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身份
第二十六章身份
「天園號」按照天海提供的方位,來到了青嵐國首都作慢速搜索飛行。十八位激質人從透視窗中往下看,只見地面在人造光源的照射下,好幾台裝載機和挖掘機正在給好些大型汽車裝車。那些汽車裝載著破磚爛水泥塊在顛簸不平的路上分好幾路行走,使工地出現了好幾路車流。但有一個咽喉道口,因所有的車子都要經過那裡,車輛顯得比較擁擠。在工地上幹活的人都穿著笨重的防護服,互相聯繫都用打手勢和發手機簡訊。墨拓看了高興地說:「看來,人類還沒有被從精神上打倒,他們還有信心重建家園。」風兒挽著智春的肩,對透視窗里的人評頭論腳,它指著一個近景畫面說:「姐姐,你看,道口的那個人好像有病。」智春看了,說道:「嗯,是有病。他用手按著胃部,可能是胃痛呢!」慧馬和喬仙聽了,也走過來看熱鬧,四個激質女人圍在一起,對那個生病的男人指指點點。
大家看到,那個生病的男人是個車輛調度員,他此時正用手按著胃部,表情很痛苦。好些車輛因沒有他的調度只好暫時停在那裡。有人從車上下來,用打手勢的方法去詢問那個男人,那個男人搖了搖手,表示不會有大問題。他從衣袋中拿出一個藥瓶,擰開瓶口,打開頭上的面罩,往嘴裡倒進一些藥液,又蓋上面罩,擰緊瓶口,把藥瓶放進衣袋,繼續指揮車輛。那些車輛在他的指揮下,很快駛進了車流較稀的車道,使工地運輸恢復了正常。喬仙說:「我那透視窗里,有一台挖掘機正在清理一個防空室,從那裡掏出來的死人很多,看了覺得很凄慘。」風兒說:「你調出來我看看。」喬仙調了一下萬向旋鈕,在透視窗中調出了起先它看到的那個令人發毛的場景。在畫面中大家看到,那個防空室的上蓋已被挖掉,挖掘機正用挖斗一斗一斗地往外掏著人屍。那些人屍混著磚土,在挖斗的機械鏟挖下大多斷頭斷臂、四肢不全,看了令人生畏。風兒感嘆道:「這人真的好慘!」智春說:「我看這人和戌都是生時不知何以生,死時不知何以死。他們都不知道這生命的末日怎麼會突然來臨,這宇宙的玄機他們至死都解不了。」慧馬說:「人類使用的那些機械太原始了,如果由我們來操作,把那些廢物用龍捲機吸進隔磁艙里再運走,不用多長時間就會完工了。」它轉過頭,朝不遠處站著也在觀看透視窗畫面的墨拓說:「副隊,我們應該去接觸一下人類。」墨拓說:「是要去接觸一下人類。我看他們在搞人工降雨,趁著下雨,我們正好混到他們中間,對人先作一些初步調查。」它在手腕上點了幾個鍵,說:「豪剛,你把『天園號』呈靜降落到他們人清理好了的那個大坪上,我們要到地面走走。」豪剛在墨拓的耳機里答道:「明白了。」豪剛的話音剛落一會,「天園號」已經停在了墨拓說的那個大坪上。
十八位激質人走出「天園號」時都有一些緊張,他們怕地球人識出自己的身份——因為它們身上沒有穿防護服的程序,都只是穿了地球人常穿的秋裝。亘路擔心地問道:「副隊,我們這裡突然增加了十多個沒有事干又沒有穿防護服的人,會不會使他們感到驚奇和反感?」墨拓說:「一般來說不會。他們都很忙,沒有空來注意我們。不過,大家還是變成狗的好,變成狗目標更小,活動起來方便。我們到了他們人的旁邊,不要站得太顯眼。如果無法在一起就分散些,不能用話語聯繫,就用脈衝語言聯繫。大家都要記住裝配師傅給我們定的戒條,不要破戒,破了就要自作自受。變吧,大家都變成狗。」說完,它自己搖身一變,變成了一頭灰褐色的大狗。眾激質人看了,都仿照墨拓的樣子變了身。大家都變成了狗后,覺得很有趣,都搖著尾巴互相親起嘴來。一會後,在墨拓發的脈衝語的召喚下,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地向人們裝車的方向跑去。當激質狗群爬上一個大土堆時,引起了一位等待裝車的駕駛員的注意。這位駕駛員叫來好幾位同夥,對那狗群指指點點地評頭論足,一一點數。一位三角眼的司機一邊罵著死野狗,一邊撿起一塊石頭朝狗群扔去。石頭落在了寧妹的身邊,把寧妹嚇了一大跳。寧妹用脈衝語朝近旁的勺遠說:「這人真可惡,怎麼好端端的就欺負起我們來了?」勺遠也用脈動沖語說:「人這東西看來有些霸道,有些不講理,他們喜歡大魚吃小魚。」三角眼司機口中罵道:「這些都是吃死屍的野狗。」撿起石頭又要扔。
墨拓見了,趕緊用脈衝語說:「大家快跑,他們這些人會向我們發起全面進攻。」眾激質狗們聽了,趕緊運開四腳跟在墨拓身後快速奔逃。當它們跑過好幾個大土堆時,遇到了正在遊盪的真正野狗群。兩頭很大的黑野狗飛快衝來,把碧月和喬仙都咬了一口,其它的野狗也跟著跑過來向激質狗們發起進攻。碧月和喬仙被那兩頭黑野狗咬住,一時沒有想出什麼辦法,慌亂中只能發出嗷嗷大叫。丹娘發現了險情,用脈衝語大呼道:「死你個狗畜生,讓我變成老虎吃了你!」說著變成了一隻大老虎朝正在混戰的狗群張口示威。其它的激質狗受到啟發,紛紛變成了大老虎,把那群野狗嚇得屁滾尿流地逃竄不及。墨拓走到碧月和喬仙面前,問傷著了沒有,碧月說:「傷倒沒怎麼傷,只是變成狗這動物不太好,這裡野狗太多了。」亘路用脈衝語說:「副隊,我們不如都變成馬,馬跑得快,人也對它比較有好感,可能變成馬比變成其它動物強。」丹娘說:「那馬在地球上已經很少了,變成馬會引起人的圍觀。」墨拓說:「天就要下雨了,如果變成馬,馬也沒處躲雨。」這時,一聲響雷震動了大地,隨即天上落下了冰雹。眾激質狗和激質虎被冰雹砸得生疼,隨即又被淋得一身盡濕,大家都朝墨拓問怎麼辦。墨拓說:「大家快變,都快些變成石頭。」眾激質狗和激質虎們聽了,都抖動著身體,很快變成了石頭,散放在兩個土堆的中間。變成了石頭的十八位將軍都鬆了一口氣,因為石頭不怕雷擊,不怕水浸,不怕冰雹的砸打。大家變成了呆立的石頭后閑得無聊,開著碧月和喬仙的玩笑,說他們倆如果反應不過來,不會變成別的動物脫身,大夥又沒去救,不但會被那群野狗咬得皮開肉綻,說不定連身上的晶元都會被咬得失去功能,最終只能變成一個殘廢的將軍,讓它的手下笑掉大牙。丹娘說:「要不是公務在身,我肯定會咬死咬了碧月和喬仙的那兩頭大野狗。」風兒說:「你會把人家咬死,你就可能會把人家吃下去,你吃下去就犯了戒條,怎麼吃下去就得怎麼吐出來,吐得個黃膽味滿嘴,五腑六臟往外翻,那時候你才知道苦呢!」丹娘說:「我會控制住自己,我不會那麼笨就把它吞下去。」亘路插話說:「你既把人家咬死,你就嘗到了鮮肉味,你就極有可能把人家吃下去了,因為我們身上的被動食慾程序對進口的食物照樣會感興趣。」丹娘自信地說:「我不會那麼笨!」亘路表示不信,說:難說!
眾激質石頭正在你一言我一語地說笑時,工地上的施工人員全部被大雨逼進了避雨棚和駕駛室,裝運工作全部停止。突然間「噼啪啦」一聲響雷炸壞了照明系統,工地上漆黑一團。黑暗中,汽車駕駛員打開了車燈。車燈下,人們看到冰雹雖然不再下了,但大雨如注,很快到處都有了積水。積水連成了一片,平地都成了汪洋。躲在駕駛室里的調度員說:「前一段是整天下暴雨,現在是整天灰霧蒙蒙,這工地到處都是屍體,不搞人工降雨臭氣衝天,搞了又到處是積水。那死戌,真是作櫱!」三角眼司機說:「這人工光源生態園我看到年底不會完工。」調度員說:「不可能完工呢。這裡往下取掉八十米的土就有許多工程量了,又要從其它地方拉來八十米深以下的土填上,你說這工程量有多大?幹下去一段時間,這機器很多都找不到零件來換了,那油料也缺乏了,困難大著呢!」三角眼司機說:「按他們設計,這生態園要搞鉛牆屏蔽,要在上空裝反光膜,要立支撐架,從哪裡能夠搞到這些材料來做呢?整個工地的車就搞了三個鉛牆駕駛室,連這點鉛都找遍了地下倉庫,將來還能在哪裡去建冶鍊廠?」調度員顯得很茫然,「唉」地嘆息了一聲。三角眼司機說:「我看那設計也是在安撫人心!」一個工地管理員轉移了話題說:「我發現有的動物抗放射性能力比人高,我起先看到過幾條蜥蜴,那蜥蜴每條都很健康活潑」調度員說:「現在,這地球倖存的動物就只有野狗和躲在深洞里的人、老鼠、蜥蜴之類了。不過,這地面到處充滿了高危的放射線物質,老鼠和蜥蜴跑到地面上來,我想它們不久也會死去,那老鼠在動物試驗時也是會患腫瘤的,那蜥蜴也應該不能避免噩運。」……
水,很快漫上了車道,浸上了車輪,幾台挖掘機接到排洪的命令后,都去開溝排水。但那些將軍們變成了石頭后都顯得無憂無慮,它們用脈衝語言談論著今後的宇宙到底會歸誰主宰。祥慈和奇尚堅持自己的觀點,說除了人類,不可能有第二種生物來主宰宇宙。說人雖然有許多缺點,但智能容量較高,只要這次沒有導致生理變化而滅絕,人就一定能成為宇宙的主宰動物。回山反駁說:「屁!人類的實際智能才29,比尤還低許多,人在沒有經情緒調整和用波刀電腦治療前,根本就坐不上主宰宇宙的寶座。現在戊和尤都自身難保了,人的情緒治療根本沒有指望。今後也不會有指望了,那個寶座永遠都不可能讓人去坐。他們人能做個一般的動物就不錯了。」碧月悄悄地對丹娘說:「姐,我們這變成石頭也有不好的一面,它看不見外面啥樣,只能感覺到雨水在身上流。萬一被埋進土裡,或者被浸到水中,我們都很被動。」丹娘說:「啥事都沒有。被埋進了土裡,我們就變成大蚯蚓,被浸到水中,我們就變成魚,我們有那麼多的激變程序,怕什麼?」大家在熱烈交談時,天上的雷聲依然「轟隆,轟隆」地響個不停,地面的水「嘩啦啦」地越流越響,十八塊激質石頭誰也想不到,這時危險已經悄悄逼近——一台大型挖掘機為了排除積水,從大土堆側面開過來,用挖斗「哐當」一聲把回山、真四、風兒和可佳倏地舀進斗里,又很快將它們抬高,倒進了一邊的水坑中。回山裂成了兩半,真四碎成了五塊,它倆都來不及發出求救信號就信息全無了。風兒和可佳被坑裡的碎石磕得受不了,疼得兩個都發出了大聲的慘叫聲。
突來的危險讓眾將軍措手不及,墨拓從風兒和可佳的慘叫聲中感到大難已經臨頭,它用脈衝語命令道:「大家快變,都快變成魚鷹飛走。」眾將軍聽到命令,都快速地把激質石頭變成了激質魚鷹。正當挖斗又向下運動,要來鏟裝剩餘的激質石頭時,十四隻由激質石頭變成的激質魚鷹騰空而起,幾乎同時飛上了天空。開挖掘機的駕駛員覺得奇怪,想不通那好端端的幾快石頭怎會突然變成魚鷹飛走,他朝那倒過石頭的地方看去,見那水坑中也有兩隻魚鷹撲騰著翅膀,費力地飛向天空。他把挖斗移向水坑,在坑裡舀了兩下,兜上來一看,挖斗里依然還有起先倒下去的石頭,只是那石頭碎成了幾塊。他把石頭又倒進了坑裡,把挖斗自然地放在一邊的地上,有些不解地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自己穿的防護服,自言自語地說道:「難道這裡還有大量的戌播撒的幻覺劑沒有飄散?難道是我穿的防護服破了,吸進了那見鬼的氣體?」他想了一會,覺得呆得不是地方,「轟隆轟」地把挖掘機開到別的地方去了。
激質魚鷹們在天上盤旋著飛來飛去,它們不斷地用脈衝語呼叫著回山和真四。可是,回山和真四已經死亡,任憑大家怎樣呼叫,它倆的晶元沒有半點回應。墨拓在天上用信息器將剛才的不幸遭遇向天海作了彙報,天海聽了大怒道:「你們真是混蛋,剛出征就損將,一變就全部變成石頭。凡物都有剋星,你們連這點道理都不懂?」墨拓戰戰兢兢地說:「都是我的錯,是我讓大家都變成了石頭。我沒有承擔起保護大家安全的責任。」天海嚴肅地說:「這事,我給你記一次大過處分。」過了一會又說:「聽好了,你們看著那挖掘機走遠了,馬上到你們那出事故的地方去,看看回山和真四有沒有被救的可能,能救必須盡量搶救,不能救也要把它倆的晶元撿回來,不能讓那晶元落進了人間。」墨拓保證說:「我們都在天上盤旋,只要那挖掘機開遠,我們就馬上下去。」
疏通了水道,挖掘機駕駛員帶著一頭霧水,把挖掘機開到原先裝車的地方待命去了。
墨拓帶著激質魚鷹們飛到了回山和真四罹難的地方。但它們發現,那地方已被水流得有些面目全非,要不是邊上有土堆作為參照物,簡直認不出那水坑的位置。亘路站在原來的水坑位置旁問墨拓再作么辦,墨拓答道:「變吧,大家都變成大豬,趁黑拱掉這些廢土。」大家聽了墨拓的話,轉眼間,十幾隻魚鷹變成了十幾頭大豬,每頭豬都在地上著力拱土。大豬們幹了半個多小時,終於找到了回山和真四的激質石塊。大家確認回山和真四已經徹底死亡后,墨拓叫來了「天園號」,它叫「天園號」上的機器尤把激質石塊裝進了「天園號」的貨艙里。
目送著「天園號」飛走消失,變成了激質豬的將軍們都感到有些惶然和愧疚,墨拓說:「回山和墨拓的死我有罪,我真不配當這組長。」亘路說:「這事也不能全怪你。要不是大雷大雨,我們也會感覺出挖掘機的到來,也會採取避讓的方法避開,也決不會出事。」勺遠說:「我們都太麻痹了,我們都沒有想到人類會把我們誤傷。」奇尚說:「按我說,我們既然是來考察人類,就不應該躲躲閃閃,我們還是變成激質人正面與人接觸吧。我起先在天上飛的時候,發現了他們人進入防空區的洞口。在那洞口有人進進出出,好些出來的人,也是在那裡換穿防護服。我們只要進了洞,就不用擔心沒有穿防護服了。」亘路說:「我也看到了那個洞口,是可以從那裡進去的。」墨拓說:「現在,我們是豬身,要去,也只能變成一種不會使人懷疑的動物,到那洞口邊再伺機進去。」亘路說:「還是變成魚鷹飛到洞口邊,然後再變成人再混進去。」
眾激質豬正商量間,工地恢復了供電,照明燈又把大地照得亮如白晝。墨拓說:「大家快變,變成魚鷹。」說完,它自己首先把豬身變成了魚鷹的形狀。只一會,所有的豬全都不見了,地上只站著十六隻魚鷹。這些激質魚鷹們用脈衝語言繼續商討對策,碧月說:「我們在變的時候,如果被人看到了,豈不是會惹來很大麻煩。」奇尚說:「這樣吧,大家飛到洞口旁,分散些站開,我去把在那裡的人的注意力引開,你們馬上變成人直接進洞口,我隨後找機會再進去。」墨拓說:「好,這事就聽你奇尚的。大家都跟在你後面,一起飛到那洞口。」
在人造光下,一群激質魚鷹飛到了青嵐國二號防空區上方主洞口附近。它們落到地上時,雖然引起了有些人的好奇,但沒有一個人上前驅趕。奇尚離開了魚鷹群,變成了一頭四米多長的大老虎,發出了幾聲長長的嘯叫。洞口的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虎叫聲驚呆了,不約而同地朝叫聲的地方看去。人們看到,那頭老虎長相威武雄壯,雙目放光,血盆大口中兩對犬牙尖如利刃,正不可一世地仰天長嘯。人們搞不清楚,這地球上只有外國動物園中才有的動物,怎麼會突然出現在洞口外不遠的地方,慌亂中都趕緊跑進洞里躲避。激質魚鷹們見此情形,趕緊把自己變成激質人,跟著慌不擇路的人流進了洞。奇尚見所有的激質人都進到洞里,又仰天大叫了幾聲,隨後一躍竄向洞口,搖身一變,變成了一個俊小夥子,裝著慌亂的樣子向洞中跑去。它跑著進入洞里幾十米的時候,從裡面跑步走出幾個端著激光槍的彪形大漢。彪形大漢們來到洞口,不見洞外有老虎的蹤影,只好端著槍四處搜索。他們哪裡知道,那老虎已經變成了一個年青的小夥子,早已走進洞里去了呢?奇尚很快找到了自己的同夥,同夥們對它的傑作都很滿意,紛紛豎起大拇指向它表示敬佩。一幫激質人說說笑笑地走了一百多米,見前面分成了三條巷道,左邊那條掛有「准出禁進」的牌子,中間那條掛著「男性消毒走廊」牌,右邊那條掛著「女性消毒走廊」牌。三條巷道中都垂掛了串珠的絲簾。從洞外進來的穿防護服的人來到消毒走廊前,都把防護服脫了放到輸送帶上,人則分別從男女走廓中走進去。一幫激質人看了不知如何是處,墨拓只好用脈衝語叫亘路和丹娘分別到男女走廊偵察一番。亘路和丹娘掀開帘子,進到各自的走廊里,它們都見到進了走廊里的人,個個都把衣服褲子和鞋子脫了放到傳送帶上,跳進池裡又潛又游地耍弄幾分鐘再走出消毒池,隨後又站在代步機上,讓多組噴頭的霧液噴遍全身,最後,每人都從自行貨架上扯來毛巾擦乾身體,穿上自己的已被照射消毒過的衣褲和鞋子,走向走廊的另一頭。亘路和丹娘回到墨拓它們那裡,將偵察到的情況向大家作了彙報。
墨拓問:「有沒有人看守著監督消毒?」亘路和丹娘都低聲答道:「沒有。」墨拓又問:「有沒有不脫衣服就下池的?」丹娘說:「沒有看到,我看到他們都脫得一絲不掛再下池。」亘路說:「我那邊也一樣,下池的人都光著身子,身上沒有一點東西。」墨拓想了一想說:「裡面可能會裝攝像頭。」碧月問:「那怎麼辦?脫了,會使我們大傷元氣,不脫,又過不了關。」墨拓一時拿不定主意,自己走進男的消毒走廊內,將消毒池的情況親自認真地看了一遍,回到大家中間說:「沒有其它辦法,只好脫。」「脫?」祥慈和喬仙等好幾個激質人都顯得有些不理解。墨拓不容置疑地說:「別無選擇,只好脫!」由將軍變成的激質人個個都懂得軍人的規舉,亘路帶頭脫起了身上的衣服。亘路知道,自己穿的衣服是身體的一部份,有個點與肌肉連在一起,它想忍痛一扯就能扯下來。可是,它用力扯了幾下依然扯不下,疼得它呲起了牙,向身邊的同夥訴苦道:「痛,痛得很!」碧月對墨拓說:「副隊,我們想一些其它辦法吧。」墨拓說:「我來試試。」說完,它解開鈕扣,退下了袖子,抓住整件衣服突然用力向前扯了一下,它扯斷了後背連著衣服的那塊「肉」,把那件調溫式花格衣完整地脫了下來,接著又忍痛脫下了褲子和鞋子。
它忍住痛對大家說:「脫吧,不是太痛,關鍵是要突然發力用力扯。就那麼一下痛,過了就沒事了。」眾激質人聽了,只好相繼走進走廊里,脫掉了衣服褲子和鞋子,下了消毒池。它們學著人的樣子在消毒池裡遊了幾分鐘,跨上代步道,讓噴頭的藥液噴了身,扯來毛巾擦乾身上的水后,重新穿上衣服褲子和鞋子,繼續往裡走。墨拓問大家現在有什麼反應,風兒回答說:「傷口還有些痛,頭也有一點暈,走路感覺不太穩。」貴甲說:「身體有些輕飄飄的感覺。」蒼里、勺遠和寧妹也說有些頭暈,其它激質人都說除了當時很痛,現在沒有什麼不正常的感覺。墨拓感到不放心,用信息器向「天湖號」隔磁艙發去了求詢電訊。過了一會,它對大家說:「我剛請旦十六問了改裝師傅,改裝師傅說這是激質反應,是脫衣脫褲脫鞋時各個激點不同,造成了不同的反應。說過了半小時,激點反應就會消失。」眾激質人聽了都放下了心。它們一邊觀察著進出的人,一邊往裡走,走進去一百多米,全部進入了單向下行電梯間,乘電梯一直降到了三千多米深的地下。走出電梯間,眾激質人看到面前的街道寬約二十米,高約十二米,中間立有大柱,頂上安有照明燈具。街道兩旁有十來米寬的巷道,巷道兩邊掛了好些牌子。那牌子一共有十二塊,分別是:二號安全區政府辦公協調部、救災應急司、物資調配司、開發規劃司、人口生物調查司、光源電源水源管理司、衛生防疫司、電信運輸管理司、生活管理司、民情調查司等。再往前走五十多米,前面是一條橫街,街對面全是宿舍樓。它們穿過橫街,在幾幢宿舍樓的環樓小街中走了一個來回,站在十字路口商量下一步的行動。墨拓說:「我們還是分成四個小組,朝四個方向分頭考察,如果有必要,各小組可再分開。關鍵的是,我們要經常互相聯繫,不要搞得勢單力薄,被人欺負。」墨拓的話得到了大家的贊同,十六個激質人很快自由組合成了四個小組,按墨拓指派的方向分頭自尋考察對象。
話說已定名為天海的申虎25帶著八個尤靈5,和一幫在「米由號」上工作的機器尤,乘「米由號」到達了距地球六百多公里的地方,以地球為中心,均點發射了五顆衛星,隨後一頭扎進大氣層,繞圈選擇在地球上的最佳取樣降落點。它們在「米由號」上使用了衛星射電攝像儀,電腦導讀的畫面上,均沒有發現地面有綠色植物。在地面活動的動物大多是老鼠、蛇以及居於地下的昆蟲和深海中的魚類。它們在六個地方發現有人類在活動。天海把人氣最旺的那處地方告訴了墨拓,叫墨拓先到那裡考察,自己則選擇了一處高山腳下的平坦地讓「米由號」降落。「米由號」降落後,從貨艙里開出了一輛懸浮車,它和八個幽靈5坐進車裡,開始了對地球生存環境的考察。它們不時看看透視窗中的地面情況,不時看看環境監測儀屏幕里顯示的數據。在那個長屏幕里,有好幾排常會變動的數字,在水汽、溫度、光照度、輻射線、聲波、次聲波、磁場、空氣成份、植被覆蓋率、水陸面積比例等欄目都有正常參照數。一個叫單59的幽靈5指著空氣組合欄的數字說:「這一欄的問題相當大,地球的正常含氧量是百分之二十一左右,數據顯示的是百分之十七到百分之十九,不用說人到地面無法呼吸,就是生活用火,一般的物質也不能夠正常燃燒。而二氧化碳比例的增大,足以使殘存的生物中毒。」單59指著溫度一欄說:「這一欄也有很大的問題,現在這裡是秋季,平均溫度只有七度,到了冬季,會面臨零下七十多度的嚴寒。如果在亞熱帶或寒帶,那裡的冬季低溫將會把一切生物全部冰死。」天海說:「這些問題主要是光照缺失造成的。」單60說:「這光照度幾乎為零,地球的生態環境不存在,植物沒有光合作用不能存活,動物也會因缺乏植物的供氧而死去,一環扣一環的,許多想不到的事情今後還會出現,像放射線的大量殘留,今後相當長的時間,人類也不能自由地到地面活動。」天海和開懸浮車的機器尤說:「把車子停一停,我們要到地面取樣。」
懸浮車在一處葉片已經落盡的小樹林旁停下來,車門打開后,天海和一幫幽靈5扛著儀器、提著樣品袋、拿著樹剪和小鋤從車裡走出來。它們從地上取土、從空中取空氣、從那些無葉的枯枝上剪枝條、拔起有根無葉的死草,把這些東西都裝進不同的樣品袋,最後架起儀器測量各個朝向的放射線。做完了這些,它們又回到懸浮車裡,繼續觀看屏幕中的數據。它們看了十幾分鐘,信息器的喇叭說道:「『米由號』左面約三百公里又發現人類的飛行器。」天海說:「人類的群體意識看來還是比較強,他們在儘力尋找和搶救自己的同類。」單57說:「這可悲的人類,我看是拯救不了他們自己了。這覆蓋整個地球的核爆場效應,他們根本無力改變。」單51說:「我看,不但他們無法改變,就是我們也無力改變。要在短期內造出可供人類生存的環境是不可能的。等我們創建了地球的生態環境,人類早已經死光了。」天海聽了黯然無語,過了好一會,它點了兩個腕鍵,說:「請把『米由號』開到我們前方的河中停住,我們要上艙換一個區域調查。」
「米由號」在轉換調查區域的飛行途中,看到有一艘飛船正往一處迷霧重重的地方降落,不知怎的,飛船在著地時突然發生了爆炸。在震天動地的爆炸聲中,地面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光映得天空一片通紅。天海讓「米由號」在距火場三十幾公里的地方呈零重量降落,乘坐小型WAT繞火場外圍轉了兩圈。它看到人類的兩架直升飛機在杯水車薪地往著火的飛船上噴洒滅火劑,十幾輛消防車正在快速向後撤離,幾十名身穿笨重的防護服的人在驚恐萬狀地向外奔跑。在一次次的再爆炸的火光下,戰後重寫的「青嵐國宇航站」幾個字清淅可見,只是它在簡易指揮塔的塔牆上顯得無限蒼涼。指揮塔里,好些人在捶胸痛哭。天海朝身邊的單57說:「這人類的災難遠沒有到頭啊!」
打點滴的鳥雷克汗對電話中的葛林說:「現在,初步調查結果已經出來了,人類在地球尚留的活口不會超過六十五萬。這六十五萬人除了老、弱、病、殘者自然死亡數,除了預估放射線致癌、缺氧窒息、疫病、意外死亡預估數,一年後,地球上不會剩下七萬人。根據污染雲物質消解試驗,專家推算,這污染雲要到二十四年後才能消散。在這二十四年中,日月光線無法到達地球表面,既使是高抗輻射的動物也只能靠人造光源才能生存。我們現在在地面的電廠全部遭到摧毀,地下電站供電系統絕大部份無法修復和利用,剩餘容量不足以供生活所需,哪來電源給地表植物提供人造光源照明?沒有地表植物,空氣成分比例肯定失調,缺氧將成為人類的第一殺手。不能到地面活動,我們將無力重建家園。我現在是真正感到人在天地間太渺小了,最終我們人類可能走不出滅絕的死柳同。」葛林一臉憔悴,神情茫然,他說:「我原本指望三號載客艙所帶的戊的科技會給地球帶來希望,可萬萬沒有想到,那些沒有登記在冊的同死教徒,竟會在宇航站簡易降落坪突然改變導向燈指示,讓三號載客艙觸地炸毀。」牧拓拉夫惋惜地說:「三號載客艙太可惜了,它載著戊對人類最真誠的希望。唉!我們人類太沒有福份了。」葛林對三號載客艙的爆炸很自怨,他無法原諒自己,「咳」地嘆息了一聲,說:「都怪我,都怪我沒有協助把關。」牧拓拉夫勸慰道:「老弟,我現在是有些想通了,有些事像是人為,實際上那是天意啊!」葛林正要說話,外面傳來了他妻子的吵鬧聲,吵鬧聲越來越大,他只好向牧拓拉夫說:「對不起,我這裡的人最近情緒很容易衝動,我得去看一看。」說完,他掛斷了電話。
原來,回春研究院由於科技保密的需要,早就擁有了這個防空襲、防核爆的安全區。這安全區設在三千多米深的地下,有最先進的防護系統和設施。它有光源、電源、水源、調溫、氣體製造等系統,有檔案庫、樣品庫、電腦房、試驗室和寬闊的人員生活區、食品倉庫等。這安全區實際上就是一座地下城。總統府的一號安全區地層多處斷裂,總統府的要員和家屬在重重保護下遷到了這座地下城。回春研究院的地面設施在戌的核爆打擊下,遭到了全面的摧毀,但地下安全區安然無恙,作為短期避險,這個安全區的設施功能無疑是健全的。但由於人員超額,大家在那裡呆了一段時間后,都感到了它的不足。這裡沒有與地面相通可消毒地表空氣的裝置,只靠與地表聯通的空氣輸送循環管,用制氧機製造的氧氣與凈化后的洞內空氣混合后再利用。可能是空氣中缺少了某種微量物質的緣故,可能是居住的人員太多,住在這裡的人都很心神不定,很煩燥不安。許多人輕則破口大罵,重則大打出手,什麼陳年老賬、破芝麻爛穀子的事都是引起爭打的理由。回春研究院的人怨恨總統府的人擠佔了自己的窩,從表情和話語中常常可以感覺到。
他們知道,葛林總統是已故老闆山梨的愛婿,但親戚歸親戚,公是公,私是私,你愛婿不是自己一家人來避難,來的可是總統府的六百多號人和不少機器人和設備。佔了生存空間,用了有限的資源,消耗了本來不是太多的物質儲備,有意見理所當然。總統府的人仗著自己是最高領導機構的成員,擁有在戰爭特殊時期調動一切力量、使用民間一切物質的權力的法律條文,對回春研究院的人的不滿顯得不屑一顧,在雙方因某些事發生爭論時,心理優勢特別強,幾句話就能把對方噎死。柳善治患了精神分裂症,不但對人對事都很敏感,兩邊的事都摻和,而且大理小理往往分不出哪是正理,在理的迷宮中到處碰壁。這不,她在別人爭論誰是安全區的主人時,她說應該把在這裡吃閑飯的人全部趕到地面去,並點了在場的好幾個人。她的話激怒了好些人,有個年青人當場罵她是瘋婆。柳善治哪裡受得了這樣的羞辱,她衝上前就去扯抓那個傷了她的心的年青人。兩個人抓來扯去,最後那個年青人讓了步,讓她提著前胸衣領去見了葛林。葛林見妻子怒不可遏,把臉都氣青了,他走上前分開了兩人,朝年青人眨了幾下眼睛,示意年青人耐一下性子。他讓自己的妻子連珠炮似地說了一氣,才對妻子說:「你說的話,我們一定會認真考慮。這樣的時期,哪容許吃閑飯的人呢!」他朝年青人問道:「年青人,你說是嗎?」年青人配合地說:「是的,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