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額娘睿智

八十、額娘睿智

解決了國公府的熱鬧事兒,宜萱的日子也漸漸平靜下來。

盛熙也是一日比一日白胖可人了,宜萱看在眼裡,喜在心裡。只是閑暇了下來,偶爾不期然便會想到那一日在丁香浦發生的事……不免嘆惋,這世上終沒有完美的事……她擁有了尊貴的身份,疼愛她的阿瑪額娘,日漸成熟的弟弟,還有一個可愛的孩子,或許當真是不該再奢求更多了……

恍惚間,金盞盈盈走了進來,見了禮便道:「格格,石斛求見。」

「石斛是誰?」宜萱陡然回過神來,忙擱下手中尚未喝完的燕窩盞,抬頭問道。

金盞微微一笑,兩靨帶著幾分柔情道:「就是石醫士的獨孫啊。」

宜萱點點頭,她依稀是記得石磐有個孫兒。而自打她臨盆那日,喝的催產葯里被人加入了分量不輕的附子,石磐就被蘇培盛給帶走了,說是要徹查一番,可是到現在都沒有消息。

「他是為石醫士的事兒而來?」宜萱問道。

金盞點頭,臉上露出幾分憐憫之色:「是,格格。他瞧著可挺可憐的……」

宜萱略想了想,便道:「他終究是外男,我不便見。你去告訴他,石醫士忠心耿耿,我不會置之不理的。」

「是!」金盞露出歡喜的笑容,急忙退了下去。

吳嬤嬤靠前便打趣道:「這個金盞平日里最是穩重,怎麼這會兒高興得都要飛起來了?」

宜萱一愣。想到了一種可能,便問吳嬤嬤:「那個石斛多大了?」

吳嬤嬤略一思忖,道:「好像十七還是十八了?奴才記得。是個長得挺俊俏的孩子。」

「是嗎?」宜萱的唇角勾起一抹笑容,或許金盞的春天也來了。

吳嬤嬤忽然也明白了格格話中的意思,便笑容慈祥地點了點頭。

凈園外頭,如吳嬤嬤所言,長得頗為俊俏的十七八歲男子見金盞走出來,便急忙衝上去,一把拉住了金盞的皓腕:「金盞姐姐。怎麼樣了?我爺爺到底如何了?!」

金盞被如此貿然的舉動鬧得臉頰一陣通紅,她急忙掙開手腕,道:「郡主已經發話了。石醫士不會有大礙了。」

「多謝金盞姐姐!!」石斛聽了,歡喜不已,連忙作揖道謝。

自打鄭秋黛被送往城外青螺庵中度日,納喇星德便借酒澆愁。整日把自己悶在院子里。失魂落魄不易。宜萱聽聞這個消息,鄙夷不已,若捨不得,便去陪她呀!!自己捨不得這公府的富貴,還好意思傷心落魄的?!

來稟報消息的自然還是秦姨娘。

宜萱又道:「鄭夫人素來極為維護鄭秋黛,可這回卻——」卻像是突然開了竅似的,果斷捨棄了鄭秋黛。

秦氏微笑道:「奴才雖然不大清楚內情,但打聽到這些時日都是陸姑娘陪在鄭夫人左右。」

宜萱一愣:「陸詩……她?」——如此說來。倒是欠了這個陸姑娘一份人情呢。這位客居的陸姑娘,倒是頗有蘇張之才啊!

秦氏也贊道:「陸姑娘處事很是聰慧。若嫁了人,必然是個八遍玲瓏的太太。」

「太太?」宜萱揚唇笑了,「只怕她不想當正室太太,反而費盡心思想給人做小呢!」——否則,鄭秋黛的事兒,原本和她無關,她大可不必插手的。如今卻費心點撥鄭夫人,讓她「大義滅親」,可不就是為了討好她嗎?

秦氏一愣:「做小?不至於吧?」——若換了她是官宦人家的千金,是決計不肯為妾的。

宜萱一笑置之,「改日送份厚禮答謝就是了。」——反正她還是不會讓陸詩把自己當梯子用。說罷,便無意再提及這位陸姑娘了。

宜萱看著這個沉靜優雅的秦氏,暗生讚歎之意,自打秦氏入國公府,雖是姨娘的身份,但卻遠遠避開納喇星德,彷彿超脫塵世了一般。如此這般,宜萱自然高看她幾分,便道:「如今鄭秋黛已經去了青螺庵,被幾個姑子看押著,已然不再是問題。你也可以功成身退了。」

宜萱臉上浮起一抹柔和的笑容,對秦氏道:「你若是去外頭過安穩日子,本宮會賜還你賣身契、消了你的奴籍。」

秦氏的臉色露出驚訝之色,但是片刻后她卻搖頭道:「公府里,人人都知道奴才是郡主賜的人,沒有人敢欺負奴才,雖然日子過得冷清了些,但也還算安安穩穩。何況,奴才一直記著郡主救奴才出青-樓窟里的恩,願意留下來所以,繼續幫郡主盯著國公府里的一舉一動。」

宜萱笑了,「你的心意,本宮明白。只是,女子的青春耽誤不得,你又還是清白的人兒。早早出去,也沒有知道你的過去,你還可以嫁了如意郎君。」

「如意郎君?」聽了這話,秦氏卻笑了,「這世上,有如意郎君嗎?奴才覺得,應該是沒有的吧。」

秦氏的話說得輕描淡寫,但那話中的落寞是怎麼也掩藏不住的,她繼續道:「奴才是在那樣的地方被養大的,見了多少平日裡衣冠楚楚的達官顯貴,到了那裡,都是一樣的嘴臉。他們家裡頭哪個不是有嬌妻美妾成群?可一樣還是不知足!不,應該說這世上的男人都一樣!都是貪婪的。咱們額附爺,不也是這麼一個人嗎?」

「貪婪……?」宜萱勾唇笑了,「這個形容,新奇,不過卻也十分貼切。」——可不就是貪婪嗎?貪婪榮華富貴,也貪婪他所謂的「真情」,可他還是貪圖前者更多一些,所以為了前者捨棄了後者。

徐徐飲了一盞差,宜萱微笑道:「你既然看得如此透徹,本宮也不勉強。你願意留下便留下。日後什麼時候想走了,儘管與本宮開口。」

秦氏萬福道了謝,方才退下。

而此刻國公府內。國公爺雅思哈把渾身酒氣的納喇星德叫道自己書房裡,橫眉道:「如今鄭秋黛這個禍害走算是送走了!你也該清醒些了!!有空的時候,多去凈園!郡主看在熙兒的面子上,想必會給你幾分面子的!」

「我不去……」納喇星德悶聲道。

「孽障!!!」雅思哈一把抄起鞭子,便作勢要打。

納喇星德卻失魂落魄地跪了下來,「要我去凈園,還不如死了痛快!阿瑪。您打死兒子吧!」

雅思哈瞪大了銅鈴般的眼睛,氣得鬍子都哆嗦了,「孽畜!!孽畜!!!你是要氣死我才肯罷休嗎?!!」

說著。雅思哈看著神情呆木的兒子,終究沒落下鞭子,只狠狠跺了跺腳,恨恨而去。

轉眼。又到了月中。宜萱拾掇了東西,把兒子包裹成一個紅包,便抱著孩子回娘家——額不,是回雍王府省親了。

如今暑熱過去,已是初秋時分,天氣涼爽宜人,宜萱也權當是出來溜溜兒子了。

到了王府,宜萱徑直便去了額娘的丹若苑。其實照規矩。她得先去嫡福晉院中給嫡母磕頭請安才是,只是當初她懷著六個月身孕時候遭到嫡母烏拉那拉氏的苛責。被阿瑪給聽見了,阿瑪便發了話,叫她不必去嫡福晉院中請安了。宜萱也樂得如此。

額娘如今已經顯懷,人也胖了一圈,體態豐潤,渾身上下更是透著一股子成熟的韻味。

「額娘這些日子可還好?」宜萱看著李氏的肚腹,柔聲問道。

李氏頷首道:「你瞧我的樣子便曉得了。」她看著被擱在晝榻上,愈發白胖得喜人的外孫兒盛熙,神情愈發溫柔。

李氏伸手拍了拍宜萱的手背:「我曉得你在擔心什麼……」她摘了手上的赤金護甲,輕輕撫摸著自己微微隆起的肚腹,道:「你阿瑪將我一應飲食起居都交給嫡福晉照管——如今,我除了嫡福晉送來的藥材、吃食,其餘的一律不入口!除了嫡福晉送來的綢緞、衣料,我旁的一律不上身!除了嫡福晉賞賜的胭脂、水粉,旁的一律不用!除了嫡福晉送來的香丸、香餅,其餘的一律不許焚燒!」

宜萱頓時瞭然,也暗暗讚歎額娘這一招用得好!!她所有入口、上身的東西,全都是嫡福晉賞賜的,若是額娘這一胎有絲毫不妥當,嫡福晉第一個難逃其責!!

李福晉笑容里透著幾分得意:「如今就連我小廚房裡的掌膳太監,都是我厚著臉皮都嫡福晉哪兒央求來的呢!」

宜萱翹著嘴角道:「額娘睿智,女兒佩服!」

西側的鏤花長窗半開,外頭是累累石榴果,紅鬱郁的,看得叫人滿嘴涎水。宜萱彷彿都已經能夠聞到石榴酸甜可口的氣息了……

透過石榴樹枝椏的縫隙,遙遙望著煙雲深處的亭台樓閣,那裡是嫡福晉烏拉那拉氏的院子……宜萱恍然想起,從前嫡福晉對待李福晉是十分親和的,尤其是大阿哥弘暉尚在的時候。

「額娘……有件事,其實我一直很想問您了。」宜萱上前合上長窗,輕輕開口道,「我一直很想知道,當年大弟弟弘暉的死……真的只是意外嗎?」

李福晉臉上的笑容斂去了大半,她的手輕輕拂過那雕刻了嬰戲圖的紫檀炕屏,輕聲道:「若大阿哥還在,我如今的日子也至於過得如此艱難。在這府里,四阿哥、五阿哥的生母都出身卑微,而且不得你阿瑪喜愛。偏偏我,既是上了玉牒的側福晉,又有你弟弟時兒很是受你阿瑪看中。」

「當初我懷你的時候,心裡當真是怕極了!因為嫡福晉烏拉那拉氏入門多年一直未曾有孕,而我卻先有孕了。我很害怕,害怕會搶先嫡福晉一步,生下你阿瑪的長子,雖說有了兒子,終身才算有了依靠,可若那樣必然會成為嫡福晉心裡的一根刺。不過,還好……」李福晉目光柔和地看著宜萱,「是你先出生了。我鬆了一口氣,嫡福晉那時候大約也是鬆了一口氣吧。」

「當時我只是你阿瑪的侍妾,所以你剛滿月就被嫡福晉抱到膝下撫養。沒過兩年,嫡福晉便有喜了,後來就生了弘暉。嫡福晉覺得是你給她帶來的福氣,所以你幼時,嫡福晉的確算得上極為疼愛你的。」

宜萱靜靜聽著,其實她也認為當初弘暉的死和自己的額娘有關。她的額娘,雖然不乏計謀,但還沒有狠毒到連小孩子都要殺害!她的額娘,雖然當時深得阿瑪寵愛,但也還不至於有謀害嫡子的膽量。

她的阿瑪,對女人上素來是極為挑剔的,同樣也從不允許妻妾逾越本分。若當真有人觸犯阿瑪的底線,對他的子嗣動手,阿瑪決計不會容忍。

同樣,宜萱也不覺得自己的阿瑪是個會被女人玩弄於鼓掌的男人,凡是個會被妻妾算計的男人,又如何有本事在雲波詭譎的九子奪嫡中立身不倒,一步步展開自己的籌謀,一步步走向至高的位置?!(未完待續。。)

ps:萬字更新完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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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帝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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