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仙魚（四）
胖老頭顯然和這妖怪相熟。看不清，兩個人說話的聲音應該很激烈，但從鏡子里傳出來的動靜很小，只能是勉強聽到。
荊飛羽試著將鏡子的角度變了一下，其中一柱紅光仍舊連著太陽。另一柱紅光卻向太陽旁邊照去，說實話他也不知道這魚的耳朵在哪兒，只是自以為是的試探。
沒想到那聲音還真的變大了，只不過畫面的角度小了一些。
只聽胖老頭著急地埋怨道：「你怎麼來了，不是說好了由我來操作嗎？」
「不行，我受不了了……」那熊妖瓮聲瓮氣地說道：「如果截靈之體不出現也就罷了，這一發現，我心裡像長了草似的。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我這都跑出來一個多月了，如果主人醒來，發現魚丟了，還不得把我扒皮啊！今天無論如何也得進去！」
胖老頭苦著臉道：「這三十多年咱們都等了，還差這一會兒？」
熊妖揪著自己胸前黑毛，煩躁道：「一會兒？我越想越不靠譜，主人經常是進去幾年都不出來，說明裡面肯定有吃有喝，自成體系，他一個凡人，萬一在裡面捨不得出來，住一輩子，那我們可就慘了。你陽壽已盡，我也只是個守山的，到時候你入輪迴，我被扒皮，哇呀呀，不行不行，我要進去！」
胖老頭緊皺雙眉，沉默不語，卻擋在大肚魚面前，不讓熊妖接近。
「讓開！」黑熊伸出一隻蒲扇大的巨掌，向胖老頭撥來。
「一天！」胖老頭忽然道：「就等一天。」
熊妖臉色陰晴不定，噗通一聲坐在了地上，支著下巴沉思起來。
好一會兒，他嘟囔道：「也不知裡面到底有什麼……唉，裡面的禁制太厲害了，那小子也不知道活著沒有？要是聽我的，把他煉成『截靈丹』咱倆一人吃一粒，斂住氣息，說不定早就進去了。」
聽到這裡，荊飛羽渾身哆嗦了一下，卻聽胖老頭接話道：「截靈丹不行，你吞進體內，也只是和血肉融合，卻掩蓋不了嬰丹的氣息。除非剝了他的皮，煉成鎧甲，或許能當作法寶用，能扛住那些禁制也說不定！」
荊飛羽聽得背後一陣陣冒冷氣，后怕不已，心中大罵起來，這胖老頭看上去挺厚道，怎地如此殘忍，竟然要將我剝皮？還好小爺吉人自有天罩，聽到你這老畜生的陰謀，不然還不被你騙死！
那熊妖騰的一下站起身來，怒道：「那你為什麼不將他剝了，還放他進去？」
胖老頭嘿的一笑，道：「你放心吧，這小子貪心得很，裡面的東西他肯定用不了，還得出來敲詐我。況且他還惦記著雲山的那個小姑娘，又想報滅門之仇，絕不會在裡面呆一輩子的。」
荊飛羽恨得直咬牙，這老畜生，肯定是用符咒傳音，向那中年怪男打聽我的事了，原來我這點小心思早就被他洞悉了。
不過他有一點沒算到，那些東西雖然重要，但只是自己對「前荊飛羽」的一個交待，也算是求個心安。可是和小命一比，自己倒寧可待在裡面一輩子不出去。
那熊妖咧嘴一笑，摸摸腦袋，憨憨地道：「還是你們人類花樣多，算計得好，好啊……」
胖老頭卻沒笑，有些擔心地盯著大肚魚，眼神閃爍，也不知在想什麼。
「不過，他出來之後，我還是要將他剝皮煉甲，這樣風險也小一點。至於分配，我們一人一半，蒙住頭臉心臟就好。再說了，他的骨頭和血肉也還能煉製『截靈丹』的。沒有什麼比『截靈之體』煉製『截靈丹』效果更好了。」
胖老頭不置可否的點點頭，眼睛依舊看著大肚魚。
荊飛羽在大肚魚里跳著腳地大罵，沖著鏡面吐口水，將那鏡子吐的一塌糊塗。
這樣一來，他是絕對不敢出去了。
鬱悶的是，這裡卻沒有什麼吃的，他牽著藤蔓爬上大樹，站在寬大的葉子上向湖中遠眺。
但見湖面寬廣，無邊無界，瓦藍的天映著碧綠的湖，使天多了一絲碧，湖多了一絲藍，連綿向遠方，幻化出異樣幽靜的美。
那湖水澄凈無比，幾乎可直視到底。而湖底則朦朦朧朧，看不清是淤泥還是砂石。
看著看著，荊飛羽覺得有點古怪了，這麼大的湖，簡直都沒邊兒，奇怪的是湖面竟然一顆水草都沒有，更別提魚蝦了。
整個湖面，就像一面鏡子，只有微風吹過，偶爾會掀起一絲水波，除此之外竟沒有任何生物，也沒有一絲聲響，安靜得仿如死域。
「見鬼了。」荊飛羽從樹枝上跳下來，想去湖邊看看，卻意外發現了一個巨大的樹洞。這樹洞足有兩間房屋那麼大，裡面乾燥清爽，十分潔凈。上方像蜂窩似地開著一個個孔洞，倒像是天然的窗，使樹洞里光線充足，溫暖舒適。
「正好，老子先在這裡睡一覺，你們慢慢等吧。」荊飛羽跳進樹洞，和衣躺下，不一會兒就進入了夢鄉。
沒心沒肺地睡了一覺之後，荊飛羽爬起身來，也不知現在是什麼時間，探頭向樹洞外一看，天色竟一點也沒變。
他跑到金鏡前一看，外面卻已經是傍晚了。胖老頭的木屋裡光線昏暗，熊妖和胖老頭都坐在地上打坐，仿如雕像般一動不動。
咕嚕嚕……
肚子里一陣亂叫，荊飛羽這才想起自己一天都沒有吃飯，此刻已是十分飢餓。
他跑到湖邊木椅上坐下，也沒有魚餌，就那樣拿著魚竿直接放到水裡，幻想著能釣上一尾大魚，但半個小時過去了，那水裡根本沒有任何動靜。
荊飛羽頹然放下魚竿，蹲下身來，準備喝幾口水緩解一下。結果他手剛伸到水裡，便嗷的大叫一聲，跳著腳往後退去。
臉上彷彿見了鬼似的，荊飛羽驚駭地看著自己的「手」，此時他最先伸入湖中的右手已經變成了魚鰭。
那是真正的魚鰭，尖尖的形狀，細密的骨刺，與手臂相接之處布滿了銀色的鱗片，看上去無比恐怖。
荊飛羽呆若木雞，用左手不停地揉著眼睛，但他沒看錯，那確實是魚鰭。鯉魚？鯽魚？只通過這魚鰭，他判斷不出那是哪種魚的鰭。
「做夢吧？」荊飛羽失魂落魄地爬回樹洞，倒頭又睡了下去。
這一覺又是幾個小時，他睜開眼睛首先便去看自己的手，結果奇迹沒出現，他的手依舊是魚鰭。
「天哪！」樹洞中荊飛羽絕望地慘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