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其實我們都是一座座城堡
第五十一章其實我們都是一座座城堡
很多時候,我們充當了救生圈,救生圈很有用,但問題是一旦對方得救你就被打入冷宮了。
看一個女人的功力,有兩種方式:第一,得到愛;第二,失去愛。
劉軒去馬爾地夫度蜜月了,公司里格外忙碌也格外無聊。想想年前辦公室里還是唧唧喳喳熱鬧得不行,如今,裁員之風襲來,每個職員絡聊天和同事閑聊這種事情基本看不到了。打電話,發傳真,回郵件,拜訪客戶,簽訂合同,處理糾紛……每天就被這些內容所填滿,周而復始,日復一日。有時候加班到凌晨1點才回家,癱倒在床上,感覺自己像被榨乾了的橘子,皺皺巴巴的。
除了工作就是工作,曉溪的朋友除了卓然還是卓然。
她的生活變得安靜了起來。
她開始變得學會享受這種難得的安靜。
她經常在晚上9點就把手機關掉不讓別人打擾自己的美容覺。
她經常會買一盒爆米花坐在最後一排看電影,隨著劇情放肆地大笑或者大哭。
她經常會去酒吧蹦迪到全身沸騰,然後只喝AnoncSingleMalt,喝到醉得醺醺然,不過她永遠記得回家的路。
又到周末,曉溪正準備晚上回家換身妝扮去好運街的「鄉謠」酒吧聽歌。剛走出辦公大樓,就看見了傅雲,他雙手抱懷站在他的奧迪車門前。看見曉溪走出來,傅雲立即小跑繞過車身給她開副駕駛的車門,像極了一個敬業的司機。
見狀,曉溪停下了腳步,沖著他笑了笑,心想,他也許有什麼話要和我說,否則消失了兩個月怎會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呢?曉溪坐上了他的車,繫上了安全帶。
傅雲調好了音樂,那是她喜歡的諾拉·瓊斯。
「最近好嗎?」曉溪看著前方的玻璃問道。
「曉溪,我們別這麼生分地講話,好嗎?」傅雲的聲音非常低沉。曉溪不再說話,任由音樂流淌,任由他帶自己去哪裡。幸好還有諾拉·瓊斯的Comeawaywithme調節兩人的冰凍。
andIwantwalkwithyou
cloudyday
fieldswheretheyellowgrassgrowsknee-high
won'tyoutrye
mountaintop
awaywith
andIwillneverstoplovingyou...
終於,半小時后,車子停在了通州的一處別墅群旁。這片別墅充滿了法式南部鄉村風情:橘色的房頂,鵝黃的牆面,深藍的窗戶,四周是木柵欄環繞起來的月季,粉色的,紫色的,大紅的,一朵朵,隨風搖曳,飄來陣陣清香……像極了童年時父親童話里的小木屋。曉溪看得有些恍惚,彷彿進入了時光隧道。
「怎麼樣?喜歡嗎?」傅雲傾身在曉溪耳邊輕輕呢喃。
「這麼夢幻的房子,說不喜歡是不是很虛偽?」曉溪回答道,如果說笑容可以掩飾,那麼眼神則怎麼都騙不了人了。
傅雲掏出鑰匙開門,「請進。」他伸出手傾身做邀請狀。剛剛扮完了司機現在又開始扮門童,真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走進屋子,環顧四周,談不上奢華,但是精緻十足,傢具和布藝充滿了鄉村風味。傅雲帶著曉溪看了一圈,終於,曉溪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喝了一口水說:「傅雲,你帶我來究竟做什麼?是要我給它打分嗎?對不起,我不是建築專家。」曉溪依然很冷靜、很理性。
「曉溪。我們談一談。」
「我在信里說得很清楚了。」
「我不接受單方面的死刑判決。」傅雲坐在曉溪身旁,看著她的眼睛說道,一改從前的玩世不恭。
「之前都是我不對,我對你不夠好。」傅雲誠心致歉。
「感情的事情沒有誰對誰錯,只有適合不適合。」曉溪依舊堅持著,面無表情。
「曉溪,聽我說。從第一次在紅酒屋見到你,我就被你眼裡的純真打動,心想世界上還有這麼可愛且真實的女孩;可是當你在深夜流著淚訴說著你的傷痛和難過時,電話這頭的我心情很複雜,我不知道是憐惜,還是嫉妒,甚至有些氣憤。從一開始,我就知道是你故意接近我,我知道,你不是因為愛我。可是,我還是接受了,我無法拒絕一個如此特別的女孩子,儘管她的心裡裝著別人。曉溪,憑良心講,我真的努力過,那次特別的晚餐就是我花盡心思想出來的。我多麼希望那些真的是忘情水,真的是孟婆湯。可是,看著你有時候精神恍惚的樣子,我會感覺到難受,我無法確認你是喜歡我,還是利用我,所以我開始不開心,我開始躲你。這就是你經常找不到我的原因。那次我母親的生日會之所以沒有邀請你參加,是因為我實在沒有信心把你介紹給母親,因為我不知道把你介紹給母親后,有一天你突然重回舊情人的懷抱,我該如何跟母親解釋。我的確有過很多很多的女友,不過和她們在一起的時候,我自問無愧於心。請原諒我,我不知道你會想那麼多,其實是我想得太多。對不起,對不起……」傅雲的眼睛晶瑩剔透,一顆淚珠就要滴了下來。杜曉溪,何德何能,讓一個男人為自己掉眼淚。曉溪在心裡問自己。
聽著,聽著,曉溪也哽咽了起來。「別說了,別說了,你沒有錯。你沒有錯。」
「曉溪,一把木椅,一間木屋,一個愛人,一片大海,那是我憧憬的全部。我的憧憬里不能沒有你。」傅雲走過來,把曉溪抱進了懷裡,這個愛穿機器貓T恤、長著娃娃臉、玩世不恭的男人,此刻就像父親一樣把曉溪攬在懷裡。
「我們重新開始,好嗎?」傅雲在曉溪耳邊哀求道。
「我現在思緒很亂,不能答覆你。」曉溪說,的確,她的思緒很亂,她不知道該怎麼辦。
過了很久,曉溪擦乾了眼淚笑著對他說:「我餓了,帶我去吃東西吧。」從什麼時候開始,曉溪養成了一個習慣,每當心情不好、心緒複雜的時候,她會特別想念食物的美好。
回到家,曉溪想了很久很久。該是作決定的時候了,該是告別的時候了,該是尋找新天地的時候了。
終於,劉軒度完蜜月回來了,曉溪寫好了辭職信呈了上去。
「曉溪,到我辦公室來一趟。」電話里的劉軒語氣非常憤怒。
「你真讓我失望,我栽培了你3年,你就這麼說走就走?告訴我,為什麼?」曉溪看著面前的這個男人,臉上堆滿了憤怒和不滿。
「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同樣,不想當老闆的員工不是好員工。」曉溪淡淡地說,因為她早就準備好了台詞。
「曉溪,別開玩笑了。現在是什麼情況,金融危機!你再有鴻鵠之志也要忍著、也要待著。」劉軒再也按捺不住,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我想去歐洲。」曉溪輕輕地從嘴裡冒出了這句話。
「去歐洲做什麼?找一個金髮藍眼珠的男人生一個混血小孩?」劉軒的話里竟然充滿了嘲諷。
「說不定呢?我要去歐洲尋找童話,尋找我的夢幻,說不定我的白馬王子就在歐洲呢?」曉溪淡淡地說,毫無表情。
「好吧,祝福你,祝你找到你的童話,你的夢幻,你的白馬王子。」劉軒手一揮,把桌子上的文件撥弄得亂成一團。
「謝謝。」曉溪轉身。淚水再次浸潤了眼眶,她仰頭,試圖不讓眼淚流下來。
「想哭就盡情哭吧。」劉軒遞過來一片紙巾。
因為有足夠的資金保證和填得滿滿的簽證記錄,出國手續辦得很順利。在登上法航的班機前,曉溪回頭望了望北京陰沉的天空,至此之後,會何時才能再看到?曉溪給傅雲發了一條簡訊:「雲,其實我們都是一座座城堡,華麗、孤獨、等待死亡或者重生。謝謝你,讓我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