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見公婆
第14章見公婆
走進蕭宅，蘇伊兒承受的震驚更大。
蕭家很大，大到完全出乎蘇伊兒的意料，布局新奇，格調高雅。數不清的房間，數不清的僕人，璀璨的天花板，昂貴的傢具，創新的擺設，精緻的裝飾，稀奇的古玩……
城堡式的豪宅里，有數棟單獨的小別墅，別墅與別墅之間，長長的大理石的走廊橫縱穿梭，還有那琳琅滿目的假山石丘，大片清脆的草地，怡人的芳香，還有波光粼粼的小湖，九曲腸徊的橋廊和小亭……
這……便是有錢人的生活嗎？果然奢華明麗，酒醉燈謎，人力物力財力的花費更是不在話下。
這不是供人生活的宅地，根本就是漂浮在九重天之外的天堂。
蕭氏集團創始人蕭端輔坐在輪椅上，慈祥地看著走進來的眾人。
蘇建忠走過去，半蹲下身體，恭敬地對蕭老道：「老爺子，幾十年未見，你還是和幾十年前一樣硬朗，精神抖索。」
「建忠，你還是這麼會說話，哈哈……」蕭老爺子朗聲大笑，旺盛的精力讓他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卧病已久的老人。
「老爺子，我是佳慧，您還記得嗎？」蘇母也上前，蹲下，看著輪椅上的老人溫和道。
「佳慧，佳慧……記得，記得，以前總是和梓桂偷遛進蕭宅摘花的小姑娘！想不到一晃幾十年，你都作母親了。」老爺子記憶很好，除了依舊仍靠著輪椅活動，身體其他方面都愈見轉好。
「那這位可愛的小姑娘，就是建忠和佳慧的女兒吧。」蕭老指著站在一旁的蘇伊兒道。
「您好，蕭爺爺，我是伊兒。」蘇伊兒看著這位慈祥的老者，燦爛地笑。直覺告訴自己，她很喜歡他。許是因為他堅強不屈的精神，或是樂觀向上的態度感染了自己。
「好，好，好。美麗大方，聰明可愛，我們沐銘眼光果然上佳。瞧瞧他們倆，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蕭老開心道，臉上好不掩飾的笑意讓他看起來年輕了許多。
「哈哈……我們也這樣認為。」蘇氏夫婦和蕭氏夫婦皆相對而笑。
看到自己的兒女能夠幸福，便是他們最大的心愿。
「老爺夫人，晚餐準備好了。現在是不是就開始用餐？」管家黎叔恭敬地立在一旁，道。
「好的，你們去準備一下，現在就開始用餐吧。」蕭漢松道。
「是，老爺。」黎叔退下，吩咐傭人擺餐。
「那我們上桌用餐吧，一邊吃飯一邊聊天。」單梓桂招呼大家入座。
長形餐桌上，蕭老爺子坐在上首，下來兩邊依次是蕭漢松和蘇建忠，然後是單梓桂和馮佳慧，然後是蕭沐銘和蘇伊兒。
蕭老爺子笑著道：「開動吧。」眾人便開始用餐。
菜色很豐富，中西餐各具特色。看的出廚師很用心，每個人喜愛的菜肴都兼顧到了。甜點、湯水、主菜、副菜、飯後水果……應有盡有，奢麗之極。
一頓飯下來，蕭蘇兩家聊得格外投機。從幾十年前聊到現在，津津有味，回味無窮。蘇伊兒卻不作聲，只要不扯到她身上，她寧願一句話也不說，省的成為眾人的焦點。其實她更怕大家談起她和蕭沐銘的事，以及下個月的婚禮……
可是，她越不想被人注意，卻註定要成為焦點。在飯後水果端上來后，蕭老爺子剉了一片香蕉，放進嘴裡，然後看向蘇伊兒的方向，和藹地笑：「伊兒，說說你們倆的故事吧。怎麼認識的，又是怎麼相戀的，直至現在。」
蘇伊兒一驚，慌亂地看向對面的蕭沐銘，眼神里發射求救的信號。真是的，什麼不好問，偏偏問了她最不想提起的話題。
對面的蕭沐銘瞭然一笑，然後對蕭老爺子道：「爺爺，伊兒害羞，還是我來和你講講我們的事把。」
於是，蕭沐銘加油添醋，篡改了某些不好的細節，以他們的故事為原型，編織了一個無懈可擊感人肺腑完美動人的愛情故事，加上他的能言善道，說的眾人哈哈大笑。
故事講完，蘇伊兒才暗暗地抹了一把汗，同時在心裡又開始對蕭沐銘有了點改觀，不愧是商場上數一數二的龍頭老大，蕭氏的總裁，任何時候都冷靜自信，優雅相對。
「這樣說來，沐銘和伊兒真的是天下最般配的一對了。老夫真盼望下月初五快點到來，快快讓沐銘將伊兒這丫頭娶進我們蕭家，可不能將這麼可愛美麗的女孩子被其他男人奪走了。」蕭老爺子開玩笑道。
蘇伊兒那個汗啊！怎麼看著蕭家有種越發喜歡自己的趨勢，這樣下午可不行，否則她就嫁定了蕭沐銘。她不要，所以她要開始實行自己的「自毀」計劃，讓蕭家對自己反感至極，從而取消他倆的婚禮。恩，就這麼辦！
「蕭爺爺，你錯了。伊兒一點也不漂亮，一點也不可愛。」蘇伊兒假裝羞愧地低下頭，道：「伊兒既不愛衛生，又很邋遢，而且很懶。長到這麼大，還讓媽咪幫忙收拾房間，洗衣服，早上叫我起床上學，伊兒一點也不好！」
眾人聽蘇伊兒忽然這樣說到，皆一愣。蕭氏夫婦和蘇氏夫婦對看一眼，很不明白現在這樣是什麼狀況。
蘇母更是有話不能說。心裡暗想：伊兒是怎麼了，她明明不是這樣的人啊。從小有潔癖，她的房間永遠是乾乾淨淨的；又經常幫著自己做家務，勤勞體貼到不行。可是她為什麼要這樣說呢？
還是蘇父了解女兒，他不著痕迹地握了下妻子的手，笑著搖頭，示意繼續看下去。
倒是蕭沐銘一臉坦然，嘴角噙著笑，只是雙眼緊緊盯著對面的蘇伊兒，一刻也不放過，眼神理流動著某種危險的氣息。蘇伊兒頭低的更低，堅決不看對面的男人。
「哈哈……」蕭老爺子卻突然哈哈大笑起來，臉上慈愛未褪，卻湧上更多的包容，聽他道：「伊兒真是個有趣的孩子，不僅能拒絕長輩的誇讚，還能勇敢地將自己的缺點說出來，不怕羞怯，詳細地列舉自己的不足，你真是我見過最可愛的孩子！爺爺越來越喜歡你了，沐銘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氣，更是蕭家的福氣。有你在他身邊指點缺陷和不足，我們蕭氏集團必能更加強大。」
「啊？」蘇伊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怎麼會這樣？
眾人也是一驚，奇怪地看向上首的老人。只有蕭沐銘嘴角的弧度擴大，彷彿一切都在預料之中。
「可是……我是說，我這一連串的缺點，只怕配……」蘇伊兒正想試圖解釋，生怕老爺沒有聽清楚。可是話還未就被蕭老爺子打斷：「伊兒，你不用擔心。憑我蕭氏的財力，你嫁過來就是少夫人，本就是享福的份，哪還有讓你洗衣打掃房間的事？這些自有大把下人去處理，不然我蕭氏每年花那麼多錢，養一屋子僕人幫傭做什麼，對吧，沐銘？」
「是，爺爺你說得對！」蕭沐銘歡快地應著，又沖對面的蘇伊兒曖昧一個飛吻道：「老婆，你不用擔心，這些小事，自有人幫你打理，你啊，嫁過來就只要享福享福再享福，其他的，不要你操心！」
「哼！」蘇伊兒眼一翻，桌下的腳毫不留情地踹了對方一腳。
蘇伊兒不甘心，想了想，揚著笑繼續對蕭老爺子道：「可是爺爺，伊兒還有好多缺點。比方說，伊兒從小學到大學，和不少男生交往過；考試不及格，經常被老師留校；班級活動也不參與，卻跑去不三不四的地方和朋友鬼混；晚上不及時回家，害父母擔心；不愛護寵物，沒有同情心等等……爺爺，這樣的伊兒，您覺得我還配的上如此帥氣優秀出色的蕭沐銘蕭總裁嗎？」
蘇伊兒樂顛樂顛，心裡想：這樣你還是願意讓我嫁進蕭家，我就不信了！
一旁的蘇母全身不自在，女兒這是怎麼了，為什麼她要把自己說成這樣，明明她不是這樣的人啊！從小到大，因為他們夫妻的嚴加封鎖，從來沒有男生能在女兒三米以內出現；成績優秀，大學更是直接保送；在班上和學校里擔任幹部，常常身兼數職；組織和參與班級活動或校活動更是女兒熱衷的事件；晚上從來不晚歸家，愛護動物，路邊流浪的小貓小狗，她經常瞞著他們給它們洗澡餵食……為什麼女兒卻將這些完全說成反的，難道她一點也不顧忌自己的形象？
蘇母正欲起身解釋，蘇父卻適時阻止了妻子的舉動，他搖搖頭，輕聲道：「我們再看看。」
蕭氏夫婦在蘇伊兒和蘇氏兩邊來回掃視，卻不明白所以然。這樣的狀況真是有點詭異……
蕭沐銘卻依舊優雅地笑著，沒有發表任何意見。只是看蘇伊兒的眼神更加熾烈，彷彿一團火焰，正在慢慢燃燒她的謊言。
蕭老爺子靜靜聽完伊兒的話，靜默了兩秒鐘，然後兀自大笑道：「伊兒，你真是個有趣的人！你這些又算什麼呢？從小到大，有無數男生與你交往，證明伊兒是個甜人兒，所以才有那麼多人喜歡。就像沐銘從小到大，他身邊的女人就從未間斷過；學習成績不好算什麼，想當年，沐銘不也是一樣，總是排名班上倒數第幾，現在不一樣優秀出色，將蕭氏打理的整整有條；還有沐銘從小學到大學，從來都沒參加過集體活動，一次也沒有，這樣看起來他是不是更過分；至於晚上不回家，對我們沐銘來說，是常事，年輕人嘛，總或多或少有那麼一段叛逆期，情有可原啊；還有你說的同情心什麼的，伊兒，你完全不能和沐銘比。在美國鄉下，死在沐銘手下的毛毛蟲不計其數，更別提他隔三岔五就將鄰居家的狗啊貓啊身上的毛拔個光光什麼的……這樣看來，你們倆真是絕配啊！」
我倒！蘇伊兒心裡一陣發毛。這蕭沐銘是怪胎，想不到自己隨口說的不好的東西，原來他一樣不少都干過，真恐怖；不過，這蕭老爺子更是怪胎，她都將自己講成那樣了，他卻還把她當成寶，竟然還說她和蕭沐銘是絕配！
蕭家，沒一個正常人！
蕭沐銘實在忍不住，「哈哈……」一聲，大笑出來。
其他人見蕭沐銘如此反應，猛地，一下都明白了。然後曖昧地看了看蘇伊兒，眾人齊聲大笑。
蘇伊兒見大家這樣的反應，一下子懵了。怎麼感覺有一種「偷雞不成蝕把米」的悲慘呢？
哎，失算啊，失算啊。怎麼看著，她怎麼就覺得今天一頓根本就是一個陷進。早知道他們蕭家是這麼變態，她開始就要一個勁地猛誇自己如何如何優秀，如何如何厲害，說不定，蕭老爺子就已經將她驅逐出境了。
蘇伊兒不知道，無論她怎麼使壞，蕭沐銘都想好了應對的決策。
她註定要成為他的新娘……
離那次蕭家聚餐后，已經過了兩個多星期。
蘇伊兒感覺身邊的氣氛越來越凝重，也許是因為婚期將近的原因，好幾次她想去鄉下散散心，卻都被父母以各種理由拒絕了。蘇伊兒知道，父母是怕自己再來一次離家出走，索性一天到晚跟在她身後，名為保護，實則監督。
蘇伊兒受不了這種看守犯人的方式，好想抗議，又發現自己似乎沒什麼權利，於是只好睜隻眼閉隻眼，每天把自己悶在房間睡大覺。
蕭沐銘越發忙碌起來，蘇伊兒不知道他最近都在忙什麼。也許是為了他公司的事，也或許是為了他們倆的婚禮。伊兒覺得如果是後者，其實沒這種必要，只是結婚嘛，沒必要弄得那麼慎重，耗財耗力又耗精神。
突然有點不習慣沒有那個聒噪的男人陪在身邊，做什麼事都沒什麼動力，全身懶懶的，無所事事的，每天除了吃就是睡。正值夏天，人最嗜睡的時候，蘇伊兒動不動就覺得睡意朦朧，於是睡覺就成了她一天中最長乾的事。好想念和蕭沐銘吵嘴時的激情，伊兒又舍不下臉問父母，蕭沐銘的去向。
反過來想想，那個男人的舉動和自己有什麼關係。只是因為少了個吵架的對象，就這麼若得若失，蘇伊兒在心裡罵自己沒志氣。
眼看婚期一天天臨近，說伊兒不急是假的。她似乎犯上了某種結婚恐懼症，只要想到某一天就要嫁給一個男人，身心從此都不再屬於自己一個人，蘇伊兒便覺得莫名的恐懼。她才十八歲，不想從此都被一個叫「婚姻」的東西禁錮了自己，沒有自由，沒有夢想，不能飛翔。
她想逃，逃的遠遠的，找一個蕭沐銘和父母永遠找不到的地方，過著自己想要的生活。
可是父母看的緊，儘管蕭沐銘近來很少出現，可是伊兒知道，她的一舉一動都在蕭沐銘的眼皮下，只要一有違規舉動，立馬會有無數的「機械槍支」從四周一涌而出，團團包圍她，叫她無路可逃。
心裡開始泛起掙扎，一面是自由自在的天空，一面是萬丈深淵，只要稍微有點常識的人都會毫不猶豫選擇這邊的天空，可是選擇天空的，就要冒著被凌遲處死的風險，一輩子戰戰兢兢的，若沒有突出重圍的把握，等待自己的就是萬丈深淵，永不復生。
怎麼辦，怎麼辦？蘇伊兒為難地在房間踱來踱去，思考著萬全的對策。
突然，有人敲響了房門，門外，母親的聲音響起：「伊兒，你伯母來了，快出來！」
「啊？」蘇伊兒驚詫，蕭沐銘的媽媽來了，不會又是來找自己去逛街的吧？自從那晚聚會後，蕭家人顯得十分熱情，時不時地打個電話來問候一聲；蕭爸爸常找蘇父去下下棋，跑跑步；蕭媽媽找蘇母出去又是美容又是弄頭髮是；更隔兩天就找伊兒出去逛街，喝東西什麼的，聯絡感情。
值得一提的是，蕭老爺子似乎很喜歡蘇伊兒，每天一個電話，拉著伊兒侃東侃西。因為伊兒學的是中文，蕭老爺子便和伊兒聊中國文字、文學、語法什麼的，好不開心。
蘇伊兒也很喜歡這位慈祥和藹的老人，常常發揮活潑的個性，逗得老人「嘻嘻」笑個不停。
兩家人都說，有了這兩個一老一少的活寶，家裡都熱鬧起來了。
有時蘇伊兒會想，這是不是蕭沐銘預謀的，讓家人從內部打進來，最後裡應外合，直接「殲滅」了她！想到這，伊兒一陣惡寒。
稍稍整理了下，伊兒噙著笑走出房間。甜甜叫了聲：「伯母好。」便安靜地坐在一旁。
蕭媽媽笑著回了句：「好。」
伊兒靜靜地坐著，聽著蕭媽媽和母親聊得開心，偶爾插一句，表示自己有在狀態，心裡卻一直想著這幾天困擾自己的問題：蕭沐銘究竟在做什麼，為什麼一個多星期了，都沒看到他的影子。
好幾次，伊兒差點問出聲，一邊遏制心裡的衝動，一邊猜想著。
正在這時，蕭媽媽突然道：「沐銘這孩子就是太重情了，這不，去了美國好幾天了，連個訊息都沒有！」
「什麼？伯母，蕭沐銘去了美國？」伊兒聽到蕭媽媽這樣說，再也忍受不住，話就衝口而出了。隨後，她看了眼蕭媽媽和自己的母親，總發覺她們臉上有著淺淺的曖昧。
不管了，既然問都問了，乾脆就大方地聽下答案。
「對啊，伊兒，你不知道嗎？我還以為沐銘告訴過你。」蕭母道，「偲琳病了，沐銘連夜飛去美國照顧她。他們倆從小一起長大，感情特別深厚，偲琳是沐銘心中最重要的女生！」
「偲琳？」蘇伊兒突然覺得渾身乏力。偲琳，多美的名字，她人一定和名字一樣美麗可愛吧！原來蕭沐銘這幾天都未曾出現，是因為去了美國，去照顧他心裡最重要的女人！
哈哈……那她算什麼？既然他心中有了某個女人的位置，那他幹嗎還要纏著自己？插進她的人生，破壞她原本平靜的生活。
這樣算什麼，還是說，他認為將自己耍得團團轉很好玩？可惡的男人，他憑什麼這樣對她！還以為他是在公事或者忙婚禮的事，所以兩個多星期不曾出現，看來還是她自作多情，將他想的太好，高估了她在他心裡的分量！
蘇伊兒不僅全身無力，連頭也跟著痛起來。昏昏沉沉的，胸口有什麼堵住了一般，難受得想流淚。她其實已經喜歡上他了吧，在不經意間，在時間的習慣里，只是她自己一直都未曾發覺，被自己的刻意偽裝的面具掩蓋了真正的事實。
可是，當聽見他其實有了心上人，那個遠在美國叫偲琳的女生，蘇伊兒才殘忍地發現，其實她已經喜歡上了他，又或者……已經愛上了他！
可是他怎麼能這樣對自己，尤其在她知曉了自己愛上了他以後，如此殘忍地，狠狠地割穿了她的心！
偲琳……偲琳……他其實根本就沒有喜歡過她，他喜歡的，他愛的，是一個叫偲琳的女孩……
可是，蕭沐銘，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我記得，我似乎曾未虧欠過你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你要如此懲罰我……
蘇伊兒覺得眼前好黑，好黑……然後，頭一沉，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