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遠未結束

六月政變就這樣在突然中爆發，然後又在突然中結束。

歐陽納言在特種部隊攻破督政府的時候自殺了，郭重威終究沒有下令陸戰師增援，華夏的一場迫在眉睫的內戰終於避免了。

眾望所歸的羅迦元帥很快就執掌了政權，羅迦一系掌握了軍隊的大部分兵權，不過郭重威元帥卻由於在軍中的崇高地位，因此沒有受到政變的牽連，被授予了極高的榮譽之後賦閑在家。這位可敬的老人承受了人們關於他在危急時刻變節的指責，開始了離群索居的生活，逐漸被首都的軍政界所遺忘。

人們開始為羅迦元帥的雄才大略所震撼，所傾服。印月的大部分星球都被羅薩帝國和華夏共和國所瓜分，國內剛剛興起的行星獨立浪潮也很快被全副武裝的士兵所鎮壓，一個強大的國家傲立於星空之下。

於是聲望無人能及的羅迦元帥理所當然的掌控了整個國家的軍政大權，並且壓制了作為制約機構的議員大會，原本還算自由的媒體逐漸被管制了起來，持不同政見者不是被流放就是逃避到國外去尋求政治庇護，鄧賢為首的投機派更是被情報機構以詳實的證據指責為貪污而罷免，剩下的官員和將軍們成為了羅迦元帥命令的忠實執行者，幾乎沒有一個人敢於提出反對的意見。

歷史從宇宙歷二四七年六月之後，為華夏注入的標記是羅迦獨裁時期，而華夏第一共和國則宣告結束。

這一切都一直被軒轅行星的宇宙軍港默默的見證著，這個號稱全宇宙吞吐量第三的軍港，送走了無數優秀的子弟奔赴戰場，也迎來了不少英雄凱旋故鄉。

「水雲姐姐，飄零哥哥怎麼還沒有到啊？」

宇宙歷二四九年三月，和眾多前來迎接沙場歸來的親人一樣，冷月和水雲也來到了宇宙軍用港等待任飄零的歸來。自從六月政變以來，任飄零便作為羅迦元帥麾下的親信大將，南征北戰，遠征印月，又平滅了國內行星的叛亂，幾乎就沒有在軒轅行星平平靜靜的呆過一天，不過如今終於奉調返回軒轅行星，這讓冷月多少有些興奮。

「別急，應該快到了！」

水雲輕輕的拉著有些活蹦亂跳的女孩，她還是那樣的柔順，那樣的安靜。在這段時日來，深到最大震撼的是水雲。她突然發覺世界發生了非常大的變化，宋玉玉和她的那個才華橫溢的丈夫流亡到了拉迪斯，成為了反羅迦的著名鬥士；歐陽天則被特別調查局秘密逮捕，生死不知；還有很多朋友或者飛黃騰達或者遭受清洗，整個天地完全就是變了一個樣子，這也讓她多少明白了政治鬥爭的殘酷。

和任飄零的關係則一直保持著不冷不熱的狀態，時間的推移讓原本的激情逐漸冷卻，但是取而代之的那種彼此間的熟悉和牽挂卻是愈久愈醇。對於水雲而言，任飄零始終都是心中的思**，更何況父親的首肯和周圍的認可也讓她無法抗拒；對於任飄零來說，談戀愛太麻煩了，要花如此大的精力去熟悉一個女人，欣賞她的優點、包容她的缺點，實在是一件非常耗費精力的，而水雲不同，他了解水雲，水雲也了解他，這麼多年的相處使得雙方有了絕不一般的默契。

不過，即使水雲也並沒有想到，她所等候的任飄零，其實已經秘密返回軒轅行星，並且正在華夏共和國如今軍政大權的核心所在——北華宮。

激烈的爭吵和領袖的斷然否決，使這位少壯派軍事將領顯得有些筋疲力盡，神色間難以掩飾住自己的悲哀。

「算了飄零，已經決定的事情就不要再多說了！」

在單獨的休息室里，水傲天拍了拍這個准女婿的肩膀，說道：

「元帥做出了決定，任命你為第一艦隊旅指揮官，兼任首都安全委員會主席。」

「是嗎？」

任飄零苦苦的一笑。爭執的起源在於羅迦突然做出和安宇王國聯盟，共同向羅薩帝國宣戰的決定。由於一連串的軍事勝利，使得將領和民眾們狂熱的擁護這位偉大的元帥，以至於即使少數人看到這又可能會把國家帶入無法挽救的戰爭深淵，也不敢出言反對。

很不幸，任飄零就是看出了不妥，並且直言相諫的人。對於一個國家來說，適度的局部和短周期戰爭，可以促進國家的發展、凝聚民眾的向心力和鍛煉軍隊的戰鬥力，是一種有益的熱身，但是如果把戰爭變成了長久和不可控制，那就是一種致命的危害。對於印月的戰爭，迄今為止羅迦元帥進行的非常順利，先是利用印月理虧而加以出擊，然後又和羅薩帝國聯盟，有效的抵禦了來自星際各國的反對，但是如果現在出擊羅薩帝國這個昔日同盟的話……

任飄零有些不寒而顫，他一點都不信任安宇人，冷楓手中的情報甚至顯示，當初軒轅潭元帥的突然中風很可能不是疾病而是安宇人動了手腳，這個國家的狼子野心是顯而易見的，而這個國家合作無疑是與虎謀皮。他清楚即將發生的戰爭一旦不能夠速戰速決的話，勢必將給國家帶來空前的孤立，而且更會讓整個民族長久的陷入其中而無法自拔。

不過事到如今，任飄零也實在無能為力了。剛才和羅迦元帥的激烈爭吵，使他被請出了會議室，出於對局勢的關心，使得年輕的軍人還是忍不住問道：

「這次準備讓誰出征？」

「元帥已經做出了決定，東線指揮官是胡躍中將，中線是常誠中將，西線是宋劍德中將為總指揮，藍訊少將為前敵指揮。」

水傲天嘆了一口氣說道。很明顯，羅迦如此大力啟用少壯派將領來領導軍隊，無疑是準備利用這次戰爭來對軍隊的領導層作一次清洗。本來以任飄零的背景和資歷，完全有可能成為西路指揮官，而不是現在由讓羅迦一向討厭的宋劍德擔任指揮官，資歷尚淺的藍訊任副手，可惜這次的直言不諱顯然影響了這個前程似錦的將軍在軍界的發展。

這一點上講，水傲天也有些佩服任飄零，因為他其實是非常贊同任飄零的觀點的，不過要他像任飄零這樣犯顏直諫，他卻無論如何都做不到。因為作為羅迦元帥的老朋友，他很清楚興國社對於稱霸宇宙的計劃已經醞釀了太多的時間了，如今宇宙第一強國拉迪斯由於國內的政治潮流而採取了違背傳統的孤立主義和旁觀主義，正好是千載難逢的機會，羅迦是無論如何也不會錯過的。幸好任飄零和軒轅家族，以及冷楓的關係不同一般，再加上他始終都是羅迦一系最親信的將領，曾經歷下過無數戰功，所以羅迦最終還是把首都的軍事大權交給了他。

當下，水傲天只是苦笑了一下，轉移話題道：

「好了，水雲她們都不知道你秘密返回首都，一定已經等急了，我們回家吧！」

任飄零疲憊的點了點頭，他一點都沒有去多想自己的前程，年輕的將軍如今滿腦子回味的卻是郭重威元帥曾經跟他說過的，他當時根本沒有明白的那句話：

「年輕人，一場戰爭開始了之後，誰敢說自己可以掌控全局？」

宇宙歷二四九年走馬上任第一特遣艦隊旅指揮官的任飄零少將，此時尚未有意識到，距離他真正登上歷史和政治的舞台，名動整個宇宙，其實已經非常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