶祥瑞出生,必然能撐起勇毅公府。日後有熙哥兒照拂他哥哥,我便心滿意足了。」
宜萱暗贊了一句,他他拉氏果然是大家教養,這個時候都能保持沉著和冷靜的頭腦,當真不是俗類。
宜萱面含微笑,伸手撫著盛熙的後腦勺,便道:「我又怎會叫自己的孩兒去貪圖本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呢?」
「這……」宜萱說得如此鑿鑿,倒是叫他他拉氏不知如何接話了。
宜萱繼續道:「何況,我的孩兒,可是當今雍親王的親外孫,將來的前途自然無須擔憂。但是煦哥兒就不同了,他若是失了本該屬於自己的地位,日後怕是難以顯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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