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小李探花
對楚留香的提議我點頭稱是。
他對我一示意，伸手在我肋下一托，展開輕功，一飛衝天。我感覺他手托在我肋下，我全身的重量都在一瞬間失去了一樣。輕功啊！美妙的感覺！過兩天一定要把我那便宜師傅留下的《迎風拂柳》練出來……不過楚留香這輕功快起來也太快了吧？我怎麼眼睛都睜不開了？老哥，趕時間也要注意安全，沖得太快撞牆怎麼辦？你以為你是蝙蝠或者蝙蝠俠啊？
一個**頭還沒有想完，身形驟然停止，暈暈乎乎睜開眼睛，發現兩人已經到了一個大宮殿的屋頂了。
四下環顧，發現此處應該是交泰殿的位置，距離太和金鑾殿最近，實在是觀戰最清楚的地方了。
望遠處看去，金鑾殿上沒有人，大殿底下四周卻站著不少，但也不扒堆兒，三三兩兩，等待子夜的到來。其他宮殿的殿頂上也站著不少人……咦？其中一個彷彿薛九霄的樣子，不知道他泡上誰了……惡劣，哪裡都有他……
收回目光，交泰殿頂上還有其他幾人。
其中一人咳嗽兩聲道：「香帥來晚了……不意幾月不見，香帥武功竟然再有突破，達到如此境界，實在可喜可賀。」
楚留香明顯心情極好，笑道：「若非剛才飄零兄弟提點，我哪能領悟。」
那人聽說，微微一笑，卻不現驚異的神色，問道：「莫非天下會飄零公……」他竟然輕易就猜出我的身份，只是說沒完話卻被咳嗽打斷。
我點點頭，表示是我，心裡卻一驚，這人是誰？一眼看出我來歷。借著月光我向他望去。此人身材頎長，面容俊秀，但是卻已經不再年輕。他的眼角布滿了皺紋，每一條皺紋似乎都蓄滿了他生命中曾經的憂患和不幸，只有他的眼睛卻是年輕的。那是雙奇異的眼睛，彷彿春風吹動的柳枝，溫柔而靈活，又彷彿夏日陽光下的海水，充滿了令人愉快的活力。
我忽然覺得這個人與楚留香很相像，都是那樣的智慧和溫柔。他們的年紀都已經不小了，但是他們卻都帶給人年輕感覺——也許是因為他們有一顆年輕的心吧。
人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估計選擇跟楚留香一起觀戰的，絕對是了不起的人物啊！加上那咳嗽……我幾乎已經可以斷定此人的身份了！
於是反問道：「莫非小李探花郎？」
那人颯然一笑，點頭道：「江湖人言武林四公子俱非凡人，其中尤其以北方飄零公子最得讚譽，行事出人意表，武功深藏不露。」
北方？為什麼是北方？果然，九霄在東，雨行在南，葉落在西，飄零在北。暈，東南西北，真不知道這四個人怎麼湊的……忘了，我也是其中之一來著。
不過，聽李尋歡的誇獎真舒服啊！哈哈哈哈……
嘴上還是要謙遜一下的，怎麼也不能太驕傲啊……可惜我一時得意忘形，竟然傻兮兮的笑出聲來了，趕快掩飾道：「李探花不要誇我。江湖武學後進，還有許多地方要向各位請教。」
哈哈乾笑兩聲，發現邊上還有幾人，卻是愛搭不理，各行其是。我也不敢多問，突然想到一件事，問道：「不知道陸小鳳在哪裡？」
楚留香摸著鼻子笑道：「他是天生的勞碌命，此刻正在到處忙吧。」
李尋歡可能是想到了陸小鳳的樣子，也忍不住了，失笑道：「我卻不想他可以狠下心，刮掉他那兩撇愛惜非常的小鬍子。」
我聽了好奇，急忙詢問才知道原委，也跟他們一起笑個不止。
李尋歡問我要找陸小鳳做什麼？我假意憤恨，咬牙切齒地道：「這個無形浪子，虧我還當他是朋友，給我送來一罈子酒埋在我的青囊居里，也不註明是什麼就，卻原來是罈子『眩瞑無心』的藥酒。這酒哪能隨便喝的，害得我險些功力盡失、走火入魔。下次見著他，定要好好教訓他一頓！」語意甚為惡劣，但嘴角綳不住的笑意卻出賣了我。
李尋歡出身豪門，對於品評寶物頗有見解，楚留香身為盜帥，自然更有心得。而且兩人見聞廣博，顯然都知道這「眩瞑無心」的來歷。非但他們，連旁邊其他人都略略動容。但是不管我怎麼看，都發現他們充滿了笑意。
見我好奇，李尋歡問道：「你知道前幾天司空摘星來過了？那你知不知道他來順走了什麼？」
「莫非就是這藥酒？」
「聽說雄霸好不容易搞到一罈子藥酒，據說可以增進功力，打下內功基礎。不想還沒幾天就被司空摘星順走了。這酒用來築基是不錯的，他喝來卻無用。我們一直在猜測他費盡心機盜來做什麼使，卻不料是交給陸小鳳當人情的！」
我哈哈笑道：「任憑雄霸如何追查，只怕也想不到，銷贓的竟然是我這個內賊。」眾皆粲然。
玩笑過後，我正顏問道：「飄零新入江湖，有事不明，還望賜教。」
李尋歡也正色道：「你只管問，我知道的自然為你解答。」
我點頭稱謝，然後問道：「何謂『勢』？」
「勢？」李尋歡動容道，「你問『勢』？」
我暗暗高興，看來問到裉結兒上了。
果然，李尋歡道：「飄零果然天資卓絕，有此一問，日後成就不可限量。」卻不回答我話，反問道，「飄零以為，學武所謂何事？」
我想了一會兒，仔細斟酌語言，更盯著楚留香和李尋歡看了半天，最後答道：「所謂武，在於止殺，在於仁愛……」
說完覺得思想高度還不夠，心道：武俠、武俠，可見武與俠是分不開的。古人有云：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看來武、俠本來就是一家。而所謂俠，並非是特指什麼名滿江湖的豪客，遊俠也是俠，浪子也可以成俠。俠的含義，本身並非如此簡單的。這更讓我想起了那句「俠之大者」的名句
於是在後邊有續道：「所謂武，在於止殺，在於仁愛……在於為國為民。」
李尋歡眼睛一亮，顯然我的答案讓他很滿意。
但他尚未答話，就被邊上一位穿著樸素，身材高壯，看打扮似乎是職業農民的中年人打斷了。
農民伯伯一直安靜而隨意地坐在屋頂上，不言不語，極其容易被忽略，只是在李尋歡偶爾望向他時，目光中帶出的那份尊敬，才讓我覺得此人一定不簡單。
農民伯伯插口道：「所謂『勢』……」話不說完，緩緩站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