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崆峒印
「呼,終於到了。」荊飛羽撿了個圓溜溜的石頭,一屁股坐在了上面。
禿子低眉搭眼地跟過來,偷偷打量著自己,臉色有些發青的樣子。
荊飛羽哼了一聲,向他招了招手。
那禿子立即像受驚的野豬一樣,騰的一下跳了起來,肥碩的身子倒是異樣的靈活。
「別緊張,我只是想讓你把婚約的信物拿出來?」荊飛羽哧的一笑。
禿子臉色漲紅,從包裹里摸出一個木盒來,心中的驚濤駭浪一直無法止歇。
那一劍是致命的,可是,為什麼公子沒有死?還彷彿變了一個人一樣?
那一劍雖然不是他刺的,但至少當時他猶豫了。
荊飛羽心中冷笑,那一劍若是這禿子替「自己」擋一下,那麼他雖然會受點小傷,但也不至於死。
而且,在「自己」死後,他竟然還到「自己」身上去搜屍,嘴裡念叨著「崆峒印呢,崆峒印哪兒去了呢?」
哈哈,他當然想不到,崆峒印就在自己手上。荊飛羽下意識地摸了摸手掌心那個「古印手紋」。
如果不是因為這奇特現象,自己還真不相信竟然會穿越時空來到這裡。
半個月前,自己的死黨阿光,在公園裡撿到一把手槍,看樣子是真傢伙。兩人興緻勃勃地跑到崆峒山裡試槍,阿光開了一槍沒什麼事,就是真響啊,震得滿山的鳥都飛起來了。結果自己一槍剛開出去,就被傳送到這裡來了,可說是倒霉之極。
記憶中,自己當時似乎站在了一個祭台上面,然後就是刺眼的白光。光芒中,他看見另一個垂死的自己,手中拿著一塊古印,透過深邃的時光,正驚訝地看著自己,那身上的血啊,流的到處都是。
就像站在鏡子的兩側,兩個人獃獃瞪視。
之後,他手中那古印忽然飛了起來,放出萬道光芒,一下便將「鏡子」兩端的自己都罩住了。
潮水般的記憶,如同一本書被氣化了,強行鑽入了自己的腦海,轉眼間他閱讀了一個並不算太長的故事。而自己竟變成了故事的主角。
當光芒散去,對面的「自己」已經消失不見了。
那古印卻化成一道青光,鑽入了自己的掌心,形成了現在手掌上這個怪異的「古印手紋」。
而自己,也出現在了這個陌生的古代世界。腦袋中多出了許多不屬於自己的經歷。
眼前這個禿子,有著肥碩豐滿的身材,一張胖臉跟豬屁股似的,禿腦殼油光鋥亮,一根毛也沒有――他是個天禿,生下來就不長頭髮的。
根據腦中陌生的記憶,這禿子是自己的小童,名叫荊福。兩人從小一起長大。禿子是老管家的孫子,名義上是主僕,但實際上和師兄弟也差不多。只不過這禿子野心很大,從來不服自己,明裡暗裡和自己較著勁兒。
但也正因為如此,他太熟悉自己了。雖然自己也叫荊飛羽,腦中也有「前荊飛羽」的記憶,但這些天相處下來,這禿子還是對自己產生了懷疑。
「懷疑就懷疑吧,顧不了那麼多了。」荊飛羽站起身,嘴角抽搐了一下。
記憶中,自己是崆峒派的少主,一個多月前,因為一個叫「崆峒印」的寶物,一群殺手血洗了崆峒山。整個崆峒派數百口人,只逃出了自己和禿子二人。
好在自己和點蒼派的掌門千金自小訂了娃娃親,現在自己就是來投奔岳父的。
一路被追殺的恐怖記憶,讓荊飛羽心驚膽寒,他手裡雖然還有一把手槍,但只有三顆子彈了。在這滿世界拿著一米多長大刀砍人的地方,這三顆子彈完全不能給他帶來安全感。
點蒼派比崆峒派要大得多,只弟子就有三千多人。而「點蒼劍法」的殺傷力,也遠超「崆峒劍法」。
這是一個黑社會主宰全球的世界,到處都是恐怖分子,冷兵器的殺傷力發展到極致,比武俠小說還武俠小說。自己的記憶中甚至還有「仙人」的傳說。
那種飛來飛去,千萬里取人首級的變態能力,比之洲際導彈也不遑多讓。
自己當前首要的目標,就是要學會點蒼劍法,獲取自保能力。
荊飛羽打開木盒,拿出一根碧綠的玉釵,這便是自己與點蒼掌門千金唐小婉的定情信物。
「禿子,上山吧。」荊飛羽將玉釵重新放好,給了禿子一個親切的微笑。禿子那一張胖臉卻仍舊綳得緊緊的,大聲道:「慢!」
「怎麼?」
「你到底是不是我家公子?」禿子終於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要知道,面前這個幾乎和自己公子一模一樣的人,疑點越來越多。連自己這個朝夕相處的人都有些看不出來,更別提唐家人了。萬一他不是公子,而娶了唐小姐的話……想到這裡,他有些後悔把玉釵交給對方。
如果對方不是公子,而自己拿著玉釵的話,作為崆峒最後的嫡系傳人……一想起唐小婉那絕世風姿,他心裡便有些痒痒。
憑什麼,他沒有自己聰明,武功沒有自己好,長的也沒有自己威武,卻能獲傳崆峒印,又能娶那麼漂亮的姑娘?
崆峒派的滅門之禍,他有能力報仇嗎?要知道,自己全家也死在那場橫禍里了。以自己的天資和能力,崆峒印本來就應該交給自己啊!
就因為他是少主?
他不服。
之所以沒有擋那一劍,或許就是因為心底深處的這種不忿。
可是,那麼重的一劍,他竟然沒死。荊福死死盯著荊飛羽,那眼神兒如同毒蛇一樣。
「你能不能成熟點?」荊飛羽哼了一聲,毫不示弱地看著他。
「可是,你的眼睛不對,我家公子可不是你這樣的桃花眼。」這是禿子能夠在容貌上找到的唯一細微區別。
荊飛羽大怒,罵道:「放屁,老子這是正宗的丹鳳眼,和關羽關老爺一樣,你他娘的才是桃花眼,你全家都是桃花眼。」
荊飛羽最恨別人說他是桃花眼,因為這雙眼睛,他多少有些娘娘腔,常被人恥笑。雖然老媽說這是她最得意的遺傳,但關鍵自己是男人啊,你弄這一雙女性化的眼睛算怎麼回事兒!
禿子被罵得滿臉通紅,吼道:「你敢罵我?」
印象中,公子還從來沒有這樣不客氣過,他心中的懷疑更重了。
「滾,老子就罵你了,豬,你以為我不知道你那點小心事兒?養不熟的狼崽子,老子待你一家不薄,你他娘的竟敢……懶得和你磨嘰,老子上山找媳婦去!」荊飛羽站起身來,滿臉怒氣地往山上跑去。
禿子有些獃滯地站在原地,看著荊飛羽的背景,滿臉鐵青。
荊飛羽額頭冒冷汗,說實話,他還真怕這禿子發起怒來,偷偷摸摸地給自己下黑手。這禿子絕不是什麼善茬。
現在看來,他雖然心中懷疑,但並沒有證據。只要和唐小婉結了親,想個辦法把這禿子趕下山就行了。
唐家人那裡反倒沒事,畢竟不是朝夕相處。尤其是自己的未婚妻唐小婉,總共也只見過自己兩次。
想到這裡,他腦海中出現一個漂亮的小丫頭,那水嫩水嫩的小臉蛋,忽閃忽閃的大眼睛,可愛得像個精美的瓷娃娃。她奶聲奶氣地喊著自己:「羽哥哥,羽哥哥,你帶人家去外面玩嘛!」
時光一下子又向前推進了幾年,那是一座江邊的高樓,一個少女站在闌干後面,如驚鴻般一閃而過,含羞帶怯地看了自己一眼。
那時候他們已經漸漸長大,因為是未婚夫妻,按禮是不能提前見面的。所以只能這樣遠遠的看上一眼。
那時她已是豆蔻年華初長成的少女,靚麗得如同三月的迎春、四月的梔子、五月的玉蘭、六月的夏荷……
對於唐小婉的記憶如此強烈,看得出來,「自己」對這個叫唐小婉的女孩兒是很喜歡的。
很奇特的感覺,這記憶明明不是自己的,但心中卻也多了一絲溫柔。
荊飛羽嘴角不禁帶上了一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