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夢后樓台高鎖,
酒醒簾幕低垂。
去年春恨卻來時,
落花人毒麗,
微雨燕雙飛。
黃昏盡染,寫一首得閨小箋,獨抒情懷,系羅裙,憑欄而立,遠望細微春色,不知情系何方。
斜陽西照,投下淡薄身影,孤寂而平淡,青絲動,裙角飄飛,紅塵有愛,吾當何去何從。
樓下的枝丫開出嫩綠的芽來,昭示著新春的到來,翹牆垣上的迎春花瀑布似的泄到牆角,鮮嫩的潢色隨風抖動,在橘黃的微光里越發溫馨鮮活。
腕上的綠色隨風飄動,蝶翅般的飛舞盤旋,宛如春時拂動的枝條。
她曾經用這絲帶纏住他,今日,他以同樣的方式回報她,一圈一圈,青絲繞,上的蝶,獨自己掙扎,望不到天日。
前院里傳話來,說是安王叫她去用膳。
子矜怔了怔,穿戴好,還是往前院去了。
長廊空寂,庭院寬闊華麗,廳堂里,安王居首而坐,兩旁是嬌艷美麗的三位美人,飯菜琳琅,酒香人美。
子矜站在門口,看著她們殷勤的圍在安王身邊,笑語聲聲,個個盛裝打扮,艷麗的彷彿三月盛開的春花。
「妹妹來了。」
紫美人第一個發現她,溫柔的開口,主人般的離座招呼她,親昵地拉過她的手,將她按坐在了最後一個位子上。
子矜而無表情的坐下,身旁正好是昔日的好姐妹如婉。
如婉的神情微微閃過几絲尷尬,她坐在安王右首,朝子矜微微一笑,轉頭對安王笑道:「王爺,子矜可是來得最晚的一個,罰她喝酒好不好?」紫美人聞言也笑起來,說道:「對啊,若是不罰可就便宜子矜妹妹了。」說著起身優雅的給子矜倒了一杯酒,子矜怔了怔,怕影響腹中胎兒,只淡淡笑道:「子矜今日身子不舒服,便以茶代酒吧。」為樣說著,抬手將桌上茶杯端起,抿了幾口,又緩緩地放到了桌上。
紫美人的臉色微帶訕訕,隨即又浮上溫柔微笑,故作關心的道:「妹妹哪裡身子不舒服,可有傳大夫看過么?」
如婉也是一臉擔憂狀,拉了她的手,熟念地道:「是啊,若是有什麼不適便找我們這些姐妹,都是自家姐妹,還有什麼不能說的么?」
子矜微微搖頭,不著痕迹的抽出手。淡淡道:「不礙事。」
對面的梨美人一直未發一言,雙目只盯著婁王脈脈看著,安王未有所覺般的面無表情聽著,面容漸露不耐煩,皺了你皺眉,聲音冷漠:「用膳吧。」
子矜毫無食慾,只吃了幾筷,便再也吃不下,如婉看在眼裡,不由奇怪笑道:「子矜什麼時候嗜起酸來,以前倒是見酸變色的。」
說到這裡,即了一塊葷肉放在她碗中,囑咐道:「你倒是越發瘦了,吃這麼少怎以可么。」
子矜微微笑了笑,望了碗中葷肉只是皺眉,虛虛實實的姐妹情份已用不再說,她只覺得無奈而悲哀,她只以為她可以忍受,可是,她發現她真的不適合呆在他身邊,與他的女人爭寵,這沒有硝煙的戰場,太過殘酷,也太過無情。
這時。梨美人卻突然輕笑道:「婉妹妹和鄧矜妹妹果然好姐妹!」她聲音冰冰的,直來直去聽在耳里極不舒服,如婉的臉上閃過几絲不悅,又很快笑起來,說道:「是啊,我們一進府就有種相見恨晚的感覺。」轉臉飛快的掃了安王一眼,臉色微紅,抿嘴笑道:「那時無話不談,還經常說起王爺呢!」
安王聞言勾了勾嘴角,優美的弧度僵直而帶著淡淡諷刺。
其他二位美人臉上都是微微的古怪,望著竭力與子矜拉近關係的如婉,滿眼的輕蔑。
氣氛古怪而沉悶,子矜受不了這種氣氛,不由自主地向安王望著去,不知他也能否忍受這種氣氛的,卻卻他也朝這邊掃過來,風花雪月般的劃過,輕微的不留痕迹,子矜微微一怔,越發覺得煎熬,放了筷淡笑道:「王爺,子矜有些累了,可否允許子矜早些離席?」
安王面無表情看她一眼,微微頷首,不再說話。
看著子矜起身,紫美人突然笑道:「王爺,讓子矜妹妹也搬來溶月樓吧。姐妹們在一起也熱鬧一些,她自己住在梨煙宛,反倒不好照顧。」已走出幾步的子矜身體不由微微一僵,只聽身後安王不緊不慢的說著:「子矜是本王喜歡的一胩,自與你們不同,過些日子本王打算為她新建一個院落,其他的事你們不必操心。」
子矜的心猛然被撞擊一下,深深的吸了口氣,徑自出了房門,
她知道,她的背後,是女人最過記恨的目光,利劍一般的直直刺向後背,今天叫她來。就是為了宣布這個吧。
子矜嘆了口氣,何心呢?
月色朦朧,時日總是過得很快,轉眼間,閃電般的閃過,青春去了,歲月去了,只剩斑駁歲月,很快,化作的痕迹也煙消雲散了。
皎月轉過樓檐,照到屋內支撐房屋的漆柱上,灑下淡淡銀光,輕紗漫舞,靜逸的不真實。
紗的背後出出現一抹淡淡身影,子矜不經意的掃過,猛然緊了心弦,伸手拿了一個花瓶拿在手中防身。那人卻從輕紗後走了出來,高高瘦瘦的身量,臉上線條如篆刻般冷硬,卻是一身正氣,讓人無法與奸佞之人結合起來。
「你?」
子矜皺了皺眉,這才發現他穿的是府內侍衛的裝扮,抓緊了手中的器物,心中卻隱隱的放鬆了許多。
「姑娘莫怕。」
那人朝四周望了望,見只有子矜一人,放了心,低聲開口道:「在下是潛伏在安王府的探子,我本無影閣分座閣主,寒夜,今日尊主遇難,在下無法與尊主聯絡,所以只好來尋姑娘。」
「無影閣的人?」
子矜皺眉,淡笑道:「空口無憑,閣下怎樣才能讓我相信呢?」
那人抿緊的唇突然微微裂開一個口子,露出雪白牙齒,他淡笑道:「江湖上接頭的最怕的就是留下證據,無影閣都是口頭傳信,有暗語作證,姑娘一試知。」
子矜看了他一眼,以前,曇為了讓她辯論是否是閣中人。交待了一些,各層暗語都不同,他既是探子,那麼也只有他一人和野曇知道,這種事恐怕連柳師師也不曾知曉,好在曇曾經向她提過,只是,他狀這麼私密的事情告訴她,到底是有所預見,還是昭示著他對她的信任呢?
眼前隱約浮現一張絕美臉龐,眼角帶笑,對她溫柔的笑。
她曾說過,要努力的愛他的阿,可是……
思緒突然飛的很遠,她猛然回過神到那人略帶疑惑的看她,低頭思索片刻,才低聲道:「花光月影宜相照。」
「梅蕊重得何俗甚。」
那人低聲接下句,欣喜笑道:「果然是姑娘了。」
子矜不微微微怔住,原來兩人都是相互試探,聽他接的對了,不由扯了以防,低聲問道:「閣里人可好么?」
寒夜道:「安王還算守信用,只不過各座首領仍被困在一起,他這麼做大多是怕我們東山再起了,在下已經私下聯繫建設遣散的兄弟,大家齊心協斬將尊主和副主救出去。」
子矜聞言不由苦笑:「曇本是為了救你們,現在你們又去救他,萬物循環如此,果真讓人猜不透,寒大哥先去吧,萬事小心。」
寒夜不由看她一眼,態度堅決:「請姑娘不要猶豫,吾等誓死要把尊主救出來。」
子矜抬眼看了看他,微微搖頭,轉身望向當空明月,說道:「寒大哥退下吧,千萬不要輕舉妄動,我自有打算。」
寒夜皺了皺眉,眼眸中閃過疑惑,卻不再說話,隱入層層羅帳中,消失在濃濃暗影中。
為了兩人,再犧牲那麼多無辜之人的性命,對還是不對呢?
他們對她固然是最重要之人,可是,對於那些手下的親人來說,又何嘗希望看著親人去送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