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從此只因真情在】

第二十七章 【從此只因真情在】

第二十七章【從此只因真情在】

七月中旬的時候孫守禮病逝,以郡侯禮入殮。同月,全國頒布新法,主要有以下四個部份,其一,廢除當下三公制度。建內閣六院,宣平朝不再設一品大員,最高官員為六院院首,正二品。六院將三公下屬合併,各院首皆直接向皇帝負責。設監察院,刑獄司,獄檢司等監督執法部門,與六院并行,各司首亦直接向皇帝負責,監督六院執法。

其二,開放國有部份田地買賣,交易者需向國家申報並上繳賦稅。以往田產為永繼法,不許買賣,以至私相交易,與國無益。或者乾脆強取豪奪,動搖國基。設田令交易細法,嚴格規定交易程序,各地央集細管,由監察監督。

其三,廢除凌遲,腰斬,醢,車裂等極其殘酷重刑,將族滅大罪由十九條降為九條。

其四,科舉制向全國各階層開放,賤籍出身者也可以參加,不需要再經由地方推薦。

新法當中的一些法則壓制了貴族的利益,緩和了貴族與平民之間的矛盾,錦泰已經歷經六朝,宣平為第七朝,六朝之間,已經有一些世族大家盤根錯節,新法的推行,限制了一些世族的特權,同時,也令一些平民階層的新生力量湧現。

錦泰需要新鮮的血液才能繼續延世而繼,雲曦深知,錦泰經過武宗一朝的動蕩之後,后三朝的休養生息的確大大增加了國力。但同時也滋生了許多弊端,而他這一朝若想有所作為,光能守成是不夠的。

如今全國人口激增,已經是開朝時期的四倍,在大力推廣農桑,提高農業技術的同時,也開展各項經濟調配以保證本國的持續繁榮。

在這個基礎之上,當然還需要領土的擴張。北關民生不穩,因與北地荒蠻太近,鐵騎時常擾民,令大片沃土白白流失。

一向以和親策略維持,但如此便又要耗費大量白銀。先帝在位之時,採取的是先南后北的策略。南方無險雄關地可據,威脅性比北方更大,加上夜灤國昏君無道,搞得民不寥生,正是平南的好時機。所以先滅南國使之歸服,同時緩和與北方的關係。如今,南國已服,民心所向,驅踏北地是早晚的事。

雲曦打算以三年為限,先看新法推行的成績,由新法而聚攏民心,挑選人才。如此再意圖向北擴張,以達到一統天下的目的。

最近太后忙著盯著內府準備明年採選的事,以往緋心裝阮慧一裝就是三年。如今雖說比以往難裝,但這兩個月對她而言也不算是難過。而且她故意諸事不理,也沒了以前的才幹。生是對後宮的事不管不問,只管借著此時的閑適好生調養身體。

後宮三年一選,對此她早有覺悟。但最近有些惶然起來,紅粉嬌顏,三年一來全是明媚。皇上不是她一個人的,她甚至不知他何時會乏味她的所有!其實他說的沒錯,她就是害怕。最怕的不是斗,而是這漫漫的歲月!無情的時候,寬容二字自是雲淡風清。有情的時候,寬容便是對心的折磨!一方面她是有些惶惶,但另一方面又有點竊喜!其實她的確與雲曦很像,都不是庸碌甘於平淡的人。風起雲湧,更容易激起她的鬥志!

作為緋心,她深知再進一幫女人是對她與雲曦感情的考驗,其實這樣也並不是壞事。這世上究竟有沒有不移之情,他會不會因鶯飛蝶舞失了如今的執著,都有待時間為她驗證。這並不是她惶然而可控制的!若他能在紅粉香濡之中依舊能保持對她的真情,那她的痴心,在她閉眼的那一刻才算可安!

而作為在太后眼皮下的貴妃,這段時間正好是她脫局的好時機!她不展才,裝傻充愣日子久了,那以往舞權貪財的貴妃便在太后眼中淡了去。

但同時,後宮的瑣碎會讓太后想到她昔日的好。以前她再怎麼努力的周全,在太后眼裡都落不得好。總歸是她有目的,總歸是她圖謀更多。但當下,採選她是歷過一回的,知道有多麼的繁雜。

從靜華夫人獻子一事,她已經掌握了莫氏的個性,這女人是只想保榮華,根本不打算在後宮呼風喚雨。至於林雪清,緋心聽說打從六月她解了禁以後變得乖巧懂事的多了。想必是林孝見過女兒之後對她有一番提點,不過如今林孝在太后眼裡是殺了阮丹青的大仇人,林雪清在太后眼中也很難翻身。只消她以後老實不生事,緋心並不想與她為難。至於她的才幹,緋心也了解的很!

所以緋心一直借病諸事不理,只由得太后領著德妃和靜華夫人三人勞碌不休。雲曦這陣子一直忙新政的事,哪有工夫管這些個?眼下是關鍵時刻,全國上下問題許多,他終日操勞鮮有暇時,有時忙得狠了極是疲累,飲盞茶的工夫便會想起緋心來!也不知從何時開始,觀察她的細小不同已經成了他的樂趣。縱然覺得她那會子是裝腔作勢,或者是那會子一心想揭她的老底,反正不管是什麼理由,總會帶給他搏弈的樂趣。

世上惟信最難逢,更何況,在這猜忌重重的帝王之家!便是母子也要斗心思,兄弟也要互籌謀,至於夫妻,同床異夢更是不計其數。但若求天涯相知,身居二地而發乎一心,舉手投足靈犀頓現,不需言語而其意分明,只心牽便狂情難止。若求這些,以前只當作是笑話,如今親歷親逢,又豈能放手?

說白了,他也不過是個凡人,如今只想守著一個過!打從她豁了小命給她自己設了個死局之後,他越發連逢場作戲的勁頭也沒有了。是他逼著她動了心腸,如今,便是作戲也覺得對她不住。宮中顏色許多,萬花叢里,若一點反應沒有的確也是假。

但只消一想她,便真的沒什麼反應了。況且美色這東西,打從他十二三歲開始,各異頻頻的讓他也有點麻木。而當下,他只想好生治理天下,更難裝下什麼!世上紅粉幾多,繽紛色彩迷亂人眼。看多了,眼裡倦怠而難生激昂。

有時甚至想的很長遠,再過個二三十年,他們都老了,若她能給他添幾個兒女,他對得起祖宗基業也就罷了。不過凡人一對,到老能享幾年清福,如此一生也盡足了!不負他對她的威逼利誘,也不負她對他的忠心柔腸!

如今她一裝也快三個月,他心裡明白,她是故意摞挑子讓太后念她舊時的好來。並不是他非要誇她,拋開感情不談。她打從替后理事以來,將這後宮管理的井井有條。她處事風格與他極像,兩人都是對事不對人,從不把個人利益放在首位。縱然是排除異己,但目的也並不僅僅是因個人,而是整個後宮的平衡。她是有些迂腐,據理行章,不像他時常劍走偏鋒險中求勝。但總歸來說,還是一個非常可靠而且值得信賴的當家主母。

阮星華瞅著下首坐著的緋心,最近她倒是日日來省安。不過日日都給星華一種很新奇的感覺,今天她穿湖水綠的嵌紗銀絲裙,梳了一個七寶渦輪髻,一層層的盤上頭頂。沒有別發簪,而是以兩條流蘇帶呈蠍盤般繞系住,流蘇垂在腦後,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搖擺。

她裊婷而至,身姿纖細婀娜,五官依舊明媚如初。不過比半年前那弱不禁風之態可大有不同,最近皇上忙得腳不沾地,鮮少可以陪伴她。但她倒也不無聊,聽聞整日都有樂子可尋。弄得太后覺得她倒是甩了手享起福來了!

後宮一向如此,如今貴妃依舊獨寵,底下的奴才哪有不盡心伺候的?就算不若以往那般有手段,也不再管什麼各司府的事。但人人皆知,皇上便是來了後宮,定是要往掬慧宮去探看的。眼瞅那勁頭,簡直比三月前那會子只勁不衰。

如今她大眼靈動,顧盼神飛,眼珠亂轉無一刻定得住。笑的時候,更比以往憑添風情無數。此時再看,半分也沒阮慧的影子,倒是像這樂正緋心原本就是如此面目的一個人!這般樣子,更是將皇上的魂勾得離體三尺三,以前星華倒真是沒發覺,這樂正緋心還有這種百媚生香的味道!

以往緋心眼媚,眼角飛起。所以她總是勾繪眼彩帶平眼角,把那媚骨柔情倒是掩了,卻顯得人枯板了許多。嘴唇一抿是極薄的,臉也尖的很。如今她妝比往常是淡了,那對眼睛一動的時候可謂勾魂奪魄,連星華都忍不住要多瞅她幾眼。加上她如今胖了些,臉兒成了個鵝蛋般,關鍵在於行舉的動作和神態,生是讓星華覺得如今她越發的嬌艷了。

「這些日子,瞧你氣色也不錯。前陣子你總道頭暈的很,一想事情就頭痛。今兒可熱的很,大中午的怎麼跑來了?」星華揚眉,托著手邊的碧玉盞,「關於你這病,哀家也問過太醫院的幾位老手,怕是短時也難愈得。之前突然出了南腔,怕也是因這病而起的。如今瞧你言語倒是順當多了,哀家心裡也寬慰不少。」

「臣妾病了好久,虧的太后體恤的很。如今臣妾也覺得好了許多,並無什麼不妥當的地方。」緋心微微笑著,眼卻盯著桌上的水果盤子。弄得星華有點發怔,說話是好了許多,沒動不動什麼南方的稱謂就冒出來。但怎麼瞧怎麼還像是不好的,以往她何時會一直盯著吃的瞧個沒完。

太后瞧著好笑,看著那盤切好的水果拼件,各方進供時新瓜果都有,皆都擺好紮好簽子。她隨手戳了一塊西瓜遞過去:「貴妃如今倒是變了不少,以往哪裡吃這些東西?」

緋心見了,笑著伸手接過,有點不好意思的微紅了臉:「如今是天太熱,所以臣妾也有些煙嗓呢!」一邊說著,一邊一手托著便把簽子上的西瓜塞嘴裡了。其實最近是因那些個葯湯子弄的,搞得她天天都燥的很,不過是在太後面前再稍加演繹一番罷了。

太后見她那樣子,對皇上那分愧欠又深了幾層。以往貴妃雖說太能算計,但總歸這幾年沒出什麼岔子。當初認了這罪,也是不想再往廣遠了牽扯。便是她跟那些外臣來往,但終是也沒生出什麼事端。反倒至了最後也沒提過半點調動其父的事,如今想想,倒是為了掌控在先,貪圖卻是其次。

一時瞧她吃個不停,接下來那簽子就沒離手,自動自覺的連扎帶吃去了半盤子。手邊一碗茶也喝了個底朝天,緋心以前從不吃生果冷物,舉凡宮裡擺著,也是為了添個果香。眼見她不管西瓜,荔枝,桃子,杏還是小甜瓜,來者不拒,越吃越興奮,兩眼都快彎成月牙!

太后見她這般自在的樣子,倒比以往拘著板著可愛了許多。更覺得自己最近不時言語試探倒有些小人之心了,太醫院那幾個也都說了,貴妃脈阻有淤,心滯難散,連帶一向親管太後身體的孟勞贊也是如此說的。況且她不時讓人抽冷子往掬慧宮一探,每每都是如此,竟倒不像是裝!以前她是裝過阮慧,但阮慧出身世家大族,所以裝起無非是收斂眼眉,計較細微。況且她裝這個的確沒什麼意義!

「最近你好生養著,也不必管那些個瑣碎繁雜。待你好些,再理事也不遲。」太后看著她,低聲說,「之前的事,不提也罷了。不過總歸要提醒你,後宮的女人安份些便是,外頭的事,到底不是女人該管的。」

「臣妾知道了,以後再不管那些。」緋心眨了眨眼,低聲說,「太后,臣妾願意拿錢出來還給林大人。太后莫因這個生氣了好嗎?」

太后聽了一哽,搖頭道:「算了,都說別提了,你又來提它作什麼?」都說人歷了生死,心性總有變改。如今她這般一說,更讓太後有些喟嘆,樂正家乃淮南豪富,一個南安園都建得,二十萬兩又算得了什麼?她當初借著這個管林家要錢,太后乍聽很是吃驚,總覺她是存了暗謀在裡面。如今再想,估計她只是藉機要錢,至於這數目。怕是她見多豪富,在家也是用慣了,隨口一要罷了,根本沒想太多在裡面!

「臣妾不是有心要違太后的意思,是太後上回問臣妾那些錢的去處。臣妾有些實是不記得花到哪裡,不如索性還給林大人,以後再不敢動這心思了!」緋心聽了囁嚅著說,「以前臣妾大手大腳習慣了,又總想得個好名兒,對著奴才也很是捨得。那會子皇上賞果子,打發二十個奴才來端盤子。臣妾一個也不願意得罪,一人給五兩,錢就這般花了無數去!後來實在沒錢花了,才想從外臣那裡弄些。」

一時太后聽了竟有些發怔,心裡竟有種想爆笑出聲的衝動。以往緋心哪敢說這些話來,這事太後有數,不僅皇上這樣干過,她也這樣干過。當時緋心廣散銀錢,哪個都知道這貴妃最是捨得花錢的。有時傳到星華耳里,她聽了很不以為然,覺得這女人跑到後宮來這般攏人,一副暴發戶的德性。有時便故意弄一堆奴才去她那討賞,現在一想,倒覺得她夾在他們母子之間,其實也頗是難做的。

她這邊剛說完,突然外頭一聲:「你不是腦瓜子不好使了么?怎麼這會子這種破事都想起來?」

太后一抬頭,正見雲曦一臉鐵黑的進來,他往這邊來從不需要通報,除非太後有事提前囑附了奴才,不然皇上想悄悄的進來,哪個敢攔?他身上還穿著朝服,暗金盤龍紋,頭上束著冠。一看就是打朝上直接往這邊來的,結果一耳朵就聽到緋心拿話排揎他,不高興了!

他一嗓子把緋心嚇得跳了兩跳,沒想到這會子他竟跑來了。結果她正在說他的壞話,竟讓他聽了去!一時太后開口道:「皇上也不用著惱,以前的陳芝麻爛穀子,說著玩玩罷了。哀家也是悶了,聽個樂子而已!」

雲曦的眼瞪著緋心,這個算計精,倒是沒露馬腳,但拿混話排揎他呢!東摳一點西挖一點,她是生要把這二十萬攪活乾淨才算罷休!

緋心忙忙起身跪下磕頭,雲曦這幾天太忙了,忙得好些天都沒往後宮來。本來十分的挂念,當時先往掬慧宮去了,得知她竄太后這裡來了,趕著往這邊跑。如今見了更是牽腸掛肚起來,盯著她的腦瓜頂一直瞧。今天梳的是個什麼髮型?跟個牛角一樣的古里古怪!

太后瞧雲曦的眼神,心裡也明白十分。他能真氣么?兩眼都快盯出大瘡來了!

「皇上今兒怎麼有空過來?難得閑一會子,生這個氣作什麼?她的病沒利索,想起什麼便說什麼,有什麼好計較的?」太后說著,眼撩著雲曦,那意思是你還不趕緊的就台階讓她起來?

雲曦聽了太后開口,一時心裡稱奇,再一看太后,正拿眼睛示意他呢。他緩了面容,往太後邊上一坐道:「起吧!朕瞧你越發病的厲害。該記的記不住,不該記得全想起來了!既沒好利索,就好生養著便是。前賬還沒幹凈,還跑來討這個不痛快作什麼?」

緋心扶著綉靈慢慢站起來,垂著雙眼不敢再言語。星華笑笑:「如今倒也沒什麼,哀家這幾個月下來,也想開了,皇上也不必多心才是!」

雲曦聽了心下一動,緋心在太后眼裡是一個小心謹慎到極點的人。如今她這招果然是有效的,毫不顧忌的在太後面扯三四,倒是讓太后開始撤防了。

緋心是在說閑話的時候讓雲曦逮了個正著,心裡也有點過意不去。她倒不是有心想揪他的前帳,只是這般坦誠如今對太后是最有效的。她也不敢亂瞄,只乖乖的站在雲曦身側,聽兩人在那說些體恤關懷的話。

雲曦聽了笑了笑,一時又陪著太后閑敘了幾句,瞧著太后雙眼有點犯迷,知道她一向有午睡的習慣,就起身出了壽春宮。

一出去他牙根都痒痒,看緋心一臉神態自若的樣子跟在他後頭挪碎步,今天日頭毒的要命,外頭知了叫得尖聲刺耳,連樹葉子都讓太陽烤得打蔫。這會子她竟有閑情往這邊跑!兩人出了壽春宮,乘著輦一前一後到了前御園子。近了湖畔,小風一吹倒是有了涼意。湖面上浮著睡蓮,此時綠葉浮波,岸上柳垂點金格外的明耀。雲曦把人全打發了,徑直扯著她下了階往水台橋上走。

明明她淡定自若,以假亂真是她該完成的任務,眼神飛揚,巧笑天成,太後面前也沒有半點破綻是對她演技的最高誇讚。但是她往他面前一站,越是如此活靈活現,他就越是難控。她演技越是高妙,越是臨危不亂,他就越是定不住神。讓她少往壽春宮來她就是不聽,今天讓他逮個正著真真是氣死人!

他扯得她一路小跑,走到橋台中間一回頭,見她咧著嘴眯著眼睛,頭上的流蘇穗子七甩八盪得弄得他心痒痒的。看久了她以往的樣子已經成了習慣,如今她這般一打扮竟讓他心跳漏了兩拍。最近因著新政的事,他實是太忙又累。想著她難得扮回天真,沒準也能往啟元殿瞧他一眼。誰料她就是不來,不來就不來,如今居然還撒著歡的往壽春宮跑!這個沒良心的!

緋心讓他揪捏得生疼,突然肩膀一抖,不用抬頭就知道他甩飛刀呢!五月那會子,綉靈是慫著她往啟元殿去耍天真。但她覺得,最難攻克的是壽春宮。這副樣子先要讓壽春宮的太后瞧而且不露破綻才是當務之急。所以她找了幾個眉眼生動的,生是細細觀察學了一個月。六月中旬的時候開始大著膽子去,如今有了些成績。

但他最近又極是忙,每日都與臣工議事到深夜,她是想著等他有了時間,過來的時候再與他細講。誰料今天他抽冷子殺進來,弄得她當時也很是慌張!

「你是不是成心跟朕過不去?」雲曦一直將她扯到中央小亭才撒開手,她最近讓那葯湯子泡得格外耐不得熱,幾步道的工夫已經滿臉通紅。緋心聽他沒好氣的聲音,一時也不敢辯,低眉順眼的等他撒氣。

「你現在腦瓜子不清不楚的,大中午的不窩著睡覺去跑出來作什麼?」他伸出一根手指就戳她的頭,戳得她七晃八搖的直咧嘴,最近熱的要命,園子里半個人影也沒有,都貓著各地歇著去了,「朕說的話你沒一句聽得進去,幾天不瞧你,你就開始撒性子胡來!你頂個牛犄角美什麼呢?」

緋心讓雲曦戳得發暈,加上暑熱難當,雖說在湖中間小風一吹涼嗖嗖但心裡老裹得一團火似的弄得她起燥。讓他罵的臉又臊得很,他半點也不壓著聲音,讓風裹得湖對岸都聽得去。一時頭暈腦漲的退了兩步,眼見他逼上來又要戳她的頭,把心一橫也不管了,伸手一把抓住他的袖子:「臣,臣妾去蹭,蹭吃…….」

「你說什麼?」雲曦聽得有點暈,簡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蹭吃……」緋心臉都紫了,吭哧了半天又咬了兩個字。

「你不是真的病了吧?」他有點擔心起來,伸手勾過她的脖子摸她的腦門。她搖了搖頭,皺著一張臉道:「那葯湯別泡了吧?臣妾都快燒著了。」

雲曦低頭看著她皺成一團的苦瓜臉,突然抱著她笑了起來!霎時竟把她之前排揎他的話給忘記個乾淨!因她最近一直內外兼治,內里還是用馮意昌的葯,外則是用那乾薑党參當歸等藥材泡湯。雲曦又讓她生冷之物一概全忌,這一下,掬慧宮裡半點瓜果全無。以前分派過來,也就是擺著添個香,如今綉靈嚴格執行皇上指示,連擺也不擺了。入夏以後,她別說生冷的東西了,茶都快忌了。冰鎮酸梅湯,什麼蓮子銀耳這類的更在掬慧宮半點見不著!

緋心燒得是快跳了腳,整日都有些坐立不安,前些天大著膽子往太后那裡去了一趟,眼瞅那擺著果盤子。以往這些東西她哪瞧得進眼去,但最近她太燒得慌,便借著演戲,今天壯了膽厚著臉皮去吃。綉靈便是瞅見也不敢攔她,生讓她吃了大半盤子進了肚!

這會子讓雲曦數落得歪了臉,迫不得已的將真實的想法給說出去了。她自己也是極不好意思的,但那藥用的真是快燒起來了。她也不好大刺刺的跑別的宮裡去吃喝,只得往太后那裡去!一來藉此證明自己不同以往,二來也能滿足一下口腹之慾!

雲曦簡直是笑的不行,她就算是去蹭吃也要一舉兩得皆不耽誤。但笑歸笑,她這般樣子弄的他也有些擔心起來。他一早指派馮意昌去照管緋心的身體,太后那邊也派了孟勞贊協理,他已經跟馮意昌講了,若貴妃有什麼不妥當必要往前頭去告訴他,絕不能耽擱半分的。但這幾天,馮意昌也沒過來,他想著也該沒什麼事。

如今見她生是一副摞火上煎的樣子,一時也開始牽腸掛肚起來。不由的伸手攬過她,撫著她的肚子半是玩笑半是真的道:「別是有了吧?」

緋心聽了抬頭瞅他,他上回就說的準的很。說她有了,結果半個月之後她真的有了。這會子一聽這個,心裡亂跳了無數。他看著她的表情,越發心移神盪起來,她今天梳個牛角髮髻,更是鮮亮活潑起來了。

「馮意昌這幾日怎麼說?」他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沖湖畔汪成海招手。汪成海會意,忙領著人撐了大傘過來迎。

「也沒說什麼,當時那浸湯的方兒他也說妥當。但雙管齊下臣妾實是燒的難耐,他道積寒難清,仍是外熱內虛的,半點散熱去火的都不肯開來。臣妾想著終是忍忍便罷了,這幾日天氣熱的很,越發難忍了。」緋心老老實實的交待,一時汪成海等人過來。兩人便隨著傘出去,往掬慧宮去。

雲曦到了掬慧宮,讓人去把馮意昌找來問話,那邊讓綉靈打發緋心先沐浴換衣。汪成海也伺候雲曦把衣裳換了,如今雲曦得空往這邊跑,汪成海把一些皇上的東西也存放在這裡,省得每每一來打發人跑來跑去的麻煩。其實宮殿建在高台之上,又高又闊加上板石皆厚,最是隔熱抵寒的,每至盛夏就算不擺冰也很是清涼通風。緋心一直身虛體寒,一向都是懼寒不怕熱。最熱的時候也不用冰,至夜也是要搭蓋些薄被的。如今她這般燥氣連天的,別再是驅寒不成再引了虛火出來!

一會子馮意昌過來,見過皇上之後,雲曦問起他貴妃最近的病情,眼見他一臉支支吾吾的,心裡有點子不自在起來。便起身往穿堂廂廳里走,汪成海一見他那意思便趕著人轟的遠遠的。雲曦回身瞅著馮意昌:「朕幾次道明,要你有了事便要來報。你是耳聾還是嫌命長?」

「微臣豈敢。」馮意昌一聽忙跪了,低聲說,「其實貴妃這並不是病,只是有點補大發了!」

「什麼?」雲曦眯著眼,一時沒反應過來是什麼意思。

馮意昌身為太醫院的院首,其實照應滋補這類的工夫於他來說有些大材小用。但是皇上指派的,他自然是要格外小心,其實那乾薑党參當歸配以芍藥浸湯,再加上他的滋陰補氣的葯對陰虛是大大有利的。外以通汗逼寒,內以調經順氣,兩相補服貴妃這幾個月已經明顯比去年的時候要好了許多。

但因皇上不時往掬慧宮關照,這底下的奴才們都是跟風辦事的。司膳那邊的一瞧著貴妃如今得寵,雖貴妃不理事也緊著要巴結。貴妃如今稱病調養,他們那頭就配合著今天送一盞燉烏雞當歸,明日弄一些燉花膠蟲草。這些東西固然都是滋陰補氣的聖品,而且都是溫補的好東西。開始馮意昌覺得吃些也沒什麼,但幾日下來,這貴妃就有點補大發了!但總歸是沒什麼大礙,況且這種火馮意昌哪敢隨便給她開藥調泄?所以對著她也不好回,加上她最近又忌生冷,可不弄得她燥氣連天的?

雲曦聽馮意昌嘰歪了半天才把話說明白,突然心裡涌了一股想大笑的衝動!樂正緋心你也有今天!

緋心換了衣裳再過來,見偏殿這邊已經沒了人。她便往後頭寢殿來,眼見汪成海正在階下簾外守著,裡頭靜悄悄的沒半點聲音。隔著水晶簾一瞅,裡頭下了帳,一時壓低聲音道:「皇上寐著了?」

「如今日長夜短的,剛皇上坐著就犯迷怔。」汪成海小聲沖里努了努嘴,伸手撩了帘子讓她上去。

緋心聽了心裡很是心疼,微拎了裙角輕輕上階,隨手在妝台邊上拿了一把銀絲團扇。最近新政剛出台,各地交接事宜非常繁多。待諸事上了軌道,怕也得小半年。而且這還算是順的,若是不順,各地的貴族鬧起來也都是麻煩。照這勁頭,他生是要熬過今年瞧了形勢才算能稍鬆口氣。

前一陣子,裡頭也鬧外頭也鬧,他是沒一刻的安寧。如今她避在這裡躲風頭,整日胡吃悶睡倒胖了,他卻日日憔悴,她豈有不心疼的?並非是她不願意往啟元殿去瞧他,也並不是她還顧著那面子。只是當下她想先通了壽春宮,省得他再牽挂煩惱。

她撩了帳子,歪在他的身邊,輕輕的給他打扇。今年真是熱的很,總覺比往年要熱了許多。緋心穿了一件開襟的銀絲袍裙,打著褶花散著大擺,頭髮鬆鬆的挽了。眼瞅他安穩合目的樣子,讓她的心不由的也靜了許多。以往她總是揪著規矩不放,拘守不自在的讓他也難安舒,浪費了許多好時光。她一時歪靠著,一時手酸便換另一隻手,伸了臂繞到他身側打扇。細風柔柔,帶起他的發梢,帶起許多回憶來。

突然他側身一靠,伸手摟了她的腰,臉湊在她的身側低語:「今日又用的什麼香?」

緋心因這話牽起許多過往,抿了唇笑著:「一點檀香,如今也不敢再調什麼香。」

他笑了笑,抱著她一個翻身將她帶到床里側來,伸手撫撫她的臉:「以後你還是少吃些涼的東西好些,剛馮意昌說了,生冷的還是要忌。」

他不過是指尖輕撫,緋心已經有點子麻酥酥的感覺竄起,生是帶出一股怪異來。她哪敢瞅他的眼,壓著眼眸應著:「既沒什麼,臣妾再忍就是。」

雲曦瞅著她那樣子,越發覺得好笑起來,伸手把她手裡的扇子隨便一扔:「忍忍吧,瞧著快好了。」說著,有意無意的手伸過來一勒,正勾在她的胸側。

緋心整個人一悸,馬上有點子發軟。那怪異感覺亂涌不休,心跳霎時加快節奏,搞得她呼吸都急促起來。越發不想看他,但就是不聽話般的,眼不住的瞄他。身體也有點自主的往他身側貼貼靠靠!

既然馮太醫說了無事,那定是沒用錯葯才對。但現在緋心也不知是自己裝的太入戲還是她哪裡有點子不對,見天的腦子裡就有點魂不守舍的。如今他躺在邊上,她一再的跟自己說不能再煩擾著他,但就是控制不住般的要貼過去!

「你老擠我幹什麼?」雲曦明知她現在是不禁勾撩的,手還故意在她耳後頸窩那流連,他太了解她了,她耳後是十分敏感的。像是在推她,卻讓她越發難耐起來。

緋心就覺得腦子裡有兩個自己在打架,那個正常的已經被那個詭異的打的奄奄一息了!她心跳如鼓,那種燥火連天的勁頭又竄上來了,好像再吃整個西瓜也不頂事一樣。她身體越發拱了兩下,突然半抬著身子湊過來,大眼使勁瞅著雲曦,手指在他衣領邊摳來摳去的。

雲曦真的很佩服她,若他補大發了哪能像她這樣還能忍到現在的,最可笑的是她以為自己吃點瓜果就能消了似的,竟壯了膽再三的跑到太后那去蹭吃!一時見她大眼含春,臉紅撲撲的格外誘人,用那種前所未有的勾魂眼神玩命的看他。他好些天忙得顧不得,如今她就在身邊,再這般一瞅弄得他險些有點控制不住。

有時他自己都覺得怪了,見了她他就有些控制不住,說不上來的就竄邪火。她把他招急了就竄,有時她很是乖巧也竄。就是有時她什麼也不做,瞪著眼發獃他照竄不誤!

「幹什麼?」雲曦憋了一肚子笑,強忍著瞅著她,一臉的不明就裡。

「皇,皇上,困了么?」緋心自己都沒話找話說,使勁的給他暗示他就是沒反應。越發讓緋心覺得丟人起來,她本來就是一個麵皮極薄的人。她真覺得馮意昌給她下錯葯了,但現在皇上都說沒問題,她也不敢拒而不吃。

「嗯,困了。」雲曦說著,伸手在她頸后撫了兩下。她越發的難持,一時快趴他身上了,一時聽他說困了,也沒臉再說什麼。手指在他衣領前摳來摳去的,生要摳掉一縷絲去。雲曦看她皺著一張臉在那冥思苦想,知道她現在腦瓜子已經揪成一個大疙瘩,以前她就是一見了他就傻,然後經常在那皺著一張苦瓜臉在那想半天。當時他瞧了就特別生氣,如今見了就格外的好笑。

緋心憋了半晌,無計可施但身體不聽話,就想賴在他身上不起來。見他一副焉焉的提不起勁頭的樣子,心裡覺得十分的頹敗。但他撫她的頸后讓她格外的難耐,見他的樣子更是讓她不願意挪眼,簡直可謂是色令智昏,整個人都有點不著四六起來。她手摳了一會,突然眼睛一亮又低聲說:「皇上,臣妾幫您捏捏吧?臣妾學過,可以去疲倦的。」

他摸著她的臉,揚起十分勾人的笑,看得緋心有點眼睛發直。他伸手揪著她兜衣滑脫出來的帶子,輕輕繞著在她的臉上逗來逗去,低聲道:「今兒你怎麼這麼乖巧起來了?」

緋心臉越發的紅透,聽了他的話有點愧疚,一時掙扎著撐著半起:「臣妾知道皇上的辛勞,時常也想儘儘心。皇上晚些時候還是要過前頭去,總坐著僵著肩也不好。臣妾幫您捏捏吧?鬆鬆筋寐一會子,過一個時辰再叫起!」

雲曦看著她一臉的愧意,一時也有點內疚覺得這會子耍她有點過份了。伸手勾著她的脖子,撫著她的眼眉道:「最近你起了燥火了,馮意昌哪敢跟你說這個?你自家也不知道,那哪裡是吃點瓜果就能消了的?下午不過去了,在這裡陪你吧?」

緋心一聽,半晌才琢磨過味來。一時喉間嘰里骨魯亂響一陣一句話也說不來,腦瓜頂都要冒了煙來。他不說還好,一說她整個人更像是一萬隻蟲子在裡頭鑽咬得難受,臉憋得紫脹,臊得她整張臉都快歪了去!

雲曦瞅著她的表情,輕輕笑了笑:「你我之間還有什麼不能講的?何苦七拐八繞的?憋得自家上竄下跳,當初你自己不也是說了么?便先守臣綱,總也有夫妻在後吧?」緋心一哽,快滴下淚來。當初她在那小洞里的話言猶在耳,她幾曾忘記過!她總是將這份情感至於忠心之下,他卻從未棄過。總歸是她虧欠雲曦更多了一些!他總是威逼利誘也算是伎倆盡出,她還拘在教條之下扭扭捏捏的,好個沒意思!

她伸手摟住他的脖子,灼息噴在他的頸窩,身體微微顫抖的低語:「你抱抱我吧?一會真的幫你捏捏!」

他笑出聲來,伸手摟住她道:「幹什麼?犒勞我么?」

她也笑了,眼兒彎彎的格外的媚人,解他的扣子時手都有些哆嗦。但總歸不像以前那樣恨不得還要蒙他的眼,他看著她的樣子,手在她頸后輕輕的撫。她怪的很,頸窩處倒是更懼癢,一摸便輕輕哼著縮,他復轉到她的耳後輕撫,她顯然更喜歡讓碰觸到這裡,揉一揉便像只小貓般乖順起來。她臉越發的紅透,卻是主動貼過去吻他的下巴,他並不動只是任她細細柔柔的貼熨。因她一直太被動,所以他總是逼迫她。給她設的關卡節節攀升,讓她一次次的挑戰極限。

其實如今他明白的很,滋補過份倒是在其次。卻是因他的坦然,讓她更放開手腳起來。本來於他,也沒什麼可瞞隱。她只是敏感又小心的習慣,蝸牛一樣的緩緩的前移。她又最是個多心的,想的多了便總是怕前又懼后。更因她習慣了一切以他為先,那臣綱夫綱便是壓在她身上的兩座山,她越是上攀,越怕來日跌的狠重!其實他們之間,早就不用再分彼此!

他伸手撫著她的後背,將那滑膩的觸感烙在心底最深處。掌撫上她的肩骨,她輕輕的悸了一下,他悶笑了一聲:「你還是需要進步些,不如今日再教你一個吧?」

她鬆鬆的發散下流泄如瀑,掩住她滾燙的臉卻難掩那火熱的氣息。她的唇滑過他的下巴,沿著臉廓一直到他的耳側,微微的輕喘了一下:「還是先複習舊的吧?」說著,她的齒輕輕的開合,噙住他的耳骨,手指已經撫上他的喉結。引得他整個人也是微悸了一下,將她箍得越發緊起來,手將她衣服都撩起大半,那柔膩讓他的火極速的飛竄。他讓她撫的極是舒服,輕喟了一聲:「你越發進宜了,我沒白教你!」說著,腿都纏勾上來,想把她嵌在骨頭裡。

有時他很累,朝上事多壓力又大。人壓得久了總是要尋求刺激才能放鬆,追花逐艷也是刺激的一種,但時間長了也沒意思。卻覺得與她一起之時,就會格外興奮起來。開始很是不解,只是見她那樣子便壓不住般的,她越是躲得狠他就越發的逼的狠。而如今,越發覺得她將這樂趣放大了,讓他有時便是極安生的,而有時又極是激昂的!越是熟悉她的氣息就越發的沉迷,越了解她就越發的陶醉,狂情蝕骨,神銷魂腐一般的。在這利益權謀爭奪最慘烈的地方,也不礙他的柔情滋長,不但不妨礙,反倒更帶出勃勃生機!

掬慧宮的百香池佔據寢殿邊上的一整座角殿,與寢殿是通著的。如今最大的一個泉池裡四面的魚嘴銜珠里還不停的嘩嘩淌著水,四面的煙紗罩都下了,供歇息的角落又置在殿最里側。饒是這般,雲曦的聲音還是隱隱時高時低的傳出來。讓候在外頭待傳的汪成海和綉靈面面相覷,常福在邊上都快崩歪了一張臉,綉靈使勁的掐了常福幾把就差踢他出去。

汪成海也有點傻眼了,怎麼聽這動靜像是皇上在受虐待啊?什麼時候聽到皇上這般喊叫的?皇上下了朝把貴妃從太后那揪回來,兩人就憋在寢殿里。綉靈早早打發人準備了湯浴候著,後來兩人從穿堂那邊直接進去了。不多時便聽這般動靜,怪嚇人的。汪成海也不敢愣衝進去,看綉靈紫了一張臉也是一副古里古怪的表情,兩人都不敢離的遠了,怕一會子叫人。綉靈聽著更害怕,以往那貴妃侍寢,哪有這般動靜?過後貴妃都累得半死睡過去諸事不理,方才兩人在那邊已經折騰過了,這會子怎麼泡著湯皇上又嚷上了?別真是下錯了葯,貴妃有了什麼怪癖了吧?

這幾個在外頭提心弔膽的,雲曦在裡頭可謂是死去活來!他從不知緋心竟還有這種手藝,生能把他硬僵的筋都給摁得極痛快!他是不想叫嚷的,但那種又痛又舒服的感覺實在讓他忍不住。便是太醫院的拿捏手都沒她的手藝好!

他此時整個人都趴在榻上,背上搭了一塊大絨巾子。緋心把吃奶的勁都使出來了,光是手勁都不行,她整個人都跪在他背上,拿膝頭和手肘下力!準確的找到他的穴位,生是替他把那皺筋全順過來!

「老天…….你,你這個死孩子,你居然瞞這麼久都…….都不告訴我你!」雲曦喉間發出悶悶的長聲,嘆息著,嘴裡又咬牙切齒。

「說過么,學過推拿的。」緋心也咬著牙,聲音都有點走調。滿頭大汗的賣傻力氣,光是手指不行,他後背都跟鐵板一樣了。這幾個月他累極,太醫院那邊的過來幫他捏哪敢這樣下手?本來她也是不敢的,而且每次他起了性不管不顧,緋心都讓他整得死去活來。

但今天不一樣了,他簡直溫柔至極,和風細煦讓緋心都有點受寵若驚了,反倒不像以前累的軟癱。加上她應過他,又的確想幫他去去疲累,便也索性豁出去了。

她知道他肯定要嚷出來的,當初她學的時候根本沒機會在母親身上施展,哪個耐的住這般捏,況且也沒這樣長坐著發僵的。不過是學學找穴點位,練練手指上的勁道便罷了。

後來入了宮,這手藝也荒廢了,手勁越發的退步。所以如今只能拿手肘膝頭替代了!她知道他平日下了朝也難安生,最近事情太多,一撥一撥的臣工見個沒完沒了。各院都是初建而起的,各地的事更是多如牛毛。他先得給捋順了,才好慢慢調劑,坐的久了,背總是僵硬的。不下力氣,肯定難松,但下的狠了,定是要痛的。但此時痛一痛,一會子就舒服了,所以緋心根本對他的叫嚷充耳不聞,一心只想幫他松舒坦為止!

一會子緋心捏完他的肩,又調轉頭去手指摁他的腰,這塊沒敢拿肘替。雲曦手長腳長,讓她捏揉得極是舒服,手無意掃撫榻隙時突然摸到一個本子,指尖一挾便扯出來掃了一眼!登時眼微微的漾著笑。

他一時半扭著頭,正看到她的背影,長發一抖一抖的格外的動人。她鬆鬆的系了一件袍子,此時都滑了一半,半隱半露的帶出肌膚的斑斑紅印,何時見過她這般放開手腳,讓他整個人都要醉倒!

她方才已經表現極佳了,她難得主動一回,他自然是要配合的。如今又潑命一般的,讓他心裡有說不出的柔醉芳濃。

「緋心。」他忽然開口叫她,緋心愣了一下,半扭了身子轉過臉來,一頭一腦的汗讓她滿臉都帶出釉亮的色彩。

「你還躁的慌么?這麼大勁頭?」他半支了肘瞧著她,一臉的笑吟吟。

她的臉越發的漲紅,有點不好意思,她半抬了身子要下來,他趁勢翻了身一把勾過她來:「你還瞞了什麼了?今兒全交了底吧?」他此時通體舒泰,說不出的舒坦。這些天因朝上的焦煩全散個乾淨,這半天的偷閑,格外的珍貴啊!

「沒了。」她應的很快,眼睛忽閃閃的發亮,低聲說:「還哪裡痛僵,再捏一會吧?」

「不了,還是幫你再去去火是正經。」他笑,撥開她汗濕的發看她的臉,盯得她有點發窘。伸手搔了搔鼻尖:「不,不用了。」

「當真是不肯交底的?」他越發笑得明媚,側支著身看著臂彎間的她。一時微揚了揚眉毛,把話又繞回來說。另一條手臂在後面摸了一陣,把一個薄薄的本子晃到緋心面前:「這東西你從哪裡弄來的?」

緋心正窩著發獃,眼睨間覺得有些似曾相識,忽然因晃來晃去帶翻了書頁,霎時整張臉紫脹起來。緋心喉間一陣咯咯亂響,跟讓人掐了脖子般。緊著那股子無地自容感竟逼出她無盡潛力,她眼珠子狠狠盯著那讓他撩來晃去的書頁,直到盯著那冊子在他指間揮的近了眼前,猛的一個惡虎撲食一把伸手抓住,緊著又是一個野貓十八撓,嘩嘩嘶嘶幾聲,成了破紙片子!

雲曦是剛才因她幫他推拿間,他手臂無意在榻縫裡摸到的。

其實宮裡也供著歡喜佛,有養身房中之術的書籍,這些也都比較平常。只是從她這兒居然能摸著一本,實在是讓他十分的驚訝,便一時扯出來逗她。

結果緋心臉上是徹底掛不住了,加上最近她因為著滋補起了燥火,性子難壓得住。但云曦沒想到她居然手這麼快,伸手一把扯過來幾下給扯爛了!

當時他的眉毛就挑起來了,一把勒住她,緋心這邊正喘著粗氣,哪敢看他半分。而且突然發力引得她把最後那一點勁頭拿來撕書了,這會子整個人都軟了。

雲曦勒著她,眯著眼瞅著她紅透的臉道:「我還沒看呢你就撕?!反了你了!給我把姿勢通通擺出來!」他說著,一下坐起身來,提拎著她的手腳就要擺姿勢,方才他是為了配合她。壓根沒敢怎麼大肆隨性,如今讓她摁捏的通體舒泰,此時那股子火更是撩起半天高。一下就把緋心給提起來,緋心嚇得亂扭,喉間再忍不住吱里哇啦的叫起來!

緋心一叫喚,外頭的綉靈忍不住了,方才是皇上在喊叫,如今竟換了貴妃了。而且聽那聲后氣不足的,但極是尖厲,似是格外凄慘的似的。隔著這麼厚的壁和殿門,又雜著水聲都隱隱可聞,可見娘娘得喊得多使力了!她和汪成海都在外頭跳腳,主要是聲音永遠也聽不真,老是隱隱綽綽的。搞得兩人都十分的擔心,看彼此的時候都懷疑對方的主子有怪癖!當然汪成海更硬氣些了,綉靈沒敢死乞白賴的瞪他,只是急的半步也不願意遠了去。

過了一陣,再聽不著半天動靜了,綉靈在外頭亂轉,幾次都想捧了點心盤子愣衝進去。生讓常福一把抱住,常福低聲叫著:「我的奶奶,您消停會子吧?咱們主子到了今天不易!您別再一腳進去壞了一宮的安生!」

綉靈見汪成海耳朵都貼過去,專心致志的聽牆角。面色越發的紫脹,實是沒法子,只得揪著常福的耳朵往死里擰著出氣。常福臉都快變形了,瞪著眼道:「您擰死奴才吧?到時別讓奴才再頂著雷往宮裡給您老捎玩藝兒!」他故意一口一個「奴才」把綉靈氣得直翻白眼!

外頭這邊鬧了半天,靜了一會子,忽然見汪成海沖綉靈猛招手,他聽得裡面似是皇上叫人的聲音。綉靈一見忙湊過去,汪成海這邊忙著打發人端過茶點交給綉靈。

皇上一向是賴汪成海親自打理。但裡面有貴妃,汪成海大刺刺的進去不是很方便。其實汪成海覺得貴妃這習慣挺有意思的,宮裡的主子大多進宮前也都是豪門貴族,貴妃在家裡也是呼奴喚婢的。奴才是財產的一種,是可以任意使用和摧毀的。進了宮裡,等級制度更加的嚴明,隨著地位的不斷提升,身邊的奴才便只多不少,伺候主子難免要挨挨碰碰的,主子只消享受便罷,哪裡在乎別的?況且太監凈過身,又比宮女力氣足,有些主子就仗賴太監更多些,根本不需要在奴才面前避忌這些個!但貴妃一向好面子到了極端的地步,而且一向用不慣太監做這種貼身服侍。汪成海當然知道她這點,便索性讓綉靈自己進去。

這角殿一側全是池,大的一個,小的有四五個,還有兩面牆的衣櫃和配湯的香閣子。此時綉靈一進去,看垂紗繚繞,如霧如煙。沒敢往遠處瞧,只隱隱見池邊石台上有人影!這裡有方熱石台,此時雲曦正枕著玉蟾枕閉著眼歇息,緋心在他邊上已經睡著了。方才兩人一鬧,害得他又要她,最後她連洗都沒洗,由著他絞了熱巾子擦了擦便睡了。這硬硬的熱石台很是去疲,緋心身體軟成一灘水,熱石一熨,整個人就跟化開了一般,沒一會子便睡著了。雲曦寐了一會便覺得口乾,剛才兩人在榻那邊一鬧,整的一團狼籍,本來備好的酒啊茶啊也翻了無數。一時見她睡了,便開口要茶。

綉靈慢慢捧著茶過去,見緋心身上裹了一件皇上的浴袍,她正睡著臉偎在雲曦懷裡,恰到好處幫他擋住一些春光!不過擋不擋他也不在乎,雲曦自小在宮裡長大,從來不介意在奴才面前坦露身體,況且皇帝臨幸妃嬪,這都是要記錄在案的。奴才在他眼裡基本上就是活動工具,說起來,這些年倒是與汪成海培養出了一些感情。他比較寂寞,太后當年雖然把他領到駐心宮來撫養,但總歸不可能如民間父母對待子女一般,從小他身邊就圍著大批的奴才打轉,只有主僕沒有朋友。倒是汪成海,當初太后瞧著他比皇上略年長几歲,就放在皇上身邊當個玩藝兒,如此一道長起來,倒也培養了一些默契來。汪成海很懂得看雲曦臉色,不像是別的奴才一味只知奉迎很沒有意趣。加上他在生活上對雲曦的照顧可謂無微不至,時間久了雲曦就成了習慣。

不過雲曦知道緋心的一些毛病,還是給她套了一件,隨手抓的也不分是誰的。有時也不知為何,不自覺間的便要遷就她的一些小習慣,不管那習慣他覺得有無必要。連綉靈瞧了,也有些感動起來!

雲曦掃了一眼盤裡的茶,伸手拿起一杯來抿了一口:「朕在這裡寐一會子,先不出去。」綉靈點頭,輕聲建議道:「那不如奴婢再給皇上送點清露來可好?」雲曦應了一聲,便貼著緋心也躺下去。乾元宮裡也有一塊這樣的熱石,比她這塊要大的多,不過他已經久沒在上面躺著寐了。今天突然覺得,便是在宮中,也能感受到水靈峻透的山精之氣,要看懷有什麼樣的心情!浮生忙碌,但偶來偷閑也的確是快意無邊!

緋心以前從不在這塊熱石台上睡,她嫌硬,有時勉強躺一會子就覺得硌得不行。但今天她居然一覺睡得格外舒服,半點也不覺得硌,甚至還有種極至解乏的功效似的。難怪人都道這是好的!雲曦笑著看她,一身慵意滿臉春情,簡直看得人著迷!

「這一寐了半晌,又出了好些汗,泡一會去!」說著,抱起她來,踱了兩步到池邊沿著階坐下來。他的后腰正抵著一處旋渦出水口,水流一衝格外的舒服。

緋心窩在他的懷裡,半眯著眼讓水一浸又有點昏昏欲睡的勁頭。水溫正是合宜,不像葯池的溫度那麼高,裡面帶了些蓮花淡蘭的香味,加上剛才她也是累的夠嗆,不過是憑著一股子勁頭撐頂著。他抱著她也是有些半睡半醒,送了一杯玫瑰清露讓她慢慢飲兩口解解困。他渾身的肌肉線條都放鬆下來,握著她的一隻手浸在水裡來回來去的劃撥,像孩子般的玩水:「你怎麼想來看那種書?」他還是好奇,低頭看她臉又臊起來。

緋心剛醒過悶來,低頭也不瞧他。靜了一會她突然輕聲說:「那書是兩年多前臣妾讓常福幫著找來的!後來也不知扔在哪裡一直也沒找。誰料竟掉在那縫隙里!」她臉漲得紫紅,喃喃道,「當時.......」當初進宮,是因長的象慧貴妃,想借著她收攏住皇上的心,為當時僅存的寧華夫人保駕護航。但她入宮兩年毫無建樹,雖然皇上順著太后的意思也立了她當貴妃,但對她的態度不冷不熱,整日花叢遊戲,讓太后也覺得她十分無能!後來索性常常指派緋心做一些排擠嬪妃的事,明顯已經想將她放棄。先利用緋心的高位打擊一些她看不順眼的嬪妃,等差不多再拿一個錯隨便讓她下台便是。

緋心看出太后的意圖,但她卻無力反抗。深知再這樣下去早晚落個身敗名裂的下場,所以當時她一邊栽培一些位低但心氣高的女子,一邊又向一些阮氏見惡的外臣示意。一切都是為了能盡量的留下來地位不倒!當然她也從自身找了找原因,覺得皇上煩她主要也是因為她死氣沉沉沒有意趣。綉靈和常福也總是因這個不時勸她改改,她當時也是下了半天狠心才讓常福弄本書來跟著學學。但她那性子十幾年教出來的,哪能說改就改的?只看了兩眼便自我鄙視起來,滿心都是什麼非禮勿視之類的,到底是瞧不進去半點,索性還是走自己的曲線。哪知今天竟讓他給翻出來!

雲曦握著她的手輕聲道:「前一陣子,因著查那舊案。我把與你有聯的外臣全拉出來了,這樣雖說太后瞧了很是震驚。但以後也沒人再借這些事找舊賬了!」

她明白他的意思,一次索性掀個乾淨,以後再別拿這個翻扯了。一時靠著他的肩說:「臣妾能當這個貴妃,也是靠了太后的支撐。若沒太后,臣妾也斷不可能有今天!後來太后覺得臣妾無能,也不能攏住皇上的心,臣妾是怕太后總有一日見棄,所以......」緋心抿了抿唇,抬眼看了看他,又說,「臣妾原本是想,守在這宮裡老死也罷了,最後朝廷總會因著年頭加封父親。」

他低頭看著她,他自然是明白的。她裝阮慧,是她唯一可以留在這裡的方法。她只想守在這裡,守到老,守到死。她要的,是用自己的一生換取朝廷給與樂正家的基本體面。進宮的年頭長遠,朝廷會根據妃嬪在宮中的時間逐漸加封其族,至其死,通常都會再封一次。她想要在這裡守著,不能倒,不能死,便是要死也得死得體面!

他繞著她的發縷,黑黑的柔滑卻堅韌。這些,她從不肯說,是他後來慢慢明白的。隨著對她的了解加深,越發的明白。如今聽她說,更別有另一番體會在心頭。她肯對他說,只會對他說!

「當年進宮之前,只是想著,若能進了三圍入了大內。便是不點封留在宮中最差也能當個女史,分到六尚做幾年工夫,到時家裡也能得個體面。若能好些,或者能指與親貴,家裡也算攀了貴戚。若再好些…….」她微微的笑了笑,容顏格外的動人,「是臣妾和家裡都想的太簡單了,哪知剛到了皇城,在內府外駐司衙便把牌子扔出來了。臣妾帶了許多錢來的,卻不知該向哪裡打點!在官驛的時候,臣妾一想家裡殷殷期盼,當時就想死了算了!」

「誰知沒過幾天,宮裡又來了信,道有入選的秀女因病脫了牌,讓人補替得入。臣妾只以為是運氣太好,哪裡知曉是太后見了臣妾的名冊有心提拔!」緋心半閉了眼低聲說著,「見了太后,臣妾就明白。想進宮這是臣妾唯一的機會,但此番一入再難風平浪靜。若因懼而不受,又哪裡有面目去見淮安家人!」

「你若拒而不受,便無今日你我相守宮中。」雲曦微笑起來,突然想起在壽春宮裡她排揎他的話來,「這會子你還能想起那些破事?生把二十萬兩打算這樣抺平了不成?」

緋心臉一紅,低聲說:「當初進來聽人講,宮裡隨便一個宮女都是比外頭小姐要矜貴的,哪裡瞧的上一點小錢?所以舉凡打賞都得五兩十兩的,稍是有頭臉的,還不得二三十?後來才知,這宮裡的奴才,大大小小算起來過萬人,哪禁得這般賞的?皇上那會子瞧著臣妾不順眼,生要擠兌得臣妾無立足之地。哪裡用得刀槍?只消賞臣妾幾次,臣妾就囊空如洗了!」

雲曦聽得臉上發燒,那會子他有心治她,故意賞點不值錢的東西去,指一大堆人往她那討賞,她來者不拒,不到一年的工夫,她就窮得叮噹亂響!當時他拿這個找樂子,現在想想覺得也不知道當時自己抽什麼瘋呢。

「臣妾倒不怕在人眼皮下苟且,只是一向愛面子,最不願意有損家聲。當時也不知哪個走了風聲,說臣妾的父親是個茶販子,靠以次充好江湖行騙發的家。」緋心一邊說一邊拿眼瞄他,搞得雲曦咬牙切齒直想捏她。

「誰叫你不拿好臉給我瞧?見我跟見活鬼一樣,我屠你滿門了?」雲曦終沒忍住,伸手捏她的臉,「你見天知道巴結太后,跟一幫八杆子打不著的姐姐妹妹親近。你怎麼不把腦子往正道上使?還說太后嫌你無能?你那能耐就沒使對地方!」

「你老把我往稀奇古怪的地方扯,宮裡這麼些人,到時傳出去又要說我是賤人!你既然討厭我就不要理我好了,反正你不理我,太后也會認為我是無能的。早晚我自己就了賬了,半點也不臟你的手!」緋心突然哭著叫起來,憤憤的把手裡的杯一甩一下扔到池裡去。她咧著嘴也不自稱「臣妾」了,一時說起過去讓她那些委曲堆了滿心,加上最近又起了燥氣,脾氣再是壓不住,一邊說著,一邊眼淚劈里啪啦的掉下來,霎時把他給整的呆住了。從未見過她這般撒潑使性子,讓他竟是訕訕的半句話說不出來!

緋心哭了一會,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有點過份了,一時吸了一口氣,偷偷瞄了他一眼:「這些事不提了吧?再說下去你又要氣了。」

雲曦垂眼看著她,伸手撩了水揉揉她的臉,輕輕笑笑:「沒氣,你肯這般說出來我便什麼氣也沒了。」他伸手摟過她,「其實你學了千百樣,唯獨沒學會如何對著男人撒嬌討好。我也學了千百樣,唯獨沒學會如何真心相待一個女人!」

她發了一會呆,抱住他又哭了。雲曦笑著,眼卻有點發潮了:「總算學會也好!以後咱們就守著過吧,外頭全是假的也沒事,總歸沒失了本真!」

她抱的更緊了些,悶在他懷裡說不出話來。兩人正泡著休息,突然聽殿門那邊有聲響,隔著幾重紗罩隱隱見有人在晃,不時的還有咳嗽聲。

緋心一聽,估么著可能前頭又有事情了,汪成海怕誤了正事便弄出點動靜引人注意。便忙著想起身打發他穿衣裳出去,雲曦摟著她沒讓動,揚了聲道:「什麼事,趕緊說。」

汪成海垂了眼,揚著聲道:「皇上,靜華夫人過來瞧貴妃娘娘,前殿候著呢!」

雲曦聽了便有些不耐煩:「讓常福出去打發她走!」他一邊伸手揉著她的頭一邊說,「煩人勁兒的,難得半天閑工夫來聚聚,非這會子過來瞧!」

緋心看著他的表情,看的出他如今是連裝的勁頭都沒有了。但這是宮裡,並非她一個妃嬪。長此下去也不是個事!

她想了想突然說:「皇上…….」

「你如此能容人,為什麼我還不痛快呢?」雲曦沒待她入題便低語。瞅著她的樣子,一時眉頭皺起來了。

緋心臉紅著笑笑:「若是不動心,別的不敢說,有容人之量那是容易的很。但真是動了心的,哪有不多想的,容人二字是要靠忍的!」她抿了下唇,「倒不是我要圖好名,也不是故意要違心說話。上一回,我以為我快死了,便有心讓雪清守著你,所以才跟她說了一些。想她總算是真心的,如此我也安生。」

緋心見他欲開口,忙握緊他的手:「四月十六裝著懸樑那晚,見了左夫人,方才明白過來。後來你也罵了我,嫌我到死都給你安排人,生揪著賢名不肯放!其實這情移不移,你我說了都不算,方得天長日遠了才得印證。不過我自是要定你的心,千方百計也絕不輕讓!」

雲曦瞧著她,揚唇一笑:「如今你真的是進宜了!我沒白費力氣。」

緋心臉越發紅透,繼續說道:「如今你心在這裡,便是往別處去也…….」

「好名兒哪是那麼輕易得的?」他笑得越發詭異起來,「若是哪日我飛了神兒走了私,你可莫要找我來哭!」

緋心窘的很,瞪著眼憋了半晌道:「若,若是那樣…….」

他眼見她全身浸在水裡柔柔亮亮的,暖水煙霧,繚繞之間越發誘人。伸手勾著她的腰讓她都快半躺倒,垂著眼看她:「若是那樣,你要如何?」

緋心怔怔的看著他,輕聲說:「這會子讓我想,我也不知如何是好…….」

雲曦伸手去撫她的唇:「我知你必是能忍的,忍死你也會忍。不是你無情,也不是你寬容。而是忠心到了迂的地步!但我不想讓你再體諒這些,若我明知是如此還讓你忍,那以前對你說的做的,全都是一錢不值了!」

她看著他的眼睛,深吸了口氣道:「其實你不想裝了,我也不願意讓你再裝。要不然乾脆這樣算了,與其讓人說皇上偏倚貴妃,冷落別宮。不如由臣妾來背這個媚惑聖心,專橫霸寵的妖孽惡名。」

雲曦咬牙:「你消停沒兩個月,又開始犯你的臭毛病!」

「如此,不是皇上疏冷諸宮,而是臣妾不能容人。皇上卻能容忍臣妾,足以說明皇上長情不忘舊人!皇上可以藉此打壓樂正,讓他們終生止步於此不能再借女得尊。我樂正一門也能得以保存,只富貴不顯達,太后見臣妾家世不濟也會淡了那些過往,你我也能長伴宮中!」緋心伸手去摸他的下巴,「我們都是最務實的人,當然要最好的結果。如此便可以看看,能不能此生相依,此情不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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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從此只因真情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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