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魔教真身
「大家快退到谷里去!」小倩突然用手指著山谷的方向。
躲有什麼用?火蜮獸有十幾支怪眼觀察地形,眾人又不會天衣道術,那能隨地遁形,燕赤霞投以不解的目光,「這妖怪不是屬火的嗎?它應該很怕寒氣的呀!」小倩急切地解釋著。
「對,千年寒潭!」眾人恍然大悟,寒潭的極度寒氣可以借來克制妖獸。
「紅羽和小倩先走,我和寧采臣壓后。」火蜮獸吐出密集的火彈,燕寧二人輪流用劍挑開,快速退入谷中,隨著寒洞的接近,眾人一絲希望變作了泡影。
沙灘處入口疊落著大大小小岩石,怪獸現身時的地震引發了山體崩塌,寒洞口成了亂石崗。
「糟了,快衝出谷去。」剛轉身跑了數十步,火蜮獸龐大的身形無情地堵在了谷口,「轟!」火彈沿著穀道一路炸開,出谷要道竄起無數條狂暴的火蛇。
退路全絕,眾人心情頓時沉入了無底深淵,小倩俏臉寒如冰色:「對不起,都是我害了大家。」她好心指道,沒想竟成了一條絕路,內心愧疚,道歉的話音也顫抖著。
「跟你沒關係,是妖獸害人,既然躲不過去,那只有硬鬥了。」寧采臣將劍握得緊緊,火蜮獸在谷口停了一步,左邊一支葵肢倏地一揚,將一件綠色的物體拋了起來,中間最大的葵柄咀驀地打開,卟地一口吞了下去。
谷口火光熾亮如陽,眾人瞧得清清楚楚,「啊!是翠兒!」小倩驚叫一聲,低下了頭不忍再看,那是被姥姥吸光陽氣的小翠,她橫遭慘死,竟連屍身也不能保全。
「吱!嗵!」粗大的葵肢攪過崖壁,壁上的藤樹凸岩紛紛掃落,火蜮獸強行擠進了狹窄的穀道,不願放走眼前的獵物。
「竦竦!」彈雷齊射,離眾人尚有數十丈遠,火蜮獸便搶先發難,「劍盾!」丈半圓徑的光球撐起,以天劍之術的初級施為在眾人身外布下能量護罩。
「轟!轟!」瑩白的光線痛苦地顫動著,每一次爆炸球內能量便失去一些,燕赤霞咬牙支撐著,第一輪火彈炸完,第二輪又至,火蜮獸數十支葵肢發射下,攻擊密度不減。
「呼~。」燕赤霞呼吸粗重,透支了所有陽力,臉色變得爐火般紅透,鬢角發孔處竟滲出了血絲。
額角汗珠連成水線,寧采臣早已將體內所剩無已的陽能傳輸過去,經脈中的能量細若針絲地流動,「我給你擦乾。」小倩愛憐地輕拭他的額頭。
寧采臣一震,滾燙的額角上頓現出一片冰漬,幽冷之極的寒意襲入皮膚上每一個毛孔,緊縮的皮膚傳來針刺般的寒痛,急速運行的血脈僵滯住,連識海里神識也幾乎凝固。
小倩駭然道:「你怎麼了?」寧采臣現出痛苦的神色,強大的寒意侵入體內,陽能如冬日殘燭般搖搖欲熄,精神能畏縮到識海深處。
待小倩的手離開了額頭,寧采臣喘了幾息才忍住寒痛:「我沒事,你不要管我。」
只一息功夫,寧采臣臉上已轉為雪白,小倩吃了一驚,慢慢地舉起了自己的手,深藍的晶眸中充滿了疑惑,在眾人眼裡,她的銀白皮膚讓人驚訝,而她自己卻看不出來。
「我怎麼啦?」望著自己的手,小倩喃喃自語。
寧采臣正欲說話,「轟!」一枚火彈正中盾面,圓弧的光圈頓時凹下,罩內瑩光閃動搖蕩,「哇!」燕赤霞突地噴出一口血,胸前血漬淋漓。
「燕老伯!」寧采臣剛緩過寒痛,忙將體內稍蓄的陽力急傳過去,接替燕赤霞的陽能維持劍盾。
「爹!」燕紅羽手忙腳亂,急找隨身的內傷葯。
燕赤霞搖了搖頭,大口喘出一氣:「我支持不了多久,待會大家分頭跑出去,能走幾個是個!」
眾人心頭為之一沉,剛才見過火蜮獸的撲食動作,數十隻葵臂靈活無比,在咫尺之遙的火蜮獸虎視耽耽下,從溶岩火海中逃出生天,談何容易。
「不,這樣太危險了,讓我來吧。」小倩突然出聲搶道,燕赤霞愕然一驚,她一個弱女子能有什麼辦法?
小倩輕吸了一氣,晶眸迴轉,視線落在寧采臣身上:「小倩是個苦命的人,所有遇見我的好人都被我連累,這一切因我而始,就因我而終吧。」
寧采臣不能容忍小倩的自責,反駁道:「不,小倩,你不要怪自己,世上本來就有許多事是不公平的,你又怎麼能怨命呢?!」
小倩微微一笑,笑容如一朵純白的雪蓮盛開:「采臣,如果生死可以化去一世的緣份,我會去求閻王爺,讓我下一世能再遇到你,因為這一世,我們才剛開始,有太多的快樂還沒有經歷。我好想知道,如果在下一世,一個太平盛世里,你遇見了我,我遇見了你,該是怎樣的一段姻緣。」
寧采臣心裡一驚,似乎有片陰影罩住了心頭:「小倩,我們不會死,我們會衝出去,快快樂樂地過這三天。」
眼眸透出無限溫柔,小倩痴痴地望了寧采臣一會,輕輕吐出幾個字:「采臣,我等你。」突然掂起腳,在寧采臣臉頰留下一記冰冷的唇印,寧采臣尚未醒過神來,小倩振衣轉身飛出了盾外。
「小倩!!」寧采臣心頭狂然大震,突然明白了她話中含義:今生無緣,來生相聚!
淡藍色的光影在桔紅的焰火中輕快地飛翔,身後旋起一片蒙濛霧氣,迎著搖動的火光折射出七彩炫目的麗虹,此刻的情形,象極了一位踏著七彩飄帶的仙子。狂暴的獸肢毒蛇般在空中亂竄,卻絲毫影響不了她堅定的神情,弱小的身軀無懼地飛向了火蜮獸。
就象是飛蛾撲火,明知對自己是最大的傷害,卻義無反顧地撲入了火中。「小倩。」寧采臣竭聲嘶啞地喊著,淚流滿面。
「真是絕世奇女!」燕赤霞長聲嘆息,憾然不已,驀地又強吸一氣振聲叱道:「寧采臣!小倩所做的一切,你不明白嗎?」小倩以身為餌,誘發寒毒,予妖獸要害重創。
洶湧的火浪幾乎是瞬間熄滅,遍目焦土的谷底躺著瑟瑟發抖的火蜮獸,碩大的葵肢如死蛇般地四周垂落著,附體的蛭毛僵硬如枝,正中葵柄結滿了晶藍的冰花,萬年寒毒完全發作,連黃泉怪獸也抵擋不住前古冰川的極寒。
現在正是大好良機,燕赤霞怒吼道:「殺了妖獸,為小倩報仇!」
「殺!殺!殺!」陡然一震,寧采臣突然狂聲吼叫,拔出湛光劍,對著粗若巨樹的肉肢劈瓜砍菜般地亂剁,臭泥飛濺,葵肢反觸式彈動著,濺射的綠色血漿將寧采臣全身淋透。
一劍又一劍地劈下,「殺啊!殺啊!」寧采臣狂吼著,發泄著心裡的痛苦。
不知過了多久,湛光劍沾滿了濃膩的污血,再也無力砍破怪獸身上的鱗甲,暴風疾雨後脫力的疲憊感,「嗬嗬!」喘著粗氣,寧采臣突地雙膝一屈,跪了下來,一拳地砸向大地:「天命!?為什麼是天命?」
喃喃自問幾聲,寧采臣倏地抬頭仰天,嘶吼著:「老天爺,我從不相信有命,可這一次,我相信你!!!」
「三天!為什麼三天的時間你也不給我,我信你,求你給我三天,好不好?」寧采臣語無倫次地哀求著,淚水模糊了眼帘,空洞的目光里,只看見黑色的天幕陰沉沉地一言不發。
「唉,寧采臣,起來吧!」燕紅羽扶著燕赤霞上前勸道。
寧采臣搖頭大喊:「為什麼老天總是不公?為什麼!」質問蒼天,蒼天不語。
天意如此,無可挽回,燕赤霞無奈地嘆了一聲,正待說些什麼,眼裡突地冷芒乍現,月瑩劍急閃:「嚓嚓!」劍鋒過處,二隻飛射的葵蛭被削為四截,殘肢落在地上,醜陋地掙扎扭動。
「爹!」燕紅羽隨眼一瞧,尖叫了起來。
地上水漬映然,冰跡消退,葵肢上的蛭蟲紛紛蠕動起來,燕赤霞警然喝道:「不好!」冰毒漸化,百足不僵。
葵柄上的冰花凋謝,寒氣大減,「蓬!」有二支未傷的葵肢開始亂彈,火蜮獸漸漸恢復意識。
燕赤霞臉色一變:「快走!」二人陽能全都耗盡,火蜮若再度撲來,只有任為魚肉。
「我不要走,小倩還在。」寧采臣大聲反對,燕赤霞無法,只有和燕紅羽一起連拉帶扯將寧采臣拖出谷外。
身後震聲如鼓擂近,火蜮獸緩緩擺動著葵肢,帶著蛹巢的主體向谷外的地縫游去。強健的葵肢被寧采臣剁斷了數根,肢體部位受了重創,寒毒又未清,無心獵食,重潛入了地心深處。
「不!小倩!」寧采臣掙扎著,望著怪獸消失在地縫中。
待獸聲消失,燕赤霞放開手,悵然嘆道:「哭吧!哭出來會好一點。」寧采臣頹然坐地,嗚咽不止。
一夜無眠,天終破曉,陽光艱難地照入谷中,
三人進谷尋找十葉道人的遺體,可怎麼也找不到,只在崖下崩落的土泥里挖到了七星劍和道人的包裹,「十葉大哥。」燕紅羽哀聲撫劍,痛哭聲聲。
「就讓他的英魂安撫那些不幸的人吧。」燕赤霞望著倒塌的寒潭洞口也只能搖頭興嘆,谷里遍尋不著十葉,道人很可能成為姥姥眾多的收藏品之一。
在寒洞口立下石碑,留作紀**道人義行,「走,我們回家。」燕赤霞勸過仍在低泣的燕紅羽,又對寧采臣道:「你今後準備怎麼辦?」
沉思良久,寧采臣吁了一氣,揚聲作別道:「我先不回山莊了,想一個人去北邊走走,看一看,無雙就由你們照顧了。」在山莊養傷時,已探知魔教大約在滄州以北,現在心中牽挂的唯有一件事。
燕赤霞眯眼瞧了寧采臣一會,點頭應道:「嗯,北方是魔教中人出沒之地,不過以你身懷的大陽力,保你一人平安絕對無憂,好好磨練,對你修行大有益處。」
燕紅羽低身拿出十葉的道袍:「寧大哥,你北行多在不便,換一身衣袍吧。」昨夜激斗,寧采臣身上著衣破爛不堪。
燕赤霞老馬識途地贊道:「對,你是唐國欽犯,而且一人出門在外,無人照應,改作出家人不引注目,換身道人打扮確實方便些。」
把湛光劍交回,寧采臣接過七星劍:「好,依燕老伯所言就是。」
「出門在外,不要與人交談,話多必失。」為防露出破綻,燕赤霞又指點了些道門常規,讓寧采臣一一記下,等出了黑山,燕氏父女回萬劍山莊,寧采臣一人上路,踏上北方之旅。
淮河以北是北周境內,周世宗冬至攻南唐,沿河數百里皆是戰區,水路停航。寧采臣行走陸路繞濠州,再渡淮河,沿運河一路平原直上,過了兗濟二州便是與北漢接境的重關滄州。
北漢是遼屬國,與北周常年戰事不斷,常有互打草谷擄掠百姓,邊關民風強悍,對外地生人查防嚴緊。寧采臣扮作遊方道人,一路借著詢問民家妖鬼之事,暗地裡打探魔教總壇。
與江南傳言相反,向北越遠,聽到魔教的傳聞更驅向正面。
沿途查看,神教所轄之處,隱隱自成一國,百姓自棲自耕,周兵鞭長莫須及。當地漢人聚集處只要揚起赤月大旗,表示是赤月神教勢力範圍,成隊的遼兵也不敢來騷擾,比起邊境的兵荒馬亂,民不聊生的慘狀,此處漢人反有偏安一偶之感。
神教聲勢浩大,教眾約數萬餘人,沿途經過的每處小鎮多有自衛民團駐防,談起神教無一不虔誠若斯,不容外人詆毀神教聲威,寧采臣不禁暗暗稱奇。至於神教總壇所在,都說是西北群山深處的鳳凰山上,寧采臣問得大概方位,一人獨行進山。
先用能量在群山中掃測一遍,寧采臣選了條捷徑直向鳳凰山,順利找到總壇所在。
神教總壇位於最高主峰,山勢險惡,後壁是千丈懸崖,前山一道封關,守衛森嚴。除了教眾日常守衛,教中有級數的高手也不少,寧采暗中偷窺后,先尋處避風岩石,大睡一覺,等晚間趁暗混上山去。
睡眠被莫名響動驚醒,睜眼看見彩霞滿天,不遠處傳來了人聲。悄然側耳,約有數十人從山間密林里穿過,行動匆忙,交談也是低語,顯得頗為神秘。
「大家休息一會,小心看著,等天黑了再動身。」一名年約三十餘的長須男子安排眾人休憩和警戒,在不遠處的小山下停留。
這一群人在魔教總壇附近隱藏蹤跡,多半與魔教有關,寧采臣觀察眾人行跡,越發覺得古怪。數十人皆是配帶長劍,身著長袍,似是一派中人,卻又口音各異。
那名長須男子與身旁清瘦者輕聲交談:「這次上山如一擊不中,便要快速撤離,不能留下痕迹,遭人話柄。」在寧采臣眼裡此人應是首領,所以耳力也重點關注,將對話聽得清楚。
清瘦的漢子答道:「師兄請放心,這次來的都是各派精英弟子,又是偷襲魔教重地,早有以身殉道之心,若能奪回寶典,雖死猶榮。」
長須男子嗯地輕應一聲,又道:「只盼此行順利,將魔教寶典一舉得手,從中知道魔教的秘密,為日後平魔盪妖掃平道路。」
清瘦的漢子接道:「聽聞魔教長老只有三位在總壇,其餘把守各方,要等三天後聖女的靈光大典才能趕回,此時山上正為大典忙碌著呢。所以聖洞看守相應要鬆懈一些,我們只要守住聖洞和聆音崖中的鐵鏈橋,就能防住魔教中人的回救,以六派精英,還怕沖不破聖洞里一名魔教長老的守衛么。」
長須男子責聲道:「哎,此事已商定多時,再不要多心討論了,等天黑就上山。」那漢子應聲不語,寧采臣也無從得到更多消息。
星光漸亮,岩伏林靜。
這群人悄聲進發,由山谷里繞了一圈,從一處陡崖上躍過五丈寬的豁口,避過了山道上的二處關口,轉向後山行去,其中有數段山路極為險惡,臨崖斷壁,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寧采臣尾隨前行,走了約半個時辰終於到了一處平緩的山腰,分出左右二條小道。
「朱師兄,你帶蓬萊和雁盪二派弟子到後山要道守候,如果萬一魔洞這邊有事發生,你就想辦法入魔教總壇里暗中擾敵,減輕來援的壓力。」聽聲音是那名長須的領頭男子,另一名嗓音粗沉的男子應了一聲,帶著十餘人向右側小道潛去。
金喬覺是被魔教中人擄走,在總壇處有可能得到更多消息,寧采臣想了想,也跟著右側十餘人向山頂總壇潛入。
魔教總壇依山勢分三個群落,臨山涯處房舍高大,門樓錦繡,多為議事廳房,另二處坡勢較緩,樓群密集,為教中眾人住所。「大家分二三人一組,按各個方位進入,如見信號,四處放火擾敵,儘力拖住魔教眾妖,不能壞了武師兄的正事。」嗓音粗沉的朱師兄吩咐完畢,十餘名弟子分為五組潛向各處樓群。
朱師兄打量了一會,一人向最右側的獨立樓院潛進,到了樓院外,側耳一聽便跳進院內。寧采臣運足耳力,聽得朱師兄細微的腳步聲進了廳房,才躍入院內。
後院是花園,花壇旁的小樓上還亮著燈光,傳來幾名女子的說話聲。朱師兄正伏在一處屋檐后觀察,寧采臣低身隱形,穿過邊廊,尋了處死角傾聽樓內語聲。
「你若是不答應我,休怪我無情了!」樓內話聲漸大,象二名女子爭吵。
「母親,你就饒了孩兒吧,我真的不想做。」另一名女子的對話聲清晰地傳來,寧采臣心裡一陣狂喜,那聲音再熟悉不過,幾欲呼了出來:金喬覺!
再不顧忌被對面樓檐上的朱師兄發現行蹤,寧采臣心急難止,大膽攀住樓柱,伏在對著樓窗空隙的一處外檐,借著屋裡透出餘光望去。
金喬覺背靠樓窗,向一位面掛黑紗的婦人哀求著,蒙紗的婦人怒聲道:「哼,一年未見,你竟然把國讎家恨忘了乾乾淨淨,你可記得,來中原之前你對著父王靈位立下的誓言嗎?!」
金喬覺身子陡然一震,似有人推了一把,一步退到了窗前的書桌旁:「母親!」
金母歷聲道:「你不記得了么,我可是記得清清楚楚,要我**給你聽嗎?」
金喬覺低頭應道:「孩兒不敢。」
「那就好,今天你就以曾叔公之名,再將當日的話背誦一遍,我好生聽著呢。」金母慢慢地坐在藤椅上,黑紗后寒光一閃。
金喬覺怔了一會,才低聲道:「故國不復,不還女身,家園他占,羞用真名。」聽到這裡,寧采臣吃了一驚,原來金喬覺喬裝男子來唐,是在先祖前發了大誓,連名字都不是真名。
聽金母慢慢地道:「你曾叔公生前立誓:『眾生度盡,方證菩提;地獄未空,誓不成佛。』這是何等的宏願!我當日以曾叔公的先名來作你的化名,是想以曾叔公的大願來時刻提醒你:一日無國,一日無名!」
「孩兒記得。」金喬覺低聲應下,金母冷笑一聲:「可你來中原作了什麼,把母親的話丟在了腦後,還露了女兒紅妝,故國不復,不還女身!」
金喬覺軟聲求道:「是孩兒不慎,在唐國時被他人識破了,不得已才還我女兒家的真面,請母親大人明查。」
「哼,惹是說露出真身是那些無能的族人失誤,讓你一人進京所至,那也怪不得你。」金母語氣剛軟了一句,又道:「可你把復國大業看作了什麼,聽說為了一個男人,連漢王妃都不做了,本可以藉機復國的良機被你親手葬送,我看你是情不自控,忘了事情有輕重緩急嗎!」
金喬覺申訴道:「母親容稟,不做王妃事起有因,孩兒查問過,漢王為人心狠手毒,連同胞手足都可殘殺殆盡,是極端功利的小人,以我一個外來女子,又怎麼可能說他出兵復國呢?我若是做了王妃,只不過是二國權謀間的玩偶,永無出頭之日啊。」
「他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金母冷冷一笑,續道:「你若是做了王妃,以我的手段,還怕不能把漢王收服么,任他漢王如陰險狡詐,也得乖乖聽我使喚。」
「是孩兒考慮不周,一時沒有得到母親大人的消息,所以不敢冒險。」金喬覺推詞說的乖巧,金母嘆了一氣道:「算了,事情已過,休要再提,只是今天這事,你非依了我不可。」
「母親,聖女之位職責重大,我從未習過中原的練氣術,後日就是靈光大典了,我怕…。」金喬覺極力推脫道,金母霍地站起身,面紗漾動:「哼,你是捨不得斷絕情絲吧,難道一個男人比你的故國、比你母親殷切的期待還重要嗎?!」
金喬覺是魔教聖女?寧采臣恍然一驚,魔教聖女失蹤已久,難怪魔教長老等人見到金喬覺時,人人驚喜不已,在江湖傳聞中,聖女就等於是魔教一教之主,赤月神教的權力至高位,一生守身如玉,能領悟魔教的聖物之秘,是魔教傳教的關鍵人物。
可金喬覺明明是新羅公主,本是金嬌玉貴之身又怎麼會是魔教聖女呢?如果成了聖女,等若割斷了凡土俗**,不能有半點世人**。
寧采臣越想心越急,再也按奈不住,彈身一點屋檐,飛渡五丈外的小樓,「金喬覺一介女子,為何強要她擔此重任,太過荒謬!」一掌拍開樓窗,寧采臣挾風而入。
「采臣!」金喬覺瞧見是他,頓時歡喜的說不出話來,寧采臣送出一個溫馨的笑容:「不用在意什麼故國大任,有我在這裡,什麼都不要怕。」
「哼!」鋒利的寒光從黑紗后射出,金母重重哼一聲,冷冷地望他二眼,道:「哦,讓我女兒心神不安的男人,就是你吧。」
寧采臣雙拳一抱:「梅縣寧采臣,貿然參見伯母大人。」
金母毫不領情地道:「你一個外人,怎麼能隨便出入我赤月神教總壇內?」
方才在樓外聽了片刻,對金母已有大概印象,寧采臣單刀直入中心:「我怎麼來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復國之方!恕寧采臣直言,中原各國正處群雄爭亂,那一國能隨意出兵高麗,想以借兵復國之道,短期內絕無可能,這等累行幾代方能完成的大業,怎麼能全壓在喬覺一人身上?請伯母三思。再者,為人父母者最心痛的,不是自己的子女么,若以女兒一生的幸福來換一個魔教聖女的虛名,得到的恐怕要比失去的多很多哩!」
忠言逆耳,金母話聲一變:「我在訓導自家私事,你有什麼資格敢來干預?」
「什麼人!?」樓外突傳來質喝聲,有人發現了伏在檐外的朱師兄,接著刀劍交鳴,雙方鬥了起來。
「好啊,原來還有幫手同來,看來你今夜到此目的絕不簡單。」金母甩下一語,快步走到樓前觀望,「啪!」後山上陡然炸開一道煙花,白色的螢光閃映夜空,金母登時變色道:「聖洞求援!」
估計是那些正道人士進攻聖洞,神教留守長老抵不住,發出了求援信號,總壇處頓時人聲噪起。突地,幾處角落同時冒出火頭,潛伏接應的二派弟子也開始動手,「有敵來襲,注意救火!」幾處刀劍聲夾著噼啪炸響的火勢,壇中眾人如沸。
「咣!」牆外一聲尖銳的撞擊聲,「砰!」樓院的小牆連蹋了數尺,一條人影倒載跌入花壇,寧采臣利眼一瞥下,已看出是那名朱姓師兄口溢鮮血,護身真氣被神教長老硬生生震破。
「把他抓起來!」隨後躍入的長老指使弟子擒人,五花大綁。
待弟子將人抬出小院,道衣長老對著樓上的金母行了一禮,道:「邵修巡山不力,擾了聖母休憩。」
「今夜敵情複雜,怪不得你,怎麼黃長老也回來了?」金母應了二句,目光落在一旁的虯須大漢上。
虯須大漢笑道:「聽聞聖母歸山,長老會都下了靈光渡貼,我連夜加急趕回,才回山就遇到歹人藏在此處,正好和邵長老一同擒下。」
「嗯,辛苦黃長老了。」金母抬頭望向後山,又道:「聖洞是那位長老?可有人去么。」
邵修道人答道:「是招魂師量無衣長老,百里、山扶子、十三娘率都衛堂的弟兄已經趕過去了。」
「我看今夜敵方有備而來,量無衣可頂得住,若是有個閃失…。」金母說了一斗,語意未盡。
憂色一閃,邵修嘆了聲道:「聖母所擔心的極是,他向來孤僻自用,若不是剛斷了一肢,功力大減,想必也不會放這求援令。」
金母道:「今夜是那方人氏,可查明了么。」
黃長老振聲道:「剛才鬥了幾招,依我看是道派的高手。」
金母點點頭,嘿嘿笑了起來:「哦,果然如此,我這裡就有一名道家姦細。」
邵修道人和黃長老同時聞聲一震,立刻飛身上樓,「是你?」邵修道人一愣,寧采臣雖身著道服,但他守在金喬覺旁,道人一眼認了出來。
寧采臣點頭應道:「不錯,我傷好了,便來了。」
道人神色複雜,連瞧了他二眼:「來又如何,來又何苦?」見道人認識來者,黃長老也暫且觀望。
寧采臣淡然一笑,伸手握住了金喬覺,低聲道:「我來只為你,雖苦又如何。」金喬覺無語,二人相視一眼,均覺心頭甘甜之至。
金母怒氣沖沖地道:「豈有此理,你簡直狂妄過了!」二人脈脈無語,讓她不勝惱怒。
「伯母,我與金喬覺結於路途,知於患難,在我眼中,金喬覺素以國為重,且顧全大局。她在唐國忍辱負重,答應二國聯姻,若不是我一語揭破漢王真面,她定會犧牲自己,來成全兩國邦交,並非你所想的忘國忘憂,貪圖已欲之人。」
寧采臣迎視金母二道似要殺人的目光,仍一氣說完,最後稟道:「我與金喬覺相知相戀,情比金堅,請伯母成全,收回成命吧。」
「母親大人,請成全孩兒,我不想做那什麼聖女。」金喬覺也跟著軟聲求道。
「反了!」金母一掌擊在旁桌上,桌面立碎成了五六片木板,怒髮衝冠指著寧采臣道:「你惑動聖女,觸犯了教中大罪,二位長老,快把這道人拿下。」
「小兄弟,得罪了。」九華道人邵修舉手抓來,「不要!」金喬覺突然搶在寧采臣身前攔下。
「聖女。」邵修詫然停手。
金母一旁陰聲陽氣地道:「這寧采臣身為道人,又誘惑聖女,二位長老還有什麼疑惑的嗎?後日可是靈光大典了。」事關神教大業,二名長老再不猶豫,齊身向前逼近,寧采臣長劍在手,眼見一場血戰難免。
「母親,請你想想孩兒吧。」金喬覺拉著寧采臣不放,用身體擋住二名長老的攻路。
金母利聲喝道:「你若再替這男子求情,我便將你驅出家門!以免你父皇在天蒙羞!我們金氏皇族,怎麼會有你樣的子孫,金喬覺,你不配用這個名字!」
「母親!」金母言詞俱利,不留半點餘地,金喬覺兩眼淚花閃爍,百般無奈地轉身求道:「采臣,你不要動手,我會和母親說情的,你暫且委屈一下。」
「為你受一點委屈又算得了什麼。」寧采臣悵然一嘆,「鐺啷!」長劍落地,坦然道:「來吧。」
寧采臣束手就擒,金母指令道:「先把這人和他的同夥一起關了,等大風堂的羊長老審奪定刑。」
教中弟子將寧采臣押到壇后牢獄,「都是闖壇的賊子,一夥兒關了。」長間鐵欄后,已有三人先入牢房,身上均是血跡斑斑,顯然都經了一場惡鬥,不敵被擒。
左側青衫男子注視著寧采臣,惑然問道:「你是那派弟子?怎麼抓了進來?」他觀察了一會,寧采臣道袍上沒有半點打鬥痕迹,且面目陌生得緊。
寧采臣淡然道:「我是崑崙弟子,單獨上山找一個人,被魔教當姦細抓了。」若說自己並非道士,除了空費口舌解釋,還多會當作姦細懷疑,再者,寧采臣心情鬱悶,索性幾語帶過,不想與眾人搭話。
「崑崙?!」青衫男子聞言色喜,快聲道:「久聞崑崙每代單人行走江湖,此次六派商議上山奪典,一直缺了崑崙加入,是一憾事,沒想在這裡遇見了貴派弟子,久仰崑崙道法高深,真是幸會。」
寧采臣搖頭苦笑道:「沒想與各位結識在牢獄中,也是一大奇事。」
「先介紹一下。」青衫男子指著身旁的瘦削男子道:「我是蓬萊二十七代弟子齊海生,這是我師弟慶會仙,那一位是雁盪的朱遠明師兄。」
寧采臣奇道:「你們上山做什麼?」
齊海生述道:「這次上山共有龍虎宗、茅山、蓬萊、雁盪、天一五派弟子,久聞魔教的鎮教寶典是本邪書,助長妖孽,此次彙集了各派精英,想奪過寶典后仔細查看,找出魔教的弱點,遂步剷除魔教,光我道宗。」
道派此行激進,寧采臣質疑道:「總壇守衛森嚴,高手眾多,你們這樣做太過冒險了吧。」
齊海生挺起胸膛道:「能以身殉道,雖死何憾。」赤月神教雄霸北方,龍虎宗和天一宗等道派久在壓制下,聯合各派進行反擊,指望一擊得手,扭轉不利局面。
江湖中的恩怨也是爭鬥不休,寧采臣搖頭不語,門外雜訊響起:「把這幾人全送到大風堂,連夜開審!」有人趕來傳令,幾名弟子將眾人解出監牢。
大風堂建在萬丈懸崖旁,山風穿進堂廳,又呼嘯離去,高懸牛油火把噼啪地一陣炸響,灑下時明時暗的光影,映得廳深處的眾人皆若鬼怪一般。
「跪下!」身後的弟子推慫著,「老子我跪天跪地跪三清上人,就是不跪你們這些邪魔妖孽!想也休想!」三名道人破口大罵,廳內觀者紛紛大怒:「大膽,給我打爛他的嘴!」「你奶奶的,牛鼻子還挺囂張著啊!」「啪!」驚堂木驀地震響,正上方有人喝道:「肅靜!」主審長老喝聲下,廳人眾人漸漸安靜下來。
過了一會,正中主位上三絡短須的羊堂主沉聲問道:「說,你們道派中人搶走寶典,意欲何為?!」
道人們聞言均臉露喜色:「常師兄終於成功了,好啊!」
羊堂主臉色一沉,利聲喝道:「說,你們道派鬼鬼祟祟摸上山來,是垂涎我們鎮教之寶嗎?!」
正中的朱師兄振作精神,反叱道:「就是要奪了你們的邪書,再鏟滅魔教!」
羊堂主冷聲道:「那就是對本教圖謀不軌?供認不諱嘍?!」
道人們齊聲罵道:「呸!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誅之!」
「啪!」羊堂主一拍驚堂木,大聲宣道:「詆毀我教者,一律處死!偷我神教至寶,萬刀穿心!」
「先把這三人押到一旁!」判完處決,羊堂主不理道人們的叫罵聲,接著問道:「你可是寧采臣?!」聽到羊堂言的問話,旁邊教眾突然靜下,私下的傳言中寧采臣的身份更引人注目。
寧采臣正聲道:「正是。」
羊堂主陰森森地質問道:「你夥同道人暗中潛入本教,一人偷見聖女,教唆聖女棄位,欲我壞我靈光大典,可有此事?」幾名道人橫心受死,在堂下罵不絕口,突聽到此語,也是一驚:崑崙傳人好大的膽子,要是讓聖女再度失蹤,魔教又將陷於內亂,比五派搶奪寶典的打擊更強一籌。
「我與金姑娘相識在先,是你們魔教搶人在後,怎麼本末倒置了呢?若論罪名,以諸位強搶他人為實吧!」寧采臣嘴角掠過一絲冷笑,視線掃過大風堂廳,今晚的公審明是判罪道派眾人偷襲聖洞,實想將寧采臣與道派關連,再出以不利的證據,以斷金喬覺退路。事關後日靈光大典,旁觀者中不乏重量級的人物,寧采臣一掃之下,有一面相識的數位長老均在暗處旁聽。
「荒謬絕綸!金姑娘是本教聖女,各位長老千辛萬苦才尋得聖女歸位,這是本教多年來的心愿,也是聖女的最佳歸宿,你擾亂聖女清修,欲亂我神教百年道基,定是那些自命名門正派的道宗一路指使,今夜對我神教大肆破壞,奪我寶典,再教唆聖女不軌,若讓你得逞,我教將陷入空前大難,好一個惡毒的計劃!幸有本教天尊宏福庇護,才沒讓你這奸人得逞!」羊長老說得口沫橫飛,不顧幾絡短須粘到嘴邊,只管一路說下去,將寧采臣強行與六派偷襲扯上關係。
寧采臣哈哈大笑:「呵~,我與金姑娘相識時,還未聽說聖女呢!你們口口聲聲說她是聖女,不知是金姑娘本人的意願,還是別有他意?若金姑娘不是聖女,你們豈不是強奪人意?那反是你們不對了,現在金姑娘不在此處,你我各置一詞,說到天明也未見得清楚。」
羊長老臉色翻綠,惡聲惡氣地道:「你與道派一夥惡賊上山,搶我寶典,污我神教,還用得著一一說明?!」
又是欲加之詞,寧采臣不屑地輕嗤一聲,揚聲道:「我是誰?貴教幾位長老都很清楚,雖與道派有關連,但絕非偷窺寶物之人,事實真相還請金姑娘來說吧。」
羊長老大喝一聲道:「二位長老和聖母親眼見你慫恿聖女離位,還說什麼真相?難道要隨你的意,讓我神教無主嗎?!」聖女重歸是赤月神教多年的心原,寧采臣要從中阻撓,旁聽教眾中登響起一陣怒罵聲。
「你犯下污衊神教大罪,按教規即刻推入崖外處決!」羊長老揮手示意拉人,速判速決,以絕後患。
幾名彪形大漢上前按人,寧采臣再也忍耐不住,體內陽能急涌,身上束縛的繩索啪啪斷開,「抓住他!」教眾蜂湧而上,局勢不再受控,「住手!」廳外倏地傳來一聲清叱。
「參見聖主!」外屋警戒的教眾紛紛跪行大禮,金喬覺匆匆跑進廳來:「你們這是幹什麼!」
幾名旁聽的長老上前齊參道:「稟聖主,我們在商議,如何處理今晚闖山的人犯。」
「那決議呢?!」金喬覺緊追問道。
「這…。」長老們互視一眼,大感為難,均知金喬覺趕來是為寧采臣辯護,剛才決議必受質疑。
羊長老臉上一陣青白,硬著頭皮道:「他犯了教中大忌,是立處決。」
金喬覺大吃一驚,質問道:「他什麼事也沒做,怎麼就說處決呢?!」
羊長老上前一步,直聲道:「稟聖主,按教規,凡阻礙本教大業者,可以視敵而定罪。」
「胡說,寧采臣是我故交,怎麼是敵人呢,快放他走。」金喬覺喝叱話音剛落,有人在遠處接上道:「誰說可以放人!」眾人向堂外望,一群金衣教眾擁著金母,全是內密堂執法的高手。
金喬覺咬咬嘴唇,低聲叫道:「母親。」
不看金喬覺求情的眼神,金母直接面對長老們道:「幾位長老熟知大體,判決準確,這寧采臣犯了教規,只有死路一條!」
「不行!」金喬覺大叫喝止,頓了一頓,堅定之極地道:「如果要治他的罪,女兒寧從崖上跳下,也不做聖女!」
「放肆!」金母勃然大怒,一手指著寧采臣道:「快拉出去砍了!」。
金喬覺雙手攔在眾人前,利聲道:「如果你們真認為我是聖女,誰敢動他,我日後定要治他違逆不尊的大罪!」金喬覺最後一語說完,堂內局面頓陷入了僵局,長老們面面相覷,上有聖母,下有聖女,二命相違,誰也不能得罪,不知如何是好。
「咳咳!」九華道人邵長老故意咳了二聲,向二人勸道:「聖母息怒,聖主也請放心,寧采臣闖山事,貧道有一法可公平處理。」
避過金喬覺射來的目光,金母瞥了一眼道人,淡然道:「哦,你快說。」
邵修接道:「按本教條例,聖主是一教之主,凡事不能違逆,但寧采臣犯的是阻撓聖女傳位的大事,按教規也是不能饒恕,此事我們也大感為難,不如請天尊顯靈,看如何定罪,如果天尊有意放他生路,誰也無話可說。」
臉上喜色一閃而過,金母點頭應下:「好,那就請他入次地宮,看天尊本意如何處置了!」
金喬覺急道:「那怎麼可以,地宮裡吹氣成冰,是極寒之地,凡人能去的嗎?」
金母冷冷地還了一聲:「長老們都去過,他怎麼不能去,只要他取了天尊旨意,我們焉敢不從。」
「如果我去,你就放過我嗎?」寧采臣突然發話,形勢演變到現在,只有隨機應變了。
「哈哈!」金母仰天一陣大笑,陡地收聲應道:「如果是天尊之意,何止是放了你,就算放了你同夥幾個道士也是易事。」
寧采臣毅然拍手道:「我願去。」地宮雖是極寒之地,但以自身陽力而言,遠強於諸長老,即然長老們可以進入,自已更不在話下。
「啊!」教眾聞者嘩然,地宮是神教禁地,傳言深達地底數里處的寒泉雪庫,長老也只有在每年大署酷熱的午時,才敢入宮半個時辰,觀看本教天尊留下的法喻。現在僅初春時分,凡人單衣都覺寒冷,寧采臣卻一口應下。
對金喬覺輕輕點下頭,示意她放心,寧采臣轉對眾人道:「如果我回來了,你們可要依言行事!」
嘴邊掠過一絲得意的微笑,金母故作大方地應道:「只要你回來,什麼都成!」任你功力強橫,此時入地宮,定是十死無生!
「好!我回來之後,除了金喬覺和我一起離開,還要放了所有抓來的道士!」寧采臣舉手邀誓,那怕前途冰刀寒刃千萬,難擋熾烈如火的真愛。
金母冷冷一笑,伸出手來,「啪!」一記清脆的擊掌聲回蕩在大風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