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偷偷幽會
第9章:偷偷幽會
皇上給他三天的時間畫好圖紙,他卻用了一個晚上就畫好,兩天的時間修改。
「……」沉默,御書房裡飄著淡淡的香味,彌繞著鼻尖,律寒的心神開始飄遠。
「律寒,流兒她知道她的父親是怎麼死的嗎?」完顏烈睨了一眼走神的律寒,淡淡地問道。
律寒的心緊了緊,流兒?手不自覺地握成拳,「不知。」
「哦?別人是怎麼說的?忠君報國,死於戰場?」
律寒很艱難地才吐出一句,「是。」
「她知不知道,殺死她父親的人……是你?!」完顏烈很殘忍挑起律寒心中的刺。
能與天下聞名的豐邵將軍較量沙場是他一生中最大的願望,可是,他不曾想過有一天,會是他殺死了豐邵將軍。
雖然,他當時是為了保護聖駕,而不得不出於狠手。可這樣也無法減輕他心中的愧疚。
自古忠義兩難全……
當時,豐邵將軍托遺訓給他,希望他能照顧好豐家唯一的遺孤,只是終究,他無能為力。
豐流被封為和親公主,下嫁殺死她父親的金國。
而她的自殺,讓他下定決心,以後,一定,一定會好好地照顧她……秘密決定深埋。
「律寒似乎有很多心事。」看著律寒魂離肉體,完顏烈有些控究地問道。
「皇上,朝清殿裝修一事,還需臣過去監工,臣先告退了。」律寒有些逃離地退了下去,沒有發現完顏烈眼中一閃而過的玩味。
出了御書房,律寒終於覺得呼吸順暢了一些。對豐流隱瞞的事實,他現在無法相告,他唯一能做的,只是讓她在這深宮過得好些,如此而已。
殺父仇人,這四個字像個沉重的十字架背負著。
他不禁想起與豐流第一次見面時的情景。
……
鳳冠霞帔,身著喜嫁服的她,讓人看不見她柔弱的身體下,淚流滿面。顫抖地從本國的馬車裡轉乘金國馬車。
最後卻還是在上馬車時,扭到腳了,秋風解風情地颳了過來,順帶的搖起她的紅蓋頭。
只是一眼而已,負責迎親的他就被深深的震憾了,素聞豐邵之女有著第一美人的稱號,卻不知她是這麼美的,眉如山黛,杏眸含淚,惹人生憐,嬌艷的紅唇被她輕咬得一排牙印在上頭,她哭了。
「公主。」分不清心底那抹震憾是為了什麼,他不由得低喚出聲。
秋風逝去,蓋頭恢復低垂,遮去那雙淚盈的杏眼,「你是負責迎嫁的律寒將軍嗎?」聲音柔得讓人心都快融化了。
想不到,豐邵將軍那樣彪悍的一個人,竟會生出一個溫柔如水的女兒。
聽著她的聲音,卻是半點哭腔也不帶,若不是剛才他確實看見她的淚水,他也會被騙到。不自覺地放輕聲音,他應了聲,「是的。」
迎親的路上,與豐流接觸不多,但知道她仍處在喪父的哀痛期,對於和親,她沒有任擇反抗的能力。
直到到了金國後宮,看到她懷中插著匕首時,他才心慌了起來。
他才知道,情愫會在不知不覺間深種。
……
「綠草,本宮這模樣去找他,真的不會被怪罪嗎?」豐流再次回頭地看著綠草,這幾天失眠得厲害,黑眼圈嚴重冒了出來。
不行了,再在未央宮呆下去,她怕是連命都快沒了。
說來也真是巧,去井裡看看水清不清,也會差點掉入井裡,去院里逛逛,也會被鳥屎藏砸到。晚上睡覺,還依稀聽見鬼叫聲……
她與未央宮根本就是八字不合啊。
這樣的話又沒法跟未央宮主人——皇后說,沒轍,為了生命的著想,她需要,她迫切地需要完顏烈的幫助。
綠草很認真的審視一下豐流的臉,除了有黑眼圈之外,並沒有什麼不妥,「娘娘,您記得您要說的話了嗎?」
后妃進入御書房是不被允許的,但是沒說,后妃不能站在與御書房交界的後宮邊緣啊。
豐流揮揮手,「知道了,你快想想辦法讓他出來更好吧。」
「律寒將軍。」看著迎面走來的律寒,綠草計上心頭的熱情叫喚著。
律寒愣了一下,止住步地看向不遠處的豐流二人。
綠草見他不前,只得自己快步上去,「律寒將軍,好巧哦,在這裡都能見到您的尊容。」綠草熱情地說著,臉上綻放著有是有史以來最最誇張的笑容,眼睛都眯成一條線了。
豐流的額頭冒出黑線,綠草難道不知道她這樣笑的好假么?
為免綠草再繼續這麼虛偽,她只得也上前去。
律寒低頭看了一下笑得過分燦爛的綠草,貌似在印象中,她對他都是冷淡又不失禮的,可是給他的感覺,她總會在他與豐流獨處時很恰巧的闖進來。
像現在像得這麼友好的,還是第一次,對上她的笑眼,淡淡地答道:「我來辦點事。」
「律寒將軍現在有空嗎?」在他話才一說完,綠草就接了上去。
似乎對於她來說,律寒說的什麼並不重要。
「有什麼事嗎?」他微笑地看著綠草,發覺她原來挺可愛的。
「我家娘娘有事找您呢。」
「別聽她瞎說。」剛上前的豐流,沒好氣地白了一眼綠草。
綠草吐吐舌頭,「你們聊。」
聊,他們聊什麼?不待豐流說話,綠草已經退後一段距離。這丫頭速度有時快的真讓人詫舌。
律寒看著眼前的豐流,眼睛的黑眼圈在明示著她的失眠,不由得心疼起來,「沒睡好嗎?」
他眼睛的赤裸裸的關心,外加那深邃的眼神,豐流被電得一個正著,為嘛他每次對她都是這麼好呢?
「不要想太多。」見她不答,律寒不由得安慰起她來。
「嗯,是啊是啊。」可是她總會控制不住地想象深宮廝殺的畫面啊。這種天生的怕死似乎不是她可以控制的啊。
沉默,好一會,律寒想到什麼,開口,「貢品被劫了。」
完顏烈啊完顏烈,你能不能出來啊,你快出來啊。豐流祈禱著那個平時明明很有空,現在卻忙得不見人影的完顏烈趕緊從御書房出來。
以致她都沒有去瞧律寒說這話時,臉上的為難。只是不怎麼在意地隨口問了句,「誰這麼大膽啊。」
貢品,那就是皇帝的特有標籤,劫皇帝的東西,那人怕是真的不想活了。
「目前還不清楚。」律寒說著,欲言又止地看向豐流。
豐流不明所以地回望他,「怎麼了?」幹嘛一幅這樣他對不起她的模樣啊。
「對不起。」
汗,他還真的說對不起了。
豐流更加不解了,「為什麼跟我說對不起?」
「我會向皇上自動請纓,一定會追回貢品。」等完成朝清殿的裝修,他就跟皇上說去。
「哦。」她還是不明白。
「對了,皇上他……呃,在裡面忙么?」
律寒看著她心不在焉地模樣,也不知她心裡是怎麼想貢品一事的。
自從自殺過後,她彷彿變了一個人似的,變得堅強,變得沒那麼敏感了,也比較看得開了。
「后妃是不能踏入御書房的。」怕她不懂規距,而觸犯了禁宮條例,律寒出聲提醒她。
「我知道啊。」沒看她一直是站在後宮的邊緣么。
眼瞧著那遠處的御書房沒有什麼動靜,豐流想著,是不是應該請求一下律寒,幫點小忙呢。
可是這樣做的話,會不會不好?
正在糾結間,律寒已先開了口,「你找皇上有急事?」
「是啊,很急很急的。」簡直就是人命關天了。
「我去跟皇上稟報一聲吧,可好?」看著她著急的模樣,他還是說出了幫忙的話。
「那就麻煩你了。」豐流微笑地謝過,不用她開口就幫她,當然是再好不過了。
「不麻煩。」他轉身,朝御書房走去。
綠草從遠處蹬蹬地跑來,「怎麼樣,娘娘,律寒將軍是去向皇上稟報嗎?」
豐流側頭白了一眼綠草,「你不是說你會搞定好?」
「奴婢很少見龍顏嘛。」她每次見到皇上都會腳軟的,不聽使喚地往地上跪啊。
「那你來時又說得那麼信誓旦旦?」就知道她是吹出來的,說什麼,只要一到了御書房邊緣,她就有法子見到龍顏。
切,連個鬼影都瞧不見。
「娘娘……」綠草被說的無言了,她純粹是鼓勵娘娘來見見皇上,聯絡聯絡感情啊。
折而復返的律寒經過太監的通報后,走了進去,見完顏烈仍在批改著奏章,他遲疑了一下,還是開口了,「皇上,風妃娘娘找您有急事。」
完顏烈從奏摺中抬頭,以疑惑的神情看著律寒。
「臣只是碰巧遇見風妃娘娘的,因為御書房,后妃不能踏入,所以她托臣向皇上您稟報一聲。」
說完,律寒又覺得自己是多此一言了。
「嗯,知道了。」完顏烈應了聲,又繼續埋守奏摺中。
知道了?然後呢?不現在去見她嗎?律寒疑惑,卻又不敢越距問道,於是只得干站在一旁。
卻見完顏烈又埋首於奏摺中,並沒有打算站起來去豐流,也沒有打算開口讓她進來。
良久,他只得提醒,「皇上,快入冬了。」
「嗯。」
「風妃娘娘穿得有些少。」
聽到此話,完顏烈終於放下手中的奏摺,帶著一抹似有似無的笑看著律寒,「難得,律寒將軍也會將注意力放在公事以外的地方,可是,你跟流兒很熟嗎?」
穿的少,這樣的細節,不需要他來注意吧。
明顯地帶刺話語深刺著律寒,律寒抬頭直視完顏烈,壓抑著想要破喉而出的衝動語氣,改為淡淡地道:「臣一路護送她過來的。」
熟不熟,做皇上的難道不知道么?
皇上每次派他理豐流的事,不就是想刺探一下嗎?以為他不懂嗎?
他知道皇上是想暗示什麼,可是,既然給了他與豐流見面的機會,他就無法視而不見。
完顏烈終於站了起來,「那就陪朕一起去看看吧。」
律寒應了聲是。
飽受秋天最後一道風的摧殘,豐流冷得直打哆嗦,這鬼天氣真的是變天了,就這幾天而已,就突然間溫度下降好幾度了。
她衣服都沒有穿多幾件。好吧,她衣服本來也沒幾件。
環抱著身子,她背轉風向,頭髮被吹得直打臉龐,疼疼的。遙望著御書房的方向,為毛律寒進去這麼久了,也沒個信啊。
「娘娘,起風了,要不咱們回去穿多件衣服再過來?」綠草冷得打哆嗦了。牙齒熱鬧的碰架著。
「嗯,走吧。」再等也只會讓自己更受凍而已,虧死了。
才剛轉身,走沒幾步,身後就傳來完顏烈的聲音,「愛妃的耐心不夠啊。」
豐流嘴角抽搐著,沒好氣地轉身看向他,「那你怎麼不試試在冷風中站半個時辰?」
小爪子露出來了?完顏烈淺笑的看著豐流,沒有計較她的無禮,反倒上前,站在風向口,為她擋去寒風,「朕很忙,讓愛妃久等了。」
很忙?
律寒突然間覺得完顏烈是個撒謊高手。
「愛妃瘦了。」完顏烈一臉疼惜的看著豐流,手順便地撫摸上去。
豐流退後一步,廢話,她當然瘦了啊,在未央宮裡日日提心弔膽的,能不瘦么,天天被精神折磨著。
「皇上,娘娘她記掛您呢。」綠草在旁多嘴地插道。引來豐流一陣瞪眼。
她什麼時候記掛他了?她只是想知道她的殿宇什麼時候弄好,好趕緊搬離未央宮啊。
她不想再過著提心弔膽,又被當動物觀賞的日子了。
每個來給皇后定省的后妃都會與她閑聊廢話,她推又推不了,煩都快煩死了。
完顏烈輕笑出聲,輕攬豐流的肩,回頭問向律寒,「律寒,朝清殿趕工的話,兩天時間可夠?」
律寒只覺完顏烈搭在豐流肩上的那隻手刺眼,垂下眼眸,答:「趕工的話,夠的。」
豐流不解地看著完顏烈,難道裝修這樣的事情都要勞煩律寒這位將軍嗎?「皇上,律寒將軍這樣的事也管?」
完顏烈搖搖頭,賣了個關子,「只是律寒的愛好罷了。風大,咱們進殿去吧。」
進殿?不知為什麼,聽到這個詞就覺得曖昧無比,尤其剛才因為綠草的多嘴,他那微笑就更顯得不是那麼單純了。
「皇上國事繁忙,臣妾還是不打擾了。」說著,也不管完顏烈的再三挽留,落荒而逃。
瞧著她匆忙離去的背影,完顏烈臉上的笑斂住,背對著律寒,無意地說道:「祥平公主的心思藏得可真深啊。」
律寒心凝了一下,皇上這句祥平公主,意味著什麼?
「不過朕喜歡這樣的遊戲。」說完,他自大的笑了起來,偶爾征服一下女人,也是一件很有自豪感的事情。
遊戲?
律寒的心突的就冷了半截,皇上對豐流這樣忽冷忽熱的態度,只是當作遊戲而已么?只是這樣嗎?……
他再一次後悔當初沒有答應完顏烈賜婚的事情了。
「律寒,追回貢品一事,就交給你了。」完顏烈突地做了決定,律寒沒有反駁的點頭,「臣遵旨。」
如若他知道他這樣離開會讓她難過,他就不會這麼輕易地答應了。
「風妃娘娘,您去哪了呀,皇後娘娘要見您呢。」豐流前腳才剛進未央宮,就聽見皇后的宮女萬分火急地朝她奔來。
宮女不說還好,一說讓豐流更加想轉身走人了。
「娘娘,不能這樣。」察覺到豐流的動作,綠草提醒著豐流。
唉,被看穿了。
豐流臉上擺著得體的,算是很禮貌的淺笑回視著皇后的宮女,「不知皇后找本宮有何事?」
「奴婢不知,不過皇後娘娘說您回來了,請去一下主殿。」
深吸一口氣,豐流踏步,「走吧。」唉,想必又是陪她與眾妃聊天吧。
世界沒有那麼多的意外,豐流她自己都不想自己的直覺那麼准,但事實的確如此,皇后叫她,純粹是陪聊。
而這樣的小事,對皇後來說,貌似就是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
對著皇後行了個禮,很輕聲地道,「給皇后請安。」
與眾妃聊得正歡的皇后隨意地揮手,招著豐流上前來坐,嘴角上揚著好看的弧度,眼中笑意明顯,「風妃,你回來啦,本宮正跟意妃聊到你呢。」
豐流的眉角抽了一下,又聊到她了?
「呵呵,又聊我什麼了啊?」她已經不報什麼希望了。
「皇後娘娘說您膽小,晚上上個夜尿都要兩個宮女陪。」意妃輕掩嘴角,笑著有些含蓄。
果然,是不需報希望了。
嘴角不由自主地抽了兩下,豐流陪笑,「夜晚天黑嘛。」
完顏烈啊完顏烈,這就是你的老婆們的聊天話題了。可是為嘛要把聊天的主角總是讓她一個來做?
在座的好多妃嬪,誰都可以說啊,為什麼不說說她們?
「那是,風妃姐姐人生地不熟的,若不多個宮女陪著,走丟了可怎麼辦?」符合豐流的是與皇后不合的合妃。
她長相艷麗,性感火暴的身材,即便是穿著松垮的宮裝,也無法掩飾那波濤洶湧。一看到她,豐流彷彿就可以想象男人原始的慾望爆裂。
所謂妖媚一詞,就是形容她這樣的女人的。
皇后的丹鳳眼是帶點點的嫵媚的,可是合妃的丹鳳眼卻是妖媚得勾人型,簡直就是兩個檔次。
拒說皇后最討厭這種長相像狐狸精的妃子,不夠端莊,得體,上不了檯面。
當然,合妃也不喜歡與故作端莊,將慾望往死里壓抑的皇后。
兩人彷彿就是那水火不溶的,天生八字不合。
可是完顏烈最討厭什麼?最討厭不懂規距的妃嬪,所以,合妃就算再怎麼不喜歡皇后,按規距,還是得來請安。
每天上演被壓的一幕,眾妃早已見怪不怪。
可是,豐流,她做為一個新人,突然間成為浪尖上的人物,都沒有適應新身份的調整,就又成了這兩人之間的導火索。
怎麼能夠不冤?
合妃的那句風妃姐姐,她實在是不敢當啊。
「風妃眼睛好使的很,哪像有些人,就只懂得亂瞄,走路不帶眼的。」皇后微笑地對著豐流說著,可是話卻是直指合妃的。
這樣有些尖刻的皇后,豐流也是少見,只是這幾天,見皇后都會與合妃才會這樣的,明白人原來是有多面的。
「風妃姐姐,你可要小心些,這後宮里啊,夜路可是不好走的。」合妃難得沒有回嘴,而是提醒豐流。
她就知道,有她的地方就有派系。
在所有人看來,皇后與寵妃只能是對立的。這是規距。
而豐流之前還天真的以為,只要示弱了就會好過一些。但想來,她是真的太天真了,皇后時常將話題引到她的身上,不就是為了顯示自己皇後身份再怎麼著也比寵妃尊貴些么。
然後,就聊天的態度上就可以看出,後宮這些妃嬪的草是倒向哪邊的?
是擁有鳳印的皇后呢?
還是皇上登基十幾年來的第一個寵妃呢?
豐流不擅長與她們打舌戰,她不想跟皇後為敵,可也不想得罪欲向她靠攏的合妃。眼見著眾妃嬪期待的看著她,想必是想看看寵妃的厲害之處吧。
她只有叉開話題,「今天天氣冷了好多啊。」
話一說完,她只感覺臉上一陣涼,似乎有寒風吹過。
眾人再次失望了,看來想等寵妃發威,是遙遙無期了。
沒有誰會相信豐流是一個很單純的人,單純得有些膽小,沒什麼大目標的那種人。因為她一夜間成了寵妃,在後宮這個狼眼眾多的地方,沒有誰得到任何的消息,她就成了寵妃,此人一定不簡單。
解釋是沒用的,坦白是虛偽的。所謂後宮就是能將一切黑的變成白的,白的成無色的『神奇』之地。
夜很黑,被子有點簿,然後是身體有些冷。
豐流捲縮了一下身子,繼續失眠中。
皇后不信她的坦白,大家都以為她要冠寵後宮,與皇后成為敵對一派。她無依無靠,娘家拒說死得只剩下她……
她有著小人物的本質,卻擁有了大人物的命運,這可怎麼辦啊。
「唉。」
「唉。」兩道嘆氣同時響起。
豐流嚇得顫抖了一下,撫緊著被子,媽啊,不會真鬧鬼了吧。
屏息凝神,黑夜中卻沒有可疑的人影,只聽窗外忽地颳起一陣寒風,呼嘯而來,拍打著窗欞。
心膽小的顫抖了一下,「綠草,綠草。」
「娘娘。」綠草突地從帳蔓後走了出來,在夜色,仿若那某種物體,沒有燈的情況下,豐流只能本能地尖叫了一聲。
「娘娘,娘娘,怎麼了?」綠草的睡意被豐流的尖叫聲一下子給嚇得不見蹤影。
寢殿一下子光亮起來,一起守夜的紅花也受到驚動地奔跑過來,「怎麼了?」
豐流拍拍自己的胸口,「你們剛才誰嘆氣了?」
綠草與紅花對視一眼,都搖了搖頭。
冷汗從豐流的額際冒出,滑下。
她要搬走,她明天就要搬走。
「陪我聊天吧。」豐流可憐兮兮地看著她倆。
「遵命。」綠草兩人認命地陪聊起來。
入住未央宮五個夜晚,她們陪著豐流失眠四夜……至於那第一夜則是因為不習慣,大家沒睡著。
次日,因為昨夜簿被,又沒睡覺的關係,豐流終於感冒繼續了。
之前的咳嗽還沒好完,鼻涕就湊熱鬧的跑出來了,這下好了,她安全了。
請安的時候,她是直接沒有迂迴地向皇后告別,她病了,為免傳染到鳳體,還是搬回自個的地方去吧。
皇后當時是怔了一下,「朝清殿還沒裝修好。」
「沒關係,很快就能裝修好了。」然後,也不管皇后的挽留,她很堅決地離開了未央宮。
這個地方,真的不是普通人能住的。
豐流走得瀟洒,卻不知這樣的舉動在別人看來,就是挑戰皇后的權威,寵妃終於要反擊了?
眾人灰心過後繼續期待了……
朝清殿煥然一新了,在短短數幾天內,以舊翻新的這速度的確讓豐流詫舌,也許就這也是後宮的一大特點。
快。
曾經樸素的宮殿外表,仍舊樸素,但是,牆壁,窗欞,樑柱都油上了一層新漆,地面上的磚塊整齊劃一,為了檢驗一下是不是真的做到了,壞東西都換掉了效果。豐流還特意地跑到殿門左邊的第一盆栽下面的那一塊磚面前。
果然,少了一個角的磚被換掉了。
那天,她都只是不小心瞥到這麼隱秘的地方有缺陷,她都沒有告訴別人,但是,竟然真的被換掉了……
「娘娘,您找什麼啊?」綠草見豐流一進殿就往這盆栽里來,低著頭,不知在尋著什麼。
豐流搖頭,抬眼看綠草,「賞監工的頭。」這個世界細心的人已經不多了。
綠草不明所以,但還是點了點頭,然後趕緊去找監工的頭頭。但是走了幾步,她又折了回來,「娘娘,賞多少?」
豐流抬腳進殿,沒有答綠草的問題,只是用手比了個一字。
綠草詫舌,一……一百兩?娘娘啥時出手這麼闊綽了?
跟皇后相處了幾天,變得了啊,唉。
入殿,豐流便被驚住。仿若那柳暗花明又一村的錯覺。
雕樑畫棟的殿宇,褪去那全金色的外表,加上的是紅藍黑三色,全新的視覺之感,讓豐流仿若回到百年前的紫金城。
囧,好吧,她已經回到過去了。
檀木傢俱發出淺淺的香味,本覺得有些線條過硬的這些傢俱,卻突然間沒了這種感覺,再細瞧,發現原來邊緣的稜角都被磨得圓滑。
還未打量完,就聽綠草從身後道:「娘娘,律寒將軍說不能收您的賞錢。」
豐流凝眉,轉身卻見律寒恭敬地向她行禮,「臣律寒給風妃娘娘請安。」有些長的請安話語,讓豐流聽得更加糾結。
他似乎在刻意地拉開與她的距離?
雖然心裡有股失落,不過這樣也好,畢竟將軍與后妃本來就不可能的,豐流臉上露著淺笑,沒有到達眼底的淺笑,「律寒將軍免禮。」
一旁的綠草偷瞄了一眼豐流,不明白她怎麼突然間變了,或許,未央宮真的是會令人改變的地方。
她在娘娘耳邊嘮叨了一個多月,娘娘都沒有將話裝進心裡,反倒在未央宮住了幾天,娘娘卻與律寒將軍保持距離。
這樣很好!
「裝修得很不錯,本宮很喜歡。賞賜是應該的。」豐流睨了一下殿宇,很滿意地說道,「有勞律寒將軍了。」這樣忙的人,還要兼工來理朝清殿的事。
律寒卻以為她指的是設計一事,沒有邀功,只是輕聲地道,「娘娘喜歡就行,這只是臣職責內的事情,賞賜就不用了。」
豐流嘴角揚了揚,轉身看著律寒,卻發現,他的眼眶也有熟悉的黑眼圈,「律寒將軍昨夜也沒睡好嗎?」
「還好。」只是幾天幾夜沒睡了。
豐流打了個呵欠,回到自己的地盤,緊張的心情變得放鬆些,睡意也襲來了,「好睏,我先去歇一下。賞錢,你收下吧,不然我不好意思。」
說著,也不等律寒說什麼,她自己往寢殿內走去。
綠草手中拿著銀票,為難地看著律寒,卻見他一直凝視著豐流的背影,她不由得嘆息了一聲。
律寒將軍命真苦,什麼人不好喜歡,偏喜歡上娘娘呢。
「律寒將軍,銀票你拿著吧。」
律寒沒有多看銀票一眼,轉身離殿而去。
安靜的殿宇就剩下綠草對著銀票發獃,再瞧了瞧外殿里其他三宮女,想著,要不大家私分了?
粉色的帳蔓,柔軟的仿若天空上的雲朵,豐流用手輕抓,頭望著天花板,只覺這寢殿好高。
而床,似乎有些大。
明明很舒服的睡眠地方,她躺上去,反倒了沒有了睡意。
律寒這突來的保持距離的做法,讓她心裡有絲不是滋味,她知道他喜歡她,她若想是在後宮混得好,外援的最佳人選無疑就是律寒。
可是,她卻不忍心拉他下水。只因,她自己也不想淌這後宮的渾水,淌了,就沒法乾淨了。
胡思亂想中,她終於睡著,不知睡了多久,卻聽殿外一陣吵雜,不爽的睜開了眼,她喚著綠草。
綠草進了來,臉上不帶半點的笑容,表情有些沉重。
豐流狐疑地看著她,「怎麼了?」
綠草一邊服侍著豐流起床,一邊緩緩地說道,「後宮剛才有妃嬪去了。」
「哦,去哪了?」一時間豐流還沒反應過來。
「升天了。」綠草神情開始有些傷痛了,眼眶也發紅。
那就是死了?入宮差不多兩個月,第一次聽到有人去世的消息,心裡哀痛不深,但是些許憂傷還是有的,紅顏簿命啊。
「人死不能復生,你呀,在宮裡這麼久了,怎麼還是想不通這層道理呢。」透過銅鏡,看著眼眶發紅,淚水開始凝聚的綠草,豐流勸說道。
「娘娘,是麗妃娘娘升天了。」綠草一說完,淚水就止不住地猛掉下來。
「什麼?」刷的一下,豐流站了起來,睜大著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綠草,「怎麼可能?」明明前幾天,她離開寒晨殿時,還好好的一個人啊。
「是真的。」綠草開始啜泣。
「我不信。」說著,豐流便衝出朝清殿,她無法相信,好端端的一個人,就這麼突然的死了。
寒晨殿
哀傷的雲霧籠罩寒晨殿,讓人窒息。
一路奔跑而來的豐流,推開站大床旁的其他人,卻無法接受這殘忍的事實。
紅嫁衣的麗妃,精緻的梳妝,如一個美嫁娘般,唇角綻放著幸福的笑,只是,那嘴角的鮮血卻不相襯地出現在眾人的眼前。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明明,明明昨天還好好的一個人,為什麼現在卻……逝去。
豐流怔怔地傻住,良久,淚水終於止不住地掉落下來。
麗妃怎麼突然間就去了,她甚至都還沒得來及將麗妃那天交待的話轉給完顏烈知道。
對,現在去說,現在就去。
她轉身,往殿外跑去,淚眼仿若沒有焦距般,她摔跤,卻沒有片刻的遲疑,繼續起來,繼續跑。
她要告訴完顏烈。
可是,他卻在御書房……
后妃不得踏入御書房,這規距,是不能違背的。
理智沖昏著豐流,她只想告訴完顏烈,告訴他麗妃要她轉達的話: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選擇,我仍舊選擇這般。
可是她不知道,麗妃的選擇是指什麼,死嗎?
「娘娘,止步吧,娘娘。」綠草急時地拉住豐流,沒有令她犯下大錯。
后妃擾亂皇帝辦公,這是會扣上狐媚皇帝,無心朝政的罪名的。
而這樣的罪名,足可以讓一個妃子去死了。開一面,皇太后也不會允許的。
「綠草,我要見他,我要見他。」她知道麗妃愛完顏烈,她無法為麗妃做些什麼,可是,就讓他去看麗妃一位的逝顏可好?
穿著紅嫁衣,美麗的麗妃,看在曾恩寵過麗妃,去送她一程可好?
「娘娘,您冷靜些,娘娘。」綠草拼了力氣地拉著豐流。
冷靜,她怎麼冷靜啊?
「娘娘,要不奴婢去求公公通報一下,您在這裡等等好不好?」
豐流終於冷靜下來,「那你快去。」
天漸漸陰暗下來,御書房前,仍舊一片安靜,遙望著,豐流幾次想跨步過去,都被綠草阻止。
等了足足兩個時辰,卻沒有見著完顏烈的龍顏,理由:他在與群臣商量著國家大事,任何人不得求見。
任何人都不得求見,強硬的旨意,讓豐流這樣小小的求見被阻於門外。
「你有沒有跟福貴公公說麗妃她……」豐流來回踱著步,再這麼等下去,什麼都等不到。
「有,可是福貴公公說,再急的事也要等皇上議完事再說。」綠草說完,欲言又止地看著豐流,「而且……」
「而且什麼?」
「而且這樣的小事,更加不能破例。」
「小事?」豐流抓狂,瞪著綠草,「你說小事?」
綠草被瞪得緊縮勃子,「不是奴婢,是……」
「福貴?」呵,人死是小事?這什麼天理。
綠草點頭又搖頭。
「你點頭又搖頭是什麼意思?」
「娘娘,您不會忘了寒晨殿的地位吧?」綠草試得委婉的提醒豐流,寒晨殿地位的卑微。
「那又怎樣?」地位低下,難道就可以說死人不當一回事了嗎?
綠草低頭,嘟嚷,「沒怎樣,只是都不會被重視罷了。」這就是後宮,娘娘卻還是不懂。
終究,沒有等到完顏烈。
豐流折回寒晨殿,麗妃的屍體卻已被搬離。空曠的主殿已沒有那抹紅色的身影,安靜得沒有一絲人氣……
「后妃死去,遺體不都是會在次日才處理的嗎?」為什麼,麗妃這麼快就被處理了。
綠草弱弱地回道:「娘娘,咱們回去吧。」她怎麼跟娘娘說,半隻腳跨進冷宮的妃子,死後的待遇跟冷宮妃子是一樣的?怎麼告訴娘娘,麗妃的遺體只會有席子隨便卷鋪,會被隨意而掩埋。
妃陵,是只有誕下子嗣,或受寵的妃子才有資格埋葬的。
豐流又失眠了,天才剛亮,她就下了床,坐下鏡子前,端詳著她自己的臉容。
如畫般的五官,因為憔悴,反倒更惹人生憐。
「娘娘,您一夜沒睡嗎?」綠草一進殿就見豐流獨坐在鏡前端詳著自己。
「皇上,昨夜有來嗎?」
綠草搖搖頭,「沒有。」
呵,果然,對於他來說,麗妃只是人生中的過客而已么?還是說,他早已忘記了這號人?
完顏烈剛下完朝,就匆匆趕去了朝清殿,昨日一直忙到這會,都沒有休息半下。可是聽福貴說昨天她有來找他,只是這一句話而已,他下朝就直奔朝清殿了。
他也很想看看朝清殿被裝修得怎麼樣了,她可喜歡?昨天她來,可是謝恩?
他有想像豐流臉上的歡喜表情,又或者淺笑模樣,只是他沒想到,他看見的會是這樣的一個她:發著怔,猶如靈魂脫竅,臉上無悲無喜,似沒有表情。
「愛妃,怎麼見到朕也不行禮啊。」他語氣里有著淡淡的威嚴。
可是豐流只是眼皮動了動,然後無意識地向他行禮,「給皇上請安。」
終於來了么?望著窗外的時辰,這會怕已過午時了吧,足足一天一夜,他才出現么?
不正常,很不正常,完顏烈凝視著眼前的豐流,失魂落魄的,一點也沒有前兩天他見到的生龍活虎,俏皮的模樣。
「愛妃這是怎麼了?」
「皇上。」福貴這會才想起有事未稟報完顏烈,昨天風妃來求見皇上,想必也是因為麗妃之事。
「什麼事?」完顏烈斜睨福貴。
福貴看了看失魂落魄的豐流,上前對完顏烈俯耳道:「皇上,麗妃娘娘升天了。」
「麗妃?」完顏烈皺眉。
「她死了,穿著新娘嫁衣死的。」豐流悠悠的開口,然後悲傷用淚水宣洩了出來,「死了,麗妃死了,你知不知道?」
她多想在他的眼中瞧出一絲的悲傷,可是沒有,他,萬人之上的金國皇帝,眼中平靜,
「你知道她要我帶什麼話給你嗎?『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選擇,我仍舊選擇這般。』你可知道她這話的意思?」
可知這是一個女子對一個男人的無悔選擇。
完顏烈凝眉,一會才道:「以妃之禮,將麗妃葬了。」
豐流聽到他這樣說,笑了,無盡諷刺的笑,「她要的是你的愛,而不是死後的榮華,你知道嗎?」
完顏烈眉皺成川字,為豐流這樣的語氣,還有表情,他很不滿。
福貴見狀,趕緊勸說:「娘娘,逝者已矣,請節哀,皇上也是很傷心的。」
豐流冷笑,「哈,他會傷心?他若傷心就不會這樣沒有憂傷的表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