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北青蛙，南婦人

中國高校圍棋界有言「北青蛙，南輔仁」，放眼五湖四海，舍此二校，誰與爭鋒。

「應氏杯」大學生圍棋賽是由我國台灣著名實業家應昌期於1991年發起並提供資助的，每年舉辦一次。比賽共設男女團體和男女個人4個項目，參賽棋手均為專業五段以下的圍棋愛好者，採用應氏計點制圍棋規則。團體比賽的成績將在個人賽進行中同時計算。這對擁有多名專業棋手的輔仁大學來說，極為有利。

但是，同樣為1991年首次舉辦的亞洲大學生圍棋錦標賽，採用團體對抗賽的形式，每隊出五人，比賽為三局兩勝制，且參賽棋手均為業餘棋手。青蛙大學連續多年在國內選拔賽中獲得代表中國參賽的資格，並於去年以兩個3：2相繼險勝日本東京大學隊及韓國漢城大學隊，首次奪得該項賽事冠軍。

可是亞洲冠軍青蛙大學隊卻始終無法在全國圍棋賽中問鼎，究其原因，就是因為輔仁大學隊擁有了太多的專業棋手。更令人恐怖的是，輔仁大學女子棋手水平亦不俗，年年在團體項目中折桂，優勢更為明顯。青蛙、輔仁這兩隻超級勁旅也是國內兩大名校，輔仁自覺出身高貴，其實在青蛙心中是「青蛙好大男兒，竟與你這種人為伍」，取「輔仁」之諧音「婦人」，戲稱輔仁大學為「婦人大學」。漸漸地，中國高校圍棋界那句口號「北青蛙，南輔仁」就變成了「北青蛙，南婦人」。

第一個出現在大家面前的便是輔仁大學圍棋隊教練葉錦銹，她是山西人，1975年生，1991年定段，1993年升為三段棋手，是少數未在中國棋院註冊的棋手之一。1994年全國圍棋個人賽女子冠軍。憶當年，她以其豆蔻年華，奪取女子圍棋桂冠，可見其天賦；但其狀如流星的圍棋之路，令人嘆息。她去年六月在輔仁大學中國語言文學系畢業后，留校從事圍棋教學工作。這次輔仁大學圍棋隊摘得男女團體冠軍，她功不可沒。

緊跟在葉錦銹身後出現的就是吳琪，他比葉錦錦小一歲，卻早了兩年定段，和他同年定段的王磊、羅洗河已經在職業棋壇嶄露頭角，而作為專業四段的他仍然混跡於高校棋壇，苦苦求一敗卻已變成了不可能，這不能不說是一個無可奈何的悲哀。不過，事實上他在今年六月已經畢業了。幫母校奪得男子個人第一名后，他會好好地考慮一下自己的未來。是像葉錦錦那樣留校從事圍棋教學工作，還是返回殘酷的職業棋壇？

取得男子亞軍的金勝宇趾高氣揚地走了進來，在吳琪畢業后，今後專業四段的他就是圍棋隊的主將了。

和金勝宇一同走進來的是章良崖，他趁葉教練不注意，朝大家做著鬼臉。外號「蟑螂」的他，和金勝宇同為1990年定段，不過他還只有專業三段。一旁的金勝宇看了他一眼，暗想：他小時候胖胖的，年少棋高，老是很「牛」很神氣的樣子。現在的他已經完全看不到小時候的影子了，反倒調皮了許多。

先後於1991年、1992年定段的杜桂芹、王芯蕊，同為專業三段，此次大學生圍棋賽又默契地奪取了冠亞軍，現在她們手拉著手，開心地走了進來。這時，媒體記者們都圍了上來。繼1998年奪取大學生圍棋賽女子個人冠軍后，兩年後杜桂芹捲土重來，再次奪冠，自然成為記者們的頭號目標。她不斷地問自己，已經多少年沒有看到這麼多記者來採訪自己了。她是山西棋手，就讀於輔仁大學中國語言文學系97級，開學了，也就讀四年級了。她至今還清晰地記得五年前奪得全國圍棋個人賽女子組亞軍的情景，當時的冠軍是華學明，第三名是徐瑩三段。那一年，自己在處於職業棋壇的頂峰。

「請問杜學姐，為什麼當年會選擇上大學，而不是繼續在職業棋壇打拚呢？」

杜桂芹一看，原來率先提問的是自己的學妹，新聞學系00級學生李婷，便欣然作答道：「1995年得了全國亞軍，想衝擊一下全國冠軍，但無法入選國家隊，這樣實現冠軍夢的機會就非常少，為了圓一個大學夢，我決定去上學。」雖然杜桂芹沒有當成全國圍棋冠軍，多少有些遺憾，但是大學生活，也同樣讓她快樂。

「原來學姐是為了圓夢啊。」李婷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快速地在筆記本上記下。

「雖然是圓夢，但多少也有對前途的無奈。」杜桂芹頓了頓，繼續說，「日本、韓國的女棋手靠職業比賽就能維持很好的生活，但國內頭銜比賽比較少，靠職業比賽，很難維持很好的生活。現在，單純靠職業大賽的獎金維持生活的女棋手很少，更多的女棋手靠給別人教棋為生。上學是個好辦法。現在已經有很多女棋手在上學，相信以後會更多。

也許是大學的環境讓杜桂芹如魚得水，她認為，女棋手上大學可能是個趨勢。她對自己當初選擇上學，感到很滿意。她介紹說：「我們到輔仁大學后，使這裡的圍棋氣氛很紅火。輔仁大學本來就有個業餘圍棋學院，現在我們還辦了一個報紙《談弈錄》，現在還出了電子版，輔仁大學的BBS還有專門的圍棋板塊。歡迎廣大圍棋愛好者訪問論壇，和我們一起研討圍棋。」

杜桂芹面對新聞記者侃侃而談，大廳內幾乎所有人都望著她。而明珠卻注意力轉到了李婷身上，感到納悶：這小姑娘怎麼考到上海來了？八成是輔仁大學新聞系，有她在，我看輔仁大學新聞系以後要更名為緋聞系了。只是奇怪了，她今天的表現怎麼這麼正經，這一點也不像她自己。可能她還是實習記者，一開始不敢亂來。等她成了學姐，就可以在新聞係為所欲為，為非作歹了。

除了明珠，還有王小強注意到了他的高中學妹李婷。他的眼睛始終在李婷的身上轉轉。當年她還是個小姑娘，如今出落得如此漂亮。她修長而苗條，白皙的小臉如桃花般嬌艷，會說話的大眼睛炯炯有神，那山峰般的前胸挺拔著，薄薄的衣服更加透出成熟女孩的婀娜多姿。聽明珠說，想當年楊天對還只是個小姑娘的她就起了歹**，欲非禮她。幸虧她機敏過人，逃過一劫。如今，楊天那個大色鬼再看到她，怕是不知道會做出什麼樣令人吃驚的舉動呢。

接下來，記者們就轉而採訪21歲的王芯蕊三段。她是河南隊一位被業內人士普遍看好的女將，曾在1998年和梁雅娣聯袂獲得全國團體冠軍。在為輔仁大學奪得今年大學生圍棋賽的女子團體冠軍和個人亞軍，算是送了一份見面禮后，她於本周正式風風光光地進入輔仁大學讀書。

在被問到為什麼覺得「再繼續下棋沒有多大意思」，而改換門庭棄棋上學？王芯蕊大大方方地說出自己的看法，在男女棋手之間歷來就存在著各種不小的差距，更主要的是觀**上的差距。譬如，男棋手比賽甚多，女棋手比賽太少，這並不完全是女子圍棋缺乏市場之故。現在，中國棋協已再度表明要發展女子圍棋，並採取了一些措施。但是，男女棋手之間的各種差距並沒有縮小。因為男棋手自從有了聯賽后，收入已明顯改觀，和女棋手之間的「貧」「富」差距進一步拉大。女棋手每個月僅有800元工資，是僅夠每個月吃飯的錢。生活處在這樣溫飽階段的女棋手，還有多少心思去長棋呢？

明珠暗忖：她說的話代表了相當多女棋手的觀點，羅秀不也是沒有放棄學業參加高考了嗎？她也進了輔仁大學，現在是大二學生。她們與不少年輕男棋手為了下好棋而不去正常上學真成了兩種截然不同的現象。畢竟，像鄭飛揚那樣破釜沉舟的魄力，也只有男棋手才能具備。

張芷涵羨慕地望著王芯蕊，現在邊下棋邊**書的她一定非常快樂。

黃協文心情頗有些沉重，這就是不少女棋手覺得再繼續下棋沒有多大意思，而熱衷於去大學**書。徐瑩三段在下海經商多年後，已上北京大學法律系**書。王芯蕊三段，也已到輔仁大學**書。令人頗感意外的是，一些年紀更輕，剛在棋壇上嶄露頭角的女「希望之星」也已萌生退意。譬如年僅18歲的崔寧初段已「金盆洗手」，到上海財經大學求學。而年僅13歲今年剛入段的曹呈，據說也要準備去上大學……他越想越不是滋味，為什麼她們一個個，都選擇了青蛙北大，輔仁財大這類的名校，而不選擇冬瓜這所很有前途的大學？

「徐老師，請來冬瓜大學**書吧。您經商多年，可以到旭日工商管理學院深造。它是一所充滿活力、發展迅速的研究型學院。其辦學宗旨力求為社會培養高素質、有紮實經濟學和管理學基礎，精通外語、擅長於信息技術應用的中高層經濟和管理型人才。學院注重和國際接軌、注重產學研結合，不僅有多渠道的國際辦學通道，而且和香港旭日、IBM等國際性集團公司建立了學企合辦模式。」

「對不起，我已經決定去北京大學**書了。」

「為什麼啊？」

「最近老是要和別的公司打官司，我覺得我需要些法律上的知識。請問，你們冬瓜大學有法律系嗎？」

「……」

「王三段，你不要猶豫，不要懷疑，來冬瓜大學**書吧！」

「冬瓜大學？上海有這所大學嗎？我怎麼沒聽說過啊！」

「……」

「崔寧，聽說你想上大學，可不可以考慮一下冬瓜大學？」

「冬瓜大學？對不起，我對冬瓜過敏。」

「……」

……

黃協文回想起自己一次次失敗的經歷，痛心不已。眼看冬瓜大學的競敵們招進了越來越多實力強大的女子專業棋手，而冬瓜大學圍棋社至今加上自己才維持在四個人。這叫自己去拿什麼和人家比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