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拒婚

她霍地一下抬起頭來，身體輕輕顫抖，美目中帶著一絲水光，表情卻無比堅定，大喊道：「不，我不記得，我什麼也不記得，我那時才幾歲啊，就把自己的一生定了下來？不，誰也不能主導我的命運，誰也不能。不管你是不是羽哥哥，對不起，我要修仙，我們不可能的，你只是凡人，你跟不上我的步伐的，你會老會死，而我不會，我們之間，已經太遙遠了，你懂嗎？」她幾乎是嘶喊著，大叫道：「沒有人可以阻止我，任何人都不行，我向道之心堅定，此生不渝！」

這個時候的唐小婉，目光是如此的決絕。

是說給荊飛羽聽，也是對過去的一種告別吧。

周圍的修仙者們都是一陣唏噓，眼神中充滿讚賞。這種場面他們不是第一次見，有些修仙者甚至是一去不歸，與凡塵徹底斷絕，已堅定自己的道心。

從這一刻起，荊飛羽便知道，自己對她短暫的擁有，已經轉化成了――永遠的失去！

可是，真的是永遠嗎？

不，如果說剛才的一幕還只是「忠人所託」，只是為了給那個消失的「自己」一個交待，只是想託庇點蒼不得爭取的努力。那麼，從這一刻起，荊飛羽倒真是對這個女孩兒產生了興趣――他喜歡挑戰。

舔了舔嘴唇，荊飛羽迎著唐小婉的目光，她毫不退卻，眼神中似乎出現了一絲輕視。

她是在輕視自己？還是在輕視命運？這讓荊飛羽很受刺激，他點點頭，雙手一攤，詭異地一笑，低吼道：「我才不管你修不修仙呢，你生是我荊家的人，死是我荊家的鬼，不管你跑去哪裡，給我記住，你是我的人，我早晚抓到你！」

唐小婉嘴巴張得大大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絲屈辱憤怒，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荊飛羽。這和她想象中的那個溫文爾雅的「羽哥哥」相差太遠了。

「瘋子！」趙天言將荊飛羽用力摜在地上，飛起一腳，將荊飛羽踢出好遠，怒吼道：「人家都說不記得你了，你還死絞蠻纏做什麼！」

周圍的數十名修仙者也是齊聲怒喝，這凡人小子太不知深淺，別說你的身份有疑點，就算真是人家的未婚夫，現在人家已經把話說清楚了，你還不依不饒？

仙人和凡人，這本身就是一個矛盾。仙人活了一百年還活蹦亂跳呢，凡人卻早成枯骨一堆了，你說這婚怎麼結？

「難道我就不能修仙！」荊飛羽呼的一下站起來，大吼道：「你們憑什麼瞧不起人，她能修我為什麼就不能修。就這樣一點機會也不給？諾言是狗屁嗎？修仙就是借口？」

在場的數十位修仙者面面相覷，忽然同時笑了起來，趙天言鄙視道：「白痴，你以為誰想修仙就能修的嗎？」

立時有無數道的神識在荊飛羽身上掃過。

短暫的安靜……

「轟」的一聲，幾十個修仙者毫無風度的大肆嘲笑起來，那巨樹門的李長老年紀最大，更是笑得咳嗽起來。

「太可笑了，世間竟然還有這麼爛的體質，竟然一點靈氣也沒有。」李長老一邊咳嗽一邊大笑：「按理說，只要是這個世界出生的人，就算資質再差，也應該有點靈氣啊。這個世界靈氣如此豐沛，別說是人了，就是一草一木也要強過這位……哈哈，已經不能算是垃圾了，簡直連垃圾都不如啊，哈哈，笑死我了！」

趙天言將荊飛羽拎了起來，獰聲道：「小子，別在這裡丟人現眼了，就憑你這癩蛤蟆，也想吃天鵝肉？」

他手一揮，一道紅光托起他向山下衝去，經過禿子身邊時，一把將他也擄了上去，罵道：「還有你這頭癩蛤蟆，也給我一起滾下山去吧！」

轉眼間，那紅光便消失在密林中。只聽禿子還在大喊：「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真的，我是真的呀，唐掌門！」

唐千里望著那消失的紅光，緊皺眉頭。唐小婉卻仍陷於震驚之中，荊飛羽那狂妄的、無比囂張的話，讓她感覺屈辱。本來還很愧疚的心，此刻變得很複雜，又生氣又憤怒，還有一絲羞惱、擔心，當真是百感交集。

猛然，她像是決定了什麼一樣，一咬牙，飛快地向著那紅光追去。唐千里伸出手去想阻攔，嘴唇動了動，但終於還是沒說話。雖然他很後悔當年的那婚約，但並不想讓荊家絕後。不過他也知道，一個修仙者想殺一個凡人，根本不是自己能阻擋的。就算自己擋一次也擋不住第二次，只希望女兒能讓趙天言放棄殺心。

而在眾修仙者之中，一個留著兩撇老鼠須的中年男子卻滿臉興奮之色，心中狂喊：「竟然是截靈之體，截靈之體！！」

這次他作為八仙門的執事大弟子，前來點蒼山參加儀式。和許多修仙者一樣，不過是為了結一份善緣。

雲山作為仙界執法者，對弟子的要求極其嚴格，而每一個雲山弟子無不是驚華絕艷之輩。

修仙路崎嶇難行，難保就會犯個小錯什麼的，這唐小婉今日只是個普通的江湖門派弟子。可幾十年之後，將是主宰無數修仙者生死的執法者。今日留一份機緣，將來就有可能逃過一劫。

本來他只想走個過場，留份禮物之後就離開。結果，卻讓他發現了荊飛羽這個「截靈之體」。

想起門派里懸挂了幾十年的那個終極任務，他心中已經快要樂開了花。那可是後山的一位師祖發布的任務，任務的內容就是尋找「截靈之體」。

所謂的「截靈之體」，顧名思義，就是體內沒有絲毫靈氣，完全不適合修仙的體質。這種體質據說幾萬年也不會出一個，原本是八仙門最出名的「不可能完成的任務」，而獎勵卻極其豐厚。

以至於，這個留老鼠須的男人，雙手都有些顫抖，好不容易抓出一張「傳音符」，掛在自己飛劍上，用力一拍，射向了天空。

這「千里飛劍傳音」極其迅速，只希望那位師祖沒有閉關，不然自己也無法確定這「截靈之體」是不是老祖需要的那種。

現在最重要的是，保住那小子的性命。

想到這裡，中年男人往身上貼了一道符咒，整個人慢慢消失了。而在眾多修仙者里，只有巨樹門的李長老驚異地往這個方向看了一眼，臉上現出疑惑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