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愛恨

第十章 愛恨

我,離開深愛的人,走向大哥。

我,親手結束了短暫的幸福,走向未知的未來。

我,選擇了用自己的生命,去贖這無邊的罪過。

忘記了你們,讓你們去尋找新的人生。

那日軍營,我讓大哥簽下份合約:凌魘和平一百年。

只要沒有了溪太后的阻撓,合約定能履行。只是渺小的我,是否能結束這場復仇之戰?就算溪太後放過我…她會放過我嗎?

三米的距離…便可走向大哥的坐騎,我不能回頭,不能看殘照的眼神…那樣的眼神會把我化掉…

風被撕裂的聲音,飛速射出的暗器閃著銀白的光,刺痛了殘照的雙眼,他心中驟緊,似乎預感到了什麼…

對面的清寒眼睜睜地看著若素在他面前——漸漸倒下…她面帶微笑,似乎早就預感到了這一刻…

他撫上她的左臉,一道猙獰的傷口浸著鮮血,可她說:「不痛。」

「她不會救我的,她很恨我,但是,我不怪她。」她捂著他的嘴平靜地說。面對親生母親的漠視、傷害和仇恨,她卻表現的如此平靜。一切洶湧的感情都被她深埋在眼底。在他面前她從不說恨誰,在她心中,只有滿滿的愛。

愛得既卑微又高尚,既渺小又偉大。

愛得刻骨銘心,無怨無悔…

「為什麼?你答應我只要我盡全力保住魘國,你就會拿解藥救若素,為何如今又反悔?你知道她為何自願作人質嗎?你知道她是誰嗎?你知道…她對我而言的意義嗎!」殘照痛心疾首地沖紫霰王后吼道。他不該由著若素的性子,她在賭,拿自己的命在賭別人對她的愛。她不知道,她的母親,根本不在乎她,有多麼不願想起她!在若素的心中一定還在期待著母親能夠對她手下留情,可是…

紫霰王后平靜地看著殘照,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什麼?凌若素?她是誰?」紫霰迷惘地望向國王,國王擔憂地看著她,說:「霰兒,想不起來就不要勉強…」

「是我們的女兒啊!月雪!」大殿上突然傳來魑魅的聲音。紫霰聽到這個聲音,萬分恐懼地躲進國王的懷中。

眨眼之間,一襲黑影已站到眾人之間。他狂妄地大笑,笑聲令在場的人毛骨悚然。

「爹爹!」王妃芮聞聲而來。

沒錯,此人正是毒蠱派掌門——幕!

潛意識裡早已被毀滅的記憶因這句話,頓時像火山岩漿般噴涌而出!紫霰睜著驚恐的雙眸望著遠方,任憑國王如何喊她都不應。

那些被撕裂的片段,在她鮮紅的血液中重新被拼湊,破碎的邊緣割得血肉生疼。為什麼?明明早就忘記的…卻又如此生生地回憶起來?鮮活清晰得好似昨日之事。

那深邃的目光,那個曾緊緊擁抱她的胸膛,那芙蓉帳內的纏綿,那雙不信任的眼神,那隻緊緊握著她的手的大手,那句「別怕,你還有我」,那雙苦痛壓抑的眼眸,那沒有呼吸、滿身是血的嬰兒,那冰涼刺骨的河水…

一一浮現在眼前。

那個女嬰——凌若素!紫霰的眼中泛起淚光,她親自派人殺了她的親生女兒!儘管內心充滿羞辱,但凌若素畢竟是她給的生命。如果身為母親都不肯接受她,那她的生命還是被祝福的嗎?

「若素!若素!快醒醒!」一向冷靜自持的殘照從未如此失控,他從未見到有人可以流這麼多血,他用手堵住她背上的傷口,鮮血卻從他指縫間冒出來,奪目的血紅刺痛了他的雙眼,他封了她的幾處大穴,給她輸真氣,卻毫無起色。腦中突然冒出四個字——回天乏術,不!她不可以就這樣死掉!他還有好多話沒來得及對她說…

「我一見到她就討厭,我恨她!」紫霰獃滯著自言自語。

「她是我們的女兒,你否認不了。」幕邪惡地開口。

「知道自己有身孕后,我自殺過,卻又被救回。」

「我知道,因為你恨我。」

「但是,生下她時,她沒有呼吸,沒有哭,我卻心似刀割。」

「她始終是你的孩子,你也捨不得。」

「我害怕宮裡的流言蜚語,害怕他終有一日會嫌棄我,便逃出宮,選擇了自盡。」

「從那日起我發誓要讓你心甘情願跟著我,如今我做到了!崎國、樓國、瑆國都聽命於我,只剩凌與魘了,我只待坐收漁翁之利。」

「我派人殺了凌國公主,只是想讓凌國看看我們不是任人宰割的牛羊。可是…我不知道是她…」

「她不會死的,因為她是幕的女兒!」

「如今我後悔了…我好累,不想再見到你們了,我要…一個人離開這裡…」

紫霰摘下鳳冠,給了一直默默無言的國王,眼神飄忽地望向門口,再也無心留戀塵世之事,孑然一身,走出大殿,走出皇宮…

猶記得好多年之前,自己就這樣如行屍走肉般地走出那座皇宮。現在還是這樣,還是這樣!

城外山上有座尼姑庵,杳杳鐘聲傳來,佛堂前落了一地黑髮。

木魚聲「咚咚咚」,清凈的院落中滿樹秋葉紛紛揚揚落下,轉眼已深秋,世事紛擾,此後便再與她無關。

殘照抱起若素,滾燙的黏濕血液如雪蓮般綻放在她雪白衣衫上,灼痛了他的雙眼,血染紅了他的戎裝。

「一切都結束了,我們離開這裡吧…」

雙方的軍隊有秩序地撤離,茫茫天地間,只剩悲傷的男子抱著昏迷的女子漸行漸遠…

身後的清寒,獨立風中,黯然神傷…

……

好長好長的一個夢。

潺潺小溪旁有一座精巧的木屋,屋旁種滿了海棠樹。正是落英繽紛的季節,我在溪邊看水中自己虛幻的倒影。

身後有人摟住了我的腰。「好癢!」我拆他的手指,他卻抱得更用力。

「討厭,放開。」我嗔怒道。

「不放,一輩子都不放!」殘照在我耳邊耍賴道。

我柔順地靠著他,任他緊緊把我裹在懷裡。

「哈哈哈…」從林間傳來大哥二哥爽朗的笑聲。

「承讓,亦洛。」清寒端起茶杯品茗,悠哉自得。

「我早就知道,大哥是個『老奸巨猾』的人,我太嫩了,鬥不過您老人家!還是去煙花場所更適合我!」亦洛自我安慰道。

我和殘照聽了失聲而笑。

「這樣真好,我們都沒變。」我感嘆道。

「不,你錯了。」殘照鬆開我說。

回頭,世界頓時一片漆黑。房子不見了,海棠樹不見了,小溪不見了,樹林也不見了。

「殘照...」我驚恐萬分,緊緊攥著他的手,但卻在聲音出口的瞬間手中空無一物。

我陷入了無盡的黑暗之中,聽不到任何聲音。有什麼溫熱的東西順著身體往下滑,伴隨著肢裂般的疼痛,從體內噴涌而出的血液涓涓而流,流盡了最後一滴生命之源。

死神猙獰的面孔在黑暗中散發著魑魅的血光,憂怨的哭泣聲在耳邊縈繞不絕,像是陷入了煉獄,靈魂四分五裂,得不到超生。

胸口猛地躥升出陣陣噁心,噴出的卻是刺目的鮮紅。

我彷彿,不再是我。

如果,只是一場噩夢,為何如此真實?撕心裂肺的痛楚,無休無止的絕望!

如果,這是場夢…

失血過多的我不知何時才恢復意識,第一眼看見的是個陌生的男子。他一身黑袍,面上也遮著黑紗,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

「醒了?就說了你死不了。」

我想張口說話,試了幾次才發現只是徒勞。眨了眨眼睛,奇怪地盯著他。

他是誰?如此寧靜的世界…戰爭結束了?我沒死嗎?那溪太後放棄恨我娘了嗎?大哥呢?回凌國了?我還想問他二哥、三哥他們的消息呢?都來不及開口他就走了?還有…殘照呢?他…不會以為我死了,便丟下我回魘國了吧?

可是…我明明沒有死啊。

「那小子對你可是真心!見你失血過多便想與你一同跳崖。」他在說誰?殘照嗎?他居然…

「幸好我救了你們!」男子不理會我的反應繼續說:「不然你們可就做一對鬼鴛鴦咯!」他扶我坐起來,然後轉身走到桌旁,桌上擺滿了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他熟練地調兌著,最後拿著配好的藥瓶走向我。

「我知道你想問他目前的情況,你放心吧!他死不了。雖然為了救你流失了大部分血…」

什麼?他在說什麼?殘照怎麼會失血?心猛烈地搏動,我感覺渾身都在顫抖,頭也暈得厲害。

「如今你體內的煥憶散已解,你體內流淌的不再是我的血,而是殘照的…」

我再次睜大眼睛看他,他…這個人就是那個…那個創造了我生命的人?原來,他是這樣的一個人。

「煥憶散是我研製的,你娘用它來懲罰我,懲罰我帶給她的傷害——你,我很抱歉!我…若素!若素!」若素噴出一口鮮血,再度昏迷。黑衣男子緊張地喊她。

「若素!」青衣男子破門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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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牌公主痴心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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