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機密
第40章:機密
他沒想到的是,房門立即打開。已經梳洗,穿戴一新的冷浩天,走到他面前。
「什麼事?」
冷浩然一愣,冷浩天分明是擋在他面前,不想讓他進門。他也識趣的不再向里看。他知道……能讓眼前這個兄長失去平常心的,天底下,也就只有風林雪一個人了。
只是……
「事情辦妥了。」猶豫了一下,他還是決定,把處理季洛銘的那件事情先說出來。
冷浩天只是點點頭,似乎一點也不吃驚。說到了解,恐怕只有他這個兄長,最能夠了解他的能力。
冷浩然看到他面沉如水,臉上還帶著異樣的紅暈,知道他又忍不住了!該死的,風林雪的個性難道他還不清楚嗎?遭遇到這樣的事情,當年季洛銘就做的很好!不能對著來,只能讓她緩和以後,自己想開才行!冷浩天這樣做,無異於是把他自己推到和季洛銘同樣的地位上,只能遭到風林雪的痛恨!
可是,這些,他又怎麼敢跟正在氣頭上的冷浩天說呢!
說到底,他是外人,當然能看得清狀況。可如果是他,是他的女人被這樣對待,他說不定也會……
「哥,爺爺叫你和嫂子下去吃飯。」思前想後,冷浩然只能緩衝一下。
「抱歉,能把飯菜端來嗎?雪兒這樣,實在是不好下去……」風林雪的狀況實在是有些不太好,他不敢讓爺爺和風揚宇知道她的狀況。
「……好。」冷浩然當然清楚,他只能點頭。於是他下樓,解釋了一下哥哥的意思。當然,冷仁霆和風揚宇怎麼理解,就是他們的事情了。
冷浩天回到室內。
看到一片狼藉的房間,他也有些後悔。
剛剛正在氣頭上,他只覺得自己心裡難受不已,他需要通過這樣一種方式,來確定她的所屬。
可是……
肩膀上,還在疼痛,應該是傷口又流血了。一開始的時候,風林雪還只會搖頭和躲閃。等不久之後,她恢復了力氣,卻也無法改變被侵襲的局面。
於是,她一口咬上冷浩天的肩膀。
她心裡有多痛苦,咬的就有多重。直到他的肩膀被咬出了血,直到她的聲音早已嗚咽,他也不可能放手。放手?怎麼放手?且不說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心裡也同樣很苦悶!他也需要發泄,也需要證明什麼!雖然明明知道,他的行為,可能會傷她更深。但是他放不開,做不到!
但是現在,風林雪居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從床上坐了起來。
她面容平靜,除了剛剛哭過的眼眸還有點微腫,幾乎和過去沒有任何的區別。
冷浩天看的眼睛都直了,剛剛還崩潰欲死的她,怎麼會一瞬間就回復過來?
而後,他看到她像幽靈一樣,穿好衣服,慢悠悠的站了起來。夕陽映照到她的臉上,像是鍍上一層鮮血。
不知為何,冷浩天忽然心裡一涼,有種非常不好的感覺,漫上心頭。
然而,她卻開口,聲音細的像蚊子:「下去吧,爺爺他們還在等著。」
「啊,好。」她肯下去,當然是最好的。冷浩天雖然覺得心裡有些不對,但是也沒多想,兩個人下樓。
一下來,冷浩然看到他們,頓時嚇了一跳。冷仁霆和風揚宇也是,站了起來,冷仁霆問:「不是說林雪不舒服嗎?怎麼了?」
「沒事。」風林雪只是搖頭微笑,臉色蒼白,瞳孔黝黑。
風揚宇臉色一沉,抓過她的手腕號脈。一切正常,並沒有什麼身體不適的地方。他估計,什麼「身體不適」?就是小兩口玩得過火了,沒力氣下樓而已!
當下,他也只能吩咐說:「你注意一點!」
風林雪點頭,於是眾人也沒多說,坐下來吃飯。
晚飯過後,風林雪並沒有理會冷浩天的臉色,而是跟著爺爺一起散步。本來風揚宇也想著要搬走的,畢竟這裡他還是個外人。但是冷仁霆無聊了那麼多年,好不容易來個陪他玩的,自然不準。所以他也住下來,每天習慣飯後散步。
看到她跟著爺爺散步,冷浩天也不想坐在屋子裡,於是跟她一起出來。這裡空氣很好,轉了幾圈,整個人的心情也稍稍舒暢了一點。冷浩天看著面前的風林雪,似乎也沒有多難受,或者是崩潰的表情。她面容平靜的很,甚至還會笑。
——也許,是自己多疑了?
冷浩天並沒有多想,也不敢去問。畢竟,下午的事情,對他和風林雪來說,都是一場傷害。他只是跟著爺爺、風揚宇和風林雪三人在後面走著。轉了一圈回來,風林雪依然還沒有回房,她沒有到三樓他們的卧室去,而是在樓道轉身,走到二樓爺爺的房間,似乎是有事要談。
冷浩天本來想叫住她,一見她走到風揚宇的房子里,便只好作罷。回身,洗漱,收拾完畢,看看時鐘已經到九點半了。風林雪的生物鐘很準時,一般在十點半前必定會上來休息。——當然,最近被他纏的,睡眠的點會往後推移,但是不會靠前。
她跟風揚宇也講了一個小時的話了,冷浩天不知道,這祖孫倆到底有什麼可說的,一直到現在還不休息!
他站起來,剛準備去叫她回來,門忽然開了。一臉平靜的風林雪走進來,抬頭看了他一眼。
冷浩天震了震。那一眼,平和而淡然,就像往常一樣。可是,她的瞳仁深處,偏偏藏著一眼望不到底的黑暗……
只是當時,他並未多想。下午的情景還歷歷在目,肩膀上的痛楚,無疑不在顯示出,她對他的排斥。
「休息?」他隨口說了一句。
「嗯。」她只是點頭,像是過去一樣的溫婉淡然。
事後,冷浩天數次回想起來,都痛恨自己的無知與閃躲。若是還有機會,他一定不會這樣冷漠……
半夜他醒來的時候,外面的窗戶的光芒一閃一閃的。冷浩天開始並未多想,只是翻轉了身子,準備睡去。
夜風,帶著初秋的燥熱,慢慢的傳進室內。而冷浩天卻忽然覺察出背心的涼意,他猛地睜大眼睛,發現身邊的人已經不在。
冷浩天這一回完全坐了起來,他似乎也覺得周身瀰漫著驚懼和擔憂。風林雪不在屋子裡,他不敢吵醒眾人。
他的第一反應是拿起自己的手機,給她打了個電話。
手機通了,卻是放在床頭柜上。風林雪沒有帶手機走!
意識到不對,他也顧不得許多,立即給樓下冷浩然打了個電話。夜半三點,冷浩然剛剛收拾好準備休息。哥哥的電話一來,他就接通了。
「雪兒不見了!」冷浩天著急的喊著。
冷浩然也有些驚訝,立即開始穩著哥哥的情緒。屋子裡燈光大開,原本充實溫馨的房間里,風林雪的身影已經不見了!
冷浩天想起她下午的異常,忽然間變得臉色慘白!「她去了哪裡?她不會想要……不可能,不可能的!」
剛剛才出現了那個可怕的設想,他就拚命搖頭!他絕對不相信,風林雪會去輕生!
「哥哥,你先別急!」冷浩然立即安慰他,「嫂子雖然個性執拗,但是並不是一個莽撞的人!」
「但是她去了哪裡,到底去了哪裡?」冷浩天眼睛里滿是鮮紅的血絲,他後悔,他太過於在意自己的痛苦,忘記了她才是最難過的人!
而偏偏,他為了發泄心裡的不安和妒火,甚至還不顧她內心的傷痕,對她做出了那麼過分的事情!
天吶!雪兒,你千萬不要有事啊!
冷浩天自責又後悔,他下午的時候,明明自己親自查證過了,風林雪和季洛銘雖有接觸,但並沒有背叛他!他甚至不知道,那算不算一場玷、辱!裡面很乾燥,顯示出她沒有動情,也沒有和季洛銘交融后的狼狽!她還是純潔的,她沒有對不起他!
可是,他這個傻子,卻那麼殘忍的傷害了她!他跟季洛銘有什麼區別,有什麼區別?!
夜風從窗戶里緩緩吹拂,卻吹不盡他心頭的後悔。忽然間,一張細密的白紙,隨著風飄落在空中,像是她飄零無依的命運。
冷浩然心口一動,拿起那張紙條。才掃了兩眼,便大驚失色!
「哥哥,你看!這是嫂子的字跡!」
冷浩天一聽到這話,立即將紙條搶過來。上面,果然用黑筆,寫下娟秀的字跡。
「現在我終於知道了,在香港的那次,你的暈眩,是林菀茹在你酒里下了迷幻藥。而我酒里的葯,是季洛銘下的,目的是為了研究資料。這一次,也一樣……」
語句冷靜而平和,可以看出寫這張紙條的時候,風林雪一定是非常鎮定的。只可惜,微微有些顫抖的字體,還是出賣了她內心的難受。
冷浩天不禁握緊了拳頭,雪兒……
「很高興今天下午等到了你的解救,同時我也更加清楚的感受到,我們並不適合。我個性執拗而清冷,你強硬而衝動。個性差距如此之大,我原以為,可以通過愛,來彌補差距。但是,我卻大錯特錯了!」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看到這裡,冷浩天心裡一涼。他幾乎可以猜測出來,風林雪就坐在窗前的桌子上,借著月光,艱難卻堅定的寫下這些字句!
「浩天,我想,我們還是不能結婚。我想分開一段時間,讓大家都冷靜下來。你不用找我,我會照顧好自己,再見。」
她竟然,是選擇離開!
風林雪,她走了!
「怎麼會這樣?」冷浩天不可置信的拿著紙條,人已經臨近崩潰。
她承認她愛他,但是,卻無法忍受他在關鍵時刻的不信任和傷害!
是他,逼走了她!
「哥!」看到冷浩天忽然暴走的情緒,冷浩然立即拉住他的胳膊!
「我要找她!」冷浩天立即跳起來,一轉身,準備去開門。
「哥哥,算了!」冷浩然在他震驚的目光中,搖搖頭。
「也許,她離開一段時間,會比較好……」
冷家,又推遲婚禮了。
這一次,燕城嘩然,華夏國也嘩然。
然而,這一次,冷浩天卻沒有像上次一樣保持沉默。環球宸宇公司下,圍繞了眾多狗仔,等到下午下班的時候,不少狗仔紛紛堵在停車場,一看到冷浩天的那輛標誌性的黑色勞斯萊斯幻影,都立即圍了上去。
冷浩然今天沒有坐他的布加迪威龍,而是跟哥哥一起出來。剛出停車場,就被蝗蟲一樣的媒體給攔了下來。
接著,無數的閃光燈、無數的話筒,遞了過來。
「冷先生,為什麼會在帶著未婚妻高調出場了以後,又宣布推遲婚期了?」
「冷先生,先前傳出的,季家的五公子和李家小姐的婚變傳聞,是不是跟這個有關係?」
「冷先生,跟風小姐感情破滅以後,會不會去找別的女人……」
「誰跟你說我和雪兒感情破滅了?」忽然,一直在車裡默不作聲的冷浩天,忽然悶聲大吼。他眼眸里全是細密的紅血絲,一張臉憔悴不堪。
記者嚇了一跳,發現他正搖下一小塊車窗,又立即狂撲上去,把話筒和鎂光燈拚命前伸。
可是,冷浩天卻不再說話,又把車窗搖了下去。記者們繼續拍窗,還有牛的記者乾脆爬到車前蓋上,往裡不斷的拍照。
而車內,冷浩天一直沉著臉,冷浩然坐在他身邊。感受到他的僵硬和後悔,他也無話可說。
自從昨天晚上風林雪離開之後,他就一直是這樣的表情。
昨天晚上,冷浩天不敢把這件事情張揚出去。尤其是對冷仁霆和風揚宇來說……應該怎麼跟他們說呢?本來遭遇到這樣的事情,他這個未婚夫,應該站在她的一邊,安慰或者是照顧才對。他卻選擇了最錯誤的方式,不曾理會她的痛苦,在她的傷口上灑鹽……
想起她在信上說的,說他從來都不尊重她,說他們個性相差太大……他承認他是霸道了一點,但也是因為她!只要碰到她的事情,他就控制不了自己!而個性,他一點也不覺得那是相差太大而不合適,她像冰,他像火,正好互補。
他唯一做錯的,就是在她最痛苦的時候,沒有為她著想。可天知道,就是因為他也在乎她,所以才沒有辦法忍下這樣的事情!
晚上,他不敢太過張揚,而是給市公安局的王局打了個電話。風林雪離開,沒有開車,也沒有帶手機。她只拿了錢包和證件,就這麼離開了。
打電話給王局長,又諮詢過花木深房別墅區的保安。保安反映,在凌晨一點左右,是有一個獨身女子從別墅區裡外出,但是是步行。據保安的描述,那女人的樣貌和身段,與風林雪相差不大。隨即那人步行離開這片區域,不知道走向何方。
冷浩天立即把這個消息反映給王局,打開監控探頭,開始摸排起來。一個晚上還沒有結果,終於到了今天早上,冷浩天硬著頭皮,跟爺爺和風揚宇彙報了這件事情。
——當然,他只是說風林雪和他吵架離家出走。並沒有告訴兩位老人她離開的原因。
兩位老人震驚了。尤其是風揚宇,怎麼也沒有想到,在這個時候風林雪會離家出走!他立即跑迴風林雪和冷浩天的房間,但是早已經空無一人,打電話,電話也沒有帶走!
「這是怎麼一回事!」風揚宇紅著眼睛大吼,他怎麼也不敢相信,一貫乖巧的孫女,會忽然說走就走!
想起昨天晚上,她的反常舉動,風揚宇忽然一陣背心寒涼!
她昨晚膩著自己,跟他說笑,與他解悶。卻原來……是她已經存了離開的念頭!
為什麼?為什麼她會選擇離開?風揚宇想了很久,始終還是想不出來原因。對了!昨天下午的時候,是冷浩天把她抱回來,接著……
風揚宇紅著眼睛,憤怒的吼向冷浩天。
「你說,究竟是什麼原因,讓雪兒離開的!說!」
「風爺爺,真的沒什麼。」冷浩天哪裡敢說出實情啊!他怕,他真的說出實情以後,爺爺會第一個帶著槍衝到季家去!
「混賬!還不給我跪下!」冷仁霆也受不了了,立即爆喝一聲。冷浩天立即跪了下來,冷仁霆又喝道:「到底是什麼事!說!」
「爺爺,我……」這讓他怎麼說?風林雪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都是因為他沒有保護好!而且,之後他還忍不住自己內心的妒忌,把她逼走了!
「快說!」冷仁霆氣憤不已,昨天下午,他就覺察到了事情似乎有點不對勁,但是他也不知道到底兩人出了什麼事情,不好問。沒想到,一貫沉穩的風林雪,居然選擇離家出走!肯定,是發生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冷浩天還是咬著牙不肯說出口,冷仁霆乾脆一個箭步衝上來,對著他狠狠的打了一巴掌!
「啪!」
沉悶的一巴掌,打的冷浩天歪在一邊,嘴角掛出血痕。冷浩然也嚇呆了,他沒想到,爺爺居然會這麼憤怒。
「爺爺,我不能說!」冷浩天無法想象!這樣的事情告訴了爺爺和風揚宇之後,會是一種什麼樣的場景!風林雪已經夠慘的了,他不能在這個時候,把她的傷口展示給其他人!
「混賬!」冷仁霆也急了,一腳踹在他的心窩上。冷仁霆雖然老了,但是力氣還算是很大的。這樣一腳,把冷浩天頓時踹倒在地。想起她的委屈,她的黯然離去,還有剛剛那一踢。冷浩天忽然覺得心口劇痛,喉頭一甜。「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
這是心頭熱血,因為氣血不調,硬生生逼出來的!最是損傷身體!看到一貫健康的冷浩天吐出一口血,冷仁霆和風揚宇也慌了。洛伯圍上來,一堆僕人也都紛紛圍上來:「大少爺……」
「我……沒事。」冷浩天虛弱的直起身子,臉色蒼白,但是嘴唇卻因為被鮮血侵染,顯現出妖異般的色澤。他不在意的用手背摸了摸嘴角的血跡,忽然跪下來,對著風揚宇磕頭:「風爺爺,我對不起你!也對不起雪兒!」
風揚宇和冷仁霆都被嚇了一跳,半天才回應:「怎麼了?」
冷浩然也覺得有些不妥當,給洛伯使了個眼色。洛伯會意,將下人都帶了出去,只留下四個人在房間里。
「說吧,到底出了什麼事!」冷仁霆壓抑著心頭的火氣和不安,再一次的問。
「爺爺……」冷浩天知道,再隱瞞也不行了。不過,他還是想給風林雪留一點面子。他不可能把季洛銘已經得手的事情,告訴兩位老人家!
「昨天下午……雪兒跟我出門,是準備去見……季洛銘的。」咬咬牙,他決定改換措辭,把事情說出來。
「季洛銘?這是怎麼一回事?」冷仁霆一陣疑惑。
風揚宇卻似乎想起了什麼:「是為了……那個研究?」
冷浩天沉痛的點點頭:「季洛銘約出來的時候,是這麼說的……我當時也沒多想,送她過去。但是沒想到,一小時后,我收到消息,過去的時候,卻看見季洛銘他……」
「他怎樣?」風揚宇似乎聽到了關鍵時刻,心裡隱隱約約有些猜出來,但是他不敢相信!
「他……他,他……他試圖對雪兒……」事到如今,冷浩天還是說不出口!那對於她來說是一場酷刑,對他而言又何嘗不是?恐怕在這個世界上,沒有幾個男人會對這樣的事情不在意!
「爺爺!是我的錯!是我沒有保護好雪兒!」冷浩天說著,想起她寂如死灰的面孔,心頭一陣傷痛。
屋子裡,詭異的安靜的幾秒。
時間像是凝固,空間像是靜止。一切都安靜的不像話,呈現出暴風雨來之前詭異的平靜。
「你、說、什、么?」
第一個反應過來的還是風揚宇,他臉色發青,似乎在綳著面部,像是在剋制心頭的憤怒。
「風爺爺,我對不起雪兒!」冷浩天只說到這裡!他心潮翻湧,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解釋,或者怎麼表示自己的悲痛!風林雪已經走了!離開他了!
而且,是因為他,她才走的!
風揚宇果然受到了強烈的刺激!他尤其是不相信,季洛銘居然會……其實若不是親眼所見,冷浩天也不相信!
一直以來,季洛銘都是一個穩重、善於隱忍的傢伙。如果不是把他逼到絕路上,他一點也不相信季洛銘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只是他和風林雪要結婚,他不認為季洛銘就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一定,一定是有什麼原因才是!
後來冷浩天才想著,或許季洛銘找她過去,真的是因為研究出現了問題。普天之下,除了她和風揚宇之外,或許沒有別人可以幫他。就算是有醫學比她高明的,或者是用西醫的手段比她更先進的,又或者是給予這個項目再多的錢。但是論到對藥方的熟悉,論到對那個問題的研究——除了風家人,不再多想!
而他唯一可以做的,就是讓風林雪重新幫他!
但是風林雪驕傲又固執,只要她認定的事情就不可能回頭。季洛銘冥思苦想,才想出這樣一個計謀——雖然是條爛到極致的計謀。
但是這樣做,也就分明展示出他內心的慌亂!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若是真的能一舉得到她的身,她的心,讓她重新回到他身邊,幫助他度過難關……
這簡直是一舉數得的大好事!
估計,也只有這樣的大好事,才會支使季洛銘狗急跳牆,做出這樣的舉動!
只是,為什麼這種事情要落到風林雪的頭上?她是無辜的!
「我問你……雪兒她到底……」聲音帶著極大的顫音,可以想見,風揚宇心裡到底在思考些什麼!
他也不能夠接受,風林雪被那個畜生玷、污的事情!他這麼一問,冷仁霆的心也被揪緊了!顯然,如果未來孫媳婦遭遇到這樣的事情!
「沒,沒有!」冷浩天只能打死不承認,他真的怕,若是他說出實情的話……爺爺和風爺爺,會不會真的衝到季家去!
「真的……沒有?」風揚宇顯然不太相信,聲音還帶著一絲顫抖。
「沒有!真的沒有!」冷浩天也是極力否認!他內心更是苦澀,一方面作為男人,他在內心深處也無法接受自己心愛的女人被這樣侮辱!另一方面,他卻後悔自己把妒火發泄到她身上,把她逼走了……
聽到冷浩天這樣的保證,風揚宇似乎也鬆了口氣。但是,他剛剛鬆快一點,內心卻被憤怒的火焰所吞噬!
「季、洛、銘!」
不管成功或者沒成功,他敢做出這樣的事情,實在是太過分了!冷仁霆也同樣生氣,他拄著的拐杖用力往地上一撞:「季家這是想做什麼?以為他們和林家合作,就可以為所欲為?竟然連林雪都敢隨便招惹!」
說起別的還好,一提起林家,風揚宇更是一肚子火!當年自己的兒子引咎自殺以後,林家居然無恥的要他媳婦打掉肚子里的風林雪,跟他們風家脫離關係!新仇舊恨摻和在一起,風揚宇的眼睛都是綠的!
冷浩天知道,爺爺和風爺爺這回都是動了真怒了!他也說道:「出了那件事以後,我就讓浩然去軍方通報,說他們做人體試驗,可能死了人!」
風揚宇也是知道的,自己的孫女就是實心眼。當年明明是季洛銘欺騙了她,和她分手,她卻還傻愣愣的把資料都給他。雖然跟季洛銘說明了使用要點,但是這個混賬怎麼可能會按照她的要求去做?
沒想到這個畜生居然做出了這樣的舉動,實在是……
冷家裡一片死寂,冷浩天不敢開口,冷浩然也是。半天,風揚宇才喘著粗氣,聲音很是嚴厲:「所以,雪兒她……」
「是我的不是!」冷浩天心裡很是後悔,「昨天下午把她抱回來以後,我……我一時沒轉過彎來,罵了她幾句,所以她就……」
閨房內的事情,冷浩天也不好意思跟他們說。他總不能說……是他在那種情況之下,還不顧她的意志,強迫她和他發生關係……
他後悔了,但是她也不在了。當下,又是經歷過一番沉寂之後,風揚宇問:「你準備怎麼樣?」
他嗓音沙啞,顯然有些疲憊有些憤怒,更有點傷心。
「是我的對不起雪兒,我要找她回來!」冷浩天很自責,虧他平素覺得自己很男人。但是在這種關鍵時刻,卻不能幫她撐起一片天。
「好孩子,你是認真的嗎?」出人意料的,第一次,風揚宇稱呼他如此親切。冷浩天心裡卻噙滿苦澀:如果讓他知道自己對風林雪的所作所為,他還會不會這麼對他和顏悅色?
「我愛雪兒,我會把她找回來!請風爺爺一定要幫我!」冷浩天跪在地上,正正式式的磕了一個響頭。這情景,與當年他把風林雪氣走以後,跪求風揚宇的場景,何其的相似!
只可惜,人經常會在同一個錯誤上連栽好幾個跟頭。每一次爬起的時候都說要改,可是最後能改得了的,能有幾個?
冷浩天清楚,經歷過這麼多事,如果他再不改變自己的行為的話,以後風林雪還會離開他的!他只能努力去改變自己的毛病,以後……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家裡,兩位老人都覺得事態嚴重。一方面,他們做好了充分的準備。如果風林雪回來聯繫他們的話,那肯定會第一時間通知冷浩天。另一方面,由冷仁霆出面,親自跟軍方解釋,關於季洛銘涉嫌開發和研製違禁藥品的事情。
畢竟,冷浩天和冷浩然的面子還是小了一點。有冷仁霆出面,軍方也會比較重視。
果然,不少軍方大佬聽說過這種藥物。說實話,華夏國有個不成文的規定,這種資料涉及機密,是絕對不能外傳的。雖然經過了二十五年,對於科學研究來說也已經解禁了,而且這種東西是失敗作品,還算不上犯罪。否則,風林雪只怕還沒回冷家,就會被漫天飛舞的通緝令給帶回去。
不過,對於軍方來說,畢竟這種東西若是被外人,尤其是外國人拿到,將會非常棘手。而且聽冷仁霆話語里的意思,還死了人?
這不是找打嗎?
軍方高層重視起來,不過,介於還沒有拿到證據,也只能嚴密布控,一面打草驚蛇。
而另一方面,軍方也開始關注起了那項塵封了二十五年的研究。當年的研究,是軍方和醫藥學會合作,由醫藥學會出專家,研究的重大科研項目。當時風茗煜研究的項目出了事,造成了被試者的大量死亡,這才被迫中斷。
可是依照冷仁霆的意思,是風家已經研製出來了半解毒劑?雖然並不能根治,但是卻能大大延緩被試者的生命?
這一點,讓軍方心動了!
這些年,軍方其實也有意做相關研究。不能說全都失敗了,但是效果的確沒有風茗煜的研究增幅那麼大。想要重新啟用,或者是借鑒曾經的研究成果,沒想到早在二十五年前就已經付之一炬。現在他們倒是懊悔著當年做的太過分了,清理的如此乾淨!
如今聽到有這種事情,大家都聞風而動。甚至驚動了原本住在冷家的風揚宇。說實話,自從二十五年前出了那件事情以後,風揚宇就對華夏國死心了。他現在,也沒存著什麼「為國增光」的愛國心。國家這種東西,曾經對不起他,他也不想再去為他怎麼奉獻。
只是軍方的強力,是所有華夏國的人或者勢力,都不能輕易挑釁的。風揚宇不想為他們賣命,於是只能模稜兩可的說,資料全被孫女給了那個姓季的。如果你們想要,就去季家人手裡拿吧。
軍方大佬們一個個齊齊變了臉色。可問題是,風揚宇手裡真的沒有這份資料。資料從始至終,就只有一份,存在電腦里,又刻成了盤,交給了季洛銘。原始的手寫本,全部銷毀了。若說要拷貝,也不是不行。但是風林雪一貫精細的人,資料都是她保存的,自然藏得非常秘密。一時之間,軍方還真的難以拿到手。
而這邊,風揚宇抵死不說,去風林雪的老家,也找不出什麼東西來。沒奈何,只能死死的盯緊季家了。
而另一邊,找人行動,也開始拉開帷幕。
山西。
風林雪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成為軍方的「通緝對象」,傻傻的站在不知名的火車站出站口發獃。
離開數月,她又一次的回到了這個地方。
本來從冷家跑出來以後,她不知道應該去哪裡。走了很久的路,隱隱約約看見天空放亮,她身體搖晃著,隨意的招招手,上了一輛計程車,目的地是火車站。
她沒想坐飛機,倒也不是存著坐飛機要檢驗身份證的意圖。到了火車站,天色已經放亮,她暈暈乎乎的隨意買了一張卧鋪票,上了車。
隨即找到了她的鋪位,倒頭就睡。
在火車上睡覺,因為停車和說話聲,她無數次被驚醒。但更可怕的是,只要熟睡過去,忽然腦海里就會閃現出季洛銘陰沉的笑臉和邪肆的眼眸。而她居然被如此屈辱的褪去衣衫,隨即……
再一次被嚇醒,這一回再也睡不著了。爬起來一看,夜幕降臨,列車員報了地點,這趟車居然是開往山西的。
想必是自己迷迷瞪瞪在火車站轉悠的時候,居然不小心選中了這趟車。
這趟車是慢車,從燕城開到過去,也得十幾個小時。行到中途臨時停車了很久,還好是車站,不少人紛紛下去月台買盒飯。
時值傍晚,她一天了什麼東西都沒吃。可是聞到飯菜的味道,她卻什麼都吃不下去。
猛然想起,昨天她並不是安全期,下午和冷浩天在一起的時候,並沒有採取措施。萬一真的懷上孩子,可就完了!更別說……萬一和季洛銘有了孩子……
只要隨便一想,她就覺得噁心的要命!就算她再堅強再冷漠,也不能真的把這樣的事情單純的看成「被狗咬了」。她覺得自己很臟,像是被無數的螞蟻爬過一樣,恨不得把自己丟到開水池裡,從裡到外洗個乾淨!
她是醫生,既然如此就掌握了一百種避、孕的方法。且別說她現在還在吃藥,不適宜生孩子。就算真的可以,但是……
好不容易到了深夜,夜間行車,車子很規律在鐵軌上發出沉悶的撞擊聲。車廂內已經熄燈了,不少孩子的哭鬧,和男人女人們私底下的輕語,還在不甘寂寞的迴響。
睡不著了,她坐在側邊的座位上,一手托腮,靜靜的看著窗外的夜色。
撩撩頭髮,忽然發現手指映著窗外的光閃閃發亮。她低頭一看,這是套在她手指上的訂婚戒指。是她除了錢包和證件之外,唯一帶走的東西。
——「雪兒,我原來做了很多對不起你的事情,我也感到很後悔。以後,我只希望能用我的一生一世來疼你,愛你,對你好。雪兒,嫁給我吧!」
浩天……
胸口忽然一疼,一股強烈的情緒湧上心頭。
這段日子的點點滴滴都一股腦的衝上來,開心的,快樂的,煩惱的,羞怯的。平心而論,若不是因為昨天的那件事,她也會篤定自己和冷浩天會白頭到老,幸福快樂的過一輩子。
可是沒想到,她會……
身體上的骯、臟,早就被清水洗凈。留下來的卻是難以釋懷的心靈瘡疤。
季洛銘是她第一個愛上的人,初來燕城的日子裡,她忍受的是旁人的冷漠和嘲笑。只有他向她伸出了手,在她最困難的時候幫助了她。就算他最後以種種理由跟她分手,她心裡還存著一份最初的感恩。
——就算是騙她的也好,至少,曾經給她留下了最美好的回憶。
但是,他昨天卻……
吞咽了一口唾液,她把手按在胸膛上,收緊。比起季洛銘的侮辱,或許她更不能忍受的是冷浩天的暴虐。她只知道她很怕,很難過,她覺得自己很臟,應該徹底的洗乾淨。
只是他……
現在想起來,她還是腦子暈沉沉的。其實和冷浩天在一起,本沒什麼。但偏偏是昨天,是她最難過的時候,晚上躺在床上,看著身邊他熟睡的容顏,她實在是忍不下去了。
本來想著自盡,但是想起爺爺,想起他……手裡抓緊的小刀,又放了下去。
說她怕死也行,說她膽小也罷,甚至說她……就算死了也保全不了清白也好。總之,她沒有能夠像傍晚的時候自己想的那樣,動手自盡。最後只有隻留下一紙書信,遠遠離開。
雖然選擇走掉,但是直到現在,她還整個人出於飄忽的狀態。不知道應該去哪裡,也不知道怎麼走。
想想這一切就跟做夢一樣,雖然離開想太倉促,讓她措手不及。可或許她的人生以為地因此而改變,從此後都是一片明媚的艷陽天了,或許只是一場黑暗的輪迴。
雖然口袋裡帶了錢,但是現金其實不太多。買一張卧鋪票就花費不少,若是還想再取錢,勢必得用銀行卡。
她相信,以冷浩天的實力,若是想找她,通過銀行卡,是最方便快捷的途徑。她不是太想取錢,可又不能餓肚子。目前還不知道如何是好,也許取了錢之後再轉身走掉?
以後再說吧……
凌晨五點的時候,車子報站名,還有十分鐘就到了他們曾經住過的小鎮。風林雪忽然一激靈,立即收拾東西要求換票。她買的火車票是到終點站的,列車員看到她中途準備下車還覺得有些奇怪。風林雪只是隨便解釋了一句:「怕買不到票所以才買了終點站。」
華夏國一票難求的場景非常常見,雖然想著並不是春運一類人潮洶湧的時刻,但是馬上臨近十月假期。列車員也沒多想,立即給她換了票,看著她一個人幾乎沒有帶任何行李的下站。
最初的激動已經平靜,清晨,太陽還沒完全升起。風林雪從出站口走出來,看了看破破爛爛冷冷清清的幾所小房子。
上面用幾木板拼成一牌子,字已經模糊,依稀還能分辯出是「XX火車站」幾個字樣。
這是個小站,一般的特快、普快列車,都不會在這裡停靠哪怕一分鐘。但即使是如此,這裡的進出口,還是有不少帶著行李的旅人經過。
她上一回來是到了XX市以後做汽車在各個鄉鎮之間周轉,也沒有直接從火車上到達這個小鎮。她也迷糊了,此刻看著這個陌生的地方,卻只能站在火車站不知道該去哪兒。
嗅著一旁的早點鋪的香氣,她才醒過神來。
很餓。一天一夜不曾吃飯,她現在走路都發飄。看著在空氣中蒸騰著的包子鋪,她猶豫了一下,默默的走過去。
「又香又大的包子!包管吃了還想要!」看到有顧客上門,包子鋪的大叔顯然開始召喚起來。
若是在通常情況下,風林雪不會對這種東西有什麼興趣。但是顯然,飢腸轆轆的她眼裡,任何事物都是美味。
於是她點點頭,豎起食指,比出一個「1」字。
「好嘞,一屜包子,還要點別的嗎?豆漿?」
風林雪只是點頭,走了進去。小店別想著有多好的環境,桌子油膩膩的,還有小蒼蠅不時飛過。餓昏頭的風林雪早已經不去管這些事情,店家送上一屜包子,一杯豆漿。
狼吞虎咽的將第一個包子送下去,又急急忙忙咽下一口豆漿。味道真的做的相當一般,不過飢餓之下,倒是也沒太多的感覺。
就這樣速度的消滅了早點,風林雪站起來:「老闆,多少錢?」
「哦,四塊。」依著老闆的報價,風林雪掏出口袋裡的錢準備要交給他,沒想到從旁邊殺出一個妞,穿著灰色的襯衫,牛仔褲,用手摸了摸嘴上的油膩,搶在她前面說:「給錢。」
風林雪免不得看了她一眼,這個女人倒是很年輕,皮膚略有點黑,扎著馬尾,揉著眼睛。一看到風林雪看著自己,那女人沒好氣的哼了一句:「看什麼看,沒見過美女啊!」
「……」還真沒見過您這樣的「美女」!她即使是遇到了林菀茹、季洛銘一類的極品,好歹人家還是上流圈子裡的人,至少,外表還算是光鮮亮麗的。
但是眼前這位……
風林雪搖搖頭,懶得跟這位插隊的人爭。那女人也瞪了她一眼,大搖大擺的走了。
付好了錢,走出去,太陽已經全部升起來了。抬起頭看天的時候,她的眼前一片刺目的茫然。
凡塵俗世,人間煙火,轟轟烈烈的包裹著她。即使逃開,即使躲避,她也依然陷入不了別人的生活,匆匆的來,又匆匆的走。
不知道該往哪裡去,乾脆隨便隨著人、流向前走。前方隱隱約約看著那個小姑娘,正好是剛剛插隊付錢的。她倒是走的很雀躍,一頭馬尾一甩一甩的。
這樣也好,至少人家活得很自在。風林雪不是一個特別記仇的人,只要不打破她的底線,她基本上是笑笑就忘記的。
沒想到,她不惦記著人家,倒是有人惦記著她。剛走沒多久,風林雪就發現,一個小個子青年,賊溜溜的鼠眼,緊緊的盯著人家小姑娘的口袋。
小偷嗎?風林雪眯起眼睛,若是平時,她肯定不會閑的沒事去做這種「路見不平」的事情,只是現在,她實在是不知道該幹些什麼,順便幫忙吧!
她雖這麼想,倒也沒有打草驚蛇。有了目標,她也不再那麼盲目了,跟著兩個人一路走著。
小鎮小的很,就一條主幹道。那女子甩著馬尾走走停停,似乎跟周圍的小攤都挺熟的。跟著跟著,看著這個女子臉上爽朗的笑意,風林雪忽然有點羨慕。她從小,就受到旁邊人的排擠,幾乎沒有任何朋友。爺爺沉迷於醫學,也不怎麼管她。她一個人躲在自己的天地里孤芳自賞,其實很羨慕外間的繁華。
長大以後,認識的人,不是病患,就是去找藥材時的那些老鄉們。到了燕城,吳燕艷人倒是很好的,就是太八卦了一點。而其他人……
搖搖頭,不再多想,看到她打完招呼,從主幹道繞到一條小巷,那個小青年終於開始行動了。
果然是小偷!
風林雪想也沒想,腳下速度陡然加快,在人群里左右一擺,一個轉彎,追上兩人。
到了小巷,那男人果然下手了!
他卻是快步兩下,像是趕路一般,從後面撞了上去。風林雪從後面看的真切,一撞之下,他非常迅速的往人家女孩褲子口袋裡一撈,拿到錢財之後,又特別迅速的收回手。那女孩被撞,自然接著罵了一聲。那人卻低著頭說了一句「對不起」,接著往前疾走,似乎是有事很急的樣子。
那女孩顯然也沒有發現,只是罵罵咧咧幾句便罷。這時候,風林雪卻快步上來,在她耳邊沉沉的道了句:「你的東西被偷了。」
「什麼?」那女孩驚異的一回頭,一看到了風林雪的那張臉,似乎勾起了她什麼回憶似的:「你是?」
話還沒說完,忽然眼前一花,風林雪居然從她面前消失了!那女孩一呆,定神以後,卻發現她出現在那個男子面前,冷靜的說:「請把你拿的那個女孩的東西交出來。」
那男人小眼睛狠厲的瞪了她一眼,看到面前不過是一個嬌嬌怯怯的小美人之後,也沒有動手,只是一轉身準備繞開她。風林雪哪會讓他如意,一閃身又是擋在他面前,把他前路封死。
那男人急了,一個拳頭打過來,目標是她的臉蛋。
風林雪自然不會讓這種人打中,她也不屑於碰著他。反倒是一閃身,躲過了一招。隨即伸出腳,在他向前沖的小腿處一勾……
那人收勢不及,倒在地上摔了個結結實實。那女孩一呆,隨即便跑過來,不用風林雪提點,自己往他身上摸去。
「好啊,偷我的錢!小賊!」那女孩搶過錢就是一頓胖揍,偏偏那小賊還跌倒在地,沒有還手餘地。風林雪也懶得理會,看了看就走了。
「喂,等等!」那女孩打了幾拳,一抬頭見到她離開,立即叫住了她。
「有事?」風林雪轉頭,看到這個小姑娘身後的辮子甩啊甩的。
小姑娘一呆,她又一次被風林雪淡漠的態度給驚奇了。她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人,看樣子像是二十歲出頭的樣子,但是眼睛里卻偏偏裝著看透世間的澄凈。——不對,也不是沒見過,電視里經常演的,裝逼女嘛!
「額,沒事……」不管她淡漠的氣質是裝的還是真的,小姑娘倒是真的被嚇住了。聲音頓了頓,又說:「謝謝你,剛剛。」
「不算什麼。」本來就是順手為之,風林雪擺擺手就準備離開。
「喂,你……」小姑娘有點被她的行為驚得很奇怪,她倒真像是一個武林高手,隨手解決了一件棘手事,然後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我叫劉冰凌,你叫什麼名字?」女孩三兩下追上她的腳步,在她面前認真的問。
「……風林雪。」猶豫了兩三秒,她還是決定說了。
「風林雪?」劉冰凌疑惑的歪著頭,「你就算要騙我,也不用取個這樣的名字啊!」
這年頭,姓風的人實在是不多見。想來唯一能夠確信這是百家姓里的一個,也就是金庸老爺子的里那個白鬍子飄飄的風清揚了。
風林雪也沒有回答,徑直轉身。劉冰凌覺得有些奇怪:「喂,你是哪裡人啊,你要去哪裡?」
腳步一停,風林雪忽然回身。陽光下,劉冰凌明顯的看見,她一雙水亮的眼眸,閃現出幾分迷離。「要去哪裡?我也不知道。」
說完,她就走了。
「真是個怪人!」劉冰凌努努嘴,拍了拍手裡錢,那個小偷早就見勢不妙跑了,她也懶得追。
風林雪走出小巷,小鎮人並不太多。對於她這個外來人員,不少人還是投以驚奇並且詫異的目光。——她並不是這個小鎮上的人,而且長得又很清新甜美。從她的穿著打扮來看,隱隱約約跟周圍的格調不太搭。
風林雪隨意的走了走,實在不知道該去哪裡才好。一個摩托車司機看到她孤身一人在鎮上走,也過來搭訕:「這位美女,想去哪裡?」
看到有人搭訕,她卻忽然想到了一個地名。但是她沒有上摩托車,而是根據之前的記憶,去到了鎮上的巴士站。
「蓮花鄉,清水溝。」
這是她七月八月住了近兩個月的地方,也是她和冷浩天定情的地方。看著車窗外的景色,她不由得一陣恍惚。
到了終點站,下了。離住處還得走一個小時,她腳程很快,不到一個小時就已經趕到。站到山崖上向上望,那座小院子還靜靜的在其上。風吹樹搖,並沒有人居住的跡象。租她屋子的老鄉去外面打工,估計得要過年的時候才會回來。
她沒有上去,而是繞了一圈。略微一猶豫,她又開始馬不停蹄的奔襲起來。她不想讓人看到她在這裡,也不想冷浩天找過來。因此她找的路線都是一些小道,曲曲折折的,多花了半個小時,才走到河道邊。
那株救了她命的人蔘還在,她卻獃獃的坐在一邊的大樹下,看著眼前蜿蜒的河流。
粗糙的樹皮帶來狂野的觸感,很像他帶給她的感覺。很多時候,是他主動,他出於攻擊的位置,他霸道的令人窒息。而她一開始分明是討厭他的霸道和強勢的,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就不自覺的沉溺下去了呢?
有風吹過,中午了,想要去找點吃的。一看到河流里自由自在的游魚,忽然想起七夕的那天晚上,他跳下河來親自抓的兩尾鮮魚,他遞來的戒指,還有帳篷內那依然火熱的糾纏……
按住急速起伏的胸膛,戴在手指上的訂婚戒指上的鑽石還在瑩瑩的閃著光。——那形狀,為什麼很像心頭的眼淚?
不敢去觸碰和他一起的過往,害怕一想起來,就逃不開,跑不掉,她扶著樹榦,慢慢的站起來。或許是低血糖的關係,她覺得有點暈眩。
可是,不住這裡,又該去哪裡?
風林雪不知道,她望著一條河流發獃。
不過,不管去哪裡,總之在這裡是肯定不行的。鄉下地方,根本不可能讓她住。就算她要離開,也得趕回鎮上才是。
拍拍身上的泥土,再一次看了看這段河道,風林雪踏上歸程。
不過在等車的時候,她倒是差點露餡。一個老鄉正好經過,看到了她。對於住在這裡幾個月的風醫生,他們當然認得。於是開口叫了起來:「風醫生,是不是你?」
風林雪一嚇,這可不妙,她猶豫著要不要答應。就在這時,中巴車好不容易才搖頭擺尾的開來。她沒有回答,徑直小跑的上了車。
她會過來,想必冷浩天也會過來。她不想讓冷浩天這麼快就抓住她的路線。她想……一個人好好的靜一靜。
車子搖搖擺擺的走到鎮里,下了車。這裡熱鬧如昔,只是比起剛才,她更多了幾分茫然。
已經看過了舊日的屋子,接下來,該去哪裡?
抬頭看了看天時,從河邊到這裡,又是幾個小時過去,現在已經是夕陽西下。好像應該去找個地方先住一晚再說!
沒想到還沒走幾步,就聽到了一個聲音:「風林雪?」
風林雪嚇了一跳,下意識就想逃。忽然間想起來這個聲音她似乎有點熟悉,才回頭看了看。
是早上那個小姑娘——叫什麼來著?她似乎一貫都不記得人名的。風林雪這才放下心來,隨即點點頭:「你好。」
隨即,風林雪看到她手裡拎著的中藥。「家裡有病人?」
劉冰凌點點頭,原本的喜氣也沖淡了不少:「媽媽生病了,所以……」
一聽說有病人,風林雪眉毛一皺。她反正也無趣,一個人閑著也是閑著,於是便說:「帶我去。」
「啊?」劉冰凌有些疑惑,傻愣愣的看著她。
「帶我去看看,我是醫生。」風林雪臉色一變,整個人又透出非常沉靜和自信的味道。
就算被玷、污,就算決定出走,有些事情還是不會改變的。
比如說她的驕傲,比如說她引以為豪的醫術。
「放心,不過兩天功夫就會好。」
風林雪熟練的把蟠龍金絲繞在手指上,一臉淡漠的說。
這是劉家,本來下午的時候偶遇劉冰凌,風林雪提出要過來看看她母親的病。劉冰凌雖然疑惑,不過也答應了。
沒想到這一看,還真看出了點毛病。
實話實說,劉媽媽的病倒真沒什麼。主要是平常積勞成疾,而且又不太注意保養,稍微一變天,就有些不勝。醫生開的葯也沒錯,只是分量稍輕,吃了倒是能延緩病情,但是不好根除。
關於這一點,劉媽媽和劉冰凌也想得開:「中醫治病慢嘛,我們知道的。」
風林雪一頭黑線,誰說中醫治病慢了?她沒帶銀針包,身邊只有蟠龍金絲,拔下來拉直,幾番施針,而後又將配好的四副葯分成三副,這才算完。
「繼續吃藥就行了,以後別太累著。」風林雪擦擦手,轉身準備走。
「風……」本來劉冰凌想直呼其名的,想來不太好,便叫住了她。
「怎麼了?」風林雪回頭,依然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
劉冰凌又一次有點呆了,一心撲在醫學上的風林雪,簡直跟她爺爺沒兩樣。面色冷漠,眼神堅定,好像除了他們身上的醫生白袍,其他全是灰塵一樣。
「謝謝你。」上午的時候幫了她搶回了錢——那可是她媽媽的治病的錢!而剛剛又……
劉冰凌二十二歲,本是剛剛大學畢業的年紀。不過她可沒有機會上大學,勉強念完高中,就去城裡打工。昨天剛剛接到消息,母親病倒在床,她本想請假,沒想到上司堅決不肯。劉冰凌父親死得早,從小和母親相依為命,感情特別好。於是劉冰凌一氣之下,辭職了。
帶著錢回來,心情不是很好,所以在火車站瞪了一眼風林雪。但若是那小偷偷了她的錢包,那裡面放的是兩千塊,是她省吃儉用好幾個月才留下來的。若是真被搶了,她肯定……
「哦,不用客氣。」一回生兩回熟,今天都見了她三面了,風林雪相當淡定。她走了兩步,忽然回頭:「請問……」
「什麼事?」劉冰凌一聽到她如此客氣的問話,連忙接茬。
「哦,是這樣的,鎮上有什麼地方可以住宿的?」她今天有點疲乏,就算要走,也得找個地方住下來才是。
「你要在這裡住下?」劉冰凌好生奇怪,聽風林雪的口音,怎麼樣也不像是這裡人。
「你是……來找親人的嗎?」
「不是。」風林雪搖搖頭。
劉冰凌更奇怪了,她這樣的人物,不是來尋親,難道是來尋情?
「咳咳……我問一句你別在意啊。」她咳嗽一聲,而後又看向她,「你跑到這裡,是因為……感情方面的原因?」
她沒想到的是,風林雪的眼神立即變了!
剛剛還清冷淡然的眸子,瞬間染上了一層難以言喻的傷感。那纏綿細緻的眸光,直看得她一個女的也覺得很是低落。劉冰凌頓時覺得心裡有些難過起來,像她這樣的人物,必然是受到了良好的教育。長得又好看,家裡也不像是沒有錢的樣子。就這樣的人,也一樣被感情的事所困擾。
「那個男人是我們小鎮上的人嗎?是誰?太過分了!風小姐這麼優秀,他居然還做出這樣過分的事情!」劉冰凌顯然是把故事想歪了,她還以為風林雪是不遠萬里過來找薄情郎的。
風林雪也嚇了一跳,隨即搖搖頭:「不是的,他不是這裡的人。」
說著,她手指驟然收緊。剛剛從河邊回來的時候,她就把手上的訂婚戒指珍而重之的收好。所以劉冰凌也沒有發現她是訂過婚的。
「那也不能這樣啊!實在太過分了!」劉冰凌氣憤的嘟著嘴,情緒很自然的被她這個只見過一面的人所引動。
「是我自己……」風林雪說到這裡就說不下去了。冷浩天並沒有因為她被季洛銘弄髒而趕她走,也沒有嫌棄她,只是……
「那你怎麼過來了?」劉冰凌一陣疑惑,風林雪既然不是這個鎮上的人,也不是來尋親戚,更加不是找對象的。她這樣的人,怎麼會忽然來到這樣的小鎮上?
「我只是……隨意的買了一張火車票,然後就過來了。」她其實,去看了她和冷浩天定情的地方。只是,那裡畢竟不能久留。
「那以後,你打算怎麼辦?」劉冰凌又問。
風林雪只是搖頭:「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以後要去哪裡,也不知道還有什麼地方值得我留下。」
這麼一說,劉冰凌立即被激出了一身的正氣:「如果你實在找不到地方住,就留下吧!」
剛剛說出這句話,她就後悔了。現代社會,可跟以前不同了!誰知道這個年輕漂亮的女人是不是故意博取她的同情,伺機來他們家作案的?
這麼一說,風林雪也覺得有些不妥當:「這……不太好吧?」
劉冰凌倒是沒有接茬,她心裡不抵怎麼懊悔著呢。
房裡,劉媽媽倒是覺得這個姑娘可憐。年紀輕輕的,又長得很好看,而且還幫助她們家閨女搶回了錢,還給她治病。說她留下來會引狼入室偷東西?就他們這個破家,有幾個值錢貨?
「如果實在沒地方住,不妨留下來,就怕你住不慣!」劉媽媽笑了笑,臉色慈祥。
風林雪猶豫了一下,隨即掏出錢包,隨便抽出一沓錢來,大概有七八張紅票子。
「那,這住宿費……」
劉冰凌一看她那錢包,就知道剛剛自己的臆斷多麼淺薄!她也是去城裡打過工的人,一看到她錢包里卡、證件都在,尤其是銀行卡,數張插在裡面,顯得極為富有。再看她一身的打扮,從剪裁到用料,都是極上等的東西,比她在城裡的高檔商場里看到的還要好。
估計風林雪是個有錢人家的大小姐,受到情傷,出來散心的。隨身帶著這麼多錢——她覺得一拿好幾百就非常有錢了。警惕心如此之低,也不怕被人打劫。
她倒是心裡感嘆:還好遇到了她們家,一不圖財,二不求色,不會把她怎麼樣。否則要是落到哪個男人手裡,別說錢了,就她這形象,就夠人玩上好一陣子的!
她卻是沒想到,風林雪根本就不擔心這些。身上的現金不過一千多,她又有武功,又是醫生,如果放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除了季洛銘的那種高級貨之外,基本上都嘗得出來。劉冰凌都敢把她往家裡領,真敢整她,也不怕她以後找上門來?
她累了,也懶得去揣度了。更何況——她還有一種破罐子破摔的心理。
最凄慘的,她也從季洛銘身上體會到了。還會有別的更倒霉的可能嗎?
看到她拿了這麼多錢,劉媽媽卻是推拒:「不需要不需要!家裡空屋子還是有的,沒有必要拿這麼多!何況,風小姐今天還幫丫頭搶回了錢,還給我治病。」
「沒關係,我不急著用錢。」風林雪把錢遞過去,「就當是食宿費了。」
劉家兩母女猶豫了一下,這才接了過去。八百塊在城市裡只是小錢一筆,不過在這種小鎮上,倒是一個壯勞力大半個月的工資。劉家母女心裡雖然不說,但也挺高興的。
晚飯就是在劉家吃的,沒有三菜一湯,並沒有什麼大魚大肉。不過風林雪也吃不慣油膩的食物,這樣正好。
吃過了飯,風林雪本來準備幫著洗碗的。劉媽媽不讓,把她和女兒「請」出了廚房,要兩個小姑娘在外面聊天。
洗著洗著,忽然劉冰凌「啊」了一聲,劉媽媽立即衝出來,一面用圍裙擦著手上的泡沫:「怎麼了?」
「媽!」劉冰凌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打擊,她指著風林雪說:「媽,風小姐已經二十六了!啊啊啊啊,我還以為她比我還小!」
劉媽媽還以為出了什麼大事,一聽原來是這樣,於是就笑了笑:「這還真看不出來。」
劉冰凌馬上又跑到風林雪旁邊,拉著她的胳膊:「你是哪裡人啊?你原來是醫生嗎?」
她剛剛只是問了一句風林雪的真實年齡,就已經要崩潰。風林雪看她不信,還拿出身份證上的生辰,她就凌亂了。
怎麼看,她的皮膚狀況、她的樣貌,都不像是二十六歲的人。劉冰凌比她小四歲,她甚至覺得,風林雪看上去比她還要小。
不過,仔細一看,她的眼眸還是出賣了她的年紀。那深沉如同浩瀚星河的眼眸,內里蘊含了太多太多的悲歡離合。
這也是個有故事的人啊!
劉冰凌儘管很想詢問風林雪為什麼會過來,情傷又是怎麼回事,但是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放棄。
劉媽媽給她收拾出一個小房間,只有一張簡陋的床,不過被褥什麼,都是乾淨的。
風林雪愛潔,昨晚坐火車,沒有洗澡。今天無論如何也得去洗個澡,把一身的灰塵洗乾淨。
這裡倒是沒有淋浴,也肯定沒有大浴缸。是劉媽媽燒了一壺水,拿了一個浴盆給她。澡巾,是她散步去附近的超市買的。若說睡衣什麼的還能勉強共用,可這貼身的衣褲……
穿劉家的也不行啊,無奈風林雪只好又去了一趟超市,綠著眼睛拎回一袋成人用紙內褲回來。睡衣是劉冰凌無償提供,雖然她比風林雪矮一點也胖一點,不是太合體,不過出門在外,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風林雪也沒打算在這裡長住,也許明天就走了。關燈,看著窗外一閃一閃的路燈,風林雪搖搖頭,翻身睡去。