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四、妒與算計(中)
「去年,在熙哥兒的滿月上,你不是見過嗎?」
弘時一臉無辜:「在宴席上,不是同輩兄弟,就是十三叔和我阿瑪,便別無旁人,然後我只去榮清堂看望了姐姐和熙兒,哪兒有空見旁人?!」
星移見弘時的表情沒有絲毫作偽,也覺得納罕,「可陸表姐說,她在榮清堂外頭見過你呀!」
弘時忙低眉思索,良久才「哦」了一聲,「我想起來了,當時鄭夫人在堂外,似乎身邊站了個人。可是——我連她眉眼都沒看清呢!怎麼能算是見過呢?」
星移又問道:「那住在東面飲芳閣的……你那個表妹呢?」
弘時笑了笑:「你該不會是在說詠絮表妹吧?」
星移聽她滿口「詠絮表妹」如此親昵,不由醋意大氣,渾身酸氣四溢。
弘時卻笑得開懷:「小醋罈子!我只是奉額娘吩咐出城接了人,然後只在我六弟的滿月上見過一次,話說了不到十句,早沒什麼印象了!!」
聽弘時如此說,星移也是心頭一松,隨即她低低道,「可是選秀之後,你就要娶嫡福晉了……」說著,眼裡淚水漣漣。
弘時看著星移如斯模樣,心頭有些酸澀,便伸手捧著她小巧的臉蛋,目光愈發深邃:「小移……你是知道的,我只喜歡你……」
星移的心神驟然便被鎖在了那深邃的鳳眸里,神魂飄忽*之外,周身都恍恍惚惚,只覺得唇上一片濕潤。
弘時已然垂首,將唇印在那兩片嬌紅軟軟的花瓣上。輕輕舔舐,柔柔打著圈兒,一點點濡濕……然後用舌尖探開唇瓣,打開貝齒,再然後……
星移已經回過神來,她陡然瞪大了杏子眼,急忙用盡全力將弘時推開。然後「啪」的一聲。狠狠扇在了弘時臉上。
弘時吃痛的捂著臉……這哪裡是小兔子……分明是個帶刺玫瑰呀!
但弘時看著星移那滿眼的淚水,頓時愧疚不已,急忙解釋道:「小移。我、我不是故意要輕薄你……」——心下愈發懊惱不已,怎麼一下子就沒忍住呢?
星移哇地苦出聲兒來,嗚嗚咽咽道:「你、你怎麼可以……嗚嗚嗚!你對我做這種事……要是萬一、萬一……我懷孕了,阿瑪會打死我的!!」
「啊?」弘時頓時嘴巴都歪了。這是什麼跟什麼呀!!——雖然他還是丟臉的處男之身,也那事兒……咳咳。也是看過了相關書籍的,自然懂得個大概,心裡還算門兒清。可小移,才剛剛十三歲。那閨閣女子——只有再出閣前,母親才會教導哪方面的事兒,是以不曉得也是理所當然的。
弘時想明白了這些。便笑道:「只是這樣,不會懷孕的。小移!」
星移滿眼是淚的眨了眨眼睛,無比欣喜地問:「真的不會嗎?」
弘時認真地點頭:「等我娶了你做側福晉,會告訴你怎樣才能懷孩子的!」
星移一聽,嗖地臉紅如豬肝,「誰、誰要你告訴了!!」說罷,星移扭頭便跑得不見了蹤影。
弘時四下張望了一下,又看了看天色,自語道:「是時候該回去了,否則待會二姐就要回來了。」
卻不知,在一株碩大的玉蘭樹樹榦後頭,李楊氏死死捂著李詠絮的嘴巴,不讓她發出絲毫聲音。詠絮一直都在流淚,此刻李楊氏的袖子已然濕透了。
宜萱回到凈園的時候,天已經擦黑。
便忙凈了手,吩咐擺膳。
薄荷遞上擦手的絹帕,低聲道:「格格,今兒下午三阿哥來過了。」
宜萱一愣,她陪伴額娘進宮正是在剛過晌午十分,弘時又不是不曉得她進宮去了,怎麼會緊趕著來她的凈園?!
薄荷又道:「國公府那邊的二格格……也來了。」
宜萱聽了,頓時明白了,只好無奈地搖了搖頭,什麼都沒說。畢竟還有不到十日便要選秀了,這個節骨眼兒上,弘時自然想見見星移的。
薄荷微笑道:「三阿哥一來,便去了湖畔,還吩咐奴才,不許叫底下人靠近,奴才都已支開了哪裡的洒掃和侍弄花木的幾個丫頭。」
宜萱滿意地點點頭,心生幾分讚許。薄荷這個丫頭,年紀雖小,卻十分穩重呢。玉簪、金盞先後出嫁,提了她做一等大丫頭果然是個明智的選擇。
才剛用過晚膳,宜萱腿腳乏累,本想早早歇息了,可紫蘇慌慌張張掀了帘子入內室,急促地道:「格格!李姑娘來了!」
宜萱一愣,尚未反應過來,便聽見哭哭啼啼的聲音,詠絮雙眼通紅便直直闖了進來,便嗚嗚咽咽道:「二表姐!!我不嫁三表哥做侍妾!!求求你,跟姑母回了吧!!」
宜萱被詠絮這番乍然的話給驚訝住了,莫不是這事兒根本就是舅母李楊氏一廂情願吧?!詠絮難道根本不喜歡弘時?!若真是如此,這姻緣還真該趕緊給掐斷才是!省得兩個人都不快活!!
「你渾說什麼!!」詠絮的話才剛落音,李楊氏便急急忙忙追了進來,倒是不忘給宜萱見萬福。
李楊氏整了整自己的儀容,忙扯出一個笑容對宜萱道:「郡主,絮兒不過是小孩子脾性發作罷了!」
詠絮卻急忙搖頭:「不、不是的!我是認真的!」
李楊氏臉一橫,隱隱便有些發怒。
宜萱眉頭一蹙,便柔聲問詠絮:「你是不喜歡弘時,對嗎?」
詠絮聽了,也忙搖頭:「不是的……」
宜萱頓時萬分疑惑,不是不喜歡弘時,卻不想嫁給他——靠,這叫什麼事兒啊!不由地,有些頭疼。
李楊氏見狀急忙拉了詠絮,斥道:「不許任性了!!男兒三妻四妾是正常的事兒!你就算不嫁給三阿哥,嫁給旁人,莫非就能自己獨霸夫君了?!簡直是胡鬧!你的都讀到哪兒去了?!」——說到最後,李楊氏的語氣愈發滿是苛責。
宜萱倒是聽明白了幾分,便微笑著道:「是因為那個鐘綉顏嗎?」便呵呵道:「時兒對那個通房並不十分上心。」——私底下額娘也聊過此事,當初賞賜綉顏的時候,弘時的確很開心,可山西之行回來,倒是看淡了些,後來更認識了星移,自然對她有些冷淡。
詠絮卻低頭咬著嘴唇,只顧吧嗒吧嗒掉淚,還不住地搖頭。
宜萱看得頭疼,這丫頭平日里溫和安靜,從不生事,怎麼一牽扯上男女之情,也這般哭哭啼啼的了?
李楊氏卻急忙拉著女兒道:「今兒天色實在是不早了,你郡主表姐瞧著也累了,咱們這點事兒,也算不得什麼大事。還是改日再說吧!」
詠絮想要開口,卻又被李楊氏狠狠一記刀子眼給瞪了回去,只等聽話地跟著李楊氏朝宜萱見了萬福,告辭去了。
舅母與詠絮一走,宜萱忽的覺得李楊氏舉止有些不大對勁,卻一時也說不出什麼不對了,加之著實疲乏,便也沒有多想,只換了寢衣,歇息了。
翌日一大早,宜萱便叫人特意去飲芳閣請了詠絮過來一同去萍藻湖畔散步。此處算得上是凈園中最佳的風景了,但萍藻湖不過才兩丈方圓,雖名為湖,但叫做池塘才更恰如其分。
水面上浮著片片清圓的蓮葉,此時雖不到睡蓮開花的季節,但瞧著水中那游弋的錦鯉,也是不錯的。想到此,宜萱駐足,手落在雕花欄杆上,忽然又想起昨兒弘時就是約星移在此處見面,那小子……倒是又幾分情致嘛!
宜萱回頭看了看舉止沉靜的詠絮,暗自幽幽一嘆。
她也是一整個早晨都早琢磨詠絮和弘時的事兒了。詠絮性子單純,而弘時——早晚會有三妻四妾,若將她與了弘時為妾,哪怕日後能做到側福晉的位置,與她而言,也未必是幸福。
且不提弘時喜歡的人是星移,就算他沒有心上人,詠絮的也並不適合與人為妾。做妾,又豈是易事?且不說日後上頭會有出身尊貴的嫡福晉,只怕少不得姬妾無數,日後要和一堆女人爭一個男人。又怎麼會幸福呢?
宜萱看著詠絮眼下的烏青,便道:「我只叫了你來,便是想私下問問你的意思。」——弘時長相英俊,氣度亦算不凡,惹得少女心懷,也是正常的。但若只為了那一刻的心動,而便要給他做妾,未免衝動了些。
宜萱見詠絮只一味沉默,便嘆息道:「皇家的妾,就是那麼好當的?就算日後能貴為側福晉,又能如何?你和舅母只看到我額娘如今的好日子,卻忘了從前在阿哥所里的那幾年,她是如何渡過的。」——那些年,若不是有阿瑪的寵愛和維護,額娘不可能有今日。
「憑著額娘的面子,的確能叫你比嫡福晉都先一步入府。可那又如何?就如我額娘當年,就算先進門又如何?等到嫡福晉嫁進來,做妾侍的,也都是要跪地相迎的。這一跪,便是一輩子都改不了的尊卑嫡庶!」宜萱的聲音悠長而嘆惋。
「我額娘當年,是身不由己。可是你不同,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宜萱定定看著詠絮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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