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夢中驚醒
第二十六章夢中驚醒
月上中天,皎潔的月光把夜晚烘托出一片平靜與祥和,月亮的光落在樹丫上,落下斑駁的黑影,零星的像是碎條兒掛在樹丫上一般。夜幕剛剛降臨,太子府內的宮燈就已經被點燃,釋放出柔和的光暈,與月光融合在一起,平添一種別樣的朦朧。自從三日前那個奇怪的夢開始,雲芊芊就夜夜睡得不安穩,而她似乎也越來越嗜睡,天一黑就困得不行,夜夜夢裡有一雙眷戀而又哀怨的眼睛深情地凝望著自己,夢中那個有著一張邪魅狂傲臉龐的男子,夜夜都會入夢,每每都會強吻自己,令她心中總是不得安寧。
這幾天風馳國太子來訪,齊帝派了西宮墨陪著,所以他經常深夜才回府,雲芊芊每次想要要求西宮墨早點回來,可是話到嘴邊又覺得自己的理由有些好笑。一個奇怪的夢竟然令她終日惶惶不安。於是每次見到西宮墨她都欲言又止,然而夢裡總是逃不出那個男人的糾纏。最令她感到害怕的是,她不僅不討厭那個男人親吻自己,反而每次他的熱吻都會令她的心砰砰直跳,意亂情迷,那種從未有過的悸動,是她與西宮墨一起時從未有過的。那個夢境太過的真實,真實的令雲芊芊常常感到恍惚,她不明白自己為何會為了一個夢中的男人而感到激動,似乎每日隱隱期盼夜晚降臨,期盼待那個男人入夢來,給自己深深的吻。
然而每每清晨她從夢中醒來,那個男人總會消失不見,而她的手總會被一雙溫熱的大手包裹著,自己總是落在西宮墨溫暖的懷抱里,每次睜開眼她心中偶爾會產生一絲失落,這三日來她感到自己的心似乎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她甚至開始討厭這樣的自己,為了一個夢中的男人,她竟然心中恍惚。而那個守了自己三年,寵溺呵護的丈夫依舊每日對自己溫柔以待,自己對他的感覺不知為何竟然敵不過夢中那個虛幻的男人。這樣的自己是不是太過不要臉,她怎麼怎麼可以如此?深深的自責盈滿了心房,今夜星光璀璨,她靜靜坐在窗邊,水潤雙眸透過開啟的窗口望著天上的星星,陷入深思。
今夜太子設宴給風馳國太子送行,明日風馳太子便要啟程離開齊國迴風馳了。傍晚時分當她聽到西宮墨告訴自己這個消息時雲芊芊撒嬌地賴在西宮墨的懷裡,心中隱隱感到一絲不安,今夜他又要很晚才能回府了,沒有他在自己的身邊,雲芊芊開始害怕這每日夜幕的降臨,害怕那迷離的夜晚。因為每到夜裡,只要她一入夢,便會夢見那個令他心靈悸顫的男人,所以她心中惶恐,她懼怕入夢,不想讓夢裡那個奇怪的男人擾亂了自己一直平靜的心湖。所以此刻儘管夜已深沉,她還是靜靜坐在窗邊,打算等待西宮墨回來,只有他回來,她依偎在他的懷裡,才能將心底的不安給驅散。是以今夜雲芊芊叫來了貼身的侍女在屋內陪著自己,她則手中拿起一本書閑閑的看著。
一坐便是兩個時辰,她竟然沒有一絲困意,今夜很是奇怪,她出奇的精神,並沒有像平時那樣早早就困意來襲,陷入夢鄉。也許這樣才好,自己可以擺脫了不必要的胡思亂想,不必要因入夢而驚慌。當桌上的沙漏一點一點的流失,時間也一點點的流逝,三更時分西宮墨帶著一臉的疲倦輕輕推門走進來,一進屋便見到坐在窗邊靜靜看書的嬌美人兒,一瞬間身上的疲憊因她的等待而消散,溫潤的瞳眸微微一笑,眼中閃現一絲寵溺,他輕輕走到她的身後將她摟入懷中,用下頜輕輕摩挲著她的頭,柔聲道:
「芊芊,天都這麼晚了,怎麼還沒睡?」放下手中的書,雲芊芊嘴角微微一笑,然後身子往後面一靠,緊緊貼在西宮墨的懷裡,伸出如玉的縴手輕輕摩挲著西宮墨的臉頰,撒嬌道:「人家夜裡沒有你抱著我睡,睡不著嘛。」「這樣啊,為夫真是罪過,讓娘子等待了那麼久,為了補償,我們這就上床去,來,為夫的胸膛始終為你敞開。」西宮墨低低一笑,一雙眼睛眯成了月牙,愉快的聲音在屋內響起,他伸出手輕輕捏了捏雲芊芊的小鼻子,一把將她抱起,放到床上,自己則倒在她的身邊,兩條手臂將她圈入懷裡,輕柔地擁著,然後將頭抵靠在她的肩上柔聲道:
「乖,早點睡吧,明天我帶你出去玩。」「去哪裡?」聽到這句話雲芊芊一下子來了興緻,快速轉過身子開心的詢問,這一回頭,她嬌軟的紅唇正好觸碰到西宮墨的唇邊。軟軟的觸感,酥麻的感覺,令他瞬間心旌蕩漾,情不自禁地將自己的唇輕輕貼上她的嘴,還沒有開始吸吮,雲芊芊神情一滯,輕輕別開了頭,微垂眼瞼低聲道:「我困了。」說完轉過身,不再言語。她不知道為什麼,自從夢裡那個男人吻過自己,她就不再願意與西宮墨親吻了,自己也知道自己剛剛的舉動太過無理,無疑會傷害到西宮墨,雖然她也不想那樣,可是當他的唇碰觸到自己的唇時,她的心就不受控制地想要排拒,於是便不由自主地那樣做了。
西宮墨愣愣地看著她的背影,眼眸一黯,嘴角劃出一抹無言的苦笑,這麼久了,她心中還是無法接受自己嗎?扣在雲芊芊腰上的手不禁緊了緊,然後輕輕嘆了口氣,將頭埋在她的後背,感受著她背上溫熱熨燙著自己的臉,心中染上了說不出的傷痛。當朝陽從東方升起,新的一天來臨了。上午西宮墨送走風馳國太子之後便帶著愛妻雲芊芊出府朝著江邊而去。今日是齊國一年一度的重大節日花朝節,花海滿天,熱鬧非凡。此刻兩人正坐在江邊的一個小酒樓里,邊吃著果品邊憑窗眺望江面,艷陽高照,金色的光芒在江上灑下一片碎金,熱鬧的人群密密匝匝地擠在江邊,紛紛伸長了脖子,一臉躍躍欲試地看著江上賽得如火如荼的龍舟比賽。
坐在酒樓里雲芊芊同樣伸長了脖子朝著那江上看去,但是由於隔著人群,那賽龍舟的場面反倒看的不甚清楚了,她不禁有些沮喪,紅潤的小嘴微微崛起,看著她一副著急的可愛模樣西宮墨會心一笑,從懷裡掏出一大塊銀子隨手丟在桌上,在雲芊芊毫無準備之際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就往外走,這一拽,正翹腳張望的雲芊芊一個不穩,纖細的身子跌入西宮墨的懷裡,嬌俏的小鼻子正好撞到他的胸口,她一吃痛,不滿地盯著西宮墨,「你幹嘛拉我?西宮墨見她一副嬌嗔模樣,心中更加愉悅,輕輕揉了揉她的小鼻子,笑著道:「瞧你那著急樣,在這裡看龍舟賽不熱鬧,也不清楚,我帶你到江邊去。」皺巴到一起的小臉聽到他的話后立刻舒展開來,雲芊芊很是贊同地拍了西宮墨的肩膀,「恩,這還不錯,不枉本娘子陪同你出來玩一回。
「說完樂呵呵地挽起西宮墨地手臂,一雙眼睛調皮地對他眨了眨。西宮墨寵溺地揉了揉她的頭髮,「娘子說的極是,為夫的本分就是讓娘子玩的盡興。」說著將她攬入懷裡,兩人走下酒樓。剛走出酒樓,雲芊芊的目光便被街邊一個賣面具的小攤子給吸引了,她看到街上人們大多也都帶著面具,於是嘴角微微勾起,拉著西宮墨上前買了兩個,一個扣在西宮墨俊朗的臉上,一個則輕輕戴在自己的臉上。陽光下,銀色的面具閃著柔和的光芒,一朵火紅的石榴花開在面具之上,綻放出極致的邪魅與妖嬈。
戴好面具,雲芊芊拉著西宮墨的手迫不及待地鑽進人群,往江邊奔去,「看,那邊又傳來了叫好聲,一定精彩非常。」西宮墨寵溺地看著她,任由他拉著自己在人群中四處亂鑽,眼角眉梢滿是暖暖的溫柔。看龍舟的人熙熙攘攘,好不熱鬧,大家爭先恐後的向前擠著,由於圍觀的人實在是太多,他們難免不被擁擠的人群擠的前俯後仰,狼狽不堪,儘管如此,但是樂趣無邊。這時候一股人流突然涌了上來,蜂擁的人群將雲芊芊與西宮墨擠散開,阻隔住了兩人的視線,腳步不受控制地隨著人流奔走,很快兩人便越隔越遠。儘管西宮墨焦急地在一邊大叫著愛妻的名字,心中焦慮萬分,但是人潮洶湧,很快將他們淹沒在人海里,相互迷失,找不到彼此。
同一時間,一個滿頭銀絲,戴著獸皮面具的男子負手站在江邊附近的一處高台上,即使江邊人潮洶湧,他狹長的晶眸始終追隨著一個人,隨著那抹倩影的移動他陷入了沉思,片刻他摘下臉上獸皮面具,戴上一個精緻的銀色面具,然後快速下了高台奔往那擁擠的人潮。人潮紛涌到江邊,人們臉上都洋溢著喜悅的笑容,不時因比賽的熱烈而發出陣陣歡呼聲。被衝散的雲芊芊此刻心情焦慮,她此刻在人群中四處張望,焦急地尋找著西宮墨的身影,然而人們都戴著各色的面具,亂了眼睛,無處尋覓,就在她萬分焦急之際,她突然看到一個身穿月色長袍,帶著描繪火紅石榴花的銀色面具的男子出現在她前方的不遠處,那不是太子嗎?雲芊芊面上一喜,快速奔了過去,卻沒有注意到那人一頭閃亮的銀絲,跑過去她緊緊拉住那人的胳膊,揚起笑臉,道:
「我終於找到你了。」話未說完,她已經掀開了自己臉上的面具,一隻手探向那人的臉去揭那個男子臉上的面具。那人一動不動,任由她摘下自己臉上的面具,一雙狹長的鳳眼裡是掩藏不住的激動與喜悅。面具被揭開的同時露出了那人妖嬈魅惑的面容,一頭青絲在面具揭開后赫然躍入雲芊芊的眼中,望著那張滿是笑意的臉,雲芊芊心頭猛然一顫。「是你!」她不禁脫口而出,然後快速捂住嘴巴,難以置信地盯著面前之人,他不是那個這幾日連續出現在自己夢中的男子嗎?怎麼可能?夢境中的人怎麼會出現在現實的生活中?雲芊芊呆愣愣地盯著銀髮男子,腳下一點點向後倒退。
「顏兒,是我。」銀髮充滿期待地望著她,眼底深處流淌出如水的溫柔與思念。他就那樣深情地望著雲芊芊,卻看到她像見到鬼一般,一雙眼睛在短暫的迷茫后,人慌亂地轉身,邁步就欲逃離。「對不起,我認錯人了。」雲芊芊慌張的說了一句之後,拔腿就跑。「顏兒……」剛邁出腳步,手臂已經被身後人給拉住,然後自己的小手被那人緊緊握在掌心,他掌心的溫熱通過她的手心傳遞而來,一顆心頃刻間如被燙灼了一般,雲芊芊愈發慌亂,用力地想要甩開那握著自己的大手,結果沒有掙脫,小手反而被握得更緊。嬌美的容顏忽然一沉,雲芊芊冷冷瞪著銀髮男子,嬌斥道:
「放開,你這人好生無禮,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如此?」「你真的不記得我是誰了嗎?顏兒……」狹長的鳳眼閃過一抹難言的痛楚,緊緊盯著雲芊芊,她眼中對自己的陌生,對自己的排斥與厭惡,無一不令他心中疼痛。雖然影衛已經調查出來說齊國太子妃雲芊芊曾失憶過,但是如今她的冷漠以待還是令他心中說不出的滋味。她真的不認識自己了?看著面前男子沉痛的眼神,雲芊芊面上一愕,也只是一瞬她的臉色再次陰沉,較之之前更加冰冷,瞪了一眼面前的男子,她水眸一立,冷斥道:「快點放手,不然我就喊人了,到時你擔待不起。」就在這時遠處傳來西宮墨焦急的叫聲,「芊芊,芊芊……」
聽到熟悉的聲音,雲芊芊臉上露出了笑容,對著聲音的方向回應著,「墨,墨……我在這……」銀髮男子抬眸朝著那邊看了一眼,只見人群中一道月白色的身影正焦急地往這邊擠過來,越來越近,望著那道身影,他眼中忽然閃過一絲怒意,似乎有兩簇火苗在眼底不停跳躍,有熊熊之勢,頃刻間頎長的身姿散發出能將人凍結成冰的狂冷,與這炎炎烈日的炙熱極為相悖。忽然他唇角一勾,俯身對著雲芊芊邪魅一笑,發誓般的說道:「我不會再讓你離開我了。」
說著伸手點住了雲芊芊的昏睡穴,然後一把抱起她軟下來的身子快速朝著另一個方向而去。正在四處尋找雲芊芊的西宮墨,遠遠看到一個男子抱著一個女子快速離開,他起先沒注意,但是很快他認出了那個男子懷裡的女子便是自己正在找尋的愛妻,一時間他心中焦急萬分,迅速朝著這邊追來,怎奈人潮湧動,他一時也靠不過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妻子離自己越來越遠,焦慮的眼眸死死盯著那個劫持妻子的男人,眼中翻攪起洶湧的怒氣。昏睡中,雲芊芊似乎覺得有人在耳邊輕聲低語,那聲音伴著馬匹嘶鳴聲,自己似乎在一輛奔跑的馬車裡,自己的臉頰上像是被什麼叮咬著,濕濕痒痒的。也不知道過了過久,她費力地睜開雙眼,赫然發現自己眼前是一個狹小的空間。而她此刻正被一個男人樓在懷裡,那男人火熱的唇正輕輕啃咬著她的臉頰,不停地廝磨著。
「你是誰?要帶我去哪裡?」心中一驚,雲芊芊奮力地將那男人的臉從自己的臉上推開,自己則快速從他懷裡出來,蜷縮著身子躲到馬車的里側,一臉戒備地怒視著那流瀉著銀絲的男子。銀髮男子好看的眉毛微微擰了擰,狹長的鳳眼哀傷地看著滿臉怒色的雲芊芊,良久之後幽幽一嘆,「顏兒,我是清風,百里清風,我是你的丈夫啊,你忘記了我嗎?我是要帶你回家啊!」「哼,胡說,你這個瘋子,你快點放我下車,我有丈夫的,我不認識你,你快點放我下去。」
聽了他的話,雲芊芊十分惱怒,大聲罵道。「顏兒……你只是暫時的失憶了,以後我一定會讓你記起過去的一切的。」說著百里清風伸手想要撫摸雲芊芊因憤怒而微微發紅的臉頰,手還沒有碰觸到她的臉,就被雲芊芊厭惡地給打開了。一見她這個樣子,百里清風不管不顧地抱住她,霸道的唇不顧一切地吻上她的唇。很快人已經壓到她的身上。「你走開,你不許碰我!」
雲芊芊又驚又惱地想要推開壓在身上的百里清風,卻被他抱得更緊,在她扭動間,他灼熱的氣息霸道地噴洒到她的脖頸,火熱的大手極其自然地滑進她的衣衫里。伴隨而來的是他嘶啞的嗓音,「顏兒,我好不容易找到你,絕不會在輕易丟了你的。」衣衫已經被解開,帶來一股涼意,雲芊芊心中激憤難當,拚命的掙扎,卻無濟於事,心中一慌,難道說今天自己的清白就要被這個男子給毀了嗎?不,她絕不。掙扎間雲芊芊看到車內一旁的水果盤中的一把水果刀,她快速抓過刀子用刀尖頂住龍百里清風的胸口。
「放了我,不然我殺了你。」說完她微微一愣,腦中似乎一瞬間閃過一個畫面,快的令她捕捉不到,只是覺得這樣的事情似乎曾經上演過。冷冷的說著威脅的話語,雲芊芊不知為何心中一痛,眼睛一酸竟然流下了淚水。她一愣,自己怎麼哭了?這邊百里清風根本不顧她的威脅,徑自伸出手輕輕擦了擦她臉頰的淚水,心疼地說。
「你真的想要我死嗎?」說完他一點也沒有躲避,毫不顧忌地再次撲向她,深深吻住她的唇。她手中的刀毫不留情地刺入百里清風的身體,鮮紅的血流了出來,暈染了她的衣裙,盯著那殷紅的色彩,雲芊芊愣了愣,顫抖地抬眸間發現她身上的男人絲毫沒有皺眉,依舊狂烈地吻著她,似乎傾訴著無盡的相思之苦。
「你放開我,不然我真的會殺了你。」雲芊芊心驚地看著他胸前的血越來越多,她能感受到那血液打濕自己的衣衫,身體能感受到那粘稠的液體浸入自己的皮膚,可是眼前的男人依舊沒有放手的意思,像是完全感覺不到疼痛,望著她的眼裡是複雜的光芒。她蹙了蹙眉,手中用力一刺,一尺長的水果刀已經完全沒入百里清風的身體里。他的血染紅了她的衣服,染紅了她的手,而他也在她最後的一次刺入中昏迷在了她的懷抱里。顫抖著雙手雲芊芊將身上的男子推開,不解地眸光望著他,不明白這個瘋狂的男子究竟為何要這般,只是望著他眉間的深攏,她心中情不自禁生出了一絲不忍。
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急促的馬蹄聲,西宮墨帶著一大隊人馬快速地從不遠處追來。影衛聽到馬蹄聲立刻在外面報告,「主子,他們追來了。」可是說了兩聲也沒有見裡面有動靜,一個影衛悄悄掀開車簾,看到裡面的情形立刻驚呆住了,只見百里清風渾身是血的躺在車裡,他的身上插著一把刀。而那個被主子抓來的女子正呆愣地坐在一邊,滿手血紅。「主子……」
影衛連忙衝進車廂,快速點住了百里清風身上幾處大穴,止住了洶湧而出的鮮血,又快速地取來創傷葯而他上了葯,包紮了傷口,一切都處理之後百里清風依舊緊閉雙眼,沒有醒來的跡象。擔憂地看了看自己的主子,那個影衛忽然轉身冰冷的目光掃向一旁坐著的雲芊芊,一股冷冽的殺意從他的眼中噴薄而出,恨不得將這個女人給宰了,良久他深吸了口氣硬是壓住胸口的憤怒,緊緊地攥起了拳頭,咬牙切齒道:「你若是再敢傷了我家主子,我定不饒你。」
說完從腰間取下繩子毫不留情地將雲芊芊給捆綁起來,丟在馬車的一角。外面西宮墨的人馬已經追了上來,團團將賓士著的馬車包圍住,駿馬上飄渺如仙的西宮墨陰沉著一張傾城的容顏,一向溫潤的墨染晶眸,此刻燃起熊熊怒焰,冷冷地瞪著駕車的兩個人。「快點將她放了,若是你們傷了她一根毫毛,我讓你用命來陪葬。」
影衛相互看了一眼,心知主子如今受了傷,而且自己一方寡不敵眾,不能硬拼,於是相互使了個眼色,趁著對方不注意時,快速從懷裡掏出幾枚煙霧球往地上一拋,頓時煙霧瀰漫,遮住的眾人的視線,影衛趁著這個時候快速駕車朝著前方奔去。馬車瘋狂地往前狂奔,跑了良久駕車的影衛才將馬車突然停了下來,一個影衛抱著快速抱著受傷的百里清風從馬車上下來,還有一個則點住雲芊芊的啞穴,帶著她也跟著下來,然後將百里清風藏進一邊的茂密林子中,而駕車的影衛則駕著馬車快速朝著令一個方向急速而去。
呆在密林中的雲芊芊口不能言,身不能動,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樹林外西宮墨帶著人馬從眼前離去,她想呼喊,她想求救,可是一切都是徒勞,她不停地扭動身軀,卻發不出任何聲響,一時間焦慮恐慌佔滿了整個心房。就在她焦慮萬分之際,耳邊傳來了一聲輕哼,她側過頭看去,發現那聲音是一旁躺著的百里清風發出的,他似乎醒了。那兩個影衛聽到聲音,露出欣喜快速湊過身去觀看,只見百里清風哼了兩聲之後緩緩睜開眼睛,迷茫的視線慢慢凝聚之後,便焦急地尋找,直到眼睛看到了不遠處坐著的雲芊芊時,他才似乎鬆了一口氣,費力地將手伸向一旁的雲芊芊,虛弱道:
「過來。」無視他的要求,雲芊芊冷冷地瞪著他,一動不動。這個人分明就是瘋子,不然怎麼會看著自己捅他,都不躲不閃,還硬是將自己綁來。不願理會那個奇怪的男子,雲芊芊轉過頭打算來個眼不見為凈,於是快速轉過頭,看向一旁的風景,卻沒有發現她轉過頭時百里清風眼中一閃而逝的失望與哀傷。見她不願過來,他也沒有多加勉強,目光始終落在她的背影上,複雜迷離。
看了一會兒,見她始終沒有轉過身,失血過多的百里清風疲憊地閉上眼,身邊的影衛心中擔憂主子的傷勢,於是始終圍繞著他,在他身邊伺候著,誰也沒有太過在意一旁的雲芊芊,以為她被繩子綁著應該跑不了,就在他們鬆懈的時候,雲芊芊突然站起身,朝著林子外面撒腿就跑,跑了兩步身子不穩,摔倒在地,朝著下面滾了下去。由於此處離地面不高,雲芊芊滾到地上時才沒有受多大的傷,儘管如此,嬌嫩的玉臂也被蹭破了皮,殷紅的鮮血順著傷口流出染透了殘破不堪的單薄紗衣。
一陣陣痛楚從傷口傳來,疼的雲芊芊小臉皺到一起,但是此刻她無心理會這些,忍著渾身的疼痛,快速站起身,拚命跑著。見她離去,影衛迅速追來,可是還沒有到雲芊芊近前就聽到不遠處馬蹄聲震天朝著這邊奔來。原來是西宮墨發現上當再次折回來找尋。見到馬隊,影衛連忙又躲進了樹林,帶著百里清風快速朝著樹林的深處跑去。「你們放開朕,朕不能再失去她了。」
雖然百里清風還想下去找雲芊芊,但是傷重的他此刻已經沒有了力氣,那兩個影衛絲毫不理會他的命令,硬是帶著他快速逃離了。路上快馬疾奔的西宮墨看到一個被捆綁的女子在拚命的奔跑著,一接觸到那抹倩影,他焦慮的眼睛頓時閃過一絲亮芒,急速勒住馬快速跳下來。一把將雲芊芊抱入懷裡,脫下外衣裹住她的身體。驚慌失措的雲芊芊身子突然一暖,猛然抬頭對上西宮墨擔憂歉然的眼睛,滿心的委屈瞬間爆發,她立刻撲進她的懷裡失聲痛哭。「芊芊,對不起,是我不好,讓你受苦了……」
快速解開她身上的繩子,西宮墨緊緊摟住顫抖著身子的嬌妻,擔憂的眼中漸漸氤氳出一層霧氣。「沒事了,沒事了,我在你身邊,不會再讓你受苦了。」「墨……」雲芊芊抬起滿是淚痕的小臉,輕聲喚了一聲,「你能及時趕到,真好。」
輕輕拭去她臉上的淚水,西宮墨心疼萬分,安慰了她一會兒,再次開口問道:「芊芊,抓你的人往哪跑了?」聽了他的話雲芊芊心中不知為何愣住了,她不明白自己為何不願意那個妖嬈的的男子被西宮墨抓住,不明白為何自己竟然希望那人能夠逃掉,於是她微微垂下眼瞼,猶豫了片刻,然後伸出手指了一個與百里清風藏身相反的方向,低聲道:「那邊,他們朝著那邊跑了。」按照她指的方向,西宮墨派人追了下去,之後他將雲芊芊輕輕抱上馬背,緊緊圈在自己的懷裡朝著城裡奔去。
在離去的一瞬間,雲芊芊情不自禁地回頭往百里清風藏身的樹林看了一眼,心底深處有一種異樣的情緒慢慢地升騰起來,她不解那是什麼感覺,但是她知道那感覺令她異常的不安。為了驅散那種不安,她回過身緊緊抱住了身後的西宮墨,將臉埋進他寬闊的胸膛,感受著他強烈的心跳,輕輕閉上了眼睛。「芊芊,沒事了,我們很快就到家了。」頭頂傳來西宮墨溫柔寵溺的聲音。感受到她的顫抖,他用力地抱緊了她,心底湧起萬分心疼與愛戀。
原本還清空萬里的天空,突然之間變了臉,一朵朵烏雲黑壓壓地壓上了天空,僅剩的陽光也被烏雲擠得只有苟延殘喘的份,轉眼間雨聲連成一片轟鳴,天像裂開了無數道口子,暴雨匯成瀑布,朝大地傾瀉下來。此時雲芊芊正在院子里拿著大剪子剪著在花圃里的一株觀景用的矮樹櫻木;突來的大雨令她猝不及防,雪白的紗衣被雨水瞬間打透,粘在身上,美好的曲線若隱若現地被顯露出來。正在她感到窘迫,想往屋內跑時,一道青色的身影從一邊快速飛了過來,一手摟住她的纖腰,一手撐著油紙傘,帶著她飛到屋檐下。
「什麼時候回來的?」雲芊芊驚訝的轉身正對上西宮墨溫潤的眼睛,那眼裡閃爍著擔憂的笑容。「剛剛回來。你怎麼這麼不小心身子,下雨天還出來玩?」雖然話中帶著嗔怪,但是聲音里確是滿滿的寵溺。雲芊芊咯咯一笑,伸出手快速撲棱撲棱濕潤地貼在光潔額頭上的烏黑流海,對著西宮墨調皮的吐了吐舌頭。
「不是有你在嗎,看我不是沒淋到雨?」她不知道她這個樣子有多麼的迷人,西宮墨緊緊地盯著她看,清澈的眼中慢慢燃燒起一小簇火焰。「怎麼啦?」雲芊芊發現西宮墨望著自己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對,於是順著他的目光往自己身上看,才發現自己的衣服此刻幾近是透明,完美的曲線被朦朧地顯現出來,立即紅了臉,伸出一雙小手捂住他的雙眼,「不許偷看。」
輕輕吻了吻她嬌嫩的掌心,他抬手拉下她的雙手,然後將她抱起,像是寵溺孩子一般,柔聲道:「趕緊去換一件衣服吧,不然會生病的。」說完抱著雲芊芊走回他們的寢房,將她放到床上之後,西宮墨轉身取來一條粉紅色的長裙遞給正在盯著他看的雲芊芊,很自然地就想要幫著她換衣服,卻在雙手碰觸到她的衣扣時微微一頓,她原本笑著的小臉在看到自己的動作時明顯一窘,纖細的身子因他手的靠近緊緊一綳,這時西宮墨才覺得自己的舉動有些尷尬,一張傾城的俊臉瞬間燒紅了一片,慌亂地站起身,極不自然朝外走去。
邊走邊說,「我,我叫宮女進來幫你換。」說完人已經走出了房門,很快一個小宮女急急地從外面走了進來。剛走出房門西宮墨立刻命人抬來熱水給淋了雨的雲芊芊沐浴,擔心她因此染了病。坐在浴桶里,氤氳的水汽繚繞而起,迷濛了嬌俏的容顏,感受那溫熱水浸潤著自己的肌膚,帶來一陣陣舒服的愜意,雲芊芊嘴角輕勾,甜甜的笑了。她的這個丈夫總是這樣,待她細心備至,只要是有關她的事情,不論多小他都當做很大的事情,其實淋點雨根本就沒有什麼,但是他卻緊張的要命,擔心她會生病。
三年了他事無巨細地無微不至的疼愛,時刻令雲芊芊身處蜜罐里,這樣一個有著尊貴身份,而且絕美無雙的男子,是多少女兒夢寐以求的佳婿,可是偏偏他眼中只有自己一人,自己又何其幸哉,這樣一個將來的帝王深情於她,她是不是應該滿足,全心以待,來回報他的一片深情呢?坐在浴桶里,任霧氣迷離了雙眼,雲芊芊漸漸陷入了沉思。
沐浴過後,當她極為舒服地走出房間時,西宮墨早已命人準備好午膳,正坐在廳內等著她的到來,看著她臉色紅潤的走出來,他唇角輕揚,微微一笑,然後伸出手臂,柔聲道:「芊芊,過來。」裊娜地走到他的身邊,帶著一身沐浴過後的淡雅清香,雲芊芊坐到了西宮墨的身邊,卻被他一把抱到了腿上,輕輕攬住她的纖腰。她咯咯一笑,讓自己窩進他的懷裡,好奇地問道:
「今天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河堤那邊沒有事情了嗎?」由於近來持續的大雨,導致城郊的運河河堤崩塌,造成了嚴重的水災,肆虐的洪水像是吃人的猛獸一般已經吞噬了好幾個村子,所以齊帝派了西宮墨主管這件事情,而西宮墨也始終親力親為,親臨水災現場,為災民發放糧食,帶人疏通河道,很是賣力。在他的努力下,河道已經疏通的差不多,受災百姓的生活也得到了初步的安置,所以西宮墨才抽空回來,已經有三天沒有見到嬌妻的面了,難免很是想念。
「崩塌的河堤已經堵住了,災民也妥善的安置了,所以就早點回來,想和你一起吃午飯。」說完他夾起一塊雲芊芊最愛吃的燒雛雞兒放到面前雲芊芊的碗中,帶著疲憊的臉上滿是那不變的柔和笑容。抬頭看到他由於疲憊而略顯憔悴的臉,雲芊芊心中一疼,從他的懷裡鑽了出來,在他不解之際已經走到他的身後,將一雙玉手輕輕搭在明顯瘦削了許多的雙肩上。「芊芊,你……」
「噓……不要說話,乖乖閉上眼睛。」雲芊芊對著她調皮一笑,西宮墨很是聽話的閉上了雙眸,然後就感到搭在雙肩上的小手輕輕地揉捏起來,均勻的力道,舒服異常。心中微微一愣,然後一股暖暖的熱流在心底緩緩流淌,帶著無比的幸福與甜蜜,令他好看的唇不自覺的微微彎起。漸漸地西宮墨放鬆了身體,讓身子輕輕靠在雲芊芊的懷裡,聞著她身上散發出來的幽香,所有的疲憊頃刻間消散殆盡。
「芊芊,等過幾天事情都結束了,我帶你去雪山去觀雪景可好?」充滿磁性的嗓音輕輕響起,帶著無比的滿足柔聲問道:「好。」輕輕摟住他的脖子,將臉貼到他的臉上,雲芊芊也甜甜的笑了,和這個男子在一起她心中總是輕鬆愜意,沒有一絲煩惱,似乎所有的憂愁苦惱都有他來替自己分擔,而且從不計較得失,只是默默的付出,不計回報。若是能就這樣一輩子也許就是自己的幸福吧,雲芊芊慢慢閉上眼睛想著,用臉頰輕輕摩挲著西宮墨的臉,嘴角漸漸勾起,可是不知為何她的眼前突然閃過一個妖嬈邪魅的臉孔,那臉孔的主人正用他那一雙極度魅惑的狹長鳳眼幽怨地盯著她,彷佛耳邊能清晰地聽到他不停的叫喊著「顏兒,顏兒……」她不知道為何突然想到那個劫持自己的男子,心中驀地一顫,眼中閃過一絲慌亂,摟著西宮墨的手臂不禁一緊。
感受到她的異常,西宮墨睜開了眼睛,如水的瞳眸盯著雲芊芊看了看,然後一把將她抱坐在自己的腿上,把玩著她鬢角帶著水珠的髮絲,柔聲問道,「我的小娘子,你怎麼了?」「沒,沒什麼?只是突然想到那天劫持我的男人了,我感覺他似乎把我當做了別人了,而那個人似乎是他心愛的女人,我突然感覺他有點可憐。」
聽到她的話,西宮墨眼中劃過一絲的惆悵,但很快又恢復清明,摸了摸衣袖裡那塊瑩潤的玉牌,冰涼的觸感,卻燙灼著他的心。那是那日花朝節救回她時,從她身上掉落的,他無意間發現的,當看到那塊玉牌,西宮墨愣住了,那是自己當初給那個女子的玉牌,怎麼會落到自己妻子的手中,突然間他什麼都明白了,原來她與那個人是同一個人。欣喜的同時他又感到一絲憂鬱,擔心有朝一日她會突然離開自己。三日的分離他閑暇時想了很多,既然自己愛她,那麼就要不計回報地付出,哪怕將來她要回到那個男人的身邊,自己也應該成全她,只要她快樂,他便開心,但是心中難免有著惆悵與不舍,期待能與她相攜終老,所以加倍珍惜與她相處的每時每刻,她的音容笑貌全都刻在自己的心底,被深深的珍藏起來。
依舊是那種溫和的笑意,但是笑容深處有一絲她不曾了解的哀傷與憂愁,西宮墨抱著雲芊芊,輕輕吻了吻她的紅唇,笑著道:「別想那麼多了,菜都涼了,趕緊吃飯吧。」說完將她抱坐到一邊的椅子上,自己拿起飯碗吃了起來。這時,外面有人進來通報,「太子殿下不好了,河堤又坍塌了,洪水決口,又有幾個村子被淹沒,受災的村民增多,有些聚集起來鬧事了。」
「什麼?」西宮墨眉頭一蹙,立刻站起身,就往外走,走出兩步,回頭歉然地對雲芊芊道:「芊芊,看來我又不能陪你吃飯了,若是情況不緊急我晚上就回來,若是嚴重恐怕我這幾天又不能回來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身子,不要像今天那樣再淋雨了,不然我會擔心的。」「嗯,你去吧。」雲芊芊笑著點了點頭,走過去環住他的腰,柔聲道:「你也要多注意身子。」西宮墨笑了笑之後就邁步帶著人離開了,他走後雲芊芊面對著整桌子的菜也沒有什麼胃口,吃了一點就回屋去了。
到晚上雨水非但沒有停歇的跡象,反而越下越猛烈,像是銀河泛濫了一般,狂瀉不止。看著窗外的雨勢,雲芊芊心中不安起來,不知道西宮墨在外面會是怎樣的情形,忐忑地坐到深夜才昏昏沉沉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一早瘋狂的雨勢漸漸減緩,瓢潑的大雨轉為纏綿的雨絲,天空依舊陰沉似海,已是辰時,天空依舊很暗,黑壓壓的烏雲掛在天空,將天幕深深遮掩了。一大早雲芊芊就從被窩裡早早爬起,然後躲進廚房,一陣乒乓之聲,外加煙熏火了之後,她終於從廚房裡走了出來,隨手拿起一個帕子擦了擦臉上的烏黑,然後命管家備了馬車,她提著食盒坐了上去。今日她特意做了幾個小菜,準備送給連日操勞辛苦的西宮墨吃,坐在馬車上她嘴角微微含笑,她能想象到西宮墨看到自己出現時的驚訝表情,想到這不禁咯咯樂了出來,看了眼一邊的食盒,心中越發愉快。馬車急速而行朝著河邊而去,大約行了半個多時辰,終於來到河邊的。
接連幾日的大雨,洪水泛濫,運河的水位早已高漲,雖然及時疏通,但是泄洪的水流還是將一些貧瘠的村莊所淹沒。此時在漫天雨霧中,西宮墨正赤著足站在河邊指揮著河工在抬沙袋加固河堤,風雨中西宮墨傲然挺立,修長的眉微微擰起,唇角微抿,表情極度嚴肅。由於前面洪水阻隔,所以馬車離著河邊有一段距離就停了下來,雲芊芊從馬車上下來,一雙美眸緊緊盯著前方認真指揮眾人幹活的西宮墨,望著他雖瘦削但卻挺拔的脊背,突然覺得這個男人很是高大。
她站在安全的地帶凝望了他良久,正想要開口喚他,西宮墨似乎有感應般,突然轉過身,一雙深沉的眼眸在看到遠處那抹倩影時突然一亮,隨後眼中露出了疼惜。他對她擺了擺手,然後對工人交代了幾句,就快速朝著她走來,來到她身邊,他蹙起濃眉,看了看她道:「天氣這麼不好,這裡又有危險,你怎麼來了?」
「突然想你了,就做了幾道菜過來,只是想看你一眼,呵呵,墨,剛剛從背後看你,感覺我的男人很偉大。」她驕傲的揚起下巴,一臉的崇拜,被她的模樣逗得微微一笑。「你呀,不過我看到你來,心裡真的很高興,只不過這裡太危險了,你還是趕緊回府,我這邊若沒事了,就立刻回府陪你。」「好嘛好嘛。」雲芊芊撒嬌地搖了搖他的手臂,忽然看到他臉上的一抹泥漬,從懷裡掏出手帕溫柔地為他拭去。
「墨,人家突然肚子餓了,你陪著我一起吃點東西,好不好?」她仰起臉,期待地看著他,那副可憐巴巴的樣子令西宮墨忍俊不禁,笑著搖了搖頭。「好吧。吃晚飯你就回府。」「恩。」爽快的答應之後,雲芊芊拉著西宮墨坐進馬車,快速打開食盒,將做的黑乎乎的幾道小菜獻寶似地端了出來,擺到他面前,然後殷勤地拿了筷子遞到他手中。
西宮墨幸福的一笑,揉了揉她細嫩的臉頰,然後大快朵頤地吃了起來,似乎那黑乎乎的東西是美味佳肴,吃的津津有味。雲芊芊看著他開心的笑了起來,不時夾起一塊肉或蛋送到西宮墨的嘴邊,一頓飯洋溢了濃濃的情意,小小的車廂內,一點點的幸福普就出溫馨的畫面。幸福的時光總是短暫,很快他吃完了飯,然後不舍地站起身,下了馬車,看了看雲芊芊。「早點回府,我先過去了。」「好,注意身體。」
「嗯。」說完西宮墨邁著大步走向河堤,融入忙碌的人群之中。忽然天空中一道閃電劈來,撕扯開了整個天幕,如利劍狂鞭,接著瓢潑大雨瞬間落下。馬車邊一顆大樹被閃電劈成兩截,轟然倒下,正好倒在馬車的旁邊,險些砸到馬兒身上,樹木的斷口處火花四濺,黑煙瀰漫。
巨大的轟鳴聲嚇得馬兒一驚,然後在車夫猝不及防,還沒來得及上車之際,驚了的馬兒撒起四蹄狂奔而去。馬車車身一陣劇烈晃動,雲芊芊的身子好似被重重拋起,又重重擲落,全身被震得彷彿要散開了似的。車內的雲芊芊心中一驚,大叫呼救起來,這時不遠處的西宮墨轉頭一看,只見失控的馬兒正朝前方的懸崖急奔而去,懸崖就近在咫尺,一旦馬車跌落那是萬丈深淵,粉身碎骨。
見到這般情景嚇得幾乎肝膽寸裂,一顆心幾乎要跳出來一般,運起輕功,快速追了過來。如今拉住馬兒已經來不及了,他只希望能快速將裡面的嬌妻給救出來。眼看著萬丈深淵近在眼前,雲芊芊一雙手緊緊抓住西宮墨扣住窗欞的右手哭喊道:「墨,救我,救我!」然而馬車速度太快,他剛剛抓牢愛妻的手臂,馬兒已經來到懸崖,似乎出於本能,馬兒忽然一聲嘶鳴,揚起前蹄,停了下來,而車內的雲芊芊止不住這沖勢,整個人飛起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朝山崖下墜去。「芊芊!」見到這一幕,西宮墨幾乎魂飛魄散,想都沒有想縱身一躍而下。
天空陰沉,大雨如潑。西宮墨見到愛妻掉落山崖,一向冷靜的他只覺頭腦一片空白,隨著雲芊芊一同跳了下去,此刻他顧不得自己的安危,心中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一定要救回愛妻的命,於是順著懸崖峭壁四周生長的繁茂藤蔓,施展渾身解數於陡峭絕壁上攀援而下,手臂卻不由有些發顫,腳點崖壁,竟然有些發軟,胸腔中更是心跳如鼓槌,慌亂無比。
若他的芊芊從此不在了,那麼……頭腦幾乎無法思想,他不敢想象沒有了芊芊,自己該怎麼辦?從此每日清晨醒來懷抱里若是沒有了那個嬌美的人兒,還有誰可以與自己分享喜怒哀樂,又有誰能與自己從此秋水長天,細說情長?他驚慌地快速順著藤蔓下滑,口中焦急地驚呼著愛妻的名字,突然一個橫出的樹杈上一抹飄舞的白色衣裙吸引了他的目光,西宮墨一顆幾乎絕望的心在看到那抹白色時漸漸燃起了希望,一時間心中怦怦直跳,再次快速滑下,只見半山腰一顆細弱的樹枝上橫卧一人,頭偏著臉朝下,一頭亮若漆染的烏黑長發隨風飄蕩,下頜尖細優美,正是雲芊芊。
狂風颳得樹枝亂搖,樹枝上的那人緊閉雙眼,纖細的身子隨著樹枝的來回搖晃,衣袂飄飛,發出嘩啦啦的聲響,彷彿隨時都會被搖落,驚心動魄。風不停地從她衣衫撕破了的口子中灌入,撕扯著她的皮膚。雲芊芊掛在半空中搖搖欲墜,似乎風再大一點,就可以將她一下子刮落,令她再次跌進那無底的深淵。西宮墨不禁倒吸了一口氣,幸虧自己來的及時,不然……
那不久前還對自己溫柔甜笑的佳人,下一刻可能隨風而逝,成為深淵裡一具摔爛的屍體。突然一陣大風吹來,樹枝間的身影猛烈一個晃動,只聽嘎吱一聲,那樹枝在雲芊芊身體的搖晃下再也承受不住她的重量,即將斷裂,而雲芊芊依舊緊閉雙眼,毫不知覺,她的身子卻漸漸有下滑的趨勢。西宮墨見了大驚,臉色劇變,單手緊緊抓住枝蔓,足尖點著懸崖壁,搖擺著藤蔓快速撲向雲芊芊,長臂一攬,緊緊扣在她的腰間。
「芊芊,芊芊……」他焦急的呼喚著她的名字,她卻沒有什麼反應,可能是剛剛落下時撞到了身子所以昏迷了過去,看著懷裡生命無虞的愛妻,又看了看底下深不見底的深淵,西宮墨一雙眼裡盈滿霧氣,幸好自己及時趕到,他嘴角微微勾起,然後攬著她再次順著藤蔓往上爬。這時河堤上的官兵工人見到太子為了救太子妃掉落下懸崖,都驚恐萬分,紛紛聚集到懸崖邊上,朝著下面張望,有的膽小的,往懸崖底下望了一眼,看到下面深不見底的深淵,嚇得雙腿發軟,跌倒在一邊,這麼高掉下去肯定會沒命了。大家都驚慌的一時間不知所措,這時一個一身黑色錦袍,滿頭銀髮,頭戴銀色面具的頎長身影從人群里鑽了進來,他獃獃地望著那深不見底的懸崖,心中悲痛,她……她怎麼會掉下去了?
百里清風早上聽影衛稟報說太子妃乘著馬車前往河堤,他於是獨自趕來,就是希望將他的顏兒給劫走,讓她重回到自己的身邊。誰知剛剛到了河堤附近,就看到懸崖邊圍了一大群人,慌慌張張,滿臉驚惶地在那裡團團轉,每個人臉上都充滿焦慮與驚恐。他本來不想多加理會,可是突然聽到前面人驚惶的聲音,頓時驚住了腳步,上前一打聽,他頓時渾身顫抖不停,一顆心幾乎要碎了一般,然後快速衝進人群,只能看到空幽的山谷,大雨迷離了視線,哪裡能看到那個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兒了。
一時間他只覺得腳步虛浮,腿腳一軟,身子一晃,跌倒在地,一雙眼睛緊緊盯著那崖底,大腦一片空白,彷彿所有的思想都被抽空。忽然耳邊一個驚喜的聲音在狂烈的雨聲中響起,「快看!太子,那是太子!快,快取繩子來,將太子拉上來。」大雨沖刷著天地,山體十分濕滑,本來一個人拉著藤蔓往上爬就已經很困難了,此刻西宮墨懷裡還抱著一個雲芊芊,力氣幾乎耗盡,還好此刻里崖頂沒有多遠了,看到救援的人伸出手臂,順下長繩,他長吸了一口氣,伸出了手臂。「太子,太子您再堅持一下,小的拉您上來。」
一個河堤的官兵已經拉住西宮墨的手臂,費力的往上拉著,很快又有人衝過去伸出手臂,將手中的繩子拋了下去。「太子,將太子妃將給小的,小的拉她上來,這樣您也上來的容易些。」一個官兵建議到,看了看拋下來的繩子,西宮墨微微猶豫了一下,然後將系了一個圈的繩子往懷裡的雲芊芊的身上套去,再將繩圈箍緊,才小心翼翼地鬆開了手,此刻的他實在沒有力氣,剛剛有幾次險些抓不牢懷裡的愛妻,他生怕自己一個手軟就鬆開了她,所以才將她的手遞到別人的手裡,希望她能儘快得救。
百里清風獃滯的眼睛透過雨霧望去,幾個人正趴在懸崖邊伸手夠著下面那個蠕動著往上爬的身影,空茫無神的眼睛慢慢匯聚了光芒,倏然一亮,彷彿見到了生機一般,百里清風霍然站起身走到懸崖邊,只見漫天雨霧中西宮墨正費力地攀援著藤蔓,一點點往上攀爬,他的懷裡緊緊摟著一個微垂著頭的白色身影。顏兒?他揉揉眼睛定睛一看,嘴角露出欣喜的笑容,沒錯,西宮墨懷裡的人兒不正是他的顏兒嗎?她沒死,沒死!心中跳躍著一個興奮的聲音,他快速衝到過去,伸手欲拉那個正拉著雲芊芊往上來的繩子。誰知由於雨大,山上此刻異常泥濘,百里清風手剛剛伸出,這時那個拉著雲芊芊的士兵突然腳下一滑,身子往前不受控制地一跐溜,整個人重心不穩,一聲慘叫之後整個人直直掉落到了懸崖下面,同時抓著綁在雲芊芊身上繩子的手也慌亂的鬆開。
眼看雲芊芊就要被拉上來,此刻發生突發事件,她再次往下跌去。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空中有兩個驚叫的聲音在漫天雨幕中同時霍然響起。「芊芊!」「顏兒!」在眾人驚愕之際,百里清風迅速撲了上去,拉住那即將消失不見的繩子,在場的眾人都因這突然的巨變而一驚,一時間呆愣在當場,誰都沒有反應過來想起要過來幫忙。
「抓緊我。」百里清風對著雲芊芊大聲叫道,溫熱的大手握緊了那個雲芊芊的手,卻發現她沒有任何反應,心中一緊,用力往上拉著,可是他幾天前剛剛受了傷,如今手臂使不上太大的力氣,用力的同時身上的傷口盡數迸裂,汩汩的鮮血順著傷處不停地流了出來,染紅的衣衫被雨水一衝,空氣中瀰漫了濃烈的血腥味。儘管他已經用盡了力氣,還是徒勞無功,再加上山路濕滑,隨著拉動他竟然一點點往懸崖方向滑動著,他的身子離著懸崖越來越近,然而他卻絲毫不願放開她。他痛苦地望著那個不斷下滑的身影,一雙手緊緊地握著,他不能眼睜睜看著她掉下去了,突然他大叫一聲,「快來幫忙。」這聲叫喊將愣在一旁的眾人驚醒,大家紛紛反應過來,可是沒等他們靠近時,他已經隨著她滑倒懸崖邊,與她一同跌落下無邊的深淵。
纖細的身子再次直直跌落,身子滑到西宮墨的身邊時,他快速伸出手臂去拉她,卻沒能如上次那般拉住那抹掉落的白色倩影,而他剛想再次躍下去救她時,發覺腰間突然一緊,上面的官兵見太子在掙扎著往下去,一時間很是驚恐,深憂太子會因此出了意外,於是用力拉著綁著他的繩子,同時抓住他的手臂,很快他被拉了上去。他無法跳落,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抹身影飄然下墜,心痛如絞。與此同時他看到一個黑衣銀髮的男子隨她而落,那男子一雙手緊緊抱住那個掉落的雲芊芊,彷彿要與之共同赴死一般。銀色的面具隨著身子急速下落,被懸崖峭壁邊的樹枝刮掉,露出了一張邪魅異常的臉。西宮墨望著那張臉,心中一驚,原來是他!狂風呼呼往耳中猛灌,百里清風溫熱的大手緊緊扣在雲芊芊的腰間,他想伸手去抓四周的藤蔓,但是手臂卻只能保住她,根本使不出多大的力氣,即使抓了也是枉然,因為根本無力抓住,他緊緊抱著懷裡的人,在下落的瞬間,將唇貼在雲芊芊的唇上快速一貼,眼中凄苦,嘴角卻微微一笑。「顏兒,咱們這算不算是死而同穴,這也算一種幸福吧,只可惜你不記得我了。」眼角飄飛一滴淚水,很快溶於雨霧中,隨著兩人的降落百里清風突然用儘力氣,猛地將懷裡的人兒翻轉過來,他將自己的脊背對準下方,緊緊抱著懷裡的人兒再不鬆手,一同跌入那無底的深淵。
「芊芊……」撕心裂肺的叫喊聲淹沒在狂烈的雨聲中,西宮墨趴在懸崖邊獃獃地向下望去,下面深不見底,似乎這一刻世界由於她的掉落而被毀掉,沒有想到他終究沒能救得了她,剛剛自己費勁全力將她帶上來,結果終究還是逃過不了讓她墜落的命運,早知會如此,在臨近崖頂的時候,自己說什麼也不鬆開她的手啊,不能將她交到別人手中,以為生的機會就在眼前,結果還是喪失了。胸口忍受不住巨大的痛楚似乎要爆裂開來,突然只見西宮墨「哇」地一聲,然後一大口鮮血從他口中吐了出來,鮮血融入雨水,一同流下懸崖。「太子,太子……」崖邊的眾人驚恐地望著太子,看著他坐在懸崖邊上眼神空洞地望著深不見底的崖下,他臉上深切的悲哀之色令眾人看了心中不禁一震。此時他的眼睛紅紅的,失去了往日的溫和與瑩潤,臉色沉痛得如一團死灰。
「太子,太子……」太子府的家丁見西宮墨目光怔愣地盯著懸崖下方,始終沒有理會他們,怕他出事,於是他輕聲地在他的耳邊低喚著,希望將他的理智叫喚回來,他們知道太子與太子妃的感情有多麼的深厚,如今太子妃跌落下山崖,對他的打擊不言而喻。短短的失神過後,西宮墨倏地從地上站起,胸口傳來的劇烈疼痛令他身子搖晃了一下,手快速捂上胸口。「快,快速到山下搜尋,定要找到她。」說著他瘋了一般快速往山下奔去,心中不停叫喊著雲芊芊的名字,
「芊芊……芊芊……」似乎叫著她的名字,自己才會感到自己的心跳。風雨越來越大,天空此刻黑得如鍋底一般將天幕籠罩起來,沒有多少的光亮,唯有狂烈的風呼嘯著,還有不停落下的雨點打在西宮墨的身上,臉上,迷濛了他的視線,令他睜不開眼睛,臉上的濕潤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雨水。懸崖下是一條湍急奔流的河水,由於連續的大雨,水位早已猛漲的驚人,此刻又遇到狂風大作,河面捲起陣陣浪花,不斷拍打著岸邊,發出駭人的啪啪聲響。突然撲通一聲巨響,百里清風抱著木念從上面掉落下來,重重地砸進水中,一瞬間激起千層浪花,白花花地一片。急速俯衝的巨大衝力,令下落的百里清風頭暈眼花,一時間四肢百骸被撞擊地生疼,如斷裂了一般,差點沒昏過去,當他聽到懷裡的雲芊芊因被河水嗆到猛咳的聲音時,抬眼望去,卻見她的一雙眼睛依舊緊閉著,他的一顆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是啊,他們沒死,那麼他一定要將她帶離危險,一定!
在強大的求生意志下,他緊緊拖著她,奮力地朝著岸邊劃去,冰冷的河水如吞人的惡魔一般不斷地拍打著浪花朝著他們拍打而來,不時灌入他們的口中,一汩一汩的,身體在冰冷水中泡的有些麻木,但是仍舊不放棄地划著水,一點點朝著岸邊而去,然而河岸似乎永遠到不了頭似的,一陣大浪打來,又將他們向河中心推去,隨著浪花向前漂去。起起伏伏間,百里清風看到前方不遠處一個巨大的木盆漂浮在水面,那是從被洪水淹沒的百姓家裡漂流來的,此刻卻彷彿一道曙光照亮了他的眼,他奮力游過去,抓住那個木盆,然後拼了力氣將雲芊芊推到木盆里,自己則趴在木盆邊,這才得到一絲喘息。忽然一個巨浪帶著鋪天蓋地氣勢席捲而來,將他們衝出了老遠,幸好有這個木盆,他們才得以沒有被大浪拍打得沉沒在水中,儘管如此,百里清風卻突然覺得後腦一陣劇痛,似乎撞到了什麼東西,他只覺得眼前一片金星閃爍,似乎有溫熱的液體從後腦流出,很快他便失去了知覺,但是一雙手卻緊緊抓著木盆,趴伏在上面,與木念一同隨著水流一直往下飄……
西宮墨帶著人瘋狂地到崖下尋找,只見河水狂狼拍打著岸邊,發出啪啪的巨響,冰冷的江水捲起一波一波的浪花奔流而去。他們找了很久也沒有找到雲芊芊的一點影子,跟隨而來的士兵們看著那激流的江水,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心中紛紛暗想,就算太子妃從上面掉下來沒死,但是被江水卷了去也不再可能有活命的機會了吧?大家只是心中暗自想著,暗自同情一下這對命運不好的愛侶,嘆一聲紅顏命薄,可是誰也不敢多說一句什麼,因為他們都看到了此刻的太子一雙眼睛盛滿了濃烈的擔憂,正瘋了一般的不停尋找著,他們只能默默跟隨者,盡人事聽天命了。又找了許久依舊無果,有士兵忍不住走到西宮墨的身邊,「太子,太子妃她恐怕……」話還沒說完就被西宮墨揮手打住了,「不會的,芊芊一定不會出事的,她一定是被人救了,一定是……她一定還活著,我一定要找到她。」西宮墨喃喃著,一雙擔憂的眼睛突然迸射出濃烈的怒色,猛地瞪向那個說話的士兵,被他駭然的目光嚇得中一悸,那個士兵連忙閉上嘴巴,斂下眼瞼。「小的們這就去下游查找。」
「嗯。」西宮墨點了點頭,不顧渾身已經濕透,不顧早已無力的疲憊身體,帶領人朝著下游的方向狂奔而去。傍晚時分雨住風歇,幾日來天空難得的放晴,太陽慢慢從雲層后跳躍而出,放射著它的萬丈光芒,火紅的夕陽在河面灑下片片碎金的同時,也在水面之上橫起一道綺麗的彩虹,絢麗多彩,映照天際。奔流的河水在下游已經不似上游那樣湍急,此處的河面趨於平緩,沒有多少的波瀾,平靜的如一面鏡子,映照著四周的景物。
溫暖的陽光照射著萬物的同時,也將它的溫暖給予了岸上的兩個人。溫暖驅散了之前的冰冷,雲芊芊慢慢蘇醒過來,還沒來得及睜開眼睛就覺得疼痛不知從什麼地方開始細細密密地纏繞全身,骨頭就像散架一樣,衣裙濕嗒嗒地黏在身上異常難受,然後就發覺臉上似乎有什麼濕濕軟軟的東西在舔著自己,帶來一陣莫名的酥麻感。她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將黏在一起的眼睛睜開,可是映入眼帘的先是一頭銀白色的長發,然後那銀髮的主人正在專註地吻著她的臉。
看到那人的唇貼在自己的皮膚上,舌尖還不停地舔著她的臉頰,雲芊芊驀地一驚,然後快速伸出手臂就朝著那人的臉上打去,並用力將那正趴在自己身上的男人給推到了一邊。只聽「啪」的一聲脆響,那個被推出去的銀髮男子臉上印上紅色的指印,在陽光下異常醒目,那人先是微微一愣,隨即捂著臉頰咧開大嘴哇哇哭了起來。「你為什麼要打小風,小風做錯了什麼,嗚嗚,它剛剛也舔你的臉,我看著好玩就學它一樣舔你,嗚嗚……」
那個銀髮男子指了指一旁一隻傻獃獃的禿尾巴小黃狗,委屈地癟了癟嘴,眼淚嘩嘩地從眼中流了出來。那隻小狗無辜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雲芊芊,之後一副懶得理會的模樣,搖了搖尾巴,跑了。嘎?原本以為自己遭到輕薄,如今看到這個情景,雲芊芊不禁愣住了,眼前的男子不是那個在花朝節劫持了自己的百里清風嗎?她沉思了一瞬,再次看向那個在坐在地上大哭的男人,只見他抖動著肩膀,鼻涕也哭了出來,由於痛哭竟然有些喘不上來氣,身子抖成了一團,上氣不接下氣地道:「小風看到顏顏躺在地上不醒,小風害怕,所以小風才想舔舔顏顏,叫顏顏醒來,可是顏顏你……嗚嗚……你……打我。」
說著又聲勢震天地哭了起來,邊哭邊拍打著地面,委屈至極的模樣就像幾歲的小娃。「你……」雲芊芊傻愣愣的看著眼前的人,一時間心中疑惑異常,她記得因為馬驚了,所以馬車衝到懸崖邊,自己因此掉下了深淵,她還記得掉到懸崖下面時聽到了她的墨撕心裂肺的叫聲,只是為何一睜開眼睛卻看到了那個奇怪的男人,而那個男人似乎變了一個人似的,這是怎麼回事?難道說自己死了?可是身體處不斷傳來的疼痛告訴她她依舊活著,但是卻實在搞不明白髮生了什麼情況。她又抬頭看了看,自己現在身處的地方四周一片荒野,除了她和那個在一邊哭泣的男人外,這裡只有一條河流平緩地流著,根本看不到懸崖的影子,心中不禁有些慌亂,但是仍舊強自鎮定著。
沉思了片刻,她戒備地問道:「別哭了,告訴我你是誰?」百里清風聽了問話,微微一愣,從腿間抬起腦袋,用袖子擦了擦流過唇邊的鼻涕,抽噎道:「我叫小風,今年五歲了,顏顏你難道不記得小風了嗎?你是我的媳婦呀,我們一直很好的,你忘了嗎?對了,這裡是哪裡,為什麼我們會在這裡?」這句話再次讓雲芊芊幾乎崩潰,只見那高大的男人眨著一雙無害的浸滿了淚水的大眼睛盯著自己看著,眼中滿是期待與信任。看她不知聲,百里清風怯怯地站起身走到雲芊芊身邊,小心翼翼地拉著雲芊芊的衣角,小聲道:「顏顏,是不是小風惹你生氣了?」雲芊芊再次看了看他,忽然發現那銀髮上有一抹血跡,仔細一看,原來眼前男子的腦後白髮因粘著褐色的固體物而糾結在一起,那上面有一塊乾涸的血塊。腦中飛快轉動起來,忽然靈光一閃,難道說他……他失憶了?!
就像是自己一般,失去了過往的所有記憶?只不過自己畢竟還正常,他……他看起來分明就是個……難道說他傻了不成?想到這雲芊芊對眼前男人的畏懼少了一些,她曾經很是害怕見到他,因為每次見到他心中總是有種怪異的感覺,因為他曾經的狂吻總是令自己的心狂跳,不安的很,看著如今他的樣子,她心中鬆了一口氣。她緩緩從地上站起來,輕輕拍開百里清風拉著她衣角的大手,心中想,不管這個男人究竟怎麼回事,她都要離他遠遠的,她現在應該做的是快點找到路,回到太子府去,自己跌下懸崖,墨心中一定會萬分焦急,她要趕緊回去,告訴墨她沒事。
於是沒有理會一旁期待她回答的百里清風,邁步朝著前方走去,然而走了不遠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回頭一看,百里清風正悄悄跟在她的身後,見她回頭,對她討好的一笑,「顏顏,我們要去哪裡?」「我去哪裡不關你的事,不要再跟來了。」說完她快步朝前走去,身後的人依舊緊緊跟著,她心中一氣,忍住渾身的酸痛,邁開腿跑了起來,她不願那個怪男人攪入她的生活,不知為何,她心中懼怕,怕他攪進來,自己便再也無法脫身了,所以她要甩開他。
她一路狂跑,直到跑出了老遠,還拐到了一土坡后才上氣不接下氣地停下來喘息,本以為甩掉了那個男人,誰知不久就見到他呼呼直喘氣地追了過來,因為追她還跑丟了一隻鞋光著一隻被石頭磨破了正在流血的大腳,一雙流著眼淚的大眼睛正恐懼地盯著她。「顏顏,不要丟下小風,是不是小風做錯了事情,小風以後一定會很乖,顏顏不喜歡小風舔你的臉,小風再也不舔了。」
說著他走到雲芊芊面前,撒嬌地抱住她,將頭往她懷裡蹭蹭,一副討好的模樣。他的頭蹭著自己的胸口,心靈不禁一陣悸顫,雲芊芊一張俏臉忽地就紅了,她極度不悅地想要推開他,誰知卻被他抱得死死的,生怕一鬆開手,她就離去,再也不要自己了。見推不開他,雲芊芊咬牙切齒道:「鬆開。」懷裡的人搖了搖頭,又撅嘴嘴巴,很是委屈地道:「不松。」「鬆開!」提高了音量,心中極度的不悅了。一個大男人這樣抱著她,算是怎麼一回事啊!雖然這裡沒有別人,但是她心中卻慌亂的很。
懷裡的人扣在她腰間的大手因她的話而更加的扣緊,臉埋在她的懷裡抬都不抬,不敢看她不悅的臉色。「要想跟著我,你就快點鬆開,不然我不會再理你。」迫於無奈,雲芊芊咬牙切齒道。這句話果然有作用,百里清風將頭從她的懷裡抬起來,看著她眼中的怒氣,渾身不禁打了一個哆嗦,然後快速鬆開了抱著她的大手,怯怯地看著她,急急道:「我鬆開,我鬆開,顏顏,不要不理我,不要拋下我。」
望著他一張皺巴到一起的一張臉,雲芊芊心中一軟,這個男人曾經是何等的邪魅妖嬈,如今卻如一個稚齡的孩童,這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什麼她一點印象也沒有?想了想,她點了點頭,「好吧,我帶著你。」聽到她的話,百里清風立刻歡呼一聲,上前又要抱住雲芊芊,卻看到她橫了自己一眼,連忙垂下了腦袋,嘟起嘴巴,偷偷看著她。他不明白自己究竟又做錯了什麼,讓顏顏生氣了,不過她不再拋下自己了,那麼比什麼都好,想到這他抬起頭對她甜甜一笑,一雙清清澄澄,不含絲毫雜質的眼睛里滿是歡喜,映著天邊的流雲,美得令人呼吸一窒,被他的笑容晃了神,雲芊芊神情一呆。
「顏顏,你怎麼了,你為什麼這麼看著我呀?」「沒事。」雲芊芊這時才發覺他的笑容令自己有一絲的恍惚,心中再次狠狠責怪了自己一番。「哦!那麼我們去哪裡?」「不知道!」「不知道?沒關係,有顏顏在身邊,小風願意跟著你去任何地方……」「不過現在要先撿一些樹枝,我們要生火將衣服烤乾,不然就會生病了。」「小風去撿,小風不要顏顏生病。」……夕陽的餘暉下一個身姿頎長,樣貌妖嬈的銀髮男人正開心地圍繞著一個纖細的嬌媚身影跑前跑后,不時彎腰撿拾一些樹枝,嘴角滿是歡喜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