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重回蕭家
第49章重回蕭家
原來,她的貝齒狠狠地咬在了他的唇上,他的嘴角淌開血絲。
「蕭沐銘,你夠了吧!」
「伊兒?」蕭沐銘怔住了,她怎麼知道是他?不過內心卻有點愜喜。她明明知道是他,卻沒有拒絕他的求歡,那是不是表示她……蕭沐銘的喜悅全表現在了臉上。
「沒有別的意思,你別想多了,我也有需求,所有才沒有拒絕你。」雖然分離了五年,但他身上的氣味卻是她熟悉的,正因為知道是他,所以她才沒有拒絕。伊兒抬起被解除束縛的手,揭掉眼上的黑布,略帶嘲諷:「五年了,你怎麼變得這麼幼稚!」
伊兒的話就象一盆冷水,澆滅了他澎湃的慾望之火:「你變了,伊兒。」他像一隻泄了氣的皮球,失落無比。
「五年了,是人都會變,你不也一樣嗎?」伊兒理所當然地說著,掀開身上的絨被,光裸著美麗的身子走下床,撿起地上的衣服自然地穿回去。
隨意打量了一下房間,伊兒瞭然。五年了,這間曾是他和她親手布置的新房,如今連擺設都沒有變動,依舊如昔。伊兒的心小小地感動了一下,埋藏在心裡許久的回憶在這一刻一股腦湧現了出來。他和她是有過美好而溫馨的過去的。
蕭沐銘看著眼前白皙的侗體,下腹再度湧起熱浪,但接收到伊兒冷然的眼神,蕭沐銘不敢有絲毫放肆。
伊兒穿戴完畢,轉過身,淡然地看著眼前的男人道:「蕭沐銘,連三歲小孩子都知道綁架是犯法的,你不可能連這麼淺顯的法律常識也不懂吧。」
「我懂啊。」蕭沐銘帶著一抹惡作劇的奸笑,學著伊兒的動作,掀開被子,光著古銅色健碩的軀體走下床,正對著伊兒,拾起地上凌亂的衣物慢條斯理地穿戴起來。
伊兒面不改色,沒有驚慌也沒有失措,平靜地連眼都未眨一下。
蕭沐銘覺得甚是無趣,心裡直嘆伊兒真的變了,然後三兩下將衣物穿戴整齊。
「我的孩子呢?」他敢直接將她虜回台北蕭家,想必他應該已經知道了那一雙兒女是他的骨肉了吧,憑自己對他的了解,太子和格格怕也被他帶回來了吧。
「他們也是我的孩子。」蕭沐酩慎重地提醒伊兒,「你騙得我好苦。」
他果然知道了。
伊兒沒有躲避蕭沐銘的視線,她直直地回望他,卻不言語。
蕭沐銘在她的眼神里讀懂了很多,臉色不由地柔軟下來,這些年她帶著孩子必定吃了不少苦吧,「你放心,他們很好,有爸媽照看著。」
「昨天的早點是你買的?」伊兒將隱藏在心裡的疑惑問出口,「原來裡面被你做了手腳。」語氣很不友善。
「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只是向醫生要了兩顆安眠藥,你這些天累得也夠嗆的,需要好好休息。」
「你還真是偉大。」伊兒滿臉的嘲諷。
「伊兒,我們能不能好好說話,你這樣我很難受。」蕭沐銘的心抽痛著,五年後好不容易重聚,他們就非得像陌生人一般,連句話也不能好好說?
「我想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說的。」伊兒抬腳就往門口走去。
「怎麼會呢,你是孩子們的媽咪,我是孩子們的爹地,我們是夫妻,我們怎麼會沒話可說呢?」
伊兒轉身,正眼凝視著蕭沐銘,一字一頓:「蕭沐銘,你失憶了嗎?我們五年前就離婚了。另外,孩子們不姓蕭,他們的爹地是倪少恩,我和他才是名正言順的夫妻。」言罷,轉身,開門。
「事實不是這樣的吧!」蕭沐銘大步一跨,擋住了伊兒的去路,「我派人查過你這五年來所有的生活記錄,你並沒有和倪少恩登記結婚,孩子們雖然不姓蕭,卻也不姓倪,作為孩子的爹地,我並不介意他們跟媽咪姓。另外,我還沒有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前,我們還是法律上的夫妻。」
「可五年前我不是給你留下了一紙離婚協議嗎,那上面我已經簽好了我自己的名?」
「哦,你說的是五年前你離開我時留下的那張莫名其妙的白紙嗎?早沒了,那天眼睛疼,來不及看就被下人當作垃圾給清理掉了,你說那是離婚協議嗎?那真是遺憾了。」
「蕭沐銘,你是在裝傻嗎?」果然,她還不是他的對手,這個在商場上滾打多年的商業霸子僅僅是輕佻戲語的兩句話就將當年自己蓄謀許久的離婚策略飄然帶過,就像沉入大海的一粒石子,未驚起任何漣漪。
「蕭太太你怎麼能這麼說呢,你老公我可是擁有兩百的高智商的天才男人,怎麼會和你裝傻呢。」
「蕭沐銘,我不想和你貧,我承認我沒你那麼能說會道。你就直說吧,你到底想怎樣?少恩還在諾維奇等著我和孩子們回去呢,我不想讓他擔心。」
「少恩?叫的可真親切。不過,我想,你用不著回你的諾維奇了,因為倪少恩不會再是你的少恩,也不再會是太子和格格的爹地。」
「你這是什麼意思?」
「想知道?叫我一聲老公我就告訴你。」
「無聊。」伊兒翻了翻白眼,作勢要走。
「好,我說。」蕭沐銘拉住伊兒,蕭沐銘不得不再一次承認,伊兒真的變了,變成熟也變聰慧了,不再是十八歲那個天真直爽,傻傻的美麗小女人,如今的她渾身上下充滿了知性嫵媚的大女人味,只是不知道這變化是好還是壞。不過無論是昔日的她還是現在的她,都是他愛的女人,永遠愛的女人。
「崇明是倪少恩和琦莎的孩子。」蕭沐銘扔下一記重彈。
「什麼?」
「事實就是如此,有DNA親子鑒定報告為證。雖然我也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但至少可以澄清一點,六年前,我並沒有和琦莎做出對不起你的事。」
「怎麼會這樣?」
「具體原由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也不想妄下結論,一切等他們回台北再說吧。」
「只能這樣了。」
「不過蕭太太,你現在是不是可以考慮回到我身邊?」
「蕭沐銘,隔在我們中間的不只是羅琦莎和崇明,即便當年是我誤會了你,可我爹地的死呢,那是我心上永遠的痛。試想,我該抱著怎樣的心態回到你身邊,回到氣死我爹地的你身邊?」
伊兒語罷,甩掉蕭沐銘的手走向樓去。她該去看她的孩子們了,還有那些久違五年多的蕭家人。
蕭沐銘尷尬地怔在了原地,伊兒的一席話讓他再度品嘗苦澀。
伊兒,如果可以,我真想告訴你實情,可是,我答應過岳父,所以我不能告訴你……
伊兒放慢腳步,輕輕地踩在一階又一階的樓梯上,遠遠地就聽見一樓大廳里傳來嘈雜的笑鬧聲,夾雜著自己一雙兒女稚嫩的啼笑,不需費多大的力,伊兒就能辨出這些不同聲音的主人。
看來蕭家人都在場,伊兒不禁苦笑,她呆會該用什麼態度去面對這些舊人,微笑還是嚴肅?伊兒想,她應該會笑不出來吧。
踩上最後一個階梯,伊兒出聲喚道:「太子,格格……」
大廳頓時安靜下來。
兩皮小孩聞聲看去,見是自己的媽咪,於是興奮地跑了過來。伊兒彎下腰,摟住了撲過來的兩團小肉球,「小心點,病還沒好呢。」伊兒撫摩著兒女頭上纏繞的白紗,心疼極了。
「沒事的,媽咪。爹地說,再過三天,我們就可以拆線了。」一雙兒女窩在伊兒懷裡撒著嬌。
「爹地?」
「是啊,媽咪,原來我們的爹地這麼帥,這麼高大,下次回英國我一定要和蜜兒說,我們的爹地才是世界上最帥最了不起的爹地。」
伊兒苦笑,血緣關係果真這麼神奇嗎?倪少恩用了五年的時間僅僅換來他們一句「恩爹地」,蕭沐銘卻只和他們相處了一天,他們竟一口一句「爹地」叫得那個歡啊。若是倪少恩見了,鐵定會很傷心吧。
「伊兒。」蕭母先出聲打斷了這片沉默。
伊兒一手拉著太子,一手拉著格格,從容地走向眾人。
蕭老爺子端坐中央,與五年前一樣外觀幾乎沒多大變化,倒是精神似乎沒有以前那麼好;蕭氏夫婦站在他的右手邊,看著伊兒激動不已,細看下,能瞅見蕭母眼中瀰漫的水霧;蕭偲琳站在老爺子左邊,笑著面對伊兒,她比五年前更漂亮了,全身上下充滿了雍容華貴的氣質,官家的水土將她徹底塑造成了一個完美的上流社會名媛;她旁邊有個五六歲的小男孩,眨著天真的大眼睛,躲在蕭偲琳裙后好奇地看著伊兒母子三人,那一定是蕭偲琳的孩子,伊兒想;已經蛻變成一個成熟穩重的大男人的蕭宇帆遠遠地站在一旁,靜靜地凝視伊兒……
伊兒就在眾人的矚目下,緩緩走近,沒有羞怯與不安,自信而淡然。
「爺爺,伯父,伯母,偲琳,宇帆,好久不見。」伊兒笑得傾國傾城,客氣地向眾人問好。話才落,就見蕭母撲進了蕭父懷中嗚咽出聲。
伊兒自然明白蕭母為何而哭,想必蕭家其他人也是明白的。蕭老爺子朝伊兒伸出手,顫顫巍巍地聲音暴露了他此刻激動的心情:「伊兒,快過來,讓爺爺好好瞧瞧。」
伊兒依言走了過去,半蹲下身子,握住蕭老爺子的手:「爺爺,這些年您還好嗎?」
「爺爺很好。因為想再見到你,所以一直挺著一口氣活到現在,如今,看到你好好地站在爺爺面前,我想,就算馬上死去爺爺也覺得很幸福了。」蕭老爺子老淚縱流。
「爺爺您說的是什麼話?您一定能活兩百歲的,伊兒向您保證。以後別說這樣的話了,伊兒聽了會難受。」
「好好好,爺爺不說,再也不說那些讓你難過的話,只要伊兒一直陪在爺爺身邊,爺爺一定會活得很好很好。」蕭老爺子話裡有話,「去和你公婆問個好,他們這幾年念你念得緊。」
「恩。」伊兒站起身,走到蕭氏夫婦面前,綻放真心的笑容:「伯父,伯母,你們好嗎?」
蕭父回以伊兒慈祥一笑:「我們很好。」
蕭母從蕭父懷裡抬起頭,睜著一雙淚眼:「伊兒,我是媽媽啊,你忘了嗎?什麼伯母,聽著讓人覺得生分。」
「對不起,伯母,讓你傷心了。可是,我畢竟已經不是蕭家的媳婦了,五年前就已經不是了不是嗎?」
伊兒話一出,眾人再度沉默了。蕭家始終是愧對伊兒的。
「不論你是不是蕭家的媳婦,你永遠是我唯一的大嫂。」蕭偲琳走到伊兒面前慎重說:「大嫂,這是我兒子官錦軒,今年六歲了,小軒來,叫舅媽。」
蕭偲琳的兒子官錦軒害羞地從母親的裙後走出,抬頭看著面前這個溫柔而美麗的女人,稚聲稚語地叫了一聲:「舅媽好,我是小軒。」
「小軒,你好。」伊兒蹲下身,慈愛的撫摸著官錦軒的小腦袋,心中感慨萬分。五年了,偲琳的孩子都這麼大了,當初離開蕭家時,蕭偲琳才剛懷孕。伊兒很慚愧,作為大嫂,她是失格的。
「大嫂,這些年,辛苦你了。」蕭宇帆走近來,抱起太子和格格,誠心道。
「沒有,他們很乖,給我帶來了不少快樂,一點也不會辛苦。」也幸好有他們,她才有勇氣走過一切的痛苦和挫折。
「伊兒……」蕭老爺子開口說,語氣裡帶著寵溺和期盼:「這次回來有什麼打算?」
伊兒看著蕭老爺子,想了想,說:「先回南部看看我媽咪吧,等簽證下來,就移民到英國去。」
「不行。」蕭沐銘的聲音在伊兒身後斷然響起,蕭沐銘鐵青著臉,扳過伊兒的身子鄭重道:「你是我的妻,我不准你離開我。」
「蕭沐銘,你接受事實吧,我早就不是你的妻子,和你及蕭家都沒有任何關係了,我在英國已經有了自己的新生活,我也很享受我現在的一切,自由而快樂的平淡生活,我並沒有打算要改變它,所以,你放了我吧。」
「不放,不放,你永遠都休想讓我再放開你,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請不要再離開我,我沒有勇氣和自信能再一次找到你,所以,請你呆在我身邊,我們重新開始好嗎?」
「蕭沐銘,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執逆對我來說是一種負擔,我們真的回不去了,這麼多年了,你還不明白嗎?」
「為什麼回不去,你不也知道了,五年前我其實根本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
「是,你沒有。可是,五年前你的猶疑和武斷讓我絕望了,何況……因為你,我爹地再也回不來了,所以,我們真的回不去從前了。」
「伊兒,我……」蕭沐銘似乎真正意識到了伊兒說的那個事實:他們是真的回不去了。
「伊兒,其實你爹地的死……」蕭母看不下去了,失去伊兒對蕭沐銘來說會是永遠的痛。五年了,兒子所有的自我折磨、痛苦和思念她都看在眼裡,作為母親,她的心也跟著淌血。現在,伊兒站在他們面前說著絕情的話,換作任何人聽了都會揪心萬分,何況是愛她入深的沐銘。蕭母甚至無法肯定,若再一次眼睜睜地看著伊兒離去,蕭沐銘是否還能堅強地活下去,只要想到這,蕭母的痛就會漫無邊際地延伸開去,她好怕……
所以,她要告訴伊兒蘇建忠的真正死因,橫在他們之間的羅家母女如今已被證實那只是一場誤會,那麼只要他們解開僅剩的心結,伊兒一定會回到沐銘身邊,回到大家身邊。
「媽!」蕭沐銘出聲制止了蕭母的話,使了個眼色暗示蕭母住口,比起讓伊兒知道實情后活在對蘇父的愧疚和悔意里,他寧願讓她繼續恨自己。
蕭母讀懂兒子的意思,張了張口卻硬將到嘴邊的話給咽了回去,她的傻孩子啊,蕭母只能窩在丈夫懷裡默默流淚。
「沐銘,一切隨緣吧,被將她逼太緊了。」蕭老爺子出聲,又轉向伊兒,問了一個讓眾人敏感的話題:「那這雙孩子呢,伊兒準備怎麼安置?」
伊兒深深地看了蕭老爺子一眼,然後笑了:「爺爺的想法呢?」伊兒的回答聽似是有禮的詢問,更多的卻是一種試探。
「孩子和母親在一起自然是最好的。雖然他們也是我蕭家的血脈,不過伊兒將他們教育的這麼好,孩子和你在一起爺爺很放心,如果你真決定要移民,一個女人在外面,孩子也能為你做伴。當然,若是有什麼困難,你只管開口。」蕭老爺子一席話說得伊兒又驚又喜。
「爺爺……」蕭沐銘卻一臉不認同,老爺子這是怎麼了,一反常態的,他不是很喜歡小孩嘛,當然就更別提那還是蕭家的嫡親骨肉了,想當初為了把崇明留在蕭家,老爺子甚至不惜與羅家撕破臉,弄得個不歡而散的結果,可今天……
「住嘴,不爭氣的傢伙,連自己心愛的女人也留不住!」蕭老爺子厲聲斥喝,轉眼又滿臉慈祥和藹對伊兒說道:「不過,伊兒,你真的決定好了嗎?你和沐銘真的就沒有任何可能了?」
「是的,爺爺,至少目前我並沒有那個心情。以後會怎樣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會努力讓自己和孩子幸福。」
「恩,爺爺相信你。」
在這一刻,伊兒還是六年前那個天真無暇很黏夫家爺爺的小女子,而老爺子依舊是六年前那個疼孫媳婦如命的蕭家老人。
似乎一切,都回到了從前。
在蕭老爺子的堅持下,伊兒答應在蕭家住下幾天,一來為了讓蕭家人與那對雙胞胎兒女多多相處,培養感情;二來,伊兒也想等倪少恩回台灣后親自將困擾心中的疑惑解開,那應該是件很棘手的事,不能否認,伊兒聽說那件事後,有種受傷的感覺。
但是,倪少恩不會騙她的,她相信。
伊兒住進蕭沐銘隔壁的客房,像是怕她隨時失蹤似的,蕭母時刻守在伊兒身邊,又是噓寒問暖的,又是無事殷勤,連蕭偲琳也乾脆在蕭家住了下來,陪著蕭母「看守」伊兒,時不時地在伊兒耳邊說著一些關於蕭沐銘五年來的點滴大小事,說他是怎樣怎樣地思念著伊兒,怎樣怎樣地自我折磨,為了她甚少展顏歡笑,不近女色,只知道用工作麻痹自己等等……
伊兒一邊無語地冒著黑線,一邊又感動於蕭氏母女的這份情意,只不過,她終究是要辜負她們了。
值得欣慰的是,雙胞胎兄妹與表哥官錦軒相處甚是愉快,三個年齡相仿的小孩整日膩在一起,將蕭家鬧的雞飛狗跳的,徒勞一干大人跟在身後收拾爛攤子,不過,這倒給蕭家增添了不少活躍氣氛,蕭老爺子更是對這雙曾孫疼惜入骨。
伊兒想,若真到了分離的那一天,大家必定會很傷心吧。
夜晚來臨,伊兒早早地上了床。腦中想著太多事,入了深夜,伊兒依舊在床上輾轉反側。
房門被人輕輕推開,伊兒趕緊躺直閉上眼裝睡。
有人掀開被上了床,鐵臂將伊兒摟進懷裡。伊兒聞著那人的體香,心攸地緊張起來。
那人久久凝視著她,直盯的伊兒毛髮豎起,警惕神經高度敏感,蕭沐銘,你究竟想幹什麼?
一個冰涼的吻落在自己的唇上,蕭沐銘在伊兒耳邊輕聲呢喃:「我愛你,伊兒。」
然後,他下床,為伊兒掖好被子,開門,出去。
伊兒的淚,就這麼落了下來。
一大早起床就接到倪少恩的電話,希望伊兒和蕭沐銘出去和他見一面好好聊聊。
伊兒點點頭,叫了蕭沐銘就出門了。
坐在車上,伊兒左右不舒服,小小的空間里,全是他的氣息,這讓伊兒覺得局促又是不安。兩人都沒有說話,車裡寂靜得可怕。
伊兒無聊地玩著安全帶,偶爾偷偷瞥一眼蕭沐銘,然後又快速轉移視線,幾回下來,覺得挺有趣,於是自我逗笑了。
「不要玩安全帶,很危險。」蕭沐銘突然開口,倒小小嚇了伊兒一跳,蕭沐銘騰出一隻手,幫伊兒束好安全帶,又帶著一抹調侃:「我知道我長得很帥,你也用不著這麼盯著我看,還在那裡自我陶醉了,不會是再度愛上我了吧。」
「屁呢,少臭美。」伊兒被蕭沐銘說中心事,有點惱羞成怒,同時也羞紅了俏臉。
「伊兒,你要記得,無論以後發生什麼,我的懷抱永遠為你敞開,你什麼時候想休息了,我的懷抱就是你的專屬停泊口。只要你願意,這個地方永遠都是你的家。」蕭沐銘將右手放在胸口的位置,深情款款地表白愛意。
伊兒沒有答話,只是將頭扭到一邊,看著窗外的人流,嘴角飛揚起來。
到達倪少恩所說的地點,蕭沐銘和伊兒陸續下了車。
台北市最幽靜的一家咖啡廳,很適合聊天敘話。
服務生領著二人來到倪少恩預定的位置,臨窗的角落,並不起眼。
倪少恩和羅琦莎已經到了,兩人相對二坐。見蕭沐銘和伊兒到來,倪少恩起身就要為伊兒拉椅。蕭沐銘卻搶先一步,為伊兒拉開了椅子,伊兒說了聲謝謝然後坐下。
四人見面,自然是尷尬的。
倪少恩看著伊兒,眼裡有著道不明的情素,有矛盾,有愧疚,有思念,還有愛慕。
羅琦莎看了一眼蕭沐銘,又掃了一眼對面的倪少恩,然後默默地低下了頭,她此刻的心情也是複雜的。
蕭沐銘先開口打破了沉默:「綺莎,崇明還好嗎,病已經痊癒了嗎?」
羅琦莎抬頭,卻不敢直視蕭沐銘,只是看了一眼倪少恩,然後小聲地說了句:「已經好得差不多了,謝謝關心。」
倪少恩眼神閃爍了一下。
伊兒卻敏銳地捕捉到了倪少恩和羅琦莎之間微妙互動,心下有幾分錯愕,難道她不在諾維奇的兩天里,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的事?接著伊兒又有幾分瞭然,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問:「少恩,崇明真的是你和羅小姐的孩子?」
倪少恩看著伊兒,良久無奈地點了點頭:「是的,醫生兩次鑒定報告都確定了崇明的確是我和綺莎的孩子。」
綺莎?才不過兩天的時間就叫得這麼親密順口,哼!
伊兒忿忿地指責:「這麼說,你一直都在欺騙我,枉我那麼信任你,甚至差點……」嫁給你,伊兒沒有說出後面的話,她不想徒惹蕭沐銘的憤慨。
「不是的,伊兒,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真的。我很確定,六年前,我根本連她是誰都不知道,更別說什麼交情了,你要相信我。」
「是的,六年前我也不認識他。」羅琦莎默契地回應。
「你們知不知道你們說的話聽起來有多荒謬?如果你們不認識,那崇明是怎麼來的,敢情他是從天上掉下來的,無故身上還流著你們倆的血?從生物倫理學角度出發,你們的話連三歲小孩聽了都不會相信!少恩,我對你真的很失望。」伊兒對他們倆的話嗤之以鼻。
「琦莎,都這個時候了,你就說實話吧。雖然我從來沒有愛過你,但是我也不希望被你欺騙,我們家人對崇明的愛惜你也是知道的,可是我們萬萬沒想到,你竟然將我們大家騙的團團轉,如果這是你對我的報復,那麼恭喜你,你成功了!」
「沐銘,不是這樣的,你要相信我,我也不知道這一切是怎麼回事,真的,你相信我。」羅琦莎焦急地解釋著。
「夠了,讓我相信你真的很難。琦莎,五年了,我們被你騙得好慘,擁有善良美麗外表的你,心機城府深沉得連我都要對你折服。你的騙局讓我失去了我心愛的妻子,讓我長達五年的時間都活地獄與烈火里無法脫身,你真厲害。」
「蕭沐銘,你怎麼能這樣說她,她對你的愛你怎能這麼輕易否定?」倪少恩看不下去,出聲為羅琦莎辯駁。
「倪少恩,你有什麼資格發話,在這樁天衣無縫的大騙局裡,你不也參演著重要的角色?」蕭沐銘回擊過去。
「沐銘,不是你想的那樣,真的,你相信我。」羅琦莎幾乎委屈得流出淚來。
「不可能了,琦莎。如果可以我都希望自己恨你。」
「不要恨我,沐銘,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錯,可我不希望你恨我。」
「我不恨你,琦莎,因為我從來沒有愛過你,所以我不恨你。不過,我終究還是欠你的,既然現在大家都知道崇明不是我的孩子,那麼這五年來,我們蕭家對他養育和愛護就當是償還你對我的情誼吧,從此,蕭羅兩家互不相欠。」蕭沐銘淡然地說著。
「蕭沐銘,有時候我發現你真的很無情。」倪少恩有感而發,「對伊兒如此,對琦莎也如此。」
蕭沐銘桌下的大手握了握,臉上卻神色未變:「如果這是讚美,那我就承讓了。」
「少恩,既然崇明是你的孩子,你有什麼打算?」雖然內心有點憤怒,因為被自己最信任的人欺騙,伊兒多少覺得受傷,但莫名地多了一份輕鬆,象是擺脫了某種羈絆,眉眼都跟著舒展開來。
「我會對琦莎和孩子負責,所以,伊兒,對不起!」倪少恩心中有著太多的歉意,懺悔,和不舍,對伊兒深深的眷戀和愛慕,以後只能放在心裡的某個角落,暗自緬懷了吧。
他的愛戀,在又一個人生的選擇中,被艱難割捨了。
伊兒,對不起,我愛你。
「你並沒有對不起我,少恩,謝謝你這麼多年來對我的照顧和對孩子們的寵愛,羅小姐也許才是最適合你的女人,所以……祝你幸福。」你一定要幸福,少恩,因為那是我最大的心愿。
舍與不舍,就在這一瞬間,塵埃落定。人生里很多的抉擇,看似困難,有時候也不過就是一意念的時間,是與非就此定論。
四人又唇槍舌劍地聊了一會,正準備離席,一個陌生的男人突然走近來熱情地打著招呼:「嗨,朋友,好久不見。」
四人看去,伊兒不滿地撇了撇嘴,這男人似乎喝的過多了,滿身的酒氣。蕭沐銘察覺伊兒的異樣,不著痕迹將伊兒拉到身後,自己則走上前去擁抱了那個男人:「烈,好久不見。」
倪少恩同時出聲:「游烈,最近好嗎?」
「你們認識?」三個男人異口同聲,隨即詫異地互相打量了一下,接著是瞭然。那個叫游烈的男人突然大笑了起來:「原來你們認識,沐銘,少恩?」
蕭沐銘與倪少恩互看了一眼,尷尬地撇開頭,卻不說話。
服務生為游烈添了把椅子,重新上了茶水點心,五人落座,有一句沒一句聊起天來。
伊兒聽了許久,才聽出三個男人的關係來。原來,游烈在台北經營一家酒吧,蕭沐銘與倪少恩分別在不同的時間裡於酒吧里結識了游烈,並成為無話不談的朋友,當然,蕭沐銘和倪少恩卻是不知道他們有著一個共同的朋友。
「少恩,你倪氏陷入困境那段時間我不是和你說過要介紹個做生意上的朋友給你認識嗎?其實就是沐銘。」游烈許是喝了酒的緣故,興緻極高,也就沒太注意他的蕭沐銘與倪少恩之間隱隱的硝煙味。
「謝謝了,我們倪氏還沒淪落到要靠蕭氏救濟的地步。」倪少恩輕蔑地瞥了蕭沐銘一眼,酷酷道。
「我們蕭氏也不屑幫助那些三流企業,有失格調。」蕭沐銘毫不退讓地回擊。
「哎,少恩你怎麼能這麼說呢,蕭氏可是台灣商業的龍頭老大,只要沐銘一句話,你倪氏必定能越居商業前茅。」
「謝謝,不過倪氏更注重自我奮鬥。」
「好吧。」游烈一點也沒有因為倪少恩拒絕自己的好意而羞惱,相反卻一笑置之,視線掃到在座的兩位女性,游烈發出嘖嘖的稱讚聲:「沐銘,少恩,這兩位是你們的……」
「她是我妻子。」蕭沐銘脫口而出,惹來伊兒一陣白眼。
「沐銘,你妻子很漂亮嘛,以我游弋在女人叢中多年的經驗看來,你妻子絕對是美女中的極品,美呆了。」游烈眼都不眨一下,說著女人最愛聽的讚美詞,「蕭太太你好,我是游烈,很高興認識你!」
「蘇伊兒。」伊兒淡淡地回應著。
游烈的視線轉向在場的另一個女人,好奇地打量了兩秒,忽然說:「我認識你,小姐。」
「恩?」蕭沐銘和倪少恩同時看向羅琦莎。
「我不認識他!」羅琦莎怕某人誤會,連忙解釋。
「沐銘你忘了?六年前你曾來我酒吧喝悶酒,她就是同你一起來的那位美麗的小姐嘛!」游烈不知道,他的一席話,如同一個炸彈,讓好不容易平靜的湖水頓時變得洶湧澎湃。在場四人的神經立馬像觸了電似的,緊繃起來。
伊兒臉色不善,蕭沐銘心跳驟速。
「那晚少恩也在啊,遠遠地一個人坐在角落裡也喝著悶酒,我一看就知道他是為情所傷。」游烈再次投出一枚重彈。
伊兒將視線轉向倪少恩,眼神深邃。倪少恩將頭撇向一邊,不敢迎視。
「我是不是有這份榮幸能知道這位小姐的芳名?還有您和少恩的關係……」
「她姓羅。」倪少恩出聲。
「羅小姐是他孩子的媽!」蕭沐銘悠悠道。
「哦,原來如此。羅小姐,幸會。」游烈曖昧地掃了一眼面前的這對男女,話閘子便放肆地打開了,「本來還想著介紹沐銘和少恩你認識,卻不知道原來你們倆早就相識了,倒是我自作多情了。不過少恩你也忒沒義氣了吧,有了女朋友也沒和我說過。」
「我沒……」
「那天羅小姐是和少恩鬧了彆扭了吧,兩個人各坐一處,都喝著悶酒,我當時還誤會羅小姐與沐銘是一對了,現在想來我還該和蕭太太您道聲歉。」
「這話怎麼說?」
「是這樣的,那天晚上他們三個喝得那個猛啊,還沒到後半夜就都懵了,各個癱在了桌子上。酒保不明就理,竟然把羅小姐和沐銘送進了二樓一間供客人休息的包廂房,而少恩則睡在了他們對面的房間。」
「什麼?」蕭沐銘騰地站了起來,倪少恩也跟著簇起了眉,這樣說來,那天晚上,蕭沐銘的確和羅琦莎……可事後蕭沐銘卻對此沒有絲毫記憶,醒來時發現羅琦莎的確是在他的床上。
「別激動,先聽我說完嘛。」游烈嘻嘻哈哈地繼續說著:「凌晨時分,酒吧打了烊,我上樓休息,卻看見羅小姐衣衫不整地從少恩的房間走了出來,昏昏沉沉的像是酒意還沒清醒,在茶水間逗留了一會,又走回了沐銘的房間。我當時也沒在意,還以為羅小姐夢遊呢。不過我可以保證,羅小姐和沐銘什麼事也沒發生,蕭太太和少恩可不要誤會什麼。沐銘啊,只要醉死了那裡就不行,這點我可以擔保。」
蕭沐銘看了一眼倪少恩和羅琦莎,然後笑了。
他,似乎聞到了春天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