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窮途末路(3)
第十二章窮途末路(3)
陶陶美麗的眼睛撲閃著,有點不敢正視鍾濤,又像是刻意躲避著什麼,嘴唇蠕動半天,終於道:「鍾濤,人是看不清的,比如你我,其實我們每個人身上都附著魔。」
「少給我哲學,快點說,我想知道內情。」鍾濤急不可待。
陶陶嘆了一聲:「這事我藏了很久,沒辦法,一開始我也不信,但事實就是事實,誰也改變不了。」
鍾濤的心往下墜。
陶陶接著道:「向樹聲很早就跟華英英認識了,地產公司為了提升自己的資質,還有企業等級,每年都要從相關部門拿到很多證,財務審計和資產評估是兩大重題,向樹聲以前兼著會計事務所所長,彬江很多企業主,都跟他有關係。」
「說這麼多廢話幹嘛,挑重點的說!」
陶陶白了鍾濤一眼,她是想把事情說得完滿點。
「一開始,向樹聲跟華英英也只是一般關係,兩人的接觸僅僅限在工作上。三年前,向樹聲到北京學習,華英英正好也去北京參加一個地產峰會,皇城根下的意外邂逅,拉開了他們感情的序幕。」
「不可能!」鐘頭像是拒絕什麼似的否定道。
「沒有什麼不可能的,鍾濤,我說的是事實,為調查這些,我把不該動用的手段都動用了。」陶陶有點哀傷。
「什麼手段?」
「這個你就不用操心了,總之,華英英跟向樹聲有感情,他們在一起已有三年。華英英在萬通花園留了一套房,那裡就是他們兩個人的家。」
「什麼?」鍾濤再次震驚。向樹聲這個人,給鍾濤留下的印象太完美了,他怎麼也把向樹聲跟華英英聯繫不到床上。
「這事他們瞞過了太多的人,包括廖靜然,但是偏偏,就沒瞞過范宏大。鍾濤,我現在糊塗的是,范宏大跟華英英到底什麼關係,這個謎解不開,我腦子裡很多判斷就聯不在一起。我頭痛。」
「還能什麼關係,跟范宏大有染的女人,除了上床,還能做什麼?!」鍾濤粗暴地說。
「俗!」陶陶搶白了一句,她今天顯得很特別,就像一個抒懷詩人,不住地在對人生髮感慨。
「有些事我們未必能看透,也許做警察久了,看誰都不幹凈,鍾濤,每個人的心底,都還是有一片凈土的。包括騰龍雲這樣的人,心裡依然有陽光,只是,我們沒有注意到罷了。范宏大跟華英英,絕對不是你說的那種關係。」
「說她跟向樹聲,別扯遠。」
「你怕了,一談到這些,你就怕。鍾濤,你心裡也有黑暗,也有見不得光的東西。」陶陶忽然凝望住鍾濤,認真說了一句。
鍾濤被她的目光燙著了,心裡打出一個寒戰,黯然垂下了頭。
「我不是在罵你,鍾濤,我們多的時候都在審視別人,很少靜下心來認真審視自己。通過這幾起案子,我忽然發現,我們以前活得太簡單,真的鐘濤,我不騙你。我們把很多該想的問題沒想明白,該看清楚的事物沒看清楚。我們老是以正義者的身份出現,結果,我們卻被正義兩個字異化了。」
「你……什麼意思?」鍾濤聽得有些害怕,陶陶像是拿著一把刀,正在一刀一刀解剖著他。
「沒什麼意思,我就是發些感慨而已。」陶陶忽然捋了下頭髮,收住了話頭。過了一會兒,她又忍不住道:「我一直不敢告訴你,是顧慮到你跟廖靜然的關係,我是女人,知道女人最怕什麼。廖靜然不停地告狀,一方面是出於她的正義感,更重要的,她是想極力證明,自己的丈夫不會在外面有女人。悲哀啊,天下的女人都這樣,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我真不敢想像,如果廖靜然最終知道事實會是這樣,她該怎麼接受?」
空氣忽地靜止,這個話題太沉重太壓抑了。好久,鍾濤從重壓中喘過氣,複雜的目光對在陶陶臉上。這張臉他過去那麼熟悉,前些日子他還激情勃勃地捧在手中,親了又親,愛了又愛,現在他忽然發現,這張臉是陌生的,陌生到近乎深刻。
他的目光變得膽怯,再也不敢肆無忌憚。陶陶說得對,他心裡也是有黑暗的,一方面深愛著妻子,一方面又幻想跟她偷情。還有,每偷完一次,他又陷入到巨大的痛苦中,不能自拔,感覺傷害了她,褻瀆了她。現在他明白,自己其實是怕擔責任。
「陶陶……」他不知所措地叫了一聲。
陶陶仍舊沉在自己的思想里,並沒發現他有什麼變化。她說:「要想揭開向樹聲的死亡之謎,就得先搞清華英英跟范宏大的關係。鍾濤,這一點我做不到,還是你來吧。我現在好累,真的好累。真想閉上眼,永遠地睡著,再也不要醒來。」
鍾濤害怕至極地往前跨了一步,一把攬過陶陶。
「陶陶。」鍾濤摟住了她。
「鍾濤。」陶陶忽然間淚流滿面,她也不知道,這些淚從何而來,為誰而流,但是她就想哭,抑制不住。
「鍾濤。」她又喃喃地喚了一聲,將整個身子偎了過去。
江水濤濤,煙霧茫茫。
一份特殊的禮物擺在鄭春雷和吳柄楊面前。
這是證據,更是一束重磅炸彈。
禮物是一位老者送來的,老者六十多歲,跛腿。騰龍雲被擊斃的第二天,下午,鄭春雷在公安局開完緊急會議,往市委去,出了公安局大門,老者突然走過來問:「你是鄭春雷鄭書記吧?」鄭春雷說了聲是,老者上下打量他一會,自言自語道:「看著也像。」
「老人家有事?」鄭春雷覺得奇怪,他好像不認識這位老者。
老者點了點頭,慢吞吞地從一黑皮包里掏出一封信:「有人托我交給你的,你收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