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社團招人

六千年前，現上海市的絕大多數土地還是一片汪洋大海。上海曾有華亭等舊稱，一直沿用至今的簡稱則有二，其一為「滬」，本意為一種打魚的工具；其二為「申」，是紀**戰國時期的領主——楚國的春申君黃歇，貫穿上海的最大河流黃浦江舊時正名為黃歇浦。

史記宋咸純三年（即1267年）始立上海鎮，元代始建縣，清代以其處長江出海口漸成貿易大港，鴉片戰爭後上海開埠，西方諸強分佔租界，通商經營，民族資本蓬勃發展，遂漸成遠東第一大城市。

要想詳細地描述上海圍棋是件不容易的事情，這裡有太多的棋人留下太多的故事。即使顧水如、陳祖德這些真正的上海人也只能佔據小小的部分，上海是屬於過客的——且不提留范西屏稱雄豫園這些雲煙的往事，數當代風流，老到在上海出生的林海峰，小到在復興路小學當過插班生的謝赫，中國圍棋牽繫著太多的上海情結，過客情結。

「南王北顧」、「南劉北過」、「南吳北陳」——三個與上海緊密相連的名詞概括了三個中國現代圍棋的奠基時代。陳祖德、吳松笙、華以剛、羅建文、華學明、王群、曹大元、芮乃偉、楊暉、方捷、邵煒剛、常昊、劉世振、胡耀宇、邱峻……這些人名的排列足以驗證棋界人士的一句笑稱：「上海話是圍棋協會的第二官方語言。」當然，還別忘記另三個名字：「上海女婿」江鑄久、俞斌和「上海媳婦」張璇。

上海民間學棋成風，從啟蒙名師如邱百瑞、陸永和、夏勝浩、錢宇光等至棋界「三巨頭」邱鑫、謝裕國、呂國梁，常年來形成完整的「一條龍」培養模式。學棋的組織單位方面，又有應氏、同洲、方捷道場、劉鈞研究會等，加之實力猶存的各區普及點，造就以數萬人計的學棋人口。最值得稱道的是，上海的民間圍棋作出了一些值得注意的嘗試，大學圍棋的普及就是其中一例。近幾年來上海高校的圍棋水平有了質的飛躍。這主要是十年前中日圍棋擂台賽熱潮中大批學棋的孩子相繼升入大學，為上海高校圍棋活動的開展提供了良好的生源，也與近年來上海許多高校都制定了相應的優惠招生政策有關。

不過，冬瓜大學在圍棋活動的開展方面相對落後，圍棋社於數年前在輔仁大學圍棋協會的幫助下創立。幾年過去了，圍棋社並沒有多大發展，社員從來沒有超過五人，棋盤從來沒有超過三副。到了2000-2001學年開學，圍棋社僅剩下現任社長黃協文，社員明珠和王小強。而明珠和王小強還是剛剛從無錫校區轉來上海本部的。黃協文憂心忡忡：自己已是大四學生了，明年就要畢業了。萬一自己一走，圍棋社只留下明珠和王小強那兩個毛頭小子，那該如何是好？

每周二下午是全校教師政治學習的時間，也是大多數學生社團每周固定的活動時間。開學第一周的星期二，照例是學校社團招收新人的時間。王小強混在女生多的社團，準備大展身手；明珠看著他搖搖頭，反正他是來這社團活動中心湊熱鬧的，加不加入無所謂，何況他去年在無錫校區就加入了圍棋社，今年只需更改一下聯繫方式就可以了。

學校的社團很多，有文學社、象棋社、國際象棋社、羽毛球社、圍棋社、籃球社、足球社、排球社、網球社、柔道社、跆拳道社、橄欖球社……其中人數最多的是足球社和橄欖球社，因為冬瓜大學足球隊在全國大學生足球聯賽中已實現五連霸，而橄欖球隊更是在全國大學生橄欖球聯賽的連霸屆數超過了十屆。也有不少女生報名加入這兩個社團，當然是成為啦啦隊的一員，為她們心目中的偶像吶喊助威。

明珠走過許多社團都沒有人招呼他，不過這也好，他也不喜歡參加別的什麼社團組織，將所有的社團看過一遍他就準備走了。

「同學，想不想參加我們社團圍棋社啊？」一個怯生生的聲音傳來。

明珠抬頭一看，這才想起他們圍棋社也在招人。他的社長黃協文正在低聲下氣地對路過的每一個人說著同樣的話，旁邊的桌子上有個寫著「圍棋社」三字的牌子，後面空空如也，看來全校就是他們這個社團人數最少了。

明珠看看旁邊的象棋社，那裡人潮湧動，比起這裡有著天淵之別。他笑了笑，有社長一個人去操勞招社員的事就可以了，自己用不著插手。在這樣一個公開場合亮明自己是圍棋社社員的身份，實在有點丟臉。他嘆了一口氣，正想離開。

「哈哈哈！你們圍棋社就只能招別人不要的樂色，而且今年你們連樂色都招不到了，哈哈哈！」明珠身後一個揶揄的聲音說道。

「沒辦法，誰叫他們圍棋社年年在高校圍棋聯賽中吊車尾，冬瓜大學的顏面都讓他們丟光了。換了我，早就找塊豆腐撞死算了。想不到，他們還有臉來這招人。」另一個聲音說道。

明珠回頭一看，發現是一高一矮的兩個學生站在象棋社那邊，正朝著這裡說著風涼話。

黃協文聽見兩人的話，神色一黯，喊人加入社團的聲音也越來越輕，直至成蚊子叫一樣。明珠心中不忍，於是走到「圍棋社」招人的地方，拿起那塊牌子，大吼道：「來，瞧一瞧，看一看，圍棋社招人了。走過路過，千萬不要錯過！」

「請問——」一個瘦弱的男生過來問。

「太好了！」明珠還沒有等來人把話說完，就歡呼起來，朝後面的黃協文比著V字形的手勢，這是他們今天招的第一個社員。黃協文微笑起來，走上前，朝他伸出手：「你好，我叫黃協文，是圍棋社的社長。這位是明珠，還有一位社員王小強，他現在——」

「你們誤會了，我是想問一下象棋社在哪。」

「那邊！」黃協文立即心情從天堂跌落到了地獄，沒好氣地朝右一指。

「我只是問一下，幹嗎那麼凶。」

明珠伸手握住黃協文的手，勸慰道：「社長，節哀！我……」他話未說完，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轉身一看，原來是王小強。

「你怎麼到這裡來了，這裡沒有什麼漂亮的美眉。羽毛球社和網球社都是美眉很多的，我們乾脆退出圍棋社，去加入那兩個社團吧。」

王小強說道，社長黃協文的面色就變了。他正要說話，明珠出聲了：「強強，你知道嗎，加入網球社每月要交社費二十塊，女生五折優惠。」

聽了明珠的話，王小強一怔，猛拍桌子道：「可惡！他們居然用這麼卑鄙的手法來欺騙純真爛漫的小美眉入社。是可忍，孰不可忍！既然他們可以給女生打五折優惠，我們就給女生打三折，看誰拼得過誰！對了，社長，我們的社費是多少？」

「我們圍棋社是每月補貼每位社員五塊。」黃協文低聲道。

「原來是五塊，啊，倒貼五塊？」王小強驚道，「倒貼錢，也沒有人願意加入圍棋社啊？」

「要不是有補貼，已加入的社員也會走掉的。」黃協文提醒道，「家醜不可外揚，你不要那麼大聲。」

「請問，要怎麼樣加入圍棋社？」銀鈴般聲的音傳來。

「美……美……美女！」王小強一看來的是位漂亮美眉，突然結巴起來。半晌，他才緩過神來，將明珠擠開，親自招呼新社員。

明珠打量了她一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她的一身行頭：迷彩帽，迷彩服，迷彩鞋。看來是個可憐的大一新生，本來么，初秋時節，暑氣未消。著夏裝尚覺涼風習習，溫和宜人；換上迷彩服頓時酷熱難耐，碰巧這些天都是艷陽高照，萬里無雲。而且是陸軍迷彩，大一新生人人都如大青蛙一般。她雙手插在褲袋裡晃著馬尾，額前兩縷細軟的劉海很調皮地划向耳後，大眼睛，方圓臉，膚色不白皙不施彩，卻也清秀可人，特別是渾身上下的健康氣息讓人精神一振。

她沖王小強一笑，問：「帥哥，怎樣才能加入你們圍棋社？」

帥哥？她叫我帥哥啊！有女孩叫我帥哥了！王小強當時激動得手發抖，幾乎握不住筆，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有女孩說他是帥哥。他開始自我陶醉了。「她叫我帥哥呢！」，他興奮跑出好遠之後一陣又一陣興奮的叫聲依然可以聽得很清楚。

「對不起，讓你見笑了。他這人，感情比較豐富了點。」黃協文臉上堆滿歉意，坐了下來，將報名表格鋪開。

「沒關係。」

「姓名？」

「張芷涵。」

「怎麼寫？」

「弓長張，草字頭下面一個靜止的止，內涵的涵。」

「我就是想問你內涵的涵怎麼寫。」黃協文臉紅了。

「算了，還是我自己來填寫吧。」

張芷涵也不等黃協文答話，就將表格拿了過來，自己填寫。明珠湊上去一看，了解到她是來自服裝設計系00級的學生，壯族，廣西南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