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絕對瘋狂

在天甲一號行星上又一次爆發了恐怖分子的襲擊。

和以往相同的是，一個激進分子用厚厚的皮夾克掩護了身上所綁的炸彈，混入了毫無戒備的狂歡的人群，當他在舞池中心扯開衣服、引爆炸彈時，隨著人們驚慌失措的尖叫以及隨後劇烈的爆炸聲，七十多條生命永遠的離開了人世。

這一次的襲擊和往昔有所不同的是，雖然是襲擊了拉迪斯防區的一處娛樂設施，但是卻同樣也炸死了華夏共和國正在一起娛樂的兩位公民。

「飄零，下命令吧，是給這些該死的狗雜種一點利害嘗嘗的時候了，他媽的，今天一個人體炸彈，明天一個人體炸彈，現在居然炸到我們頭上來了。」

孟明遠的情緒非常的激動，同胞罹難的噩耗刺激了每一個戰士的心扉，大家紛紛為沒有盡到一個軍人保護親人的責任而悲傷、而自責、而憤怒。

任飄零有些理解的望著他，說句老實話，如果今天他不是華夏共和國在這裡的最高軍事長官，也一定會向上級請纓出戰，為同胞報仇的。

但是現在，他卻十分冷靜地予以了拒絕。

「為什麼？說『恥辱需要用鮮血來洗刷，憤怒只能讓死亡去平息！』這句話的不正是你嗎？現在事到臨頭怎麼又熊起來了？」

孟明遠紅著眼睛瞪著任飄零。

「去殺害手無寸鐵的平民百姓是作為一個軍人的光榮嗎？」

冰冷的語調使得孟明遠安靜了下來。

其實在任飄零的心中還有另一層考慮，那就是軍隊必須服務於政治。現在星際間的戰爭大有愈演愈烈的局勢，全範圍的星際大戰的爆發只是轉眼之間的事情，今日的朋友有可能成為明日的敵人，爭取和團結一切敵人的敵人，才是當前華夏共和國的最高利益所在。

「命令所有官兵不得擅自出營，全軍二級戰鬥戒備！」

任飄零在下達完這道簡潔明了的命令之後，就將這裡發生的事情向共和國彙報，等待下一步的指令。

雖然任飄零不相信以那幫歇斯底里、腦滿腸肥的議員能夠作出什麼樣的好決定，但是他始終認為戰略方面的事情應該交給政治家，軍人僅僅負責戰術就足夠了，如果兩者的角色錯位，其後果絕對是災難性的。

……

「飄零，真是好久不見了！」

「蕭文？是你蕭文嗎？總部怎麼會把你這個大才子派來處理這件事？」

任飄零訝異的看著眼前熱情打招呼的少校軍官，當認出這傢伙竟然是自己的同學兼鐵血社的社友蕭文之後，不由高興的上前擁抱。

「啊！怎麼是你小子來了？」

晚一步進來的孟明遠更是誇張地捶了蕭文一拳。

「我是來協助你們處理這次事故的。這一次的衝突中，我們還是第一次被波及，並且產生了傷亡。對此國內的反應非常強烈，政府輿論由於一直抱著同情穆斯林的態度，因而陷入了尷尬之中；有許多激進的民間團體則紛紛要求軍隊鎮壓這些暴徒，為死去的同胞報仇，形勢可以說是非常微妙。

軍部對你們這一次的冷靜處理非常滿意，要知道現在的星際格局猶如山雨欲來風滿樓，三年來各國之間中等規模的戰爭已經爆發了十三起——雖然僅僅屬於邊緣行星的糾紛，但是已經有數以萬計的人口牽扯進去，波及了七十多個行星，大有一觸即發的味道。而我們的力量處於相對弱小的境況，所以團結一切可團結的力量，是最高的政治利益所在，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嘛！相反，如果不能夠在未來即將爆發的戰爭中打敗最主要的敵人，一切的尊嚴和榮譽都將轉為烏有，華夏甚至會再次面臨亡國滅種的危險。

所以軍部認為你們的冷靜處理，使我國避免了一次外交危機，保持了原先的戰略選擇空間，實在是功不可沒。」

隸屬總政治部的蕭文一口氣把軍部的態度說了出來。

「這麼複雜啊！」

聽得暈頭轉向的孟明遠咂了咂舌說道。

「那好，說不複雜的。由於你們的這一次表現，軍部準備嘉獎你們。另外還有一個好消息，冷楓少將將被調回軍部，軍銜也有可能晉陞，所以飄零，你有可能超脫苦海了。」

蕭文笑著說道，身在總政治部，他對於任飄零的境況多少有些清楚，事實上由於這兩年小辨模戰爭頻頻不斷，出身於有「將官搖籃」之稱的軒轅軍校的學生們晉陞是很快的，同期畢業的許多人都已經是校級軍官了，像任飄零這樣曾經在戰場上有過突出表現的人，如今被放置在這樣偏僻的地方當上尉，絕對有被打入冷宮之嫌。不過憑藉他的背景和能力，一旦有機會，崛起的速度肯定不會是很慢的，因而有預先結交的必要。

「太好了！老大，到時候你可別忘了小弟我啊！」

相對於任飄零的平淡，孟明遠反而大為激動。平心而論，這傢伙的軍事能力也不差，不過因為好賭好色，影響了前途，對於被發配到這裡恐怕早就不耐煩了。

「飄零，這次那個兇手的身份查出來了嗎？」

敘舊之後，蕭文轉入了正題。

「還沒有，因為這傢伙在人群當中引爆了炸彈，當場就給氣化了。不過拉迪斯方面應該很快就可以查到的，我想差不多也該發傳真給我們了。」

就在任飄零說話之間，一名軍官匆匆的走了進來，把拉迪斯方面對於事件的調查結果的通報交給了任飄零。

任飄零打開一看，就臉色大變。這份資料顯示：這一次搞人體炸彈的兇手不是別人，正是自己認識的那個叫哈默的男孩。

當任飄零把這件事情給兩個老同學說了之後，大家都嘆息了一陣。

「看來當仇恨植根於民族之後，真的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不過根據規定，他的家屬是不能……」

蕭文扶了扶眼鏡說道。

「我知道了，這件事情我親自去辦。」

任飄零打斷了蕭文的話。他的心頭有些沉重，對於這種猖獗的針對無辜平民的恐怖活動，各國早已經達成了決議，那些行動者的家屬將受到經濟制裁，所以這也就意味著那個叫蕾哈納的小女孩一家，將不可能再受到任飄零的接濟，他們將會被驅逐到難民營中，等待他們的是惡劣的衛生環境、三餐不繼的窘境和人身安全的不受保障。

真是可憐的孩子啊！

當任飄零有些難過的步入蕾哈納家中的時候，發覺小女孩的母親正兩眼無神、空洞的望著屋頂，臉上的淚腺早已乾枯，地上飄著一張寫有字的白紙，家中擺放著哈默的照片——想必是那些激進組織先一步通知了她們。

不過令任飄零驚訝的事，這個中年的婦女突然跪在任飄零的身前，抱住他的雙腿哭道：「上尉先生，救救蕾哈納吧，救救蕾哈納吧！」

任飄零急忙把她扶起，費了很大的功夫才得知了事情的原委。

原來那個小女孩，那個只有七歲的小女孩蕾哈納，竟然在得知了哥哥的死訊之後，乘著母親熟睡之際，給母親留下了一封信，便偷偷的拿著菜刀去襲擊拉迪斯的軍營。

小女孩在信中是這樣的寫道：「媽媽，我去戰鬥了，和哥哥一樣。不要為我難過，因為天堂有爸爸，有哥哥，還有很多的好人。替我向上尉先生說一聲『對不起』，因為蕾哈納不能夠再給他送早餐了，讓他幫我向在華夏的那個叫冷月的姐姐問一聲好。」

……

任飄零事後通過拉迪斯方面的朋友才知道，那個女孩獨自走向拉迪斯的軍營，在哨兵喝問之後依然向前走，哨兵鳴槍示警，那個女孩就把菜刀扔了過去，歪歪斜斜的沒扔出兩三步就落了下來，而這個時候哨兵的槍聲再次響起，那個女孩倒在了血泊之中。

那個拉迪斯的朋友敘述時，聳了聳肩，顯然這類事情早就司空見慣了。

任飄零苦笑：「一個絕望的民族因為絕望而產生絕望的瘋狂，因為這種絕望的瘋狂而使得這個絕望的民族更加絕望。」

他十分蔑視那些波及無辜的恐怖分子，他們根本不是在幫助自己的民族走向獨立和強盛，從某種程度上講，他們使得自己的民族更加孤立和絕望。

但是那個小女孩蕾哈納呢？

任飄零不知道該如何評價。

就在這個時候，他接到了軍部下達的返回華夏共和國的命令，為了華夏民族的孩子不會有蕾哈納一般的悲劇，炎黃子孫不再重蹈當年的覆轍，任飄零知道自己必須戰鬥一生，用生命和鮮血來捍衛自己的祖國和民族。

一個屬於任飄零的時代即將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