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水雲輕,丹青頌太平

第三十五章 :水雲輕,丹青頌太平

第三十五章:水雲輕,丹青頌太平

原來,殘歌進了妙真寺后,小心翼翼往明亮之處的房間靠去,便聽見錦親王的聲音:「本王到底是叫一聲清遠主持,還是該叫一聲水……」

「你不要叫出老衲的名字,那個名字老衲早已忘卻了。」清遠主持被縛,手腳都被牛筋給捆住,動彈不得。

錦親王冷笑道:「你雖然忘卻了名字,卻沒有忘記權欲之心,你是當今水大將軍的弟弟,當年便是你身先士卒為水將軍衝鋒陷陣,如果沒有你,他未必有今天的殊榮,所以他今日的榮光該有你的一份……」

清遠主持眼中精光一閃,迅捷說道:「你怎麼知道我的真實身份?除了我大哥,即便是我的侄女凝煙,也不知道我的真實身份。」

錦親王朗笑一聲,說道:「這天下有幾個人能將秘密藏住?即便是再隱密再不為人知,終究還是有世人將其挖出來的一天。而你,藏匿住真實的身份,以慈悲僧人的面目出現在天下人的面前,卻還是有露出蛛絲馬跡的時候。」

清遠主持有些不甘,說道:「那麼你說,我是何處露出了破綻?」

錦親王信信說道:「當日我曾聽人說過你與水凝煙之間的談話,如果是旁人對你說出此話,只怕你早已將那人斬殺無疑,可是水凝煙仍舊好端端的,只是被打昏送出妙真寺而已,往後仍是如常一般不停進寺來遊說你,你雖然有時閉門不見,卻終究沒有難為過她。」

清遠主持長嘆一聲,似是挫敗不已,說道:「罷了,罷了,莫須有的罪名,何患無辭?你既然想要我的性命,不妨就取了,不要難為水家,此事與他們無關。」

錦親王面有不屑之色,說道:「水家到底如何,與你無關,現在不是本王說了算,而是看他水家自己的態度了,水家如果不表態,非要在你的事上擰到底,那麼就是他們自尋死路。」

清遠主持沉吟了一會,才正色說道:「水家有兵權在手,即便是皇上天威,水家想要奪天下,也不是辦不到的事情……」

錦親王冷笑道:「如果真如你所說,那水凝煙來妙真寺要你一起舉事之時,你為什麼沒有答應?反而利用楚惜刀控制住五毒教?」

清遠主持雙手合十,低頭不語,似是刻意迴避錦親王這個話題。

錦親王手一揮便叫人將清遠主持架了出去小心看管,回身之際,便見有個金冠華衣的人走來,錦親王行了君臣之禮,殘歌心裡一凜,又怕被人發現蹤跡,隨即飛身從妙真寺出來回到了錦親王府。

張貴鬆了口氣,好歹錦親王無恙,杜若錦也頓覺心裡一塊大石落下,拍了拍殘歌的肩膀,說道:「辛苦你了,等到王爺回府,我肯定多給你討一些彩頭。」

殘歌不屑說道:「我不要……」彆扭得轉過身子,令杜若錦忍俊不禁。

高墨言卻覺得有些不妥,良久才說道:「既然你說關心此事的人還有欣月,那麼今晚上發生這麼大的事情,為什麼欣月沒有在場?而且水家即便不敢與皇上直面作對,也不至於便銷聲匿跡不肯露面了。」

杜若錦想不明白,坐了一白天,又加上這深夜,杜若錦乏了,站起身來,對張貴說道:「張總管,既然你已經知道王爺的消息,是否安心讓我們回去了?」

張貴滿含歉意,欲言又止終是說出話來:「殘歌的消息……」

杜若錦長嘆一口氣,朝高墨言苦笑道:「人家的意思是說,殘歌帶回來的消息,只是他自己帶回來的消息而已,並不一定就代表了事實的真相。」

高墨言把玩著手裡的茶盞,聲音不高,語氣卻不容人質疑,說道:「張總管,不要欺人太甚,我高墨言的耐心耗到現在算是給足錦親王的面子了。」說著,稍一用力,手中的杯盞竟然化作粉末落了一地。

杜若錦倒吸一口涼氣,又驚又怕,恐高墨言與錦親王府起了爭執,難以處理。

或許是錦親王不在府中,所以張貴一直忍著怒氣不發作,斂了眉目給杜若錦和高墨言解釋了個中情由,希望兩人能夠諒解。

杜若錦自是覺得無所謂的,畢竟張貴只是出於對錦親王的忠心,從朋友的角度上講,她很欣慰張貴的舉動,可是高墨言不同,他堂堂一個男人,與娘子一起被人「困」住,終究是傷了顏面,所以這個台階該是杜若錦送給他。

杜若錦輕笑對高墨言說道:「我們不如便在這裡呆一宿吧,還歹等錦親王回來后我們再離開,一來為了讓張貴安心,二來如果真發生了什麼事,我們也要幫襯一把,將小王爺送出王府……」

杜若錦見高墨言不應聲,面色仍舊不悅,湊在耳邊說了幾句軟話才令高墨言的面色緩和了下來。張貴見狀,趕緊讓人送來了熱乎乎的奶茶,幾個人喝了,坐在一處,疲累之下卻也緊張得不敢瞌睡。

這一坐便是天亮,杜若錦知道張貴不是不想安置幾人住在客房,可是他也明白以高墨言和殘歌的武功,如果想要從客房中出去怕是輕而易舉,只有坐在一處看著才能令他心安。

可是誰能想到,就在凌晨之際,錦親王府又來了不速之客,便是欣月。

幾個人相見之後,欣月一臉冷清,卻帶著幾分疑惑,說道:「錦親王身陷妙真寺,你們幾個人就坐在這王府一夜?」

杜若錦回道:「錦親王不過是陪著皇上去妙真寺進香,今兒個怕是就能趕回來,至於我們幾個人,還不是因為墨言殘歌、還有張總管幾個切磋武藝,說了一晚上的招數,我是不懂的,聽得腦子都亂了,如果你早一步來就好了,正巧跟他們一起聊一聊。」

張貴辨不清欣月的來意,可是也不想將錦親王的事透露出去,只好跟著杜若錦的話,有些不自然得往下說道:「是,是,切磋武藝……」

欣月冷笑道:「他們在妙真寺演血腥之戲,你們在這裡又上演了什麼戲碼?」

杜若錦回道:「欣月如若有事但說無妨,直言便可。」

張貴對欣月不太熟識,只因為她是個嬌弱女流,於是也熱心說道:「姑娘是不是遇到什麼為難之事?錦親王府但凡能幫得上忙,瞧在二少奶奶的情面上,義不容辭。」

欣月冷清清得看著張貴,面色傲然,抄起桌上的茶盞握在手中,霎時之間攤開手掌卻見一手粉末,張貴大駭,要知道欣月剛才握著茶盞並不見用力,比起剛才高墨言展露的那一手功夫明顯要高上幾分。

欣月說道:「挑明了說,我今天來這裡,就是為了助錦親王……」

說到這裡,外面突然有腳步聲傳來,有門人大聲來通傳:「王爺回府了,王爺回府了……」

眾人欣喜,張貴當即開門迎了上去,只見錦親王解開披風撂給隨從,走進屋子裡來,面色如常,說道:「本王從外邊回來,聽說這邊熱鬧得很,便過來瞧瞧,張貴,馬上去安排早膳,本王今兒個早上與眾位一起用膳。」

張貴立即去安排膳食,不一會便上來了精緻的小菜粥點,杜若錦早已覺得有些餓,現在看到錦親王既已回來,心裡的一塊石頭落了地,便吃了許多。

倒是欣月只不過吃了幾口粥便放下筷子,待到大家一起用完膳,張貴命人收拾好后,又上來了熱茶。

錦親王含著一口熱茶漱了口,吐在一旁的痰盂里,雖然勞累一日夜,便絲毫不見疲憊之色,慢條斯理得說道:「欣月,本王從外面回來,聽到你說,你要相助於我,基為何事?」

欣月上面說道:「王爺,欣月確實有要事,請求您能答應借一步說話。」

錦親王說道:「有什麼事但說無妨,他們都是本王的朋友,本王信得過他們。」

欣月掃了杜若錦和高墨言一眼,終是下定決心,說道:「欣月可以相助王爺成大事……」

錦親王眉頭微蹙,問道:「你所說的成大事,難道是指……」

「沒錯,欣月便是說讓王爺坐上九五帝尊之位,俯瞰天下……」

眾人大驚,杜若錦不自覺的捏起衣角,緊緊盯著錦親王,只見錦親王起初還是靜然,後來便朗笑起來,說道:「欣月,你怎麼知道本王就必有奪天下的念頭?皇兄既已是君主,本王自當臣服於天威之下,哪裡還能有什麼非分的念頭?欣月,如果你這是在水家,對水將軍說這話,說不定他會很感興趣,可是到了本王這裡,你就不怕本王治你個謀逆弒君的罪?」

欣月倒也無懼,說道:「欣月既然敢說出此話,就必敢做出此事,既然敢做此事,又怎麼會怕王爺治我的罪?」

錦親王拍手贊道:「好,好,本王念在你雖是女子,卻堪比男兒豪氣的份上,不會跟你計較,」錦親王說到這裡,頓了頓,斂了笑說道:「你且回吧,本王的錦親王府不希望你再次踏足。」

欣月咬了咬牙,終是沒再說什麼,正要轉身離去的時候,便聽見錦親王說道:「回去告訴那個人,別說本王沒有奪位之心,便是別人有想奪的,本王也會幫他鞏固河山。」

欣月長嘆一口氣,回身正色道:「其實,事情不是王爺想的那樣……」說罷,終究是無法開口,飄然離去。

起初眾人見到錦親王的欣喜,便在欣月驚駭的話中消失殆盡了,張貴生怕錦親王動了什麼心思一般,進諫道:「王爺,張貴以為欣月姑娘的話不妥,皇上是王爺的哥哥,即便當年先皇曾經後悔沒有立您為帝,可是那都是過去的事了,如今……」

錦親王手一揮,無奈說道:「張貴,你扯到哪裡去了?本王說過有這種想法嗎?本王這錦親王的名份已經足矣……」

杜若經聽到這裡便送了口氣,笑道:「那感情好,其實還是做王爺自在些,皇上也不過是種職務罷了,看似金貴,卻也勞心乏力。」

錦親王自是明白她的話的,兩人會意一笑。

高墨言臉色黯沉,拉著杜若錦的手便往外走,杜若錦來不及打聲招呼便被高墨言拉著出了錦親王府,殘歌跟在身後,三人很快回到了墨言堂。

杜若錦發覺高墨言臉色不悅,不禁有些好笑,上前湊近,用手指輕刮他的鼻子,輕聲問道:「你生氣了?」

高墨言沒有說話,望著杜若錦,目光深邃而有些怒意,他勾起杜若錦的下巴,沉聲說道:「除了我,你不該朝別的男人笑。」

杜若錦撇開他的手,摟住他的腰,將頭埋在他的懷裡,暖意洋洋的,杜若錦嬌聲說道:「你不承認吃味,我便不依……」

杜若錦伸手又去刮高墨言的鼻子,被高墨言反握住手,箍制在懷裡,低啞著嗓子說道:「好,我承認,我承認我見不得你對別的男人笑,還笑的那麼嫵媚……」

當杜若錦聽到高墨言說出這話來,當即笑的花枝亂顫,高墨言眼裡的怒意更甚,靠近她的脖頸間,牙齒輕咬她的耳珠,說道:「告訴我,你需要的是不是懲罰?」

杜若錦微怔,隨即笑的開懷,身子亂扭掙脫著,正在這時,門外傳來殘歌的聲音,兩人當即分開,杜若錦紅了臉,用手梳理了一下頭髮,喚殘歌進來。

殘歌走進來,似乎沒有發現什麼杜若錦的異常,徑直說道:「綠意不見了……」

杜若錦頓時緊張起來,這才想起,自從昨天上去出了墨言堂,今早上回來后便一直沒見過綠意,殘歌說道:「我剛才已經出了賺了一圈,在府上問過,門人說昨兒個咱們前腳出門便見綠意也跟著出去了,門人只以為綠意是跟著咱們一起出的門,所以就沒有多問。」

杜若錦眉頭緊蹙,立即覺得有些不對勁,剛要帶著殘歌想出去尋人的時候,便看見張媽慌慌忙忙得跑了進來,說錦親王府來人了。

來人正是張貴,他親口對杜若錦說道:「二少奶奶,剛才探子來報,清遠主持於今晨皇上返回宮中王爺回到王府之後,被人劫走了……」

杜若錦詫異,難道說錦親王派張貴來告訴自己這個消息的目的,只是為了讓自己小心?可是杜若錦卻又覺得事情並沒有其中所言的那麼簡單,果然便見張貴的顏色略有些尷尬,張貴沉吟了半響才說道:「那探子說劫走清遠主持的人當中,還有個女的,模樣很像是……」

杜若錦這會什麼都明白了,心都提到嗓子眼裡了,強作鎮定得問道:「確定嗎?他怎麼確定一定就是綠意?難道不會認錯嗎?」

張貴說道:「我也是那麼盤查過他的,他說二少奶奶您帶著綠意來王府幾次,他都見到了,所以綠意姑娘的身影他認不錯。」

杜若錦跌坐在椅子上,失言驚呼道:「綠意,你這麼做究竟是為了什麼?」

高墨言一直默不出聲,這會走近杜若錦身邊,勸慰了幾句,又開口相詢,問道:「那你說另一個人會是誰?」

杜若錦嘆道:「還能有誰?誰會這麼膽大包天做出這樣的事來?除了那個傻帽桑睿,沒有別人能夠任綠意調遣,甘心做出這樣的事來。」

殘歌問道:「現在怎麼辦?總要想個辦法找到綠意,否則她再出現之時,誰也難保朝廷會以什麼樣的方式來對待她。」

高墨言勸慰杜若錦不要急,自己定會全力以赴尋找綠意,便先自出門了,誰也不知道他去墨龍幫便是為了讓幫眾們散發消息,找到綠意。

杜若錦在墨言堂耐不住,送走張總管后,非要和殘歌一起出門去尋,杜若錦帶著殘歌來到錦州城城南方向,因為路是隨意尋過來的,所以還不知道竟然在此處,真的就能碰見綠意。

剛拐到官道上,杜若錦走在前面便被人喚住,杜若錦扭頭去看,赫然便是站在衚衕口的綠意,杜若錦當即驚喜不已,緊忙跟了過去,上前握住綠意的手,狠命得捏,又哭又笑道:「綠意,我說過的,我會將你當成好姐妹,可是你呢?你現在這麼做,到底是為了什麼?那清遠主持到底跟你什麼關係?」

或許綠意是經過一夜的顛簸,一夜無眠,所以臉上儘是疲乏之感。她苦笑說道:「難為二少奶奶還能夠體貼我,綠意做出這樣的事來,實在無顏再見二少奶奶,如果不是在此遇見,只怕,只怕……」

杜若錦明白她的意思,繼續追問道:「綠意,你說實話,你告訴我,你到底與清遠主持什麼關係?你為什麼要帶著桑睿一起將他救出來?難道你不明白,這是觸犯刑法嗎?元熙朝一向是重罰,你難道覺得可以逃脫的了嗎?」

綠意眼睛里泛著淚光,沉吟說道:「他是綠意的親生父親,所以綠意不得不……」

杜若錦當即差點暈了過去,她上前揪著綠意的衣領,大聲喝問道:「你說什麼?你說你是清遠主持的親生女兒?綠意,你醒醒吧,你是不是得了失心瘋了?你的家人不早就死了嗎?」

綠意掙脫開杜若錦的手,帶著哭腔說道:「那是我撒謊,我是他的女兒,我是他的女兒,所以我不能看著他眼睜睜地死……」

殘歌一直站在遠處,左右看望著,估計心情也是頗為複雜,按道理,他是可以將人送到衙門的,可是面對綠意他怎麼可能下得了手?

杜若錦鬆開了綠意的手,有些傻傻得問:「綠意,你一直都知道你是清遠主持的女兒,對嗎?」

綠意微怔,隨即明白過來杜若錦話里的意思,低垂著頭答道:「是的,綠意一直都知道……」

「包括上次去妙真寺的時候,清遠主持幾番要追殺我跟高墨言,你也是知道的,對嗎?」

綠意神情有些慌張,辯道:「我事先不知道他要那麼做的,如果知道他真的那麼做,我會不依……」

當綠意說出實情后,杜若錦當真是又驚又駭,自己的身邊竟然藏了這麼個人物,杜若錦又覺得有些不對,因為聽綠意說過,她進高家已經六年了,高家在錦州城雖說是大戶,但是高家老太爺至高步青,都不過是宮裡的御醫,高家財勢雖有但也不至於能有讓綠意潛伏六年之久的動機呀。

或許是看出杜若錦的疑惑,綠意怯怯得回道:「我來高家,只不過是因緣際會,六年前,我爹爹做了主持,不方便將我帶在身邊,可是我一個女兒家,又不能單獨將我留在獨門獨院的地方,到最後實在沒有辦法,便做了高家的丫鬟,說起來只不過是個巧合罷了。」

杜若錦驚道:「這麼說,我們每次去妙真寺時,你去都會見到清遠主持,不對,是你的爹爹……」

綠意搖頭說道:「也不是,我去妙真寺,爹爹從來不肯理我,他說怕人發現我與他之間的關係,會遭了他人的毒手,他用這種方式保護著我。」

杜若錦長嘆氣,說道:「綠意,你真的決定要這麼下去嗎?他是朝廷重犯,你帶著他,你們能逃到哪裡?還有桑睿,他還是丞相之子,你覺得丞相會善罷甘休嗎?」

綠意咬了咬嘴唇,終是下了決心,說道:「明兒個一早,我便帶了我爹離開錦州城,找一個沒有人認識的地方生活,至於桑睿,我會偷偷溜走,不會叫他發現……」

兩人頓時相顧無言,這時,杜若錦突然發現桑睿便站在遠處,似是聽見了綠意說的話,眉頭緊蹙,疾步過來,攬住綠意的肩,問道:「你說,你說,當我為你付出了這麼多,甘願冒天下之大不韙,也要幫你救出你爹爹來,你就是這樣回報我的嗎?偷偷溜開?綠意,你的心好狠……」

綠意含淚看著桑睿,伸手為他整了整衣領,說道:「你現下該明白了嗎?為什麼我總是會拒絕你,為什麼我總是會避著你,因為我早知道會有這麼一天的,只不過先前也曾盼著這一天來得不要這麼快,可是世事難料,沒有想到我竟然將你拖到了這麼一個局面,桑睿,對不起。」

桑睿反握住她的手,不顧杜若錦在前,仍舊伸臂將她摟住,又氣又恨得說道:「你要對我說什麼對不起?是對不起你曾經對我的冷漠嗎?綠意,我願意跟你同進退,不管你是什麼身份,將要面對什麼局面我都願意為你沖在前面。」

綠意窩在桑睿懷裡,終是嚶嚶哭了出來。

杜若錦站在一旁,退了一步,再退了一步,退了三步……慢慢離開了綠意和桑睿的身邊,杜若錦告訴自己,就當是沒有看見過綠意罷了,她一時半會還吃不透這個消息。

杜若錦回到高家后,高墨言過了一會,也回來了,高墨言面色平靜,說道:「我找到了綠意,可是她……」

杜若錦伸手捂住他的唇,說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可是請答應我,就當什麼都沒有發生吧。」

高墨言撫著她如墨的三千煩惱絲,嘆氣,良久還是答應了她

次日,當高墨言出了墨言堂后,杜若錦正要帶著殘歌去雍雲樓,便見張媽領著幾個丫鬟過來,說道:「二少奶奶,二少爺說綠意出了事,已經離開了,您身邊也沒有個人伺候,大夫人的意思是,先叫您從府上挑個看看,等不行您就再去市上選一個合意的回來。」

杜若錦順著張媽指著的方向了,看了看她身後站著幾個丫鬟,杜若錦還沒有心思選人,便叫張媽先帶著人回去,想從外面回來后再選個試試看。

張媽過了一會派人送來一封書信,杜若錦著急拆開看,竟是連張媽也沒有避諱,只見上面說道:「三日內,勿出高家。」

杜若錦將信放在桌上,自己個陷入沉思之中,錦親王說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無非便是擔心自己的安全,難道他以為清遠主持還有能量造反?

綠意今兒個已經答應了自己,會與清遠主持離開錦州城,明日,最遲明日,綠意也罷,清遠主持也罷,這些假的身份都隨著事件的發展一一浮出水面。

高墨言回來以後,杜若錦將這些事都說給他聽,只聽見高墨言冷笑說道:「綠意的話到底可信與否,我們不知,可是我便查到清遠主持現在何處,赫然便是水家。你說,既是如此,這些事情能跟水家脫離了關係嗎?只怕那些人妄想要釀出更大的禍事出來。」

杜若錦有些驚慌,說道:「原本以為不過就是權謀之斗,現在看來是越來越複雜了,綠意竟然也牽扯在內了……」

杜若錦的話令高墨言也陷入深思之中,難道說這件事真的無法再挽救了嗎?

後來,事態的發展超出了杜若錦的預料,清遠主持藏匿在水家之事還是被人給揭了出來,皇上派人三搜水家,沒有找到清遠主持,可是卻找到了清遠主持曾經呆過的房間,任憑水將軍再三掩飾,皇上也是龍顏大怒。

最後,水家陷入了兩難的境地,如果發兵舉事,到時候即便奪得元熙朝的江山,只怕也是難封天下攸攸之口,如果任憑皇上處置,逼得水將軍交出兵權來,那樣水家將會置於什麼樣的境地,只怕誰也不知。

所以,水將軍選擇了折衷的辦法,也是皇上所期翼的辦法,那就是交出兵權后將水家女兒水凝煙嫁入錦親王府。對於水將軍來說,交出兵權,水家隨時岌岌可危,但是將女兒嫁入錦親王府,也是保全水家的一種手段,而對於皇上來說,水將軍交出兵權后,自己便能少了幾分忌憚,另一方面也試出了錦親王到底是否有拂逆之心來。

據說,錦親王在領旨當日,伏在青石地磚上,良久,才應言接旨。不甘也罷,未曾情願也罷,一旦接旨,此事便是定局了。

錦親王曾把杜若錦邀到錦親王府敘話,杜若錦恭喜錦親王馬上要迎娶正妃進府,錦親王面上浮起勉強之意,輕笑說道:「一門牽扯政治權謀的婚姻,不是本王想要的,本王喜歡的是與她笑看流雲青山碧水,而不是要與她在君主面前演這麼一處戲。」

杜若錦卻不以為然,說道:「時到今日,還談什麼戲里戲外?如果你非要跳出這場戲碼,除非你便是導戲之人……」

錦親王眉目一動,望著杜若錦的眼神多了幾分不解之意,終是含笑說道:「做帝王更累,如果本王不是早悟透這個道理,奪天下的機會早已出現三次之多了,可是,他始終信不過本王。」

「罷了,你婚事已近,而那水凝煙我情知她是喜歡你的,女人一旦將心給了一個男人,便會將所有的一切都交付於他,所以,你可以放心大膽的去接受她。」

錦親王說道:「本王心裡始終有一個結,那便是,那便是如果你早先沒有接受了高墨言,你會不會……」

杜若錦當即知道錦親王要問的是什麼,隨即說道:「不會的。即便我知道,我跟你在一起,會有諸多的相似之處,我也不可能選擇你。誠如你所說,今日的到來無法避免的,如果我當初選擇留在你的身邊,那麼今時今日你要如何處理這種局面?王妃之位到底花落誰家?皇上要肯答應放棄政治聯姻而同意你娶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普通人家的女兒?」

杜若錦的話說得簡短而直接,錦親王一時有些吃不住勁,臉色有些不悅,回道:「本王不過就是隨便說說罷了,古代男人有幾個不納妾的,有些也不過是身不由己……」

「說一千道一萬,如果墨言和你都要納妾,我可以原諒墨言,畢竟他的觀念是根深蒂固的,可是我卻做不到原諒你,道理究竟是為何,我想我不必說得那麼明白吧?」

錦親王微怔,隨即有些心緒不寧,便早早讓張貴將杜若錦送回高家,杜若錦臨走時說了一句:「你我之間的緣分,只限於同命相憐……」

後來,杜若錦聽說,錦親王在別處「恰巧」遇見到水凝煙幾次,見水凝煙也不似記憶中那般張揚跋扈的模樣,婀娜娉婷,言談舉止大家風範,心裡到底是接受了幾分。兩人也有過幾次簡短的談話,水家大勢已去,水凝煙已經不再為父談及政治軍事,說話的內容自是只關乎風月,無關乎其它……

早就知道王爺成親禮數眾多,可是沒有想到竟是那般繁瑣,錦親王面色平和,始終顧及到身旁的水凝煙,兩人攜手完成得極有默契。

只不過,杜若錦卻漸漸感到有些不對勁起來,手裡握著的茶盞也有些顫抖,高墨言覺察出杜若錦的反常,低聲問她,杜若錦抬頭有些驚恐得說道:「墨言,我總覺得會有什麼事情發生……」

高墨言握住杜若錦的手,試圖讓她安心一些,問道:「什麼事?」

「我也不知道,可是心裡總是很不安……」杜若錦低聲說著。

「吉時已到……」

禮監司的人大聲喊道,錦親王和水凝煙兩人當即還未轉身,錦親王身旁不遠處有一個白衣蒙面男子,手持利劍便向錦親王刺了過去,饒是錦親王反應快,將水凝煙推向另一側之時,自己的臂膀已經被划傷了一道血口。

眾人大駭,紛紛站起身來驚呼不已,高墨言摟著杜若錦的腰肢躍身離開打鬥之處,杜若錦緊緊握住高墨言的手,只覺得心跳到了嗓子眼處,緊張之下,握住高墨言的手越發用了力。

高墨言臉色黯沉,手按在腰中,便要拔出腰中軟劍來,杜若錦上前拉著他的臂膀,緊張問道:「你要做什麼?」

高墨言眼神中帶著幾分惆悵與無奈,說道:「我明白你的擔憂,你怕我救了他,朝廷定不會放過我,你也怕我出手救錦親王,那麼勢必會害了他,對嗎?」

杜若錦大聲喘息著,答不出話來,高墨言所說不假,高墨言這一出手,到底牽涉多少事情進去,誰也預料不清,甚至整個高家都會陷入萬劫不復之地。可是杜若錦和高墨言都知道,如果不出手救他,他勢必會死在王府湧來如潮水般的侍衛手下,他,便是高紙渲……

白衣驚鴻,游龍劍動,端的是攝人心魄,杜若錦的心口一緊,將手指放在嘴邊咬了一口才回過神來,就在高墨言提劍便要衝過去的時候,發現另一個嬌俏的身影已經疾奔過去了,正是欣月,雖然面上蒙了輕紗,可是依舊看得出來便是她……

杜若錦當即明白,自己在出書房時看到的身影正是欣月,她是為救高紙渲而來,難道欣月當日所說,高紙渲要去做一件事危及性命之事,便是刺殺錦親王?

那麼高紙渲究竟是何身份?

他與錦親王並無怨仇,為什麼會在錦親王的大婚之日前來行刺?如果說他是奉了命,又是奉得誰的命?

欣月明顯高出錦親王一籌,當即用劍指到錦親王的面門,說道:「我不會傷你,只要你肯放我們走……」

錦親王淡定如初,冷笑說道:「你們既然有膽子在本王大婚之日前來行刺,便不是泛泛之輩,如此一來,也該知道,本王這錦親王府從來便不是想來便來,想走便走的地方,不過,本開一面,你們兩人之中,本王只肯放一個人……」

高紙渲站在原處,眼神望杜若錦這邊瞥了一眼,只不過是一眼罷了,卻似帶著千萬深意,杜若錦當即明白,高紙渲是帶著必死之心來到這裡,此刻,他希望能夠離開的人,是欣月。

而欣月的目光卻一直落在高紙渲的身上,傷痛而決離,說道:「你快些走吧,記著,以後要過自己想要的生活,萬不可如此下去……」

「你本就不該來,你走吧,該留下的人是我……」高紙渲站在原處,手中長劍一揮將前面宴席桌面劈成兩半。

欣月手中的長劍依舊指著錦親王的面門,嘴裡卻發狠說道:「你到底走不走?如果你不走,我便立刻死在你的面前,你是知道我的脾氣,從來不說假話……」

高紙渲有所觸動,回頭看去,欣月滿眼熱淚,望著高紙渲強自微笑著,說道:「只要你好好活著,我便死了也值,可是如果你死了,那麼我定不會獨活……」

欣月的話似是傾訴,也似是誓言,雖然說得悲壯凄涼,卻沒有一絲的猶豫,高紙渲眉目緊蹙,閉目長嘆一口氣,說道:「我受不起這樣的情,因為你該知道,我的心早已給了別人,我還不了你點滴。」

欣月微怔,隨即苦笑道:「我便喜歡你這樣,從來不肯說假話,即便我肯為了你去死,你也不會說一句好聽的話來哄我。」

錦親王府的侍衛齊齊將正廳圍住,如果欣月不是已經挾持住了錦親王,只怕兩個人插翅也難飛,靠近正廳的一批侍衛弩箭在手,只要兩人妄動,當即便是被萬箭穿身的下場。

欣月有些沉不住氣,手中握住的劍頂住錦親王的脖頸間,喝道:「叫他們讓開一條路,放他走,如果你敢玩什麼貓膩,只怕我手中的劍饒不過你……」

錦親王面色淡定,似是看不出絲毫驚慌來,說道:「本王說過,會放你們兩個中的一個人走,你既然決意犧牲自己的性命,本王便下令放他走。」

杜若錦再也忍不住,便想上前為兩人求情,哪怕是盡自己的綿薄之力,心裡也無憾,她不想叫深愛高紙渲的欣月死,更不想的便是叫高紙渲死……

「王爺,肯否聽我說幾句話……」

杜若錦的話脫口而出,高墨言未來得及攔阻,只見杜若錦腳步輕移,剛要繼續說下去,便整個人僵在了原處,身子倒下去之時便倒在了高墨言的臂彎里。

杜若錦心裡急得要命,卻發不出一言來,動彈不得,用哀求的眼神求助於高墨言,只是高墨言卻一直迴避她的眼神,抱著她將她安置在身旁的椅子上,另一隻手卻一直按在腰間的軟劍上。

高紙渲往杜若錦這邊看過來,掃了一眼便作罷,眼神中的無奈與糾葛,將杜若錦徹底給擊碎了,杜若錦心道,好你個高紙渲,你明知道我今日會來錦親王府赴宴賀喜,你卻單單選在這一日赴死刺殺,如果你血濺亡消在我的面前,是不是要我這一輩子都要記住這刻骨的一幕?

「你快些走呀……」

高紙渲站在原處沒有動,用低啞的聲音說道:「你明知我是帶了必死的決心而來,何不成全我?」

欣月急道:「你不肯走?好,如果你還不走,我立即在你的面前自盡……」

欣月的話說得決然而堅定,高紙渲微怔,在欣月的再三「逼迫」下,終是無奈,說道:「我說過,你的情我還不了,你何苦要這樣傻?為我,不值得……」

欣月聲音清冷,眼裡卻似滾燙的熱火一般,說道:「那麼你肯為她做任何事,她便是值得的人嗎?不要再說了,你走,我再說一遍,你不走,我立即死在你的面前……」

或許是欣月的話太過於凌厲,杜若錦眼中的淚水奔涌而出,此刻,除了淚水再也找不到任何辦法來宣洩內心的情緒。

高紙渲終是走了,臨走時對欣月說道:「我上輩子欠了她的,這輩子卻欠了你的,今生早已允諾給她,來生我定不會負你。」

望著高紙渲的背影,欣月低低說道:「聽君一句話,死而無憾……」

杜若錦卻分明看見她眼角的淚珠滑落,直到再也望不見高紙渲的身影,確信高紙渲是出了王府,欣月才將手中的劍擲於地上,對錦親王說道:「他已經走了,我說過不會殺你,要殺要罰隨你處置……」

錦親王喝道:「來人,將她綁了押入地牢。」

當即有侍衛拿了繩索要將欣月縛起,欣月隨手一揮,那侍衛便摔落在地,欣月說道:「入牢是我心甘情願的,不需要縛我,我如果想走,又豈是這區區繩索攔得住的?」

張貴上前說道:「既如此,姑娘這邊請……」

欣月隨張貴出前廳,路過杜若錦身前時,咬牙說道:「一直以來,我有多麼嫉妒你,你知道嗎?」說完便離去了。

正廳內,有好長時間都陷入了混亂之中,下人們忙著收拾散亂的桌椅,重布宴席,王府的賓客沒有敢半途立場的,眾人笑著仍舊向錦親王賀喜,只不過臉上都是驚嚇之後的勉強之意,戰戰兢兢得,叫人看了厭煩。

高墨言為杜若錦解了穴,杜若錦仍舊心緒不寧,坐在座位上,耳朵里只聽見雜亂的聲音,卻聽不清任何人的話語,直到高墨言牽著她的手,從王府中離去的時候,才回過神來。

一路,杜若錦都沉默不語,低垂著頭想著心事,高墨言跟在她的身後,直到走了半路,才扯過她的臂膀來回身問她:「你在想什麼?你在埋怨我嗎?埋怨我為什麼攔著你衝出去救那兩個人?」

杜若錦怔怔得沒有答話,眼前只看見高墨言俊朗的面孔,他到底說了什麼話卻聽不清楚,杜若錦沖著他甜甜一笑,說道:「墨言,錦親王府上的菜可真好吃呀……」

明明她未曾動筷,高墨言長嘆一口氣,似是下了極大的決心,語氣悲愴而無奈,說道「你明明知道,在你說話之時,點你穴道的人是他而不是我,你何苦還要這樣折磨我?」

杜若錦卻將這句話聽了個清,心道,我何嘗不知是高紙渲擲了石粒點了自己的穴道?就是因為這樣,我心裡才更加難受,他為了不讓我牽扯進來,才點了我的穴位,可是高紙渲,你竟然就要我眼睜睜看著你在我面前死去嗎?

殘忍兩個字用在你的身上,有過之而無不及。

你故意那麼做的,對嗎?既然生不能在一起,便用死來讓我記得你的存在?你說我自私,你又何嘗不自私?

杜若錦和高墨言先後進了墨言堂,杜若錦斜卧在床榻上,接過高墨言遞過來的熱茶,微微一笑,繼而默然。

可是杜若錦的勉強之意卻刺痛了高墨言,他上前來捏住杜若錦的下巴,狠狠地吻住她,直到她窒息快要喘不過氣來,才鬆開她,手勁之大,讓杜若錦摔落在床榻上,輕撫著下巴有些吃痛。

杜若錦不敢抬頭望向高墨言,她知道高墨言的眼睛中此刻藏著怒氣和無法排解的怨恨,那是一種付出而未所得的怨恨,杜若錦怪不得他……

高墨言站在床榻邊,很明顯他是想等杜若錦說些什麼,哪怕是隻字片語,她當初所求的是一片安心,此刻高墨言又何嘗不是希望得到一點安心?

可是杜若錦仍舊沒有抬起頭,也沒有說出任何一句話來,即便她想要說,也抵不住心裡的蒼白之意。

高墨言憤然離去……

杜若錦屈膝,伸手環抱住膝蓋,將頭埋在膝蓋上,淚珠滾落,高墨言,不要怪我,我只是心裡太難過……

也不知過了許久,有人敲門,杜若錦匆忙拭了淚坐了起來,原來是張媽,只聽她說道:「二少奶奶,綠意不在了,墨言堂始終不能沒人伺候,大夫人叫奴婢給您送過來一個人……」

張媽招呼著門外的丫鬟進來,杜若錦隨著張媽的手往門外看去,只見一個眉目雋秀的女子怯怯得走了進來,十五六歲的年紀,看起來清爽可人,低下頭時不覺的如何,可是當這個丫鬟抬頭看向杜若錦之時,眼睛里卻藏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叫杜若錦分外心驚。

杜若錦把玩著桌上的茶盞,那丫鬟立即上前給杜若錦斟了茶,杜若錦問道:「叫什麼名字?因何來高家當差的?」

那丫鬟福了福身,聲音清脆,說道:「奴婢叫金線,因為今年家裡遭了荒,爹娘都不在了,兄嫂又逼著奴婢嫁人,奴婢才從家裡偷著跑出來了……」

杜若錦輕輕「哦」了一聲,有意無意得瞥了金線的手一眼,說道:「原來是為了討生存才來高家,二少奶奶我今兒個發善心,我便給你一千兩銀子,你拿了銀子也不需要做事就離開高家吧。」

那金線明顯一怔,隨即低垂下頭,說道:「金線不敢白受二少奶奶大恩,金線願意在二少奶奶身邊服侍著……」

杜若錦冷笑一聲,不輕不重得說道:「也罷,你就留在墨言堂吧,你不來遲早也會有人來……」

張媽臉上一僵,隨即訕笑了一聲,領著金線去墨言堂安置下便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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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香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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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水雲輕,丹青頌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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