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決定
第94章決定
時間如流水般轉肯即逝,一晃半個月就過去了,杞子的心情也好了很多,再加上肚子里正在孕育著一個小生命,更讓她覺得了母親是多麼的偉大和神聖,不由得思念起母親來。
幼時雖清苦,可與母親相依為命,再苦的日子也是溫馨的,腦子裡閃過過去的點點滴,杞子嘴角浮起一絲笑意。
趙韻娘輕輕地走了進來,看到杞子依著窗望著天空微笑,她好奇的問:「有什麼開心的事情嗎?」
聽到聲音,杞子緩緩回頭,笑道:「想起來我娘。」
「你現在也要當娘了,所以理解你的心情。」綉雨進來倒了兩杯茶,杞子也坐了下來。
「奴婢去拿些點心進來吧,你們慢聊。」綉雨笑著退出了屋子。
杞子與趙韻娘相視一笑,杞子說:「綉雨這丫頭真機靈,以後你這個大少奶奶可得給她找個好婆家才行。」
「你就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杞子端起茶杯,小飲了一口,趙韻娘說:「剛才在大廳,仲文他們商量著後天起程回京城的事呢。」
杞子臉色稍變,輕輕的放下杯子,心猛然有些酸痛。趙韻娘看在眼裡說:「杞子,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有些事情躲是躲不掉的,你要做好這層心裡準備才是。」
「韻娘,我……。」杞子欲言又止。
趙韻娘道:「杞子,我能看出你是真心想跟仲文過下半輩子的,可是在你心底深處仍彷徨不定,對嗎?」
杞子愣了一下,隨即笑道:「我怎麼會彷徨不定呢,如今我什麼也不想,只想把孩子生下來,好好的過日子。」
「可你也知道孩子不是仲文的,是鄭公子的。」這句話讓杞子有些喘不過氣來,徒然生起一陣悲慟。
「對不起,杞子,我知道你現在差不多平靜下來了,不應該跟你說這樣,可做為朋友,我只希望你堅定一些,認真的看清楚自己心裡到底需要什麼?」趙韻娘認真的說。
杞子看著她說:「你不用如此歉然,我並沒有怪你,我知道也是為我好。」杞子起身靜靜的走到一邊說:「我也不瞞你,這兩年我經歷了太多的事情,很多事情被我沉封起來,也許就像你說的我是在逃避,可我除了逃避還能做什麼呢?如今我只能把複雜的事情簡單化,一切就順天意吧。」
趙韻娘起身走到杞子身旁,輕輕說:「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杞子微笑著點點頭。
趙韻娘接著說:「我和世祺也去京城。」
「你們也去?」
「是啊,京城商號里的張掌柜過世了,現在那裡需要一個新的掌事,世祺得過去看看,正好和你們一起去。」趙韻娘解釋道。
「呵呵,好呀,這樣也好有個伴嘛,我們回去得多少時間?」
「嗯~。」趙韻娘想了一下說:「我沒去過京城,不清楚,不過剛才聽世祺他們說,應該是二十天左右吧。」
杞子無聲了,沉默的望著窗外,綉雨將點心端了進來,放在了桌上。
這兩天,柳仲文和杞子都很少說話,不過可以看出柳仲文的緊張,他明白這一回京城就得意味著什麼?儘管杞子說會跟自己在一起,可這其中還是存在著問題,風險太大了,可又不能不回去。
杞子也是,儘管自己表現出平常的心態,可總有地方顯得很不彆扭,她明白自己會變成這樣的原因,但一切皆成定局,自身也不能改變什麼。
今天是出發的日子,陽光明媚無比,一隻雀鳥嘴裡含著小蟲子停在房頂上,不時的東張西望,不遠處也有三隻雀鳥,吱喳著亂蹦亂叫跳。
凌府門口停著兩輛馬車,柳仲文細的將杞子所在的馬車鋪放了好些棉被,盡量讓她坐著舒服些。杞子望著他,心裡不知是感激還是內疚。
凌母坐在木輪椅上,殷切地囑咐凌世祺說:「你可要好好照顧韻娘,自己也要注意安全。」
凌世祺上前拉著凌母的手,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說:「娘,你放心吧,我們都會小心的,到是您,孩兒不在,可要保重啊,我會儘快趕回來的。」
「我沒事,有麗珍照顧我呢。」凌母安慰著。
凌世祺又對站在凌母身後的凌麗珍說:「好好照顧娘,不要任性惹娘生氣才是。」
凌麗珍用撒嬌的口吻說:「哥,你就放心吧,我已經不小了,會好好照娘的。」
柳夫子和柳仲文走了過來,柳夫子道:「妹妹,你可要注意身體啊,日後有空,為兄再來探你。」
「哥,你也是的,一把年紀了,在家帶帶孫子就好了,不要再勞累了。」凌母笑著說。
「呵呵,你哥我就是這命,改不了了,你也不必擔心,我會好好照顧自己這把老骨頭的。」柳夫子也笑著說。
柳仲文說:「姑母,仲文走了,你一定要注意身體,來年父親做壽,我會來接您的。」
「好好,仲文啊,你一個人帶著孩子夠辛苦的,姑母也幫不上你什麼忙,你不要見怪才是。」
「姑母那裡話,多謝姑母好意。」柳仲文接過綉雨抱著的孩子深深的在凌母面前鞠了一躬。
蘇月玲和杞子也走到凌母面前,杞子說道:「伯母,這段時間我和月玲多謝你的照顧。」
「嚴重了,來著都是客,若有招呼不周的地方,還請見諒呀。」凌母笑著說。
蘇月玲搖著手說:「沒有招待不周的地方,沒有,凌夫人您太好了,這麼說都讓我有些過意不去了。」
凌母笑著說:「歡迎你們以後常來。」
杞子和蘇月玲也給凌母深深的鞠了一躬。
凌世祺笑著說:「好了,娘,我們出發了,你保重。」
「去吧,早點兒回來。」凌母說著流下了眼淚。
眾人上了馬車,杞子和蘇月玲、趙韻娘坐在後面的馬車,其他人都坐在前面的馬車上。臨走前,凌母還對坐在駕位上的凌年吩咐道:「好好照顧少爺他們。」
「夫人放心吧,凌年一定會好好照顧他們的,駕——。」凌年揚響了一馬鞭,馬車動了起來。
京城皇宮內
天已拉下黑簾,點點星光閃爍在天際。宮裡的迴廊上,燈籠已被人點亮了,謹玉齋的院子里,石桌上放著幾樣素菜,太后從佛堂里走了出來,江嬤嬤迎了上去,太后說:「皇上還沒來嗎?」
「回主子的話,奴婢已差人去請了,您先坐吧。」江嬤嬤扶著太后坐在石凳上。
「唉。」太后嘆了口氣說:「自從皇上回來之後,就沒有什麼胃口,只有跟本宮一起用膳時才會多進食一點。」
「可不是嗎?要是娘娘跟著回來就好了。」江嬤嬤盛了一勺子湯裝在碗里,惋惜的說。
江嬤嬤剛講完,玄毅從門口走了進來,禮道:「兒臣參見母后。」
「皇上快起來吧,這裡又沒有外人,不用行此大禮。」太后慈言慈語的說。
玄毅起身道:「多謝母后。」
「餓了吧,快過來坐下,江嬤嬤,快給皇上盛碗湯。」太后笑著吩咐說。
「是。」江嬤嬤應聲從新拿起了勺子。
棲鳳殿里,院子里的蝴蝶蘭,雖未開花,卻也生機勃勃,一片朝氣。
翠依端著茶走了進去放在桌子上,紫蘭好好的整了整理床鋪。她們是玄毅回來那天給從牢里放出來的,任讓她們回了棲鳳殿,這個杞子曾住過的地方。
芬兒和芳兒雙雙拿著點心走進了殿內,也放在了桌上。
芳兒說道:「今天晚上皇上還會來棲鳳殿嗎?」
芬兒撮了一下子芳兒的腦門說:「你個傻丫頭,皇上當然會來了。」
紫蘭和翠依忍不住發笑,翠依說:「好了,你們姐妹倆。」
紫蘭臉色忽然變得惆悵起來,她走到門口,看著滿院子的蝴蝶蘭說:「皇來回來都一個多月了,天天夜宿棲鳳殿,看來他想娘娘一點兒也不壓於我們。」
翠依也走了過去說:「是啊,我在宮裡這麼多年了,從未見過皇上對一個女人這麼痴心的。」
「要是皇後娘娘跟著皇上回來該有多好啊。」紫蘭含淚說著。
翠依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說:「其實咱們在皇上身邊侍候了這麼久,也了解他的為人了,這次他追娘娘去了那麼遠的地方都沒有把娘娘追回來,受到的打擊一定不小吧。」
芬兒走到翠依身後說:「在洛州的時候我就看出皇上對娘娘有多好了,可是我就是弄不明白,為什麼好好的兩個人會弄成這樣,真是可惜。」
紫蘭和翠依分分來了興趣,轉身異口同聲的說:「那就再給我們講講娘娘在洛州的事情吧。」
芬兒還未講話,芳兒就嘟著嘴說:「兩位姐姐饒了我們吧,這個問題你們已經問了很多遍了,我們真的都不知道還有什麼事情沒有告訴你們的了。」
看著芳兒欲哭無淚的表情,大家都忍不住笑了起來:「哈哈哈——。」
還有幾天就到京城了,今日未趕經過的縣城,只得露宿郊野。
馬車停在一邊,另一邊升起了一堆火,柳仲文體貼的遞給杞子一個熱饅頭說:「杞子,這個給你。」
杞子笑著接過說:「仲文哥,謝謝。」杞子拿著饅頭走到一邊,小口小口的吃起來,其實她並沒有什麼胃口,走到一邊去吃也是不想讓柳仲文擔心。
柳仲文跟了過去說:「杞子,你能不能不要跟我這麼客氣,不管怎麼說,回到京城后我們就會成親了。」
杞子心裡咯噔一下,隨即說道:「許是我習慣了,對不起。」
「你看你,你並不用給我道歉的。」柳仲文有些矛盾,他明白杞子已經不是以前那個杞子了。
杞子看出來柳仲文在想什麼,自己也很歉然,她說:「好了,仲文哥,以後我不會了,你別不開心好嗎?」
柳仲文這才笑笑說:「這是你說的哦,君子一諾千金。」
杞子說:「你還佔我便宜,小心我不理你了。」說這句話時,兩個彷彿回到了從前,可此時說出口,卻也顯得很尷尬。
柳仲文拉著她的手深情的說:「杞子,你以後就這樣好嗎?不然我會感覺你離我好遠。」說完輕輕的將她攬在懷裡。
杞子的心顫抖著,輕輕的說:「仲文哥,我就在你身邊,不會離你好遠的。」
「嗯。」柳仲文有些激動的應聲,把杞子摟得更緊了。
杞子靜靜的淌著眼淚,夜太黑了,沒人發覺。
五天後的中午,兩輛馬車進了京城。
琉雅書院門口,眾人都下車了,只有杞子一個人還坐在車下。不是她不想下來,是她不敢下來,若邁出這一步,自己沉封的記憶會在那一瞬間被打開。柳仲文輕輕的掀開車簾,溫柔的笑著,向杞子伸出手說:「杞子,別怕,什麼時候我都會和你在一起的。」
許久,杞子點點頭,讓柳仲文拉著自己走下了馬車。
柳夫子嘆了口氣,抱著孩子上前說:「杞子,你回家嗎?若不回去,就和蘇姑娘一起住進書院吧。」
回家?聽了柳夫子的話,杞子含淚望著旁邊的院子,正巧門被打開了,跑出一七歲左右的小女孩,坐在門前梯子上,手裡拿著糖葫蘆,笑嘻嘻的吃著。
「杞子,走吧。」柳仲文拉著杞子朝琉雅書院門口走去。
用過午飯之後,凌世祺就馬不停蹄的去了商鋪,趙韻娘和蘇月玲都在各自的房裡休息。杞子站在院子里的桃木下,微笑著看著滿樹的綠茵桃葉,柳仲文輕輕的走到她身後說:「還記得這棵桃樹嗎?」
杞子沒有回頭,笑著說:「當然記得,這是我搬到這裡的時候,第一次來書院你教我種的。」
「這麼多年過去了,你看,都長這麼大了。」柳仲文感概的說。
「如果我們能回到從前該有多好。」杞子幽幽的說。
柳仲文看著她認真的說:「杞子,現在咱們不管以前了,我只知道以後我們會過得更好。」
杞子感激的望著他說:「仲文哥,為什麼還對我這麼好,我不值得。」
柳仲文帶著責備的口吻說:「我不准你這麼說,你永遠值得我對你好,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我對你的心永遠不變,你是我的杞子,一直都是。」
赤裸的表白讓杞子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自己要用什麼樣的態度來面對他,只知道她要對得起柳仲文的痴情,不能讓他再傷心痛苦了。
一點熱淚落在地上的一片桃葉上,似露珠一般,柳仲文抬手幫她拭去眼角的淚痕。杞子忽然說:「仲文哥,苡秋的靈位在哪兒?我想去忌拜一下。」
柳仲文的手截然而止,看得出他是愣了一下,后說:「我帶你去吧。」
穿過熟悉的小院,走過熟悉的走廊,很快靈堂就到眼前了,柳仲文推開了沉重門,「吱呀」一聲,迎面衝出一股透人心底的寒意。
袁苡秋的靈赫然的擺上靈架上,杞子走了進去,柳仲文點了三支香遞給杞子,杞子行禮之後插在了香爐里。
「仲文哥,我要和苡秋說會兒話,你先去忙好吧。」杞子輕輕的說。
柳仲文點點頭后,出去了。
望著靈牌,杞子彷彿能聽到袁苡秋像是在和自己說話:「杞子,你回來了。」
杞子哭了,說:「是的,我回來了,苡秋,你還好嗎?對不起,我沒能見到你最後一面。」
「你不用跟我說對不起,這都是命,我認了。」
「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你還那麼年輕,為什麼我想死卻死不了,老天爺卻要奪走你的生命呢?」杞子癱坐在蒲團上哭著說:「這太不公平了,太不公平了。」
「你不要這麼說,其實上蒼是很公平的,杞子,你恨我嗎?」
杞子愣了一下,搖搖頭說:「不恨了,早就不恨了。」
「如果我還活著呢?」
杞子同樣搖搖頭說:「不會,不會。」
「那就好,我以為你會恨我一輩子呢?」
杞子說:「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情同姐妹,不管你做了什麼,我都會原諒你的。」
「你真好,這樣我就放心了。杞子,你能答應我件事嗎?」
杞子拭了拭淚說:「什麼事?」
「我知道你和相公要成親了,所以以後相公和孩子就麻煩你了。」
杞子面色稍變,應道:「你放心我會的。」
「其實我知道我這樣交待完全是多餘的,我相信你一定會把我的孩子當成自己的孩子一樣照顧他,疼他的。」
「苡秋,對不起。」
「傻瓜,你並沒有什麼對不起我,是我對不起你在先的,明明你和相公是一對,是我拆散了你們,導致你後來逃出宮后無處可去,所以該說對不起的人不是你,是我。」
「也許就像你說的一樣,一切都是命,我也認了。」
「來生我們還做姐妹好嗎?」
「好,好,來生我們還是好姐妹。」杞子笑著說。
「謝謝,杞子,我走了。」
「等等,苡秋,我還有好多好多話要跟你說呢。」
沒有人應她了,靈堂里,彌滿了香柱的味道,杞子還不停的喊著:「等等,苡秋,你等等,你等等。」不論杞子怎麼喊,周圍一片寂靜,不一會兒,柳仲文聽到杞子的叫喊聲跑了過來,看到杞子坐在地上哭成了一個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