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6章 番外搬到茶園(1)
皖城往西,有大片無人開發的山地。部分土地屬於皖城百姓們祖傳下來的,作為墓地使用。
清早,陰雨綿綿。寇沅撐著一把黑色雨傘沿著崎嶇山路找來。周圍依稀立起一塊塊石碑,她放眼望去,眼眶倏然濕潤。
當年她離開皖城時,子濃還好端端的。可如今她回來了,子濃卻躺在這裡?!
這個答案,寇沅不知道要如何接受!
沿著破地往上,最高處那塊墓碑映入寇沅眼底。她屏住呼吸,才能抬腳走過去。
石碑清冷,紀子濃三個字深深刺痛寇沅的眼睛。一別三年,她有夫有子,子濃卻一個人孤獨的躺在這裡,硬生生與她陰陽相隔。
「子濃,我回來了。」雨水混合淚水,寇沅開口時,喉嚨中如同火燒。
還記得小時候他們跑來這裡玩,她害怕的握緊紀子濃的手,問他:「子濃,有一天我們也會葬在這裡嗎?」
子濃點頭,她被嚇得差點哭出來。
那時紀子濃緊緊將她擁入懷裡,笑道:「沅沅不怕,無論在哪裡,我都會陪著你。」
寇沅釋懷輕笑,牢牢緊扣紀子濃的手指。她不怕了,有子濃相陪,她什麼都不怕。
可如今,物是人非。當年他們的誓言猶在耳邊,但只有子濃一個人躺在冰冷的泥土之下。
「沅沅……」
耳邊一陣幻聽,寇沅咻的抬起頭,眼前閃現出來的那張俊秀臉龐異常模糊。
「紀子濃!」
寇沅咬緊唇瓣,哽咽道:「我們不是說好都要幸福的嗎?你為什麼不遵守承諾?」
頓了下,她丟掉手中雨傘,蹲在石碑前哭道:「你說,無論沅沅在哪裡你都會陪著我,可現在呢?你怎麼能把我丟在這裡,一個人去死?!」
「子濃!」
寇沅雙手緊扣墓碑,泣不成聲,「你回來吧,好不好?」
雨水打濕她身上單薄的衣衫,寒意襲人,「我在這裡等你,你給我回來!」
轟隆隆——
天空烏雲密布,山道有人走過。寇沅獃獃坐在墓碑前,直到一股大力將她推開,「滾開!」
紀奶奶惡狠狠瞪著寇沅,眼神如刀:「是你害死子濃,是你害死了我的子濃!」
「娘!」
白娟身體還沒好,沒能拉住婆婆,只能將寇沅護在身後,「娘,不是沅沅的錯!」
「怎麼不是?」紀奶奶面色憎恨,罵道:「她命不好,剋死我們子濃!都是因為她,子濃茶飯不思,一場大病才會要了他的性命!」
「乾娘,子濃為什麼生病?」
白娟臉色憔悴,她低著頭,難掩悲痛,「去年子濃出了一趟門,回來以後人就病了。」
出門?
寇沅蹙起眉,追問道:「子濃去了哪裡?」
「子濃不肯說,」提起兒子,白娟再次淚流滿面,「子濃的性子你也知道,他打定主意不肯告訴我們,誰拿他都沒辦法。」
話音微落,白娟不禁淚流滿面,「我那可憐的兒子啊,他丟下我們自己走了,讓我們怎麼活?」
「都是她害的!」
紀奶奶又把注意力落到寇沅身上,抬手朝她打過去,「打死你這個害人精!」
「娘!」
白娟伸手拉住婆婆的手,哭著擋在寇沅身前,「不要這樣,子濃若是看到您這樣對沅沅,他一定要傷心的!」
說到底都是因為這個女人,紀奶奶雙手無力的垂下,轉而坐在墓碑前,哭叫道:「子濃啊,奶奶的乖孫子,你怎麼能狠心丟下我們?怎麼能忍心?」
「唔!」
白娟心如刀絞,她只有子濃一個兒子,兒子就是她的一切,是她的命根。
寇沅失神站在墓碑前,心尖痛的發冷。她眼淚無知覺滾出眼眶,同樣痛不欲生。
子濃,為什麼不和我見上一面?還有很多話,她沒來得及說,沒有能夠告訴他!
傍晚,衛茹燒了一大桶熱水,催促女兒洗澡,「自從子濃去世,紀奶奶精神就不太好,你不要怪她。」
寇沅身上衣服都濕了,臉色蒼白,「娘,豆丁在哪裡?後巷的狗窩也不見了。」
提起那隻狗,衛茹不禁嘆了口氣,「子濃去世前幾天豆丁就跑走了,大家原本以為它丟了。可前幾天有人說,往安城的鐵軌邊上發現一隻狗活生生累死了……」
後面的話母親沒有再說,寇沅眨了眨眼,道:「我想一個人待會兒。」
「趁熱洗個澡,當心著涼。」離開前,衛茹叮囑女兒。
閣樓門合上,母親腳步聲逐漸遠去。寇沅挑眉望向窗外,黑澈眼底布滿淚水。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晚飯寇沅沒吃幾口,寇廣歲衛茹見到女兒一臉悲傷,心中更不是滋味。哎,都說世事無常,他們誰也不想這樣的悲劇發生在自己親眼看著長大的孩子身上!
不久,白娟來到寇家,點名要見寇沅。
「乾娘。」
寇沅拉起她的手,兩人回到閣樓。白娟把帶來的東西掏出來,送到寇沅面前,「這是子濃留下的。」
寇沅喜歡古籍,自然也喜歡詩詞。當年臨摹以後,她送給紀子濃。詩中有兩句話,她特別喜歡。
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
如今再看,卻令她痛不欲生。難道她跟子濃的結局,早已註定了嗎?
「子濃病重時,每天都盯著這個發獃。」白娟哽咽著,悲痛的說,「他交代我,若是你回來,便把這副字畫拿回去吧。」
寇沅將字帖接過來,垂下的目光黯淡無光,「乾娘,子濃臨走前……說過什麼?」
回想起兒子離世前的畫面,白娟幾乎崩潰,她緊緊咬著唇,道:「他只說,不要告訴沅沅。」
轟——
寇沅全身神經頃刻緊繃。
離開皖城那天,天空依舊飄著小雨。有車來接寇沅,寇家夫妻依依不捨送別女兒。
寇沅含淚同父母告別。
後山那片破地前,黑色轎車停在路邊。寇沅獨自走到墓地前,雙膝跪在墳前。她把踹在懷中的字帖拿出來,焚於墓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