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心中疑雲

正當任飄零統率突擊隊踏上凱旋之旅的時候，在林序行星西南二十宇宙里處，一艘印月戰艦正鎖定了一艘華夏的宇宙客船。

關於林序行星的歸屬，已經成為了印月和華夏矛盾的焦點，為此展開了兩次林序保衛戰，雙方都是各執一詞。但是在戰火散去之後，由於華夏一方主動退讓形成了緩衝區，使得這裡依舊是一條和平的航線，印月和華夏兩國的升斗小民們顯然並沒有因為政府之間的爭吵而影響到彼此間的商業交往，依舊為了生計而奔波忙碌著，卻萬萬沒有想到會在一切都風平浪靜的時候，突然面臨了一場慘絕人寰的飛來橫禍。

「報告船長，印月艦隊發來照會，說我們正非法行駛於他們的領地，要求我們立刻停船接受檢查，否則後果自付！」

華夏的客船很快就接到了印月艦隊的警告，不過這個警告讓客船的艦長第一反應就是兩個字：「放屁！」

在華夏人心目中，包括林序行星、天獅要塞在內的整個紅河星系理所當然應該是華夏的領地，只是出於戰略的考慮，為了和平的需要，從而才顧全大局實行了爭議擱置的方案，做出了大度的退讓，即使連續兩次林序保衛戰勝利之後，依然願意和印月和平開發林序附近的星域。可是這種大度和忍讓，在印月人眼中卻變成了軟弱和可笑，使得這些愚蠢的傢伙一次又一次的來侵犯巨龍的尊嚴，如今更是變本加厲、得寸進尺，居然越過華夏人主動退讓而形成的緩衝區，再次前來挑釁，實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讓非常有血性的船長毫不猶豫的決定捍衛國家和民族的榮譽。

「開火！」

華夏的船長萬萬沒有想到，在另一邊的印月艦隊上，指揮官在華夏客船不予理會這個警告之後，居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悍然向平民發動了攻擊。

隨著一聲聲的巨響，華夏的客船從此在宇宙的星空中消失，客船上三百七十二名平民安眠於冰冷的星空之中，這一事件最終導致了華夏和印月的正式宣戰，兩國的軍隊開始在邊界集合，戰爭一觸即發。

這是一場意外事件，起源於一個印月艦隊的名叫考德爾的指揮官，因為他的兒子在天獅要塞被襲中喪生，而做出的瘋狂的復仇的決定。就是這個純屬個人的決定，從此把華夏和印月兩大宇宙強國，拉進了彼此都還沒有完全準備就緒的全面戰爭的深淵之中，並且最終影響了整個宇宙的命運，讓人們在回首這段往事的時候，都不能不為歷史的黑色幽默而感到扼腕和嘆息。

不過從整個歷史的進程來說，這樣的結果又絕對是必然的唯一。天獅星系的突襲，讓習慣於妄自尊大的印月人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恥辱和挫敗，盡避他們和華夏之間的每次戰爭都是以失敗告終，但是根植於民族中的那種不可救藥的超級樂觀以及華夏共和國每一次襟懷寬廣的退讓，使他們一直沉醉於自己強華夏一等的幻覺中，所以天獅星系的突襲戰使印月人猶如一個一直被大人忍讓的孩子突然遭到了大人的責罵，因此而變得怒不可遏。於是印月一方在兩國邊界採取了非常不理智的行為，而華夏人也不得不為了民族和國家的尊嚴加以還擊，最終，衝突變成了誰也無法控制的戰爭。

「永別了，華夏萬歲！」

「為國而亡，無怨無悔！」

「不要悲傷，我對得起軍人的榮譽！」

……

這一聲聲令人激奮的豪言壯語，如今卻在吞噬著任飄零的心。

這是沒有想到的：出征的一百零七位戰士，通過了隕星區之後，只剩下來二十人了；更令人感到痛心的是，其中三分之二以上的戰士不是死在硝煙滾滾的戰場上，而是因為能量不足，消逝在浩瀚無邊的宇宙空間中。

這些話都是這些軍人在生命的最後時刻的留言。無悔無怨、無畏無懼，笑對生死之間，用熱血和青春證明了自己的忠誠與奉獻。

自責，懊悔、悲傷……

無數負面的情緒用上了任飄零的心頭，他現在最最後悔的是早知道就從通用的宇宙航線返回，即使面對強敵，在奮戰中陣亡至少是戰士天然的歸宿，總好過這樣不明不白、毫無意義的蒸發在如此的鬼地方。

雖然沒有人責怪他，但是眼看著這麼多忠誠、勇敢的優秀軍人毫無意義的損失，讓任飄零感到揪心的疼痛。

「飄零，別這樣！戰士們還等著你帶他們凱旋呢！」

舒雯的話讓任飄零從紛亂的思緒中醒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聲音嘶啞的問道：「和總部聯繫上了嗎？」

華夏和印月彼此之間的宣戰產生的一個後果是，任飄零等人費盡波折回到了共和國，卻發覺由於邊境的艦隊都奉命雲集到了前線，以至於沒有找到接應的戰艦，陷入了進退維谷的窘境。

「聯繫上了，天獅星系的遇襲之後，印月方面立刻宣戰，因此紅河星系的所有戰艦都被調派到邊境上去警戒了。總部命令我們先去紅河八號行星休整，然後會有戰艦直接送我們回軒轅行星的。」

舒雯在任飄零陷入悲痛的時候很盡職的完成了自己的責任。

「那就先去紅河八號行星吧！」

任飄零有些消沉，不僅僅是因為這些戰士的陣亡，更重要的是因為心中浮起了一團團的疑雲。

臨時的補給基地根本沒有充足的能量儲存，而這次穿越隕星區，所耗費的能量也絕對出乎任飄零的意料，以至於除了個別人運氣極好之外，幾乎所有的紅色戰士都因為能量的後繼不足而機毀人亡。

這究竟是事前的估計不足和情報不準還是根本就是有意識的謀殺？

謀殺？

當任飄零的腦海中第一次顯現出這個名詞的時候，他就不由為之一顫，他為自己的大膽而感到心驚，但是所遭遇的一切使他無法擺脫這樣的思緒。

聯想到整個計劃，在切實經歷了天獅星座的防禦火力之後，任飄零很懷疑沒有戰艦的支持，僅僅是依靠一艘宇宙貨船，如果不是自己自作主張突襲殲滅了航空師並重創了星球的防空力量，真的能夠平安無事的撤退嗎？

這到底是因為紙上作業產生的對實際的錯誤估計，還是根本就是有預謀的把這些戰士送上墓地？

最後，沒有來接應自己的戰艦到底是因為戰爭而調走還是根本就不存在？

生平第一次，他對於冷楓開始產生了懷疑。整個行動太瘋狂了，瘋狂到根本不像是為了成功而設計的，也不符合共和國一貫的戰略風格。

任飄零望著背後無邊無垠的星空，暗暗發誓一定要查個明白，不為了其他，僅僅是要給那些為國捐軀的勇士一個明白！

「歡迎，歡迎！」

一到達紅河八號行星，前來迎接的一個是少校銜的行星的防衛長官，一個是行星的市長，看著這兩個老官油子，任飄零隻好強打起笑容。

「我們接到總部的命令，將盡一切力量來配合少校您的工作，不過真是抱歉，由於印月的突然宣戰，這兒作為戰略物資的一個中轉站，事情千頭萬緒，如果有招待不周的地方，還請少校您見諒！」

防衛長官滿口客套的說道，雖然面對這兩個比自己年紀小了一倍但是軍銜卻和自己一樣，並且再加幾顆星、幾道扛的可能性也無限大的年輕人，防衛長官的心中多少有些情理之中的不開心，但是多年官場的沉浮，使他倒不至於表露出來，而是恰恰相反，用一種官場上的口不應心的場面話周旋著。

至於那個市長，由於是行政長官，倒是沒有這方面的考慮，因此也就更為積極的張羅著任飄零一行的食宿。

「各位真是太客氣了！」

任飄零對於這樣的殷勤感到不是很舒服，不過口頭上還是做著毫無疑義的應酬。

「別客氣，說起來冷楓中將還是我的老上司，他的公子我當然要照顧啦！」

市長乘著其他人沒有注意，親熱得拍著任飄零的肩膀低聲地說道。

任飄零先是一愣，不過隨即釋然，軍人複員轉為政府要員的，是一件常見的事情，不過他還是很佩服這傢伙的消息靈通，居然知道自己和冷楓的關係。

身份的特殊自然會帶來特殊的待遇，這是任何時代任何地方都無法避免的。托任飄零的福，所有的成員都被安排在了行政大院的下屬賓館里。和其他行星一樣，行政大院的下屬賓館無疑是行星上設施最好的旅館，呆在那裡的都是一些非富即貴的人物，像這樣一批軍人住了進去，在整個華夏共和國都是少有的。

不過任飄零拒絕了將這兩名獨立分子放到行星看守所的建議，而是要求將整個招待所的一層樓都包了下來，親自看押——盡避對這個行動產生了懷疑，但是在事實沒有清楚之前，任飄零作為一個軍人，依然準備不折不扣地完成上級的指令。

對於這個要求，那位防衛長官頗有些不滿，但是一心想討好任飄零的那位市長大人卻滿口答應，畢竟冷楓在華夏共和國的權勢極大，並不僅僅限于軍隊。

「市長大人邀請你去參加晚宴，你怎麼還不走？」

當一行人住下之後，舒雯痛痛快快的洗了一個熱水澡，來到任飄零房間的時候，頭髮還是濕濕的，身上散發著一股浴后的芳香，雪白的乳溝在領子里若隱若現。

「出席晚宴可不能沒有女伴啊，舒大小姐有沒有興趣？」

任飄零看著這朵嬌艷的出水芙蓉，心臟不爭氣的加速了跳動，急忙強行鎮定下來，試圖用玩笑來轉移自己的失態。

「我真的可以出席這樣的宴會嗎？可是那兩個目標怎麼辦？」

舒雯對於出席宴會的那種無限嚮往的小女兒神態讓任飄零不由一愣，身長在豪門世族的任飄零雖然並沒有過上鐘鼎玉食的生活，但也從小看慣了各種場面，當然無法理解出身於貧民之家的女孩對於上流社會宴會的那種灰姑娘的情結。

「沒關係，讓戰士們留下來看守，那個防衛長官也已經調了一個連的兵力在四周警戒，應該沒有什麼大問題。」

任飄零想了想說道。

原本他並不准備去參加這種無聊的宴會的，不過連自己也很奇怪，總之就是突然感到不忍心看見舒雯失望的神情，所以臨時改變了主意。對於兩個目標的防守，他倒也不是很在意，在這種殖民星球，行政大院同時也是全星球的軍事反應中心，本來就部署了重兵；而且，如今他又特意讓防衛長官調了一部分兵力加強了賓館附近的防禦，留守在房內又是經過生死考驗的七名藍色戰士和十一名紅色戰士中的拔尖者，不可能有什麼危險。

事實上，在任飄零潛意識中還隱隱希望發生一些節外生枝的事情，以便自己順藤摸瓜的尋找到什麼線索，來證實這次行動究竟是錯誤的計劃還是人為的陰謀？

「那，那我應該穿什麼樣的衣服參加呢？」

像小孩子看見了誘人的糖果一般，舒雯表現出來的驚喜和緊張，使得任飄零感到很有趣，覺得自己的這個決定還真是很值得。於是他想了想，這才說道：「這樣吧，時間還來得及，我先陪你去買些衣服。」

——任飄零顯然準備好人做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